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許棉拎着包走出客廳, 門外停着那輛她曾經坐過的勞斯萊斯。
小張下車, 從車頭繞過來給她開門。
許棉走過去,這才和他打了個招呼:“好久沒見了。”
小張笑着沖她點點頭。
上了車, 許棉終于把憋在心底的一個疑惑問了出來:“你剛剛去門口接我開一輛,這會兒又開另外一輛,開什麽車是你随便挑的, 還是按照什麽規定?”
小張邊開車邊道:“看要求。比如剛剛去接你開SUV,就是因為被要求開一輛寬敞點的車。這會兒開這輛, 也是二少要求的。”
許棉想了想, 覺得某位男朋友還真做得出來特意給她點一輛勞斯萊斯當代步工具這種事。
車子一路駛向前。
道路兩旁院落層疊, 綠草茵茵,明明是私人住宅,規模上卻如同一個別墅小區。
許棉無心去看,專注地問前面開車的小張:“這段時間沒鬧出什麽事?”
小張淡定道:“這倒不會,大家都不敢, 老太太最近都在家, 都不想因為把事鬧大驚動到老人。”
許棉坐在後排, 總算放心了:“那就好。”
小張補充道:“所以霍總幹脆把他們兄弟倆一起關起來了, 限制自由,限制人身。”
許棉:“……”還真是個簡單粗暴的好辦法。
小張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再次補充:“不過你放心,二少比他哥的待遇好多了,雖然不能出門也不能聯系外面,好歹可以在家裏到處閑晃。”
閑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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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跑跑步, 打打球,釣釣魚。哦,他住的地方和江縱就隔個院牆,他還給兩邊弄了同一個局域網,偶爾電腦下下棋什麽的。”
許棉感慨:“聽起來還挺惬意的。”
小張笑:“那是。這就叫在艱苦條件裏尋找人生樂趣,你是不知道,他們下棋還壓注的,一局好像一百萬吧。”
哈?
許棉的關注點立刻偏了:“誰贏得多?”
小張:“這就不知道了,你等會兒可以問問二少,不過我估計他輸了不少,大少棋牌都玩得好,很少輸的。”
許棉:“……”這敗家男人!
許棉下車後,筆直地殺進單門獨戶的院子,一進去就看到了某位男朋友。
他背對着門口,坐在院中的小水池邊,屁股下是一張小木椅,長腿曲着,胳膊撐在膝蓋上,手裏一根細魚竿,魚線一頭紮在水中,水池裏幾尾紅鯉魚晃着尾巴游來游去。
春暖花開,日頭正好。
男人聽到動靜,緩緩轉回頭,從牆頭照進來的陽光正好落在他眼睛裏,瞳色明亮橙淨。
霍江逸單手握杆,沖門口笑了笑。
許棉拎着包快步走過去,臉上沒什麽表情,走近了,二話不說,擡包就往他身上砸。
霍江逸起先愣了一下,沒料到她火氣這麽大,挨了第二下,才扔了杆子站起來,伸手去撈人。
許棉拿包砸他的手,氣呼呼道:“別碰我!”
霍江逸第一次見她發這麽大的火,還發得這麽嬌嗔可愛,忍不住就笑,也不攔砸過來的那只包,繼續去拉她,嘴裏又哄着:“怪我,當時離開香港的時候應該先想辦法通知你一聲。”
許棉往後退,拍開他的手,壓着聲音嗔怒道:“說好的一起過年呢!一聲不響就走了!十天都沒一點消息!還要我過來撈人!”
又怒道:“還以為跟着你江總,年後就能開公司、當經理、巡展、拍賣走向人生巅峰!現在都初九了,那邊公司都搬好了,你這個老板一根毛都沒出現,賀總老婆還問呢,是不是公司又開不了得回廟裏繼續當和尚!”
霍江逸終于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将人拽入懷裏。
許棉掙紮,兩只胳膊用力抵着他的胸口,冷着臉道:“江總你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霍江逸垂眸:“你也有話好好說,別亂掙亂蹭,後果自負。”
許棉瞪他:“什麽後果?”
霍江逸彎腰,伸手往下,胳膊架在她一條腿的腿彎處,将人橫着半抱起來。
許棉重心不穩,仰躺着倒在他懷裏,垂眸看了看自己被撈起來的一條腿,驚訝地看着他:“你幹嘛?”
