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和肖彥方欣兩口子吃完飯的那天夜裏
間感覺他有些風騷?
趕緊搖了搖頭,驅散出自己大腦中的不正常,一定是做了一天手術出現了幻覺。她累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也顧不得再去糾結害羞和面子,幹脆直接問道:“我睡哪裏?”
肖裕将早就練習過的臺詞脫口而出:“客房雖然都空着沒有人住,不過我這兒只有一床被子,你要是想睡沙發或者睡地上我沒意見。”
裴涪淺轉身就往主卧走,她第一次來,但是對他的習慣倒是有些了解。最中間朝南的房間最向陽,他這麽會享受的人肯定會給自己挑一個位置最佳的房間。
肖裕偷偷注視着,直到看見她進對了卧室,便立刻放下手中裝樣子的酒杯,兩三個箭步也沖進了房間。
“怎麽了?”裴涪淺迷糊的睜開眼。
“我也累了,想睡了!”他說的理直氣壯,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爬上了床。
“......”
至于這麽着急嗎。
“阿裕。”她低聲喚他,然後試圖商量:“我今天很累,做了很長時間的手術。”
“我知道啊。”他順嘴接過,然後猛然意識到她表達的意思,惱羞成怒的吼道:“裴涪淺,你能不能思想健康點兒!”
“......”
到底誰思想不健康啊。
裴涪淺沒吭聲,閉上眼就睡下,只要他沒這意思就行。
肖裕躺在床上等了半天,見她竟然真的睡着了,氣的他直想将其搖醒暴揍一頓。
左右想了想,想碰她可又覺得她是真累了,不碰吧自己又難受,獨自糾結了十幾分鐘,最後還是伸手輕輕把她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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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去了幾分鐘,他瞪着眼前的背影,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撅着嘴。
真的睡了?也太沒趣了!
翻了個身,他像是和誰鬧脾氣似的也背過去,和她背對背各占床兩端,中間橫亘着寬寬的距離。嘴邊還嫌棄的吐槽了三個字:“性冷淡。”
有人歡喜有人愁,清晨對于有起床氣的人來說,不管前一晚睡得多麽香甜舒服,早晨都免不了的煩躁郁悶。
肖裕睜開眼,看到身邊空空如也,伸手摸去一絲溫度都沒有,火氣差點能燒了整個屋子。
推開卧室門本想去看看她是不是又跑了,卻聽見了從廚房傳來的輕微響聲。這套公寓并非像肖彥新房的複式樓,只是簡單的大平層,一眼就能忘盡。廚房裏的那人,可能是怕吵醒他吧,聲音很微弱但卻還是被他聽到了。
他靜靜呆在原地一會兒,才轉身去洗手間洗漱。
等換好衣服坐在餐廳時,正好她端着兩份三明治從廚房出來。
肖裕還在為醒來枕邊沒有人而生氣,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明顯不想搭理。
“怎麽了?”
她放下碟子,不明所以自己哪裏又惹到他了。
肖裕沒有回答她,只是端起桌上的一杯溫水喝了一口,心想一會兒就讓老大幫他請一個做飯阿姨,這樣子每天早上醒來就能抱着她了。
“又不理人。”她噘嘴不怎麽開心的說。
他便故意找話題:“你洗漱了嗎?”
“當然。”說到這個,她有了新問題:“為什麽你一個人住,家裏要備那麽多一次性牙刷?”
浴櫃的抽屜裏幾乎滿滿的一次性牙刷,單身男性公寓,到底放這麽多牙刷幹嗎?
肖裕嘗試着咬了口三明治,沒想到味道不賴,他來了興致,三兩口解決掉了一塊。
嗯,至少比門診樓對面那家永和大王強。
“還有嗎?”他指着空碟子問。
裴涪淺點頭:“你昨晚沒吃飽?”
她記得他飯量并不很大,不管是從前上學時還是回來一起吃過的幾次飯中,他胃口都不怎麽好。
肖裕懶懶的點了下頭,才不會誇贊是她的廚藝好。
怕他是真餓,她把自己那塊先給了他,才又去廚房重新做了一份。等她再出來時,看到那第二塊也差不多被吃完時,這才真的相信他是餓了。
食不言寝不語,肖裕是真的講究。直到嚼完最後一口,才慢半拍的反應道:“你剛才說什麽牙刷?”
裴涪淺很想給他個白眼,卻還是老實回答:“就是衛生間抽屜裏啊。”
“哦,醫院過節發的福利。”
“......”
誰家醫院過節發一次性牙刷啊,又不是motel。
“怎麽還發這啊。”她實在是無語。
肖裕挑了下眉,想到什麽突然來了精神:“不止這些,你今晚再拉開床頭櫃抽屜看看。”
“......”
她大概也許八成是猜到了。
肖裕樂了,站起身就往廚房走去:“我需要一杯咖啡celebrate,你要嗎?”
慶祝個鬼啊….她頭疼扶額:“不了,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不一會兒,一股濃濃的咖啡香飄向餐廳,裴涪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好像不應該把話說的太死?
