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釋然
離開了這棟舊宅子,兩人順着月光下的石子路,一路走向車子停靠的位置。
這一路上沒有路燈,周圍黑魆魆的。
周謹航拉着她的手,掌心溫熱的感覺順着她的手傳遞到她的身上來。
Richard去世,可奇跡俱樂部還在。黑鷹若是還想往前沖,就免不了和他們針鋒相對的一天。下一場比賽馬上又要開始了,在Brian禁賽的情況下,周謹航的壓力可想而知。
籃球是團體合作的運動,周謹航縱是有三頭六臂,沒有隊友們的合作拼搏,他也不能獨自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紀珊珊察覺到周謹航的想法,他身上那種無形的壓力感似乎也通過兩人十指相扣地手轉移到了她自己身上:“你們還有替補隊員,Brian只是禁賽一場而已。頂過下場比賽,他就可以回來了。”
周謹航原本伸出一只手去開副駕駛座位的門,聽她這麽一說手上的動作停了停,轉過頭去意味深長地注視着她,眼神裏帶了點得意。
之前還吵嚷着他們兩個不一樣、價值觀不一樣什麽的,可是他這邊一有點事,她還不是盡心盡力為他出謀劃策,女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紀珊珊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于是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周謹航,你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特別像色狼。
周謹航回神:“頂場比賽?”
他忍不住笑:“你當我做生意呢?店家不在找個人盯場子,哪兒那麽容易。”
周謹航更關心的是,在Brian不在的情況下,他們要怎樣重新制定策略才能贏。六進二,留給他們的機會并不多,任何一次的輸贏都與最後的晉級緊密相連,他怎麽可能因為一次失誤就白白扔掉下一次的機會呢?
兩人上了車,漸漸遠離郊區的黑暗。
等到市中心的時候,紀珊珊透過窗子往外看,窗外一家便民超市就在馬路對面。
“停一下車,我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Advertisement
周謹航看了看表,八點一刻。
“買什麽啊?”
他不耐煩,今晚的球賽直播八點半就開始了,他還想早點回去看呢:“你怎麽那麽愛買東西?”
紀珊珊推開車門,臨走前冷淡撂下一句:“我不買你吃什麽!”
聽着那沉重的拍門聲,周謹航适才的不情願都被拍散了。他轉頭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唇邊的笑容漸漸變大:
她什麽時候脾氣變這麽大了?他怎麽記得,珊珊以前是溫順的小綿羊來着。
這女人時常露露爪子,感覺……也還不賴,挺可愛的。
等她買完東西回來,周謹航一路飙車回家,終于在球賽直播前五分鐘到達了公寓樓下。
“快點快點,馬上開始了。”
“等等,我拿東西。”
周謹航嫌她動作慢,索性把她手裏提的袋子都搶了過來,然後督促着她快走。兩人步行至樓梯口,一個低沉熟悉的男聲忽然響起:“珊珊。”
紀珊珊循聲回頭,看着正向她走來的高大男人一時詫異萬分:“付老師?”
付震東今天穿得很休閑,看起來整個人年輕不少,臉上沒有了平時裏教導學生的嚴肅,給人一種柔和易親近的感覺,可是這種柔和卻也帶着一種朦胧的壓抑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上次的慶功宴之後,她沒有再見過他。這期間付震東給她打過兩個電話,她也沒有接。紀珊珊一直選擇逃避,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付震東像是一個雙面人,一面是在她面前永遠展露的細致耐心、氣宇不凡;另一面,是周謹航口中所描述的急功近利、不擇手段的樣子。到底哪個才是他,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存在。
還沒等她開口回應,周謹航的臉色已經黑了下去。
周謹航伸出一只手将她扯到身後,然後理直氣壯上前兩步,微諷道:“喲,我當是誰呢?付震東,之前給你的教訓不夠是不是,你還敢來找她?”
付震東沒有理會周謹航的挑釁,他只是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然後用一種充滿失望和諷刺的語氣對紀珊珊道:“你最近不接電話,就是因為跟他在一起?”
紀珊珊:“我……”
她又默默往周謹航身後退了兩步,這種問題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珊珊,”付震東低頭看了看他們手裏提着的購物袋,兩人分明是才逛街回來。
他還以為這些天珊珊不理他是因為受到了打擊,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又能和周謹航混在一起,她怎麽可以對一個男人的過錯容忍到這種地步?