霍江逸的視線從她臉上平移到她腿上,最後落在她露着一截襪筒的腳腕上,赤/裸直白地盯了兩眼,又回頭看她:“什麽後果,你不知道,你之前放在襪筒裏的那個東西應該知道。”
某套套的幻影在電光火石之間劈在許棉的天靈蓋上,她怔了怔,不可思議地看霍江逸:“你怎麽知道?”
霍江逸維持打橫摟她的姿勢,輕笑:“看來你本來的計劃是不準備我知道,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用在我身上。”
許棉的臉瞬時一紅。
她直起身,推開霍江逸,放下自己那條腿,站穩後退,試圖挽尊:“你別扯開話題,現在是說你的問題,不是我的。”
霍江逸攤手聳肩:“我?”
許棉兇巴巴地看着他。
霍江逸點頭:“可以。”
?
許棉:“什麽可以?”
霍江逸:“不是問我的意見嗎?我同意,可以,來,用吧。”說着又要打橫去抱許棉。
許棉轉身就走,覺得這人過了一個春節,臉皮又比去年厚了三尺。
結果方向走偏,走了沒幾步,剛好走到了房門口。
霍江逸一步跨上前,摟着她的腰帶着她進了屋內,反手鎖上門。
這套房子,她第一天來海城的時候就住過,當時是晚上,燈都沒開,什麽都看不清,如今大白天,能看清了,視野卻被面前的男人完全遮住。
霍江逸将她抵在門上親,用行動力展示、纾解多日來的思戀。
他這次吻的時輕時重,輕的時候許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飄起來,如處雲巅,重的時候又好似被壓在深淵處,整個人像被牢牢地包住,喘不過氣,頭重腳輕。
他總是有辦法,不是讓她心甘情願地沉淪,便是讓她輕而易舉地原諒。
她也總沒有辦法,他的柔情和愛意那麽濃烈,她碰到一絲半毫便要深陷其中。
她先前的那些焦慮、那點擔憂,又随着這番親吻煙消雲散。
多日來提起的心口也在時重時輕的熱吻中漸漸回落。
其實來之前,她也知道過分擔心是不必要的,霍家就算是狼窩虎穴,霍明慎夫妻能把親生的兒子怎麽樣。
可十天不見,一點消息也沒有,理智不讓她焦慮,感情上卻做不到。
十天,她擔心死了,還特別想他。
思念如海,奔流不息。
如今見到了,氣也氣過了,頓時又覺得有點委屈。
霍江逸敏銳地感知到她的情緒,貼近看着她,啞着聲音問:“怎麽了?”
許棉擡眼,不滿道:“好好的過年行程全泡湯了。”本來還以為能和他一起跨年的。
霍江逸同樣無奈:“這次是個意外,我也沒想到這邊會趕着過年的時間來抓人。”
許棉:“為什麽會被找到?因為住在名鑄?”
門板後面不是說話的地方,霍江逸帶着許棉挪去了客廳的古董沙發。
許棉卻不肯坐,總覺得這沙發是用來收藏的,不是用來坐人的,要換去桌子旁坐。可坐椅子既沒辦法貼着也摟不着,霍江逸又不肯,于是兩人索性挪去了卧室的大床上。
許棉進了卧室,就誠懇地對着那張有過“一夜之緣”的大床打了個招呼:“哎呀,好久不見,新年好,新年好。”
霍江逸已經十分迅速地躺到了床邊:“過來。”
許棉看看他:“有什麽話不能坐着聊?”
霍江逸:“不能,想你了,抱着說。”
許棉脫了鞋,爬上床。
上一次睡這張床的時候,她滿身困頓,心無雜念,只想睡覺。這次爬這張床,卻爬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挺大的,也軟,翻起來應該很舒服。
許棉:“……”停!想什麽呢!
她躺到他身邊,像以前一樣,臉頰墊着他的胸口,胳膊搭在他身上,被他半摟着。
這個姿勢對他們來說是最舒服最适合用來聊天的。
霍江逸這才提起除夕前一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麽。
又說起霍家到底是怎麽順藤摸瓜地發現他和霍江縱都在香港的。
“那天下午榮哲他們坐飛機去澳門賭場,有點巧,霍家一個親戚剛好也在那個賭場,碰巧看到了老大。”
許棉無語,默默把責任甩給池霆。要不是這位債務人,榮哲也不會想到要去澳門,不去澳門,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許棉靠在他懷裏,問他:“你哥是因為拍地,你爸媽拿他沒辦法才關着他,你怎麽也出不來?都沒想想辦法嗎?”
霍江逸笑起來,胸腔震動:“我的辦法不是已經來了嗎?”
