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許棉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進宴會廳的時候, 腳差點崴了。
人生第一次。
第一次參加這種上流圈的聚會餐宴。
她本來不想來的, 可黃太太熱情邀請,不好薄了人家的面子, 只能來,還特意刷了她家江總的卡買了身行頭,既不能在這種場合丢自己的人, 也不能丢他們雲海的人。
晚宴和她想的一樣,自助式取餐, 香槟送往, 大提琴伴奏, 來的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非商務場合,氣氛輕松。
輕松到許棉一進門,唰唰唰全是調頭朝她看的目光。
她今天穿得是一襲白裙,收腰露肩, A字型裙擺長長地拖到地面, 襯托得整個身型窈窕纖長, 她本就瘦, 骨架又小,肩膀也十分纖細,脖子到後背的線條流暢精致,兩根半掌寬的黑色肩帶,在大片白色中點綴,與她透徹的黑眸遙相輝映, 真真是美到了極致。
黃太太遠遠見到,驚豔地迎過去,心說這小姑娘才二十歲而已,要是再大一些,就能直接當禍水紅顏了,哦不,她現在就已經是了。
許棉初來這種場合,進門後半個人都不認識,有幾分拘謹,見到黃太太,笑起來,半開玩笑道:“我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黃太太迎向她,牽着她的手,帶她往裏走:“我啊,就喜歡辦這種邀年輕人的局,年輕人多了,我看着高興,自己在裏面呆着,沾沾光,也就不覺得自己老了。”
許棉跟着黃太太,目光不動聲色地四處看看:“不瞞你說黃太太,今天這個場合,我是一個人都不認識。”
黃太太牽着她的手,一路往裏,十分愛護地樣子,又用另外一只手拍拍她,大氣道:“不用拘謹,你是做文物拍賣的,想想看,以後接觸有錢人富豪的機會多的是,今天就當是來玩兒,順便來練膽量、蹭經驗的。”
又近距離看看身邊這張剔透的美顏,笑道:“你不認識人,沒關系,人家會主動來認識你的。就我這裏,男孩兒女孩兒,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你要真不知道怎麽在這種場合自處,沒關系,我教你,你啊,等會兒什麽都不用做,就往那邊的甜點餐臺前一站,我保證,都不用30秒,馬上有人端着香槟過來找你聊天。”
許棉沒慫,只是不适應場合:“我不是個特別擅長交際的人。”
黃太太笑:“沒事,別擔心,你不擅長的,別人也未必擅長,我這個年紀大的就是組組局,給你們場合機會多實操一下,次數多了,就擅長了。”
許棉聽着,總覺得不對,男男女女的交際要什麽實操的機會?怎麽跟個大型高端相親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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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黃太太組的這個局并不是相親宴。
因為許棉沒多久就順耳聽到了幾個年輕女孩兒聚在一起聊孩子、聊寶寶。
而黃太太也半點沒料錯,許棉才進宴會廳,才落單沒半分鐘,一個端着香槟的男人便走了過來。
對方直奔而來,但說話聊天十分客氣,也紳士地保持了一定距離,聊起工作,許棉說自己是做拍賣行的,負責瓷器這塊,男人略驚訝地揚了揚眉,忽然轉身朝一個方向:“巧了,我一個朋友也是做拍賣的。”
許棉順着方向看過去,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的白聽羽。
白聽羽穿着西服,這次沒戴眼鏡,斯斯文文的面孔上展露出一個微笑,見他們望過來,先是朝許棉笑了笑,又舉了舉手裏的香槟。
許棉身邊的男人顯然和白聽羽很熟,直接朝他招手:“來啊,你同行。”
白聽羽深深地看了許棉一眼,擡步走來。
許棉回過頭,心底裏默默翻了個白眼,沒等白聽羽走近,她朝身邊男人淺淺地笑了下:“失陪一下。”
說完轉身往衛生間的方向去。
她前腳走,白聽羽後腳就到了,兩個男人齊齊挑着脖子看許棉離開的身影。
美,太美了,那裙子襯得人腿長腰細不說,那露出的天鵝頸都柔美得令人心醉。
剛剛和許棉攀談的男人握着手裏的香槟,胳膊肘捅捅白聽羽,目光還追着那道背影,低聲揶揄:“看樣子,你們認識啊。”
白聽羽乜了他一眼,但笑不語。
許棉的身影走遠了,男人收回視線,擡手就在白聽羽肩側來了一拳:“裝什麽,少來,你們肯定認識,要不認識,人女孩兒能說閃就閃。”
白聽羽神情沉着地笑了笑:“是認識。”
男人揚眉:“不只是認識這麽簡單吧。”
白聽羽勾了勾唇角:“我要挖她來丹舟,她不來。”
男人挑起的眉鋒揚得更高:“只是這樣?”
