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孩子怎麽來的
就在安哲宇喊出“如心”兩個字的時候,我停止了嘔吐。
這個名字別人不知道,但是我太熟悉了,熟悉到猶如嵌入到我的骨髓,她就是我一直都在尋找的姑姑,姓葉,名如心。此時胃裏排江倒海的不适之感似乎都消失了,滿心滿眼的都是這個名字,我急急推開衆人,小跑幾步來到他身邊,語氣中帶着十二分的焦急,“你認識如心?她現在在哪裏?告訴我,她在哪裏?”
此時的安哲宇神态已失常,他猛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語無倫次的說道,“走,走走,心如,我帶你走,別怕啊,我現在就帶你走。”他一邊說一邊拉着我往外走,手上的力量大的出奇,我竟然掙脫不出,就這樣被他拖拽着走了好幾步,一只腳被凳子絆住,老人渾然不顧,仍然使勁拽着我往前走,似乎我們身後有一群窮兇極惡之人在追趕。
我知道他一定想起了什麽?
否則他不會念這首詩,更不會叫出姑姑的名字。
我身不由已的跟着他,可是,老人走得實在太快了,我的腳又被東西絆住,一時之間抽不出來,安哲宇仍在前方走着,一只手緊緊抓着我,我跟不上他的步伐,身子不由往前傾倒,瞬間,雙手重重摻扶在地上。
我的倒地,讓衆人一陣驚呼。
兩個人似兩卷風一般沖到了我的面前,一個是安靜,另一個是安宣。這兩個男人幾乎同時抓住了我,然後又都愣住了,兩人對峙幾秒之後,一只手頹然放下,另一只手強有力的将我摟入懷中,急急問道,“怎麽樣,雨生?有沒有傷着?”
我搖頭,看向安哲宇,再次問道,“她在哪裏?如心在哪裏?”
此時的安哲宇已被一個傭人抱住,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神情憤怒又絕望,雙手用力掙脫身上的控制,再次撲向了我,嘴裏大聲疾呼,“如心,別害怕,我帶你走,帶你走…….”
安靜顯然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失常的安哲宇,吓壞了,猛然攔腰一把抱起我,接連後退好幾大步,嘴裏不停喝道,“來人,快攔住我爸爸,攔住他,快叫護士過來。”
傭人們四處奔走,有幾個人上前攔住了安哲宇,還有人立即跑了出去。現場亂成了一團糟。安哲宇被幾個傭人死死攔住,卻仍然看向我,伸出一只手朝我不停的揮動,眼裏竟然湧出一絲淚水,帶着哽咽和痛苦,“如心,我一定會帶你走……”
與此同時,安靜已經抱着我快速走出餐廳,一邊走一邊大聲叫道,“這裏交給你了,護士馬上就到。”同時不忘吩咐傭人,“重新弄一份飯菜,清淡一點,不要有任何刺激的味道,盡快送到我的房間來。”
傭人連聲應答,“好的,安先生。”
我顧不得這些,只想掙脫他的手,“你放開我,安靜,放開我。”
“雨生,爸爸情緒很激動,他會傷害你,會傷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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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姑姑的下落,我一定要問清楚。”
“你別激動,等他病好一些,我陪你一起問,好不好?”
“不要……”
安靜毫不理會我的抗議,抱着我急步走出餐廳,一路蹬蹬蹬的往樓上走去,進了卧室,将我放在床上,伸手輕輕撫摸我的腹部,仍不放心,“雨生,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見我不回答,又續續叨叨的說道,“醫生說,前三個月寶寶特別嬌貴,容不得半點閃失,你剛才摔的那一跤,吓死我了,以後不要再這樣沖動,好不好?”
我仍在氣頭上,見他不停的說着孩子的事,沒好氣的答道,“這孩子本就不該要。”
安靜皺了皺眉,語氣微沉,“雨生,這個孩子是老天恩賜給我們的,以後不允許再說這樣的話。”
我憋了半晌,冷哼一聲,嘲諷道,“這個孩子,真的是上天恩賜的?”
安靜一下子愣住了,胸口微微起伏,眼裏飛快掠過一絲慌亂,随即又恢複過來,似乎完全沒有聽到我說什麽,嘴角揚起幾分淺笑,仍然一片深情款款的樣子,“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該惹你生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乖乖的在這裏休息,不要胡思亂想,瞧瞧你,這段時間吃不好,又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氣色也差了。過一會兒,廚房會送吃的上來,就算胃口再不好,為了孩子,你也好歹吃一點,好不好?我現在去看一下爸爸,一有你姑姑的消息,就立即過來告訴你。等護士忙完那裏,我讓她過來給你好好看一看,确認過後,這樣我才放心。”
我的眼神緩緩落在這個男孩的身上,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五味摻雜,疙疙瘩瘩的亂成了一團。煩亂的思緒夾着難言的滋味霎時間讓我生出一種沖動,一種想要撕碎他的沖動,眼見安靜就要起身離開,我急急說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
“孩子是怎麽來的?”
安靜的身子猛然一僵,起身的動作也停滞下來,過了好一會兒,轉過頭看向我,眼裏閃過一絲痛色,說話的腔調已然變了聲音,“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我猛烈搖頭,“天底下,屬你最明白。”
安靜臉色大變,身體繃直,死死的盯着我,那雙清湛森然的目光,比月光還涼,他就這樣看着我,離我近在咫尺,我也看着他,毫不示弱的看着他,一陣難堪的靜默之後,男孩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是,是我在安全套上做了手腳。雨生,我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超過我對你的愛。所以,不論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愛你,為了讓你留在我的身邊。可是,你遲遲不願跟我結婚,我只好出此下策,只有這個孩子才能幫我留住你……看樣子,我錯了……”
安靜說完這句話,不再看我,徑直走了。
很快,傭人重新送上來一份可口的飯菜。
我沒有食欲,看了一眼,又打發她們端回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年輕的女護士也上來了。
我想起安哲宇的事,強打起精神,問道,“老先生怎麽樣?”
女護士安慰笑道,“沒事,剛才打了一針,已經睡着了。”
“他有沒有想起什麽?”
“暫時還不清楚,一切等他醒來才知道。”
護士說完,很認真的開始為我診脈,尋問我的感覺。很可惜,我什麽感覺也沒有,年輕護士輕笑道,“寶寶表現的很棒啊,您請放心,孩子沒事。只是您的手腳有些擦傷,為了孩子着想,建議暫時就不吃藥了,忍受這幾日就會好一些。”
我有些訝然,剛才那一跤摔得并不輕,這個孩子竟然一點事情都沒有?電視裏那些懷孕的女人,不是都很容易流産嗎?被人一碰,或輕輕一摔,孩子就沒了。為什麽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卻活得這麽堅強?想到這,雙手不禁捂着自己的肚子,想像着這個小胚胎,現在長成什麽樣了?為什麽這麽倔呢?為什麽就不能這樣毫無痛苦的離去呢?
想着,想着,淚水慢慢浸濕了我的眼眶。
當年,我的媽媽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糾結,彷徨和害怕?
當年,她有沒有想過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