付震東垂下眼睑,目光裏閃過一瞬間的嫉妒,唇邊的笑容僵硬而苦澀:“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原諒他了,那天在慶功宴上,你忘了他是怎……”
“你有完沒完了?”周謹航急聲打斷他,提起這件事他就有點心虛,于是立刻出聲趕人:“沒正事趕緊走,別打擾我們吃飯。”
珊珊這幾天好不容易才從那天丢了工作的陰影裏緩過來些,也不再那麽排斥他了。付震東這個時候跑來提這事,他怎麽能不緊張。
見珊珊依舊躲在後面不出聲,付震東只好換個說話模式,讓自己的聲音先柔和下來:“珊珊,我今天來是想向你道歉的。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坐,我有話想跟你說。”
周謹航:“她沒空,你滾吧。”
身後一只纖細的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胳膊,紀珊珊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認真開口:“周謹航,這是我自己的事,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周謹航沒好氣地看着她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她道:“很快。”
付震東一路跟着她走到了公寓樓下不遠處的花園裏,紀珊珊在一片低矮的樹叢面前站定回頭。
付震東:“不是說出去坐坐嗎?”
紀珊珊禮貌地微笑了下,委婉拒絕:“就這裏吧,也挺安靜的。今天有點累了,不太想出去。”
公寓樓上的房間沒有開燈,紀珊珊擡頭的時候卻看見窗簾在動。
她知道周謹航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們兩個出去的,不過他竟然也會做偷窺這種事,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見她沒什麽興致,付震東也不再堅持邀請她出去,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珊珊,那天我喝了點酒情緒比較激動,實在不該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和他一個小孩子計較。”
他着重強調了“小孩子”三個字,表現得十分大度。
“那天對你說的話有些唐突,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是真的。”
紀珊珊緘默。
付震東輕嘆一口氣,緩慢說道:“我以前……确實做過一些事情,但是并不像周謹航說得那麽嚴重。我從來沒有逼迫過什麽人,每一次的戀愛,雙方都是心甘情願的,談不上什麽刻意而為。”
“至于借力,”付震東看着她,又道:“不管你承認與否,每個人都在向身邊有價值的資源借力,周謹航也不例外。所以這沒什麽可恥的,之所以之前沒有告訴你這些,就是怕你多想。”
“珊珊,你能原諒我嗎?”
夜風拂過,撩動起她脖間的發絲。
付震東的話,讓她一陣陣感到心寒。
如果說,慶功宴上她對付震東隐瞞她的事情感到震驚,那如今他的解釋,就更令她失望。
以前,付震東會跟她說,我們要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可是現在,他卻告訴她,懂得借力并不可恥。
她可以原諒慶功宴上付震東的唐突舉動,卻始終無法理解他為什麽到現在都不願意和她說實話。
她年齡小,可是并不傻。
夜風中忽然響起她柔軟的聲音:“我原諒你,可是……我不能答應和你在一起。”
“為什麽?”付震東眉頭輕皺:“是不是周謹航和你說了什麽?”
她搖頭否認。
付震東的目光裏帶着明顯的失落:“珊珊,我們只不過幾天沒見,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陌生。前幾天我回機構的時候,她們告訴我你已經退學了。”
“這不過是一次很小的打擊,你怎麽可以一碰到挫折就打退堂鼓呢?回來吧,同傳不是你的夢想嗎?”
她繼續搖頭:“我不想回去了。”
那天的慶功宴上,除了初次見面的企業大亨以及主辦方,剩下的幾乎都是同傳機構裏的熟面孔。
她和自己的老師、客戶糾纏不清,還使得兩人大庭廣衆之下大打出手,背後不知道多少只手在數落她。
那天是紀珊珊最不願意想起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話,她巴不得自己連當時出席的人員都忘掉。就算回了機構,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跟同期的學員們解釋。
離開,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付震東的語氣漸漸變得低沉:“珊珊,你是不想回機構,還是只是想離我遠遠的?”
她詫異了半秒,趕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是我誤會嗎?”付震東苦笑:“再怎麽說你也在機構待了那麽久,為什麽我從你眼裏看不到一丁點的留戀?”
反而帶着一絲解脫。
他就讓她那麽反感嗎?
付震東沉聲道:“出事以後,你再也沒有出現過。本來我以為,你是太傷心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可是今天你和他在一起。”
他的語氣漸漸帶了幾分酸澀:“慶功宴以前,你沒有明明白白拒絕我,是因為找不到很好的理由,對嗎?”