白聽羽默了片刻,言情裏蕩開笑意:“當然不止是這樣。”
男人和男人,有些暧昧的話題點到為止,大家就都懂了,白聽羽只說了這麽多,傳達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确了,而男人和女人,如果不是親友、不是同事,剩下的,還能發展出什麽關系?
腳趾頭想都知道。
那男人秒懂,擡手指白聽羽,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行啊,可以啊,這麽俊的妞,別人還沒見過,你倒已經捷足先登開始勾搭了。”
白聽羽握着香槟,目光朝許棉離開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眯了眯眼睛。
宴會廳後有衛生間、化妝間、休息室,許棉上了個廁所出來,去了隔壁化妝間。
她本來是想休息一下,十厘米的鞋跟踩着着實累,結果一進門,發現裏面有人,不但有人,那人她還認識。
“白總?”
白惜見一身宴會禮服的裝束,人站在窗邊,細白的指間夾着一根煙,轉過身來時,神情冷肅,給人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年前兩人還在香港見過,那時候的白惜見雖然也是冷冰冰的,但眸光沉穩,神情磊落,然而今天,那通身的冷肅仿佛在她周身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那冰如同直接斷開了她與外界的聯結,眼底連光都消失了,渾身透出冷郁的氣場。
見了許棉,她沒什麽反應,轉頭掃了一眼,便回過頭,繼續抽煙。
許棉主動打招呼,沒成想貼了個冷屁股。
她也沒多當回事,聞聞屋子裏煙味有些重,轉身就要走,忽然腳步頓住——事業心臨陣上崗。
她想了想,還是往休息室裏面走,走近到白惜見身邊,也沒說話,靜靜站着。
白惜見抽完了整根煙,把煙頭擰滅在窗沿上,才淡淡道:“怎麽,被拒絕一次兩次不夠,又要當面來說服我。”
許棉默了片刻,一語暴擊:“你失戀了?”
白惜見:“……”
仿佛周身的冰層瞬息融化,白惜見的表情當場變了。
她無語地輕嗤一聲,扭過頭,眸光銳利地紮進許棉眼底:“和你有關?”
許棉眨眨眼,搖頭。
白惜見更無語了:“和你無關,你說什麽?”
許棉眼珠子轉了轉,誠懇道:“呃,我就是,關心一下。”
白惜見唇角勾起冷意:“關心?”
很奇怪,如果換了其他人,這麽一張冷臉頂過來,許棉早扭頭走了,她又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毛病,可看着面前一身郁郁的白惜見,她總覺得,這一身拒人千裏之外不過都是僞裝而已。
外面裝得這樣,內裏,或許早已千瘡百孔。
女人和女人,總是能相互理解的。
許棉甚至覺得,此刻的白惜見,其實是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人傾訴的。
但兩人到底不熟,許棉也做不出主動上去體貼寬慰的樣子。
她靜靜地看了白惜見一會兒:“抱歉,是你的私事,剛剛我不該多嘴的。”
說完,她也不等白惜見有什麽回應,直接轉身走了。
合上休息室的門,許棉卻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好像有什麽及其重要的線索是她可以抓住的卻沒有抓住的,可這個線索具體是什麽,她又根本想不出來。
到底是什麽?
是什麽重要的細節被她忽略的了?
許棉回宴會廳。
剛穿過長廊,迎面又走來一個認識的。
榮哲。
兩人面對面,定住腳步,都納悶地眨了眨眼睛。
許棉:“???”
榮哲:“???”
許棉揚眉:“你怎麽在這兒?”
榮哲:“我還想問你。”
許棉眨眨眼:“黃太太是我客戶,她請我來的。”
榮哲“哦”了一聲,兩手往褲兜裏一/插:“我媽認識黃太太,我過來相親的。”
相親?
等等,不對啊,他不是有漂亮姐姐嗎,怎麽又來相親了?
許棉再次一語暴擊:“你也失戀了?”
榮哲:“………………”
是不是閨蜜!是不是朋友!你知道就知道了,說出來幹嘛?
