第4章 ☆、漫漫尋師路四
來時不過黃昏時分，此刻的夜空卻仿佛披上了黑色的鬥篷，疏雲淡月，分外清透。
莫小莫讪讪的轉過身，就看見淺草公子閑閑的立在夜色裏，淺色的衣角被緩緩流動的暮霭淹沒，臉孔卻異常清晰，輕輕抿起的嘴角挂着淡漠的笑容。
這幅誰看誰淪陷的月夜美男圖讓莫小莫生生打了一個哆嗦，她瞅了眼對方臉上那赤/裸的意圖，暗道不好，立刻拱手道：“淺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先扯乎。”撒丫子跑的時候，卻被不知何時近身的人輕易拎住衣領。
略微用力，将人扯到懷中，淺草漫不經心的搭在莫小莫肩上，彎□子，湊近莫小莫臉頰，柔順的發絲落在了莫小莫緊繃的頸項上。
“小莫姑娘，你可知道紅霜姑娘買賣消息的價碼是多少？”
“我、我不知。”
“那你不問問？”
“紅霜姑娘不是沒收錢麽？”莫小莫佯裝鎮定。
“你知曉我與紅霜姑娘交情非淺，便在她面前與我假裝熟識，紅霜姑娘自然不會收你錢。你瞧，我不是也挺配合你？”
“淺兄何出此言，山水有相逢，我雖與你只見過寥寥數面，但卻仿佛認識了數個輪回。一見如故大概就是在說我們吧，哈、哈、哈哈。”莫小莫垂死掙紮。
“恩，有些道理。”淺草神色略有松動，轉眼就瞥見莫小莫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不過，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拉長的尾音殺傷力巨大，毫不意外的看到莫小莫立刻苦下的一張臉，“但是，對于小莫姑娘我也有些故人之感。”多雲轉晴，淺草好笑的看着她的面部變化，終于沉痛的下了結論，“我便給姑娘打個折吧。”
“多少？”莫小莫小心翼翼的問詢。
“本來是一千兩銀子的，不過咱們交情匪淺，我給你打個二折吧。”
“淺草公子果然善解人意。”莫小莫本來對于一千兩諱莫如深，但是一聽到兩折立刻舒了一口氣，婉轉的道，“不過，二折是多少銀子？”
淺草松開她，夜色裏笑的格外燦爛，“二折嘛，算下來是五百兩。”
莫小莫瞬間石化，原來二折後還要這麽多啊。不過，淺兄，你真的不是報複來的嘛？那五百兩是你耍脾氣丢給人家的，為什麽要我來償還啊。
莫小莫再次欲哭無淚。但是她的傷心并未持續很久便被匆忙跑來的小丫鬟打斷了，丫鬟慌不擇路的跑着，嘴裏不住念叨着：“紅霜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淺草公子、莫小莫與紅霜将将趕到主樓門前時，便聽到裏面嘈雜的叫罵聲、桌椅板凳摔碎的聲音、慌亂奔跑的腳步聲。以及某個人中氣十足的叫聲。
“大叔們這麽愛我，一個一個來可好？這麽多人同時的話，我不太吃的消呢。”聽到這個聲音，淺草略一怔，嘴角悄無聲息的扯起一抹笑容。
“諸位都停手吧。”即便如此混亂的場景，紅霜依舊是春風化雨的柔聲相勸，只是廳中的人卻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武器，桌子、凳子、筷子、碟子齊刷刷的摔了一地。
“紅霜姑娘，這臭小子欠我們錢不還，還出言侮辱。”一個大漢随意的将手勢一劃拉，瞬間将大廳超過八成的人劃到了我們的範圍。
衆人不約而同的點頭，将不善的目光投到正坐在二樓欄杆上嬉笑的臭小子。
莫小莫擡頭看去，竟是早些時候看到的那個機靈的小公子，十四五歲的模樣，大眼睛咕嚕嚕的直轉。
“又不是不還，大叔們急什麽，對一個孩子不能寬容些嘛。”他氣悶的鼓起腮幫子。
莫小莫咋舌，同時欠這麽多人錢，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這是什麽水平？莫小莫汗顏，看向那孩子的目光不由帶了些崇拜。
“紅霜姑娘，你也看到了，這小子油鹽不進、水火不侵，還請姑娘莫要插手，讓我等今日讨回公道。”大漢怒道。
“這位英雄，這裏可是我琴邊月夜的主樓，你砸我的桌子，吓壞我的姐妹們，驚擾我的貴客們，還叫我莫要插手，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紅霜被大漢理直氣壯的樣子氣樂了，難得言語中帶了些不悅。
“這……”大漢一時語塞。