“付老師,你……”
紀珊珊睜大眼睛看着他,目光裏充滿了不可思議。付震東怎麽會這麽想,她拒絕一個人只會因為兩個人沒有感覺,并不需要什麽充分的理由。
付震東微愠:“那天周謹航的話,恰好給了你一個臺階。讓你能夠順利成章地拒絕我,選擇他。你甚至都不願意聽我的解釋。珊珊,周謹航就那麽好嗎?”
“付老師,”她打斷他得寸進尺的逼問,平靜了下心裏的情緒,緩緩開口:“我拒絕你是我個人的決定,和周謹航沒有關系。我們真的不合适。”
付震東看着她,眼裏帶着幾分不甘:“你真要跟他在一起?他得意不了多久的,你這樣跟着他,到時候只會被他拖累。”
“那是我的事。”
紀珊珊有些生氣,不管什麽時候,她都不喜歡從別人嘴裏聽到周謹航不行這樣的話,好像大家都盼着他倒黴一樣,特別晦氣。
一段并不愉快的談話就這樣草草結束了,付震東站在花園裏,看着她離去的背景,平和的目光漸漸暗淡,帶着幾分失望和不甘還有一絲隐隐的怒意。
月光漸隐,清冷的光芒被烏雲包裹起來,空曠的大地只剩一片黑暗。
付震東掏出兜裏的手機,沉默着撥出一個號碼。電話接通時,一個甜膩的女聲順着聽筒傳了過來:“怎麽樣,談得順利嗎?”
付震東:“她不信我,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噗,”對方嬌笑着調侃他:“付譯,那你可要加快進度了。我這邊都準備就緒了,時機一到我就開始,到時候要是誤傷了誰,那我可不管。”
付震東皺眉:“這事和珊珊沒關系,你不要把她扯進來,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沒問題啊,”對方道:“看好你的人,別給我橫生枝節,自然不會有人對她動手。”
夜,漫長而靜谧。
回到家裏吃過晚飯,周謹航盤腿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屏幕看球賽直播,茶幾上的啤酒罐和零食堆得滿桌子都是。
紀珊珊沒有打擾他,獨自一人走進書房整理自己同傳的學習資料。為了補償她丢掉的實習機會和工作機會,周謹航又幫她找了一家培訓機構讓她插班進去,師資配備以及各方面條件都不輸付震東那裏。
明天是報道聽課的日子,她将手邊的資料整整齊齊地摞好裝進背包裏,長長出了一口氣。
重新開始吧,同傳這條路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叮叮--”
筆記本電腦裏郵箱的系統提示音突兀地響起,紀珊珊順手點開郵件,發現是閨蜜蔣嫣發給她的一封婚禮請柬。
請柬上說,她會在下周舉辦婚禮,希望能邀請她回國,擔任她婚禮上的伴娘。
屋外,周謹航興奮地對着電視機大呼小叫,似乎是球員進了球。
她起身走出書房,人剛到客廳,周謹航就擡頭沖她笑道:“收拾好了?”
他伸手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過來和我一起看。”
“周謹航,”她緩緩邁步,雙腳踩在地毯上遠遠看着他認真道:“我下周要回國一趟。”
看完那封請柬的時候,紀珊珊糾結着到底要不要告訴周謹航這件事。
蔣嫣是他的初戀,是他辛辛苦苦追了六年的女孩。她不清楚周謹航心裏是不是還留着對蔣嫣的那份喜愛,就更加得不清楚聽到這樣的事情他會是什麽反應了。
可是,他們三個畢竟是中學同學。蔣嫣結婚這樣的大事她不想瞞着周謹航。
周謹航端起啤酒喝了一開口,不慌不忙地問:“回國?想家了?”