榮哲默默擡手捂了捂心口,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快步走近,輕輕一拉許棉的胳膊,帶着她推開長廊邊一道玻璃門,走去外面院子。
小花園有花有草,就是沒有人,十分私密。
榮哲喪着臉,頭疼的樣子,捏拳抵在額前,輕輕錘了錘腦門兒,默了片刻,才道出實情:“這次是真分了。”
許棉回憶了一下之前榮哲醉酒撒潑唱分手快樂的那次:“給你出的主意你沒用上嗎?”
榮哲兩手插兜,一臉郁悶,擡臉看天:“別提了,我本來是想坦白,也想問問她家裏出什麽事,幫她解決的,沒等我開口,她就直接提分手了,還讓我以後不要再去找她。”
分手就分手,不讓他找就算了,她竟然,她竟然……
榮哲想想就是一副生無可戀臉,又跟着切齒:“她竟然還要補償我一套房子!再送我一百萬和一輛車!她把我當什麽!”
當成吊富婆的小鴨子嗎!
他追她那麽久,是為了錢嗎?是因為她有錢嗎?!
榮哲越想越氣,氣得呼吸都帶喘,胸口起起伏伏,頭也開始疼。
前段時間忙工作,他也沒顧上、更沒給自己時間機會難受,此刻閑下來,又對許棉一傾訴,頃刻間覺得難受得不行,心都團成一塊,又郁悶又痛苦。
他原本沒有放棄,想要坦白身份,想要幫她,他也覺得姐姐不會因為家裏的反對就真的跟他分手,不管怎麽樣,他努力一下,她也争取一下,總能熬過現在最艱難的時刻。
她媽媽不是怪他是個窮光蛋沒錢嗎,他有的,有很多,他相信未來丈母娘遲早能接受他的。
可最後,他牽着她的那只手,被她甩開了。
不但甩開,還用房子車現金啪啪啪打了他的臉,好似他真的如她母親說的那樣,是為了錢才追求她一樣。
榮哲快被失戀和迎面而來的痛苦折磨瘋了。
也是最近這段時間他表現得過于反常,家人怕他陷在前一段戀情裏出不來,才讓他來參加黃太太組的這個年輕人的局,看看能不能和哪個适齡女孩子看對眼。
許棉萬萬沒想到榮哲那段姐弟戀最後是這麽收場的,難怪他最近這段時間都沒在群裏冒泡。
而眼看着榮哲傾訴完露出絕望的神情,許棉連忙寬慰鼓勵道:“沒事沒事。”
榮哲閉了閉眼:“沒什麽事,我要不是個男的,我現在都想直接趴地上哭了。”
“……”許棉想了想:“那你後來有去找過她嗎?”
榮哲深呼吸:“沒有。”
許棉:“那你的真實情況,她也一直不知道?”
榮哲看向許棉:“她和我分手,還要給我錢,就是覺得我在釣她,為了錢靠近她,所以最後拿錢擺平我。都這樣了,我還解釋什麽?”說着仰頭朝天、擡手捂臉:“哎呦!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錢這玩意兒是不是跟我八字犯沖擋我姻緣啊!”
“……”
許棉跟着嘆氣,一口氣沒嘆到底,忽然腦子裏電光火石一陣噼裏啪啦。
等等——
她的腦子飛速運轉,無數相關不相關的詞彙詞句在腦海中交錯着。
榮哲,姐弟戀,女方家裏遇到難題,香港……
對!香港!
許棉忽然打斷榮哲的哭嚎:“你之前是在沙田馬場遇到的漂亮姐姐,對嗎?”
榮哲一頓:“是啊。”怎麽了?
許棉緩緩睜大眼睛:“之前只聽你提姐姐,怎麽都沒聽你提過她的名字。”
提到這事,榮哲自己也郁悶。
他是分手之後才想起他們認識那麽久,竟然相互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姐姐一直喊他小哲,他直接喊她姐姐。
榮哲解釋完,疑惑:“怎麽了?”
許棉聽了非常無語,噴他:“你好歹問個姓氏啊。”
榮哲繼續生無可戀:“都掰了,知不知道也沒什麽不同,算了吧。”
算了?
什麽算了!?
許棉瞪眼:“我問你,你姐姐是不是長卷發。”
榮哲一愣:“你怎麽知道。”
許棉繼續瞪眼:“個子很高,下巴尖尖的,長得很漂亮,皮膚也很白,高冷型美人的那種,對嗎?”
榮哲聽着聽着,眼睛越睜越大,也終于反應過來:“你認識?”
