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說是一回事, 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珠寶店被項謹川開導一番,桑吟是決定回去跟霍硯行來一場心靈交流的談話,但她心裏還是忐忑難安, 出了珠寶店磨磨蹭蹭,恨不得以五分鐘前進半步的速度往車子那邊移動,走出兩步最後幹脆停下,問項謹川餓不餓。
項謹川自然是看出來她的逃避, 也心知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一方面,勢必要自己想通,固執已見久了,哪能是別人說一兩句就能改變的。
恰好時間也到了飯點,兩人就近在金融街找了一架日式烤肉店吃飯。
翻開菜單,桑吟什麽吃食都不看,先要了幾瓶青梅酒。
項謹川坐在她對面,問她現在有沒有什麽忌口的, 點了些肉類和新鮮時蔬,服務生退出包廂後,他才調侃出聲:“喝酒壯膽?”
大概是因為項謹川了解自己小時候不修邊幅的各式模樣,又對他只是抱有最平常的鄰家哥哥心态,桑吟在項謹川面前一向都很放松。
她肩膀松垮着,嘆口氣:“反正就,很緊張嘛……”
緊接着嘴硬的補充一句:“換你, 你和未來嫂子求婚的時候不緊張嗎?風水輪流轉,你現在笑我, 小心以後。”
“好好好, 不笑你。”項謹川舉手投降。
大年初二, 新年氣氛正濃厚,一路走過幾乎每個吃飯的地方都人滿為患,日式烤肉店的包廂是半封閉環境,下沉式榻榻米,炭烤爐置于木卓正中央,半人高藤條編織的栅欄圍在外側,上面挂有印着店鋪名稱的精致布簾。
不隔音,隔壁最後兩個包廂的說話聲能清晰入耳。
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大多是外地人趁着新年假期出來旅游。
店裏人多,上菜的速度稍稍有些慢,等待的間隙項謹川接了一個越洋視頻,柔和寧靜的女聲,哪怕看不到臉,光是聽聲音都能想象出一張高知溫柔的臉。
桑吟記仇,擠眉弄眼揶揄回去。
突然想起自己忘記跟陳禾說不回家吃飯,又趕緊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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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來吃啦?”陳禾知道小輩有自己的行程安排,不是過年就一定要老老實實在家和他們一群老頭老太太在一起,對此并沒有什麽不滿,只随口念了一句:“你不在家,霍硯行也不在,剩個老二就不管了,你爺爺你爸我們仨吃飯還省事兒了。”
桑吟問:“霍硯行不在家?”
“下午說有事兒出門了,就你走之後。”陳禾說:“然後剛才來電話說你們那貓的貓糧該吃完了,回去看看,不回來吃飯了。”
霍霍比較鬧騰,喜歡抓東西,怕帶它去老宅後,它能把後院老爺子的寶貝菜地給弄成兇案現場,便把它留在了家裏,提前留好貓糧和水,家裏客廳也裝有攝像頭,讓它獨立自主一段時間。
貓是桑吟撿回去的,也是她非要養的,結果沒幾天就丢給了霍硯行,一系列檢查、疫苗都是他操心安排,而她除了空閑的時候陪霍霍玩玩,其他的時候像個甩手掌櫃,這麽一對比,她對霍霍還真不如霍硯行上心。
明明剛開始她要把霍霍帶回家,他還一臉嫌棄來着。
現在倒是也喜歡得緊。
連和實際情況再一想起項謹川勸說她的那句“嘴巴有時候是會騙人的”,好像不無道理。
沒準霍硯行就是個悶騷怪呢。
“這樣啊。”桑吟覺得他回去的還挺是時候,要是在老宅,一家人都在,即便是在兩人的卧室,她也不好意聊那些:“那媽我吃完飯也就回柏壹了,等明天或者過幾天再回老宅。”
“行,本來你和霍硯行就忙,兩地分居,現在趁着有假期好好過過二人世界,省得我們打擾你們。”
桑吟臉有些熱,拖着調子喊:“媽……”
“行了行了,不說了,你玩吧。”
陳禾在那邊笑了兩聲,挂斷電話。
桑吟這邊跟家裏報備完,項謹川也打完了視頻。
“陳姨嗎?”兩人打電話都在包廂裏,項謹川多少能聽見些。
桑吟點頭:“說一聲我今晚在外面吃,”
“我想着哪天去拜訪一下,拜個年。”項謹川拿着夾子翻烤鐵網上的和牛:“桑桑你幫我問問陳姨他們什麽時候有空,我到時候過去。”
項老爺子年紀大不易奔波勞累,項謹川回國前項老爺子特地囑咐項謹川記得去拜訪一下他的老朋友還有鄰裏街坊,即便項老爺子不說,項謹川也是要去霍家和桑家看看的,小時候一起玩,沒少各家串着吃飯。
“初六以後吧,聽我媽說初六以後就沒什麽事情了。”
項謹川略感詫異的挑眉:“媽?這麽快就改口了?”