“不是,”她搖頭,鼓起勇氣一股勁兒說了出來:“蔣嫣要結婚了。”
周謹航喝酒的動作剎那間僵在那裏,他的臉上還挂着未褪的淡淡笑容,此刻也一并凝固了。
他僅僅一秒鐘的變化,卻被紀珊珊準确捕捉到了。她心裏有些酸澀刺痛,周謹航的動作說明了一切,他還沒有忘記蔣嫣。
電視機裏解說員的聲音很大,紀珊珊開口的時候明明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周謹航卻一字不落地收進了耳朵裏。
“她給我發了請柬,邀請我去當伴娘。”
周謹航緩緩放下手裏的啤酒罐,沉默了很久。
“我們一起去吧。”
不忍心看面前的男人失落的模樣,紀珊珊壓下自己心底的酸澀,開口邀請了他,就當是再給他一次告別的機會也好。
周謹航來美國的時候,家裏沒有給他任何申辯解釋的機會。他失戀以後,紀珊珊在很多個夜晚被他叫出去喝酒,聽他說着中學六年來對蔣嫣的執著追求,和最終求而不得的悲傷。
她能體會,那種追到最後,依然孑然一身的感覺。那個時候周謹航說:“珊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感情是真的,只有我看得見自己的心。”
蔣嫣把他的喜歡當做道德綁架,黎洛将他的感情視作滿足他自己情感占有欲的工具。還有他的父母,哪裏會認為他有什麽真心,不過是在瞎胡鬧罷了。
周謹航來美國以後,像是變了一個人。
變得自私,抵觸談感情,肆意揮霍別人的善意和愛意。這一切的一切,也許只是因為他心裏的怒氣和悲傷沒有宣洩出來。
他把自己完全隔離在愛情之外,假裝體會不到任何感覺,繼續安安穩穩地上學生活。可是心裏那塊傷疤究竟有沒有愈合,此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我去幹什麽,”他避開紀珊珊的目光,看着窗外一輪明月,唇邊的笑容顯得有些尴尬失落:“我去了新郎就不高興了,何必呢?”
“你早去早回。”
送珊珊上飛機的那天,周謹航在送機大廳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目送那架歸國的客機緩緩飛上藍天,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
這麽久了,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回到公司辦公室,拉開辦公桌最下面一層的抽屜,周謹航從裏面翻出一個白色的文件袋。
袋子裏面裝着一張舊照片,是他和蔣嫣在高三時候的合影,也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
照片上他們兩人站在學校操場的碧綠草坪上。周謹航看着鏡頭笑得十分開心,他的手臂繞過蔣嫣的後背,在她肩膀上比了一個V字,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他在摟着她一樣。
可是蔣嫣,故意把頭扭向另一邊,怎麽都不願意看着鏡頭好好照相。
周謹航捏着照片輕笑,初高中過往的六年裏,她就和這張照片一樣,始終沒有回應過他的追求。
對于蔣嫣,他現在已經沒有了感覺。之所以會有感慨,是覺得終于可以放下過去的傷痛繼續前行了。
他在情窦初開的年紀,把自己最美好的最單純的感情給了蔣嫣,可是那份執著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六年的追逐,換來的是蔣嫣在他臨走之前的埋怨,埋怨他的不懂事,埋怨他的莽撞。
周謹航伸手将桌前的玻璃煙灰缸勾了過來,然後拿起打火機按起一抹明亮的火苗。
柔軟的藍焰慢慢吞噬了照片的一角,而後火苗漸漸竄高,不斷地向照片中心蔓延。照片上面的人像漸漸變得昏暗、發黑,最終連同他的記憶一起,化作了絲縷青煙。
周謹航沉默地盯着煙灰缸裏殘留的灰燼,目光裏帶着一絲釋然淡漠。蔣嫣結婚了,他也終于可以從囚籠裏将自己壓抑許久的感情釋放,去追逐自己真正想要的人。
此刻,他想起了紀珊珊。
想起了紀珊珊臨走前,在安檢口對他淡淡的那一笑。
他追蔣嫣六年,珊珊追他六年。現在想來,他們兩個是何其相似。周謹航忽然覺得,紀珊珊就像是過去的自己。
一廂情願地上演着感情的獨角戲,那麽癡迷,癡迷又執著。
只是,當感情落幕的時候,他的一腔熱情付諸東流。他明白那種求而不得被拒絕的感覺,所以內心深處不希望珊珊最終也走向這條路。
如果珊珊就是以前的他的話,那麽周謹航的拒絕不僅會傷害她,也會再度傷害那個曾經的自己。
他再也不想體驗那樣的感覺了。
只要回應她,回應了她就什麽都不一樣了。
不知該不該慶幸,來美國的兩年裏,在她陪伴的那些歲月裏,他終于還是漸漸喜歡上了她。
命運,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和紀珊珊在一起,他再也不會有任何的負擔。她了解他一切的好一切的壞,一切的彷徨和熱情。
這大概是上天給予他的,最完美的禮物了。
周謹航一只手托腮,唇角輕輕向上彎出一個弧度,劃開手機屏幕給她發了一條短信:“珊珊,早點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周謹航是把自己投射到珊珊身上才想通的,不容易不容易。下章以後就開虐了,小夥伴們抱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