許棉想起不久前在休息室裏見到的冰山美人,又道:“還抽煙。”
榮哲震驚了:“你真認識!?”
許棉這下能百分百确定了。
白惜見!就是白惜見!
除夕夜前一天白惜見也在馬場,搭讪榮哲的不是別人,正是白惜見!
許棉之前離開休息室時那沒有抓住的靈感,終于徹底得到了印證。
她都不待榮哲消化,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到男人身邊,直接擡手,一把抓住了榮哲的襯衫後領,扯着他往花園的一個方向走。
榮哲莫名:“你幹嘛?”
許棉真是服了榮哲,這能是他運氣不好、跟錢犯沖、和愛情八字不合?
這根本就是他自己不會追女人不會談戀愛吧?
不敢相信,追了那麽久的女人,連名字都不知道,也沒把名字告訴給人家,他怎麽能這麽蠢?
長裙墜地,她也不管裙子髒不髒了,直接扯着榮哲往花園後面繞過去,期間不忘提點:“你什麽都別問,聽我說。等會兒你別出聲,什麽聲音都不要發出來,跟我走,跟着我的節奏走。”
又果敢不失霸氣地說:“你要是認我這個閨蜜,相信我,就聽我的。我給你保證,只要聽我的,過了今天,你這輩子都不用再吃狗糧了。”
榮哲:“!!!”
許棉走後,白惜見又抽了一根煙。
休息室裏靜悄悄的,只有她。
指尖的那一星煙火燃起又泯滅,她沉靜在一個人的世界裏,連窗外花園的景致都平添了幾分沒落。
沒煙的那只手上,手機屏幕亮起來,母親半帶着勸說半帶着訓斥的一段話一閃而過。
“惜惜,你就聽媽的,媽不會害你的,只要你找個有錢的丈夫和婆家,我們母女倆下半輩子就有靠山了,以後不管是你哥還是誰,都不能像現在這樣欺負我們了。你一定要聽媽的。你如果不聽媽的,媽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活下去了。”
白惜見嘴裏含着煙,低頭掃了一眼,眸光裏閃過自嘲和冷意。
聽,她都聽。
她怎麽沒聽了。
讓分手分手,讓相親相親。
白惜見眼裏卷過不耐,那些不耐在看到最後那句“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活下去”時,徹底釀成了疾風驟雨,她渾身凝結的寒意一層層堆積,連煙都不抽了,冷冷地将煙頭擰滅在窗沿邊。
可忽然的,一只腦袋從窗旁冒了出來。
白惜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許棉。
許棉歪着身體站在窗戶外,只露出半個身體,一動不動地與她對視,眨完眼睛,用火車車廂推銷員的氣質,含着激情四射的推銷口吻,認真且鄭重道:“白總,你既然失戀了,缺男人吧?”
白惜見渾身都是寒意,目光不冷,神情卻淡,她一動不動地回視許棉,一副“我看你能耍個什麽猴兒”的神情。
許棉繼續剛剛的口吻:“我這裏有個男人,除了比你小一點,要什麽有什麽,長得還帥。要不要?”
白惜見聞言無語地輕嗤,眸光深遠沉着,回得話卻染着幾分自暴自棄的無所謂:“要啊,怎麽不要。你有,我就要。”
似是想起什麽,又補充道:“最好是送外賣的,腿長的,嘴甜,會哄人開心。”
許棉一臉推銷員和客戶之間有來有往的正經:“巧了,我這裏還真有一個。”
說着,胳膊用力,把手裏拎着一直藏在牆後的男人拽了出來,往窗戶前一送:“就他!榮氏出品,保證精品!”
一眼撞進榮哲視線中的白惜見:“……”
一眼撞進白惜見視線中的榮哲:“……”
于是,現在的情況就變成了這樣。
許棉知道榮哲是誰,也知道白惜見是誰,更知道兩人的關系,然而榮哲不知道站在窗戶裏的他家姐姐是誰,白惜見也不知道站在窗戶外的小哲是誰,兩人還都不解為什麽對方會出現在這裏,只是相互震驚于分手後的第一次見面會是眼下這種場合。
可沒等兩人回神,許棉又抓着榮哲的領子把她拽了回來,同時伸手阖上了窗戶。
那窗戶為了配合整個花園和建築的風格,是兩道對開的小木窗,一合上,花園和休息室便徹底隔絕開,白惜見也和榮哲“天人永絕”。
榮哲面朝那色調深綠的木窗,久久沒有回神,滿臉都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麽”,還是許棉推了他一把,示意某個方向:“你快進去,順着走廊,休息室第二間。”
榮哲沒反應。
許棉踩着十厘米的跟直跺腳:“快啊!”