許棉擡頭:“你還真指望我?”
霍江逸認真地看着她,擡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有老大做陪襯,我這個不争氣的小兒子現在勉強也能看了,但以前鬧得不愉快太多,他們對我一樣不怎麽放心。”
許棉想了想,繼續趴在他懷裏,問:“控制你哥的人身自由,是為了不讓他拍地。關着你,你又不肯聽家裏安排,不是什麽用都沒有?”
霍江逸:“因為霍家需要一個兒子在身邊。”
許棉愣了下:“之前鬧得那麽不愉快,都已經斷絕關系不來往了,他們現在還想指望你?覺得你會配合?”
霍江逸:“這就叫‘此一時,彼一時’。”
以前霍江縱是聽話的幫襯着家族的好兒子,那霍家收拾一個不聽話的小兒子沒什麽大不了,斷絕經濟,斷絕往來,那都是打壓的策略。
如今霍江縱執意要拍一塊不被看好的地,那便是有損家族利益,大逆不道,曾經有多好,家裏有多喜歡,如今就有多失望。
這麽一襯托,反而顯得霍江逸這個不聽家裏話的“纨绔子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就是畢業不回國麽,不就是回國了也不肯進公司麽。小意思,小意思。
既然不聽話、不肯進集團工作、不肯幫助維護家族利益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自然值得霍家想辦法留下。
何況總共就兩個兒子,一個成了“叛徒”,另外一個只要不是爛泥,就有扶一扶的價值。
許棉默默聽着,為霍家這一點都不純粹的親子關系感覺悲哀,嘆了口氣:“榮哲之前跟我一起分析過,我們估計的和你說的差不多,所以我今天來,說我在香港和你見過幾次之後,霍夫人才會那麽高興。”
霍江逸點頭:“她年前找我,希望我去追‘許小姐’,打亂老大的計劃,現在我這麽做了,她當然會高興。”
許棉:“然後呢?”
霍江逸笑笑,反問她:“你覺得然後會怎麽樣?”
許棉想了想:“然後她會觀察我和你,看看我們的關系到底走到了哪一步,霍江縱是不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一旦确定你的确聽了她的話來追我,就會覺得你這次是幫助家裏維護了家裏的立場,會對你放心很多,然後放你自由,畢竟你現在還時不時需要跟我這位‘許小姐’約約會、吃吃飯、看看電影。”
“就算他們沒指望你能像你哥那樣進家族企業管理公司,也會希望你能順利追到‘許小姐’,和‘許小姐’結婚,這樣才能确保信托基金裏面的錢不會落入你哥手裏,進而确保你哥不會拿着上億的錢再折騰一個幺蛾子,殺家裏一個措手不及。”
霍江逸鼓掌:“分析得很到位。”
許棉坐起來,垂眸看向半躺着靠在枕頭上的男人,神情認真道:“再然後呢?別告訴我這十天,你和江縱一個策略都沒想出來。”
霍江逸坐起來,伸手取過床頭櫃上放着的筆記本電腦。
許棉挪到他旁邊,看着他打開電腦。
屏幕上一個還沒關閉的白色對話框亮起。
對話框上有幾行話,許棉沒來得及看,霍江逸便關了,退回桌面,點開一個名為“劇本”的文檔。
文檔打開,第一頁擡頭的标題赫然是——
《金蟬脫殼劇本第十六版》
金蟬脫殼?
????
許棉默默扭頭看向身邊。
霍江逸淡定道:“還記得之前我和老大相互都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時候,微信上聊天,發現都在國外修過同一位老師的課嗎?”
許棉挑眉:“?”
霍江逸:“那是一門自學課程,叫舞臺劇劇本的藝術賞析。”
許棉:“……………”
你們豪門少爺的選課模式真的好迷啊。
許棉艱難地消化,咽了咽喉嚨,指着文檔,問:“所以你們這十天什麽都沒幹,就幹了這個?”
霍江逸:“老大是,我不是。”
許棉恍然:“哦,對,你還跑步打球釣魚了。”頓了頓,忽然道:“你下棋輸了多少?”
“……”霍江逸:“小張告訴你的?”
許棉看着他:“多少?”
霍江逸回頭看電腦屏幕,輕輕咳了一聲:“不多。”
許棉還看着他:“不多是多少。”
霍江逸從桌面調出另外一個名為“五子棋”的文檔,文檔上記錄着上百局輸贏的情況,有正有負,正代表贏,負代表輸,文檔最末尾統計輸贏,顯示着最終結果:-12。
霍江逸淡淡道:“不多,也就一千多萬。”
許棉:“………”她刀呢?