“就是，大叔真是無恥，你這種行為比我不還錢還要無良，你砸就砸了，還要将自己放在正義的一邊，正所謂，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少年滿臉不屑的火上澆油。
大漢氣的臉色青紅變幻，但卻當真不敢在紅霜制止之後一意孤行。畢竟，這位姑娘可不是個易與之人。
“那我不砸壞東西，抓到你就可以讓你還錢麽？”清潤的嗓音帶點笑意在大廳裏響起。
少年看着門口突兀出現的債主，黑眸一亮，揚起眉毛，“是你的話，我就親自送上門了。”他一個閃身，不知怎的就掠到了淺草身前。
衆人被突然的變故驚住了，大漢片刻見才反應過來，“還請公子代表我們……”話還沒說完，便打住了。
因為淺草公子與臭小子已經在一張完整的桌子上坐下，閑話家常起來。
“又去賭了？”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淺草淡淡問道。
“什麽叫又？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賭嘛。”少年皺眉。
“怎麽這麽多債主，他呢？”
“額。”少年露出尴尬的神情，“我把他惹惱了，他不管我了。”他用手勢比着身後的一群人，“他們追我許久了，他也沒出現，這回怕是真的生氣了。”
“你又做什麽惹惱他了？”淺草頭痛道，“多好的一個有為俠客，絕對二十四孝的好男人，偏生被你折騰的吃喝賭樣樣精通，這回好了，連嫖也沾上了。”
少年動了動嘴皮子，卻最終還是一句話沒說，只是樣子多少有些失落。
淺草看着他這個樣子，心疼的揉揉他的頭發，剛想安慰兩句，就看見少年忽然擡起炯炯的眼睛，喜悅道：“聽聞你有些隐疾，我給診診？”
莫小莫暗道不好，臭小子你那明顯喜極而泣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不要殃及池魚啊。還未感慨結束，莫小莫便感受到了淩厲的眼光将她刺了個通透。我以後一定多方研習男性脆弱的身心健康名著，絕不犯這種抱憾終身的錯了，莫小莫嗚咽道。
“我有個法子，他一定會出現的。”淺草不動聲色道。
“什麽法子？”小公子一臉期待。
“哦，就是這樣。”淺草突然出手，迅疾如電的封住他的大穴，拎起衣領，像扔粽子一樣直接丢到了大漢眼前。
莫小莫驚的捂住了眼，這孩子會被蹂躏的很慘的。不過，還是有點想看啊，莫小莫的好奇戰勝了人性，偷偷松開手指的一條縫，鬼祟的瞄着。
大漢看着從天而降的禮物，喜笑顏開，搓着手糾結着同伴朝他聚攏。
臭小子驚恐的看向黑壓壓的人潮，扁扁嘴，委屈求全道：“我還是個小孩子，你們就原諒我吧。”
大漢不為所動，繼續逼近，臭小子慘叫一聲，其音甚慘。
“铿锵”，空氣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刺的人的眼睛都睜不開。仿佛一陣大風刮過，掀翻了所有人的衣袍。待到塵埃落定，原先圍着臭小子的大漢們全都跌落在幾丈開外。
原先打頭陣的大漢昏迷之前唯一想起的就是，他根本就沒有碰到那小鬼，他到底在慘叫個什麽玩意，不過他尚未想通，便利落的昏過去了。
“你來啦？”臭小子坐在地上，毫發無損，笑意盈盈。
莫小莫理平自己的衣服，緊張的檢查有無破損。方才勁風過于淩厲，這身男裝可是她新買的，再加上如今外債累累，容不得她有半分疏忽啊。她折騰半晌才擡起頭來看向廳中，視線便被那清瘦挺拔的背影牢牢抓住了。
突兀出現的年輕男人約莫二十來歲，右手指掌中握着一把闊劍，方才刺痛眼眸的應該就是劍刃的反光了。他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如山岳般高大，如青竹般挺拔。
淺草公子默默的喝茶，紅霜陪在他身邊。她對廳中的一切視而不見，只是注視着淺草手中的茶杯，倘若空了，便提起茶壺，動作和緩的替他續上一杯。
“你還在生我氣啊？”看那男人毫無反應，臭小子惱道：“木頭，你倒是替我解開穴道啊。”
男人一言不發，轉身欲走，待他轉過身來，莫小莫的瞳孔忽然一縮，怔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男人冷峻的眉眼一如往昔，熟稔的讓莫小莫幾乎落下淚來。
一夜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