榮哲茫然地轉身,走了兩步,又回來:“我……”
許棉推他:“我什麽我,快去!”
榮哲:“她……”
許棉見他磨叽成這樣,索性提起裙擺,擡腳就在他屁股上踹過去:“快!去!”
榮哲終于走了。
榮哲一走,許棉立刻轉身拉開面前的窗戶,如她所料,白惜見也是一臉茫然地站在原來的地方,動都沒動一下。
窗戶開了,她才擡頭看過來:“你……”
許棉不等她開口,一把伸手穿過窗戶,抓住她的肩膀:“聽我的!收到貨,先驗!”
白惜見的腦回路一時卡殼,半晌沒反應過來什麽收貨、什麽驗貨。
許棉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沉着道:“你買一件衣服,收到快遞,不是得先拆包裝再試穿?”
白惜見茫然的目光漸漸清明起來,她默默地和許棉對視,對視了好幾秒,語調幽深地問:“你确定?”
許棉一臉肯定:“試穿了不合适,可以退,合适了,繼續穿。”
榮哲站在大門緊閉的休息室門口,臉上的神情滿載着“我到底在幹個啥”的茫然。
正要對自己的靈魂進行叩問,門開了。
然而還沒等他擡眼見着個人,就被一把拉進了休息室內,大門跟着在背後拍上。
穿着高跟鞋并不比榮哲矮太多的白惜見抓着男人的領子,将人抵在門板上,神情超然,目光裏含着深意,靜靜地與他對視。
榮哲先是震驚了幾秒,待看清來人,确定面前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那個甩了她的“富婆姐姐”,傷心處被戳痛,差點哇一聲哭出來。
白惜見卻是一臉鎮定:“我跟你說過吧,別在出現在我面前。”
榮哲試圖解釋:“……我今天,不是,我真不知道你也在。”
白惜見卻兇狠地說:“晚了!”
她這麽兇,榮哲以為自己要被揍了,結果面前的女人卻松開了他,指着屋內一張墨綠色的沙發,示意他過去。
到此刻,榮哲依舊是懵的。他不就過來參加個年輕人的宴會嗎,怎麽就遇到許棉了,怎麽又遇到姐姐了,他是來衛生間洗手的呀,怎麽又來休息室了。
他默默地走去沙發,老實地坐了下來,一坐下,擡起視線,就見那位不久前才甩了他的富婆姐姐面朝鏡子補起了妝。
白惜見拔出一根口紅,微微擡起下巴,睨着鏡子裏自己的唇形,一點點用口紅描摹,描得差不多了,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邊淡定地命令道:“西服脫了吧。”
榮哲下意識就要脫,脫了一半,突然擡頭,不對啊,她讓他脫西服做什麽?不熱啊。
他又默默把西服穿回了肩膀上:“那個……”
白惜見“啪”一聲扣上口紅的蓋子,倚着門口的化妝桌,緩緩轉身。
她的目光沉而冷,像寒潭的深處,充滿了靜谧而未可知的危機。
她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這才朝他走過去,走到沙發前,她緩緩壓下腰,一只胳膊撐着沙發的靠背,一只手附上了他的脖子。
她的手指冰涼,帶着道不明的暧昧,細細地在他頸間梭巡來回。
期間,她用一只膝蓋頂開了他因為過分緊張而緊靠一起的兩條腿,分開了,她那膝蓋就擱在她兩腿之間,某個不可言喻的部位之前。
她再次壓下腰,長發從她肩後垂落,散在他肩膀上,他聞到了屬于她的特有的香氣,而所有一切屬于她的動作都在他的感官中被無限的放大放大、放緩放緩。
他繃直後背靠在沙發裏,感覺她摩挲在領口上的那只手往下延伸,解開了領口的第一粒紐扣,他兩腿之間,她的膝蓋輕輕地蹭到了什麽。
榮·未經人事·哲緊張得滿身是汗、手背青筋繃起,休息室內似是着起了一把火,處處都是滾燙的。
同樣灼熱的,還有面前那雙凝視他的目光。
吻下來之前,白惜見問他:“做過嗎?”
榮哲的喉頭上下滾動。
白惜見很輕的笑了一下,在他唇角舔了一口,注視着他的同時,單手扯開了他的襯衫紐扣,又哄道:“乖,很舒服的。”
榮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