霍江逸雲淡風輕地關上文檔,将“劇本”文檔往下拉,示意許棉:“你看看。”
許棉帶刀的眼神緩緩從他臉上挪回屏幕。
人物表:
霍大少(霍江縱飾)
霍二少(霍江逸飾)
許小姐(許棉飾)
金蟬脫殼第一幕:
許小姐來霍宅,對霍二少表示青睐,霍二少春風得意,霍大少狂怒發瘋。
許棉:“………………”
你們這些豪門還能不能正常點?
當父母的把兩個兒子關在家裏不讓出去,當兒子的想出去還得寫個劇本演一演套路父母。
?????
許棉頭都暈了,一臉無語。
霍江逸将筆記本放到一旁,握住許棉的手,正色道:“現在你也算真正清楚了,我這邊有多麻煩。”
許棉嘆了口氣。
霍江逸:“後悔了嗎?”
許棉:“現在說後悔好像也晚了。”
霍江逸:“放心,不會把你牽扯進來太多,今天你來一趟,回去之後,該幹什麽幹什麽,公司交給你,你想怎麽做都行。其他的事情,我和老大自己會處理。”
許棉一愣:“拍賣行你不管了?”
霍江逸:“沒有不管,是交給你,我不出面,就像以前一樣。”
許棉皺眉,他家裏這邊還是逼得很緊嗎?
之前丢下富海寶萊,就是不得已,怕霍家勢力插手多管,一直低調,弄下中正國際、請回賀彥因後,她以為這下他終于可以在抱負上有所施展,沒想到還是不行。
他剛剛說的沒錯,他的情況,他們兄弟、整個霍家,情況都太複雜了。
他根本無法徹底脫身,也無法專注、純粹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到這些,許棉又默默吐了口氣:“壓力有點大呀,我以前只會鑒定瓷器,沒開過公司、管過拍賣行。”
霍江逸:“很多事都是從零開始的。”又道:“賀彥因有經驗,會幫你,丹舟因為內鬥,年前離職不少員工,這些有經驗的人招過來,做事都會很有條理,還有那位邱經理,他在丹舟負責過很多大大小小的巡展,經驗也很豐富。”
許棉道:“你不放心我嗎?我雖然沒有太多經驗,會努力做好的。”
霍江逸認真地看着她:“沒有不放心。就是因為有你,我現在才能放心地分出精力處理霍家這邊的事。”
許棉看看他,忽然感覺他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之前他和家裏斷開關系,一味的只想遠離,過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可現在,他沒有再否定自己霍家人的身份,不但願意和霍江縱配合,還願意重新面對霍家,想辦法解決目前的處境。
這些改變,讓他專注時候的神情看起來又沉穩了幾分。
霍江逸像是知道許棉在想什麽,重新拿起電腦放在腿上,關掉文檔,點開聊天對話框。
他和霍江縱的對話最後停留在這麽兩句話。
霍江縱:不是只有你會擡頭看頭頂的月光。
霍江逸:也不是只有你會低頭看滿地的六便士。
理想與現實,同時照進每一個人的生命中。
霍夫人是真有事,下午不得不離開,回來後,第一時間問傭人,許小姐什麽時候離開的,有沒有和江逸一起出去。
卻聽說江逸根本沒來客廳,車子接了許小姐直接去了他的院子,兩人進了室內,門一關,兩個小時都沒出來。
霍夫人聽了笑都來不及,覺得這小兒子別的不怎麽樣,倒挺會搞定女人的。
回到客廳,她特意打電話把情況和丈夫說了一下。
霍明慎沒有多評價,只道:“他能想通,說明前段時間在外面該吃的苦頭也都吃過了。”
霍夫人:“這樣的話,也不用天天讓他呆在家裏了。”
霍明慎:“你跟他聊聊,看看他願不願意來公司。”
霍夫人:“那老大那邊?”
霍明慎火冒三丈:“關着!”
霍江逸到的時候,霍夫人剛在旁邊餐廳吃完晚飯,保姆阿姨收拾好桌子便出去了,母子兩人挪去了客廳。
霍夫人坐在沙發上,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道:“過了個年,你看起來也懂事一點了,今天下午和許小姐聊得還可以吧?”