“證都領了,可不就得改口嗎。”
“已經領證了?我只聽說你家和霍家要聯姻。”
那天在機場,霍硯行的一個動作項謹川便能看出是怎麽回事,他知道桑吟的心意,以為兩人是在談戀愛,畢竟桑吟手上沒有婚戒,她也沒提過結婚的事情,回到京城,他才聽說霍桑兩家聯姻的消息。
“昂……就是還沒辦婚禮,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桑吟撓了撓眉心,仔細回想一下,她和霍硯行這婚結的還挺與衆不同,她這個當事人和圍觀群衆一同得知聯姻的消息,第二天光速領證,同住一晚就開始兩地分居,也算是圈子裏獨一份的存在了。
“那既然這樣,你就更有底氣了不是。”項謹川把烤好的肉放到她盤子裏:“明媒正娶的老婆,就該想問什麽問什麽,他要讓你不滿意,我幫你去揍他。”
霍硯行和項謹川有些地方挺像的,桑吟還真想象不出來他們兩個人打起架來會是什麽樣子,年少時就沒有過這種情況,更別提現在。
她努力構造了一下那個場面,笑起來:“好。”
桑吟和項謹川各自開了車來,但是桑吟喝了點酒不能開車,項謹川便先開她的車把她送回去再折返回金融街取自己的車。
電梯到達頂層,桑吟從裏面走出來,到門口後輸入密碼──
0507
一串既不是她生日也不是霍硯行生日,或者是他們身邊其他人的,也不是什麽紀念日的數字。
難不成是霍硯行心裏藏了什麽人?這個密碼是她的生日?
桑吟疑神疑鬼的想着,開門。
客廳裏漆黑一片,沒開燈,只有樓道裏的燈光在玄關處暈染進去。
聽見門口聲音的霍霍邁着小步子走過去,尾巴翹得高高的,停留在明暗交接處,沖着桑吟叫了聲。
桑吟關上門按開燈,便換拖鞋便問貓:“霍硯行沒回來?”
霍霍又“喵”一聲,頗為高冷的轉身離開。
好像只是例行過來迎接她一下而已。
桑吟笑了聲,往屋裏走:“霍硯行?”
“……”
沒人理她。
桑吟轉着圈去卧室和書房看了眼,都沒有看到霍硯行的身影。
難道是還沒回來?
