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男人聲音壓得低低的, 聽起來有幾分可憐幾分讨好,前提是忽略他耍流氓一般的行為。
桑吟耷拉着眼皮,冷聲:“再動嘴動手我一句話都不會跟你說。”
“……”
霍硯行松了手, 掐着她的腰把她重新放回床上:“我去給你倒水。”
桑吟不吱聲,等他出了卧室,慢騰騰的把燒起來的臉埋進掌心。
霍硯行倒完水回來,桑吟已經收拾好情緒, 屈腿坐在床上刷着手機,熒熒白光從下往上照映着她的臉,唇紅齒白,下巴抵在膝蓋上,看起來很乖。
他走過去把水遞到她她嘴邊,桑吟向後躲了下,接過水杯,還特意避開他的手以免肢體接觸,客客氣氣的道謝:“謝謝。”
霍硯行不喜她的冷淡, 但偏偏拿她沒有丁點辦法,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摸了下她□□的腳,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桑吟喝完水還未行動,霍硯行就先一步拿過杯子放到床頭櫃上。
她沒什麽情緒的收回手,繼續看手機。
霍硯行不打擾她,坐在床邊,面對面靜靜的看着她。
桑吟一開始還能做到若無其事, 從頭到尾翻完工作群的未讀消息,回複了幾條問她身體怎麽樣的問候, 又切換到微博刷了刷熱搜, 手指滑動屏幕的速度越來越快, 平靜的心情也開始産生波瀾,男人的目光猶如實質,桑吟甚至能感覺到他眼睛游移的路線。
死人都能被他給看活了,更何況她這個本來就活蹦亂跳的人。
終于是擡頭惡狠狠的瞪向霍硯行:“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看我幹嘛?”
“你好看。”霍硯行說完停頓一下,想起嚴鳴說過女人都喜歡甜言蜜語,不太自然的補上下一句:“我喜歡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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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吟眼角一抽:“你犯什麽病。”
霍硯行動了動唇,桑吟莫名肯定他又要說出些什麽驚世駭俗違背人設的膩歪話來,立刻擡手做出個“stop”的手勢:“再惡心人你就出去。”
霍硯行只好老實閉嘴。
“別看我,把腦袋轉過去。”桑吟繼續命令。
霍硯行這次沒聽她的,自動過濾掉她這個要求,深潭似的眼緊緊鎖着她,怎麽都看不夠一樣。
桑吟見狀,一把扯過被子後躺到床上,側過身,留個背影給他。
霍硯行上前給她掖了下被角,準備繼續靠在床頭陪着她,綿長的一聲咕嚕嚕聲響隔着被子冒出來。
“餓了?”霍硯行問她:“想吃什麽?”
桑吟不語,腳趾抓了抓床單,有一種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強硬氣勢被打破的尴尬。
“蔬菜粥行麽?”霍硯行看着她故作漠然的側臉,唇角挑起不起眼的弧度,緩聲誘哄:“後廚剛運來一批海鮮,再給你炸兩條小黃魚?”
“不想吃魚,有刺。”
“我給你摘好。”
桑吟有點心動,也着實是餓了,她沉默幾秒,松口:“要吃椒鹽的。”
“好。”霍硯行自是不會拒絕,他用商量的語氣說:“你這房間沒有廚房,帶你去套房?”
華臣旗下的每家酒店,頂層都會給霍硯行預留出一套專屬套房,廚房、客廳、會客室一應俱全,和精裝公寓沒差。
桑吟扭頭看他,總感覺他像是初次和女生約會就拐着人去酒店開房的渣男,臉上寫滿了“居心不良”四個大字,
霍硯行猜她心思一猜一個準:“只是帶你去吃飯,我保證。”
“食言的人下半輩子不舉。”
“……好。”
桑吟這才從床上起來,霍硯行給她穿好羽絨服,思忖了下,還是說:“其實你不用擔心,我要是真想對你做點什麽,不用去套房也可以。”
“……?”
這說的是人話?
桑吟醒過來的時候差不多是淩晨五點半,磨磨蹭蹭一會兒,到套房的時候六點才過一刻,外面天色蒙蒙亮,有幾許灰白,看樣子又是一個陰天。
桑吟最是讨厭陰天,因為生病産生的壞心情更加郁郁寡歡。
出神的望着窗外,兩只喜鵲落在窗臺,停留一會兒又撲扇着翅膀飛走。
久未眨動的眼眶湧上酸澀,她閉上眼揉了揉,空蕩的大腦突然闖進霍硯行的那句解釋──
我以為你喜歡謹川。
緊接着皺起眉,實在不明白霍硯行怎麽會有這種誤會。
他不是都已經看到她寫給他的情書了麽。
從卧室裏躺了會兒,百無聊賴溜達到客廳,最後又晃到廚房門口。
霍硯行背對着她站,袖子上撸,骨感手指間拿着一雙木筷,翻動着平鍋裏被油煎炸出滋滋聲音的小黃魚。
聽見身後的動靜,霍硯行側過頭,看見桑吟:“怎麽出來了?”