又接着道:“男人成家立業,家是要建的,事業肯定也不能耽誤,你爸的意思,你要是願意,可以先去公司工作一段時間。先不管是去集團還是分公司、子公司、什麽職位,先适應一下工作環境。”
霍江逸隔着茶幾坐在對面,神情上沒有太多表示,聞言應道:“随便。”
能聽到“随便”這個回答,對霍夫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事,她笑道:“你終于想通了,我回頭就跟你爸說,讓他給你安排好。”
喜了沒兩秒,身旁的座機電話響起來。
霍夫人随手拿起來,還沒來得及問一聲,就聽到那頭慌慌張張地向她報告:“不好了!大少爺從房間裏出來,和外面的保镖打起來了,還喊着要見什麽許小姐。”
“……”
霍夫人捏着電話,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切齒道:“他怎麽會知道許小姐來過了?”
電話那頭:“好像是小張去二少爺門口接人的時候喊了一嗓子‘許小姐我給你開門’,剛好大少爺推開窗戶透氣,聽到的。”
“……”霍夫人壓着聲音:“讓保镖把他弄回去!”
挂了電話,霍夫人還得面對二兒子,努力克制火氣和情緒,重新挂上豪門夫人體面端正的神情,淡笑道:“你覺得怎麽樣?”
霍江逸神情懶散,聳肩攤手,還是那兩個字:“随意。”
霍夫人點頭:“那就讓你爸到時候看着辦。”
霍江逸卻突然把話題一拐:“我女朋友怎麽辦?”
霍夫人剛端起水杯,聞言一頓,詫異擡頭:“什麽女朋友。”才想起是小兒子回家前在外面談的一個女友,皺了皺眉,放下水杯,問:“還沒分手?”
霍江逸沒有說話,手一攤,意味不言自明。
霍夫人想了想:“你現在既然和許小姐在約會,那個女朋友,還是分了吧。”
霍江逸幽幽道:“我本來是想一腳踏兩船的。”
霍夫人:“……”
沒等她消化完小兒子這句混賬話,電話又響了。
她接起來,直接皺眉道:“又怎麽了?”
“不好了!大少爺跳河了!”
霍夫人:“……”
他院子裏那是河嗎?就一個養魚的小水池!
霍夫人:“讓他跳!跳完了撈出來!”
挂了電話,霍夫人一邊耳朵裏是船,一邊耳朵裏是河,頓時有種河裏飄船的晃晃悠悠的錯覺,茫然了片刻,才回神,看向茶幾對面。
“這種事還是算了吧。你和許小姐是要正正經經談婚論嫁的,又有口頭婚約,又有你爺爺的遺囑,趁着現在和你那個女朋友談得還不久,早點分掉。”
霍江逸揚眉:“分手?”
霍夫人:“不行嗎?”
霍江逸落下眉鋒,淡淡道:“不是不行,只是覺得如果就這樣分手,是不是有點對不起她。”
霍夫人懂了:“你想補償她?”
霍江逸很幹脆地伸出五根手指。
霍夫人想了想:“五百萬,也行。”在海城也就一套一室半老破小的價格。
霍江逸:“五千萬。”
霍夫人:“……”
富二代泡妹,買包刷卡,是合理的;正經談女朋友,買買買提供物質支持,也正常;如果分手,給點補償送房車,只要價格合适,一切好商量。
霍夫人在海城,富太太圈子也浸淫久了,這些事都很清楚。
可如今落到她自己頭上,要給兒子給談了還沒多久的女朋友一筆五千萬的分手費——
搶錢啊!?
霍夫人當場猶豫了,沉吟了半刻,緩緩道:“五千萬,是不是太多了?”
霍江逸閑散地坐着:“要是哪天我和許小姐約會吃飯的時候,我這位女朋友突然哭哭啼啼地沖過來……”
電話又響了。
霍夫人拿起來,怒道:“跳完水池撈起來不就行了,一直打電話幹什麽?”
“呃……大少爺在拿繩子準備上吊。”
霍夫人:“……”
這次霍夫人什麽都沒說,直接心累地挂了電話。
她靠着沙發扶手,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心道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生出這麽兩個兒子,簡直是來問她要債的。
霍江逸自顧道:“五千萬不多,給一些當分手費,剩下一點我留着零用,見許小姐的買點小禮物,吃飯付付賬。”
霍夫人睜開眼睛,胳膊撐着頭,擡眼看過去。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比起又是上吊又是跳河各種作死的大兒子,小兒子這五千萬的要求簡直跟玩兒一樣。
她最後又确認了一遍:“你會和許小姐結婚的對嗎?也會安安分分去你爸那邊上班?”
霍江逸微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