她看了眼陽臺,霍霍的貓盆是滿的,一看就是今天新添置的。
拿出手機給霍硯行撥了個電話過去,一直到自動挂斷都沒人接起。
切換到微信給他發消息。
【三又桑桑:你在哪兒?】
【三又桑桑:我有事兒跟你說。】
兩條消息好似連接着心髒,一經發出心跳速度都跟着加快。
桑吟站在原地不動,盯着聊天界面,手指略微有些焦躁的在手機背面敲打。
等到消息發出後的第五分鐘,霍硯行的回複才姍姍來遲。
【霍硯行:公司臨時有事,在忙。】
已經下定決心,也鼓足了勇氣來找他談,結果是好,那皆大歡喜,如若結果不好,那她可以努力轉變,總歸她和霍硯行已經領證結了婚,分不開,她也不再是年少時青澀幼稚的小豆芽,天□□夕相處,她就不信霍硯行真的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倏然想起她從杭城回來,霍硯行去接她,在車裏的那次耳垂吻──
他肯定是有點感覺的。
但是現在,卻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
桑吟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可又是因為正事,她不好說什麽。
無奈的嘆口氣。
【三又桑桑:好吧。】
【三又桑桑: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回柏壹了。】
華臣集團全體員工從年二十九一直放假到大年初七,往日燈火通明的大樓,現在只有一樓大廳的保安處還亮着燈,執勤人員堅守崗位。
五十六樓總裁辦公室內昏暗無光,霍硯行站在落地窗邊,對上商廈的霓虹夜景映在他臉上,籠在他周身。
他看着桑吟發來的消息,點漆般的黑眸裏情緒紛紛,難言難辨。
最終,打下一行字。
【霍硯行:還不确定,你先睡吧。】
桑吟本是想等霍硯行回來,洗完澡在客廳坐着找了部電影看,結果看着看着就睡了過去,因為揣着心事,睡得不算安慰,只感覺在睡夢中突然踩空從高處掉落,無處着落的失重感讓她驚醒。
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坐起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了卧室。
隐約聽見卧室外有聲響,她掀開被子下床,拉開門出去。
霍硯行穿着一件黑色薄衫,更顯得皮膚冷白,氣質冷峻,袖子撸到小臂,露出骨感手腕。
他拿着兩只空碗,正準備放到餐桌上,聽見動靜,聞聲擡頭。
看見她又一次赤腳踩在地板上,眉頭一皺,短暫一秒又松開:“去穿鞋,洗漱完過來吃飯。”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桑吟不動,問他。
“忘了。”
“你把我抱進去的?”
一提起這件事,霍硯行下意識就想訓她,他回來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桑吟身上什麽都沒蓋,穿着一件單薄睡裙,就這麽大剌剌的躺在沙發上,即便家裏有地暖,也禁不住她這麽猖狂,他抱她起來的時候摸到她還泛着潮意的頭發,肯定她又是沒吹頭發。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淡淡的“嗯”了聲。
霍硯行一貫話少,再加上知道他昨晚在公司加班,可能是有些累,對于他冷淡的反應,桑吟沒多想,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折回浴室去洗漱。
洗漱完換了身稍顯正式的衣服,桑吟才從卧室裏出來。
坐到霍硯行對面,偷瞄他一眼。
霍硯行盛了碗粥,放到桑吟跟前:“有點兒熱。”
“哦……”桑吟氣音似的應道,接過來,拿勺子攪拌着散熱。
霍硯行吃飯的時候不喜講話,但是有時候桑吟跟她聊,他也會回。
但是桑吟在醞釀該如何将拖了一個晚上的話題引出來,所以飯桌上很是沉默。
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一鼓作氣,不然再而衰,三而竭,只會越發難以開口。
桑吟見霍硯行吃完,喝掉最後一口粥,放下碗勺,擦幹淨嘴巴,雙手放到桌下的膝蓋上,丢掉花裏胡哨,準備單刀直入。
“桑桑。”霍硯行搶在她之前開了口。
桑吟提起來的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嗯?”
“對于你和我這段婚姻,你有什麽想法嗎?”
“什麽意思?”
大概是人對于危險或者是壞事天生有一種敏銳的感知,桑吟莫名有些心慌。
放在膝蓋上的手蜷起來。
“桑氏現在已經恢複正常運作,你擔心的事情也不會再發生。”霍硯行看着她,眼睛眨動極為緩慢:“當初跟你提出聯姻的事情,我沒能提前跟你商量考慮你的想法,是有點兒倉促了。”
“如果你現在後悔的話,我們可以──”他喉結滾動兩下,只覺得喉間幹澀一片,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那兩個字,換成了別的:“分開。”
作者有話說:
搞不懂,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作什麽作,自己選條大街去睡吧霍總。
——
有二更,我怕我卡在這裏你們會罵死我(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