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每天都在做優秀仙門弟子

第43章 善魔惡人

由于風靈楠跟百裏清在村子裏轉悠了一個早上，村裏的人都知道了她們的身份。

男子進村時，有相熟的人跟他打招呼：“赤砂，你回來了？”

赤砂笑道：“好不容易才回來啊，在山上呆了三天兩夜，我身上都快長蘑菇了。”

那人羨慕地看了看他背後拖着的一長串獵物，道：“要是我有你這技藝就好了。”

赤砂道：“一般般，一般般。”

兩人寒暄兩句，對方便道：“你知不知道，你家來仙師了。”

赤砂一愣：“仙師？”

看他臉上一點喜悅的表情都沒有，那人還以為他不相信：“你別說，仙師原本是途經此地，見天色晚了想找個住處，這才找到你家。後來被我們村子的景色打動，打算多住兩天呢。這不，剛剛兩位仙師還在田坎上呢，也不知道在看什麽，興許仙師看到的東西，跟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不相同吧。”

赤砂的心漸漸懸了起來：“他們……就沒說什麽嗎？”

“嘿，這就是你小子癡心妄想了。仙師肯在我們這個地方落腳，已經是難得的福分。我以前在村子外頭的世界聽說過，仙師在你住處落腳，會幫你收服作亂的妖魔，保你來年五谷豐登風調雨順——哦，差點忘了，你家還什麽都沒種呢。”

赤砂聽着他說的話，心跳漸漸平息。要是兩位仙師說了什麽，他肯定不能在這裏呆下去了。他這樣不喜歡争鬥的魔族，在前任魔尊統治期間還能夠去店鋪裏打雜學手藝，而前任魔尊故去之後，魔族就分裂出無數個團體，團體下面又分裂小團體，林林總總，每天不是在彼此征伐就是在征伐人族，讓人提不起興趣。

他在魔族找不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幹脆逃到了人族。呆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裏，雖然每次打獵都要辛苦僞裝成凡人那副戰鬥力低下的樣子，但能夠和人族的小妻子相守，總的來說還算是不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斷給自己打氣：要冷靜，要冷靜，既然仙師什麽都沒有說，那他不一定會被仙門制裁，一定不能自亂陣腳。

他拖着獵物，如臨大敵，板着臉進了屋子。

旁人見了，都道：“那孩子家裏來了仙師，該高興才是，怎麽是這副表情呢？”

“唉，你想想他平時那副跟我們接觸都緊張別扭的樣子。他那麽害羞的一個人，跟仙師接觸，會害怕的吧。”

“也是。希望他不要因為太過于害怕，做出什麽讓仙師不高興的事才好。”

……

赤砂進了門，将獵物随手堆在院子裏，一言不發去廚房找他的妻子。

女孩正在燒着火，見他進來，臉上的驚慌被火焰照得清清楚楚。

赤砂臉色一沉：“麻葉，那些仙師……他們對你說什麽了嗎？”

麻葉搖搖頭，趕緊從衣兜裏面拿出一個布包，塞到赤砂手裏：“趁她們還沒回來，你趕快出門，悄悄去鎮上躲一躲。”

赤砂握着布包，捏了捏，銅錢與碎銀在裏面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麽？”

麻葉推他：“你快走啊，慢了就來不及了。”

赤砂看了麻葉一眼，将布包塞到她手裏，轉身道：“這些錢你留着吧，我先走了。”

然而門邊早就站了一道聲音。風靈楠斜抱着劍，倚着門框：“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赤砂連忙舉起手：“我身上沒有血腥氣，我不是喜歡害人的那種魔。”

“看出來了。你這種魔，要是願意織布的話，完全可以去某個城裏做店長了。”風靈楠摸摸下巴，“不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們夫妻好好談一次心的話，應該會發現很有趣的地方。”

這時，麻葉站出來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有罪我承認，一切都跟赤砂無關。”

赤砂腳步一挪，将麻葉擋在身後：“我是魔族，天生就喜歡殺人飲血，所有的事情都跟麻葉沒有關系。”

風靈楠看着這兩個人，幽幽嘆氣：“所以我才說你們需要好好談心。”

她帶着百裏清走到桌邊坐下，還沒開始談，就聽到院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麻煩。”風靈楠如是說，還是擡了擡手，讓赤砂去開門。

門外是一個老頭子，看樣子，應該早就跟赤砂認識了。他提着一個簍子，道：“赤小夥啊，你家又沒菜吃了吧。聽說你們有貴客，我趕緊從菜地裏摘了一些菜來。”

赤砂連忙道：“不用不用，仙師們都是辟谷的，我們做了，她們也不會吃的。再說您老身體也不好，以後就別來了吧。”

老人搖頭：“今年開春之後，我這雙腿已經好多啦。赤小夥，你不懂，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機會，這是大家的機會啊。前段時間，村子裏面家家戶戶的豬都沒了，我們可害怕咧。”