桑吟倚靠着門框:“不想躺着。”
她躺的時間确實夠久,霍硯行沒做意見,拿筷子夾了一小塊魚肉:“過來嘗嘗味道。”
桑吟拖着步子過去,張嘴含進筷子前端,又吐出來,只留下鮮嫩可口的魚肉在齒間。
她點頭,矜持評價:“還湊合吧。”
霍硯行把才炸好的幾條小黃魚連着盤子遞給她:“溫度正好,坐旁邊先墊墊。”
桑吟不接,眼神幽幽的看着他,洩露出幾分控訴。
“怎麽了?”霍硯行這次沒能猜中桑吟的小心思,疑惑了瞬。
“沒什麽。”桑吟不願解釋,拿過裝着小黃魚的盤子轉身要走。
霍硯行突然明白過來,攥了下她手臂:“底下有剝好的。”
桑吟不動聲色的用筷子撥了撥,果真看到盤底有剝好的魚肉,炸的金黃的魚皮包裹着白嫩鮮美的魚肉。
“……哦。”
她掙開霍硯行的手,兩三步走到餐桌邊坐下。
吃完霍硯行剝好的魚肉,剩下一部分的炸魚也出了鍋,他重新裝了個盤子,又盛了碗粥,端着去餐廳。
“粥還有點燙,慢慢喝。”他在桑吟對面坐下,帶上一次性手套給她摘魚刺。
兩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一個安靜喝粥,一個安靜挑刺,勺子磕碰碗邊的脆響時不時冒出一聲。
“今天別去片場了,在酒店再好好休息一天。”霍硯行把最後一條炸魚的刺弄幹淨,放到桑吟手邊的盤子裏:“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你什麽時候走?”桑吟不答反問。
“不急,領完證都還沒好好陪過你,多呆幾天。”
桑吟下意識問:“公司呢?”
霍硯行解釋:“有爸在,不用擔心。”
“誰擔心了,別自作多情。”桑吟一兇:“而且我也不用你陪!”
霍硯行從善如流的改口:“是我想你陪我。”
桑吟和霍硯行的相處模式一貫是互怼互損,他現在對自己千依百順,弄的她反倒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悶頭吃飯,腦袋往下埋,頭頂對着霍硯行。
大米熬煮的軟糯香甜,青綠色的菜葉清新爽口,桑吟最近幾天都沒怎麽吃過東西,胃一下子承受不了太多,喝完小半碗就已經差不多飽了,把碗往旁邊一推:“我吃飽了。”
霍硯行拿過她的碗去廚房,就着她剩下的一半粥盛滿,坐回她對面開始吃飯。
桑吟冷漠的臉上多出幾分錯愕:“這是我吃剩的。”
“怎麽了?”霍硯行問的理直氣壯。
桑吟一口氣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明知道霍硯行是故意為之,偏偏奈何不了他,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沒怎麽,你吃吧。”
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人能這麽無賴還厚臉皮!
霍硯行吃飯的時候很安靜,桑吟一時間也沒話跟他聊,但是也沒離開餐廳,托着腮四處張望,最後又看回對面的男人身上。
他一整晚沒休息好,但是面容清隽不減,拿着勺子的左手手背有她留下的牙印和指甲印。
桑吟恍惚想起,她小時候好像就挺喜歡咬霍硯行的,從長牙期開始,演變到後來一跟他鬧矛盾就先咬一口洩憤。
尤其夏天,穿上短袖,他胳膊上總是能有幾個牙印。
霍硯行一開始會說她,她不聽,照咬不誤,後來霍硯行就随她去了。
應該是在初中,也是有一次她發燒生病,學校老師給桑伯遠打電話讓他來接,但是沒能打通,桑吟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明明可以給家裏打電話讓司機來接,最後卻給霍硯行撥了過去。
說自己發燒好難受,家裏沒人,只能拜托他來。
那個時候霍硯行正在準備出國留學的事情,不用參加高考。空閑時間多的是。
因為當時正值流感爆發期,霍硯行去學校接上她後,不做猶豫,直接帶她去醫院打針吊水。
桑吟本以為回家吃個藥睡一覺就可以了,不成想霍硯行這麽簡單粗暴,她想跑,但為時已晚。
她掙紮得過于厲害,護士紮不了針,霍硯行只能抱着她,她當時也是很生氣,早知道就不該給他打電話。
然後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後來無意間聽見他和朋友聊天,朋友看見他鎖骨上的牙印,調侃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桑吟不知道霍硯行是怎麽回答的,因為她當時已經紅着臉匆匆逃走了。
大概在那個時候,她隐約覺察出自己對霍硯行那些關于青春懵懂的小心思。
“霍硯行。”她叫了他一聲。
“怎麽?”霍硯行放下勺子,看她。
“你為什麽會以為我喜歡謹川哥?”桑吟其實不想再跟他聊這個話題,但是按耐不住心裏的好奇。
霍硯行頓了下:“我看到你給他送了情書。”
“可是那封情書是送給你的。”桑吟猜到或許和情書有關,可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裏,一時顧不得面子之類:“上面還寫了一個X──”
她話音猛然一收。
X。
是霍硯行名字最後一個字的首拼音,也是項謹川姓氏的首拼音。
“我現在才知道。”霍硯行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對不起桑桑。”
那封情書被他翻來覆去看過很多遍,字字句句都能看出寫信人對收信人的喜歡和在意。
桑吟初中以前的字寫得并不算很漂亮,比較潦草,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習字,即便她并不喜歡。
因為她覺得字如其人,一板一眼的筆畫是束縛,她不想被束縛。
直到那封情書的出現,是她寫過最漂亮的一手蠅頭小楷。
少女情懷總是詩,桑吟将她對他的心思以這種方式直白表達出來,一腔赤誠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面前,最後卻被他誤解多年。
甚至自以為對她好的提出分開。
種種所作所為,遠遠不是一句“對不起”能消弭的。
桑吟搖搖頭,無心在意這些:“那那封情書最後是怎麽到你手裏的?”
作者有話說:
二更完畢,今晚看的寶貝們晚安,明早看的寶貝們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