赤砂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實在沒有辦法，才從老人手中接過新鮮的菜。

老人又跟他叨念了幾句招待貴客的注意事項，這才離去。

赤砂提着一簍子菜回到廚房，把菜簍子放下，緊張地看着風靈楠。

風靈楠玩味道：“要不是那位老人家來，我都沒發現，你們兩個比我想得還要有意思。”

魔族被仙門弟子說“有意思”可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赤砂緊緊抿着唇，整個身體僵硬得猶如捆掃把用的木棍。

風靈楠道：“那從你開始吧，你原本歸屬于哪個魔主的麾下？”

赤砂認真答了，乖巧程度令百裏清都忍不住側目。他就像學堂裏的學生，先生問什麽就答什麽，正襟危坐，規中規矩。

不消片刻，赤砂就被問出了全部生平。

他原本所屬白雲樽管轄下的一只魔，魔族變天之後，他不喜歡魔族行事，随便參加一個魔族的小團體後，對那種生活不适應的感受日漸增加，最後幹脆悄悄來了人族。

他對天、對神發誓他是個好魔，來了人界之後他做的最不像魔的事情就是娶了一個人族的妻子——但真要細究起來，他自我辯駁說也沒什麽，就連前任魔尊娶的妻子原本也是洛水河畔的修仙世家的女子。

之後的日子裏，他學着像人族一樣上山打獵，用勞動來維系平靜安寧的小日子，沒有做過任何欺負人族的事情，他甚至看隔壁老大爺腿腳壞了，蠻可憐的，還用魔族咒術治好了他。

他就這麽跑了，之前參加的團體并不打算放過他，時不時派人來抓他。他擔心這些魔影響到村子裏的正常生活，經常留在山上，把追過來的魔族殺了當花肥。

——反正，他是魔族少有的咒術師，那些只會本能用爪牙攻擊的，根本打不過他。

他呆在這個封閉的小山村中，仿佛與原來的生活完全隔開了。他成了一個背棄了身份與立場的魔族，但同時并不為仙門所容。

若非遇到了兩位仙師，他興許打算在這個村子裏呆一輩子。

百裏清睜大了眼睛：“原來還有你這樣的魔族。你幾乎不像是一個魔。”

赤砂道：“修為相同的情況下，咒術師受魔氣的影響要小一些，性格比其他魔族沉穩。于我而言，現在的魔族并不适合我生存發展。”

百裏清激動了，她知道風靈楠一直都在為魔族織布行業的發展犯愁。如今找到了非常适合織布的魔，怎能就這麽讓他的才華浪費掉呢？

百裏清沒有深想，直接道：“你要不要我們這裏織……”

未說完的話被風靈楠打斷了：“他的話說完了，該你了。”

指的是麻葉。

赤砂有些驚訝：“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有什麽好說的？”

風靈楠不為所動。

麻葉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一切都是我的錯。”

麻葉從前的身世就如同她之前所說的那樣，無父無母，是個在天災面前失去抵抗力的孤兒——這個仙門與魔族相互征伐的時代，這樣的孩子有很多。幸運的就像百裏清和林浩一樣，可以拜入師門，修行仙術。然而有修仙資質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與大道無緣的孩子，都在亂世的浪潮之下載沉載浮，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被淹沒。

當她最絕望的時候，她碰到了赤砂，有了現在的生活。

而正當她滿心期待新的生活的時候，魔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日，赤砂在山上打獵，沒有回來。

魔族來了，他們說赤砂就是一個魔族，還能說清楚他身上哪些地方有傷——因為那些傷，是他們共同禦敵時，親眼看到他受的。

有了這些證據，赤砂是魔族似乎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了。但麻葉不是一個容易輕信他人的女孩子，她才不相信魔族說的鬼話呢。

最後，來的人給她顯示了一個标志，那個标志是水墨畫出來的半圓，圓弧之內是星辰，沒有圓弧的地方是飛鳥。他們說那是魔族團體的标志，赤砂身上也有，讓她去赤砂身上找。

風靈楠聽到這裏，忍不住道：“那是魔主弧天長手下的标志，你一個白雲樽手下的魔，加弧天長手下的團體做什麽？”

話音剛落，驟然間天光暗淡，雲霧如血。外面有人哈哈大笑：“你們村子裏可是有魔族叛徒存在的。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第一，交出村子裏所有孩子，第二，交出魔族的叛徒。”

在自家小孩面前，幾乎所有人都會選魔族的叛徒。

血紅的雲變換形狀，變成一根根箭頭，指着赤砂的屋子。

那人道：“那裏，就是叛徒的位置。”

赤砂起身道：“你們快逃，這個人的咒術比我強大得多，我只能拖延他一小會兒。兩位仙師，麻葉她就算不懂事做了錯事，也是因我而起。還望你們能夠保護她。”

麻葉雙眼裏含着淚水：“才不，我要跟你死在一起。”

赤砂低聲道：“乖，聽話。”

風靈楠看得無聊：“不過是個不自量力的家夥罷了，你們為何要弄得像是生離死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