還沒吃完的三明治也沒了味道,她果斷放棄最後的尊嚴向廚房走去。
天哪,他也真是不嫌麻煩,居然還很有興致的手磨咖啡豆。
她看一眼手表,懷疑:“來得及嗎?快到點了。”
雖然他家離醫院挺近,可早高峰的東單簡直堵的不像話,尤其協和的停車場只能拐進校尉胡同從西門進,東門出。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昨天才能在東門順利的堵到他的車。
肖裕不紊不亂的磨豆,壓粉,打奶泡,偶爾回答她一兩句。
“能跟上。”說完,他将自己滿滿的一杯心血遞給對方去品嘗:“來,嘗一下。”
裴涪淺早就心癢難耐,接過手立刻就喝了一口,并毫不吝啬的稱贊:“非常香!”
他低頭,輕擡咖啡杯遞到嘴邊,低頭,微微勾起一抹溫柔的笑:“那是自然。”
這樣的早晨,從今以後,都是他的。
無比得意。
作者有話要說: 我高估了自己,發現需要修改和調整的地方還是蠻多的,天哪。
☆、情人節
拉風的蘭博基尼難得一路暢通到東單北大街,過了紅綠燈就能瞧見門診大樓,裴涪淺開口小心翼翼的問:“我需不需要避嫌?”
“避什麽嫌?”他不明白:“你雖然長的是醜了點,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看。”
“誰跟你說我的長相啊。”他是不是傻?
肖裕一腳油門過了十字路口,順手打了方向盤拐進煤渣胡同,抽空偏頭瞥了她一眼,疑惑:“不然你要避嫌幹什麽?難道不是因為你終于意識到以你的自身條件确實高攀了我。”
他根本不給她糾結的機會,一路直行過路口,接着就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她只能咽下到嘴邊的話。
只是偏偏有人還來勁兒了,肖裕停好車,伸手捏着她的臉蛋使勁蹂.躏,打破砂鍋問到底:“你說啊!”
“我都長大了,你能別老用上學時的招數欺負人嗎?”
她都是個合格的外科主刀手了,他還揉她的臉像話麽!
“哪兒大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向下移,越過那如平原般的起伏,癟唇無比嫌棄。
她怎麽從高中畢業後就沒發育呢?
好可惜。
“你那是什麽眼神?”
她氣惱的瞪他,簡直不要太嫌棄了!
他沉默着,怕說實話太打擊她。
“肖裕!”
她懊惱的叫他大名。
“乖。”他淡淡勾唇,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我就是同情下自己,沒嘲笑你。”
摸頭殺,一招制敵,屢試屢爽。
裴涪淺果然就沒了脾氣,伸手去解安全帶,小聲的嘀咕了句:“沒個屁。”
肖裕只當沒聽見,下車牽住她的手往電梯間走,邊交代:“我上午在老樓,你中午過來一起吃飯。”
裴涪淺不敢太明目張膽和他在單位拉扯,掙紮了下不管用只能放棄。
“今天要去老樓坐診嗎?”她問。
作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大院,位于校尉胡同帥府一號的協和老樓,經過翻修和重建,依然保留着王朝的建築特色。她記得十號樓就是心理醫學科,十五號樓是睡眠呼吸中心,不知道他要去哪個?
他淡淡嗯了一聲,按下電梯按鈕,才又說了句:“你有事就過來找我。”
裴涪淺一聽就樂了,她今天沒有手術也不用坐診,特得意的笑道:“今天換你來羨慕我!”
“出息。”說話間電梯到達二樓,他緊了緊她的手再松開,先一步邁出了電梯。
沒有道別,以後都無需再道別。
電梯繼續上升至八層,直達心外科病房。
失眠了一整夜的慕笑忱頂着一雙熊貓眼早早就到了診室,不但替大老板擦幹淨了桌椅,甚至倒了杯溫水端端的擺在桌上。想到昨天挨的那頓批,他憂傷的靠着牆面直嘆氣。
愁了一夜要不要發條短信解釋,最後還是決定當面說會顯得更有誠意。
正當他又死掉了無數個腦細胞時,辦公室裏出現了清脆的腳步聲,有人推開了門。
肖裕一看見他就皺眉:“幹什麽呢。”
慕笑忱現在怕死了皺眉的boss,趕緊解釋:“肖醫生,我昨天真不是故意曠工的,而且我只是和裴醫生說了一句話,并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是清白的!”
“廢話!”肖裕邊往衣架前走,邊瞪了他一眼:“你還想不清白怎麽着?”
慕笑忱驚恐的搖手否認。
肖裕懶得和他生氣,揮一揮手說:“行了,幹活去吧。”
就...就這樣?
慕笑忱不敢相信,吃驚的問:“您真不生氣了啊?”
“你再不走,我就生氣了。”
話音落下,慕笑忱立馬掉頭就走,卻在剛到門前又被叫住了。
“這是什麽?”
兩指夾起桌上的玫瑰花,肖裕黑着臉瞪向門邊的人,他最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花呀。”慕笑忱誠懇回答,怕他不認識,又補充道:“玫瑰,紅玫瑰。”
“我不瞎!”猛地一拍桌子,肖裕蹭的站起身兩步走進對方,表情恨不得掐死對方,呵斥:“我是問你什麽意思?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的魅力可能有時候連男人都控制不住,但是....”
話還沒說完,慕笑忱已經聽不下去了,不客氣的打斷他。
“i’m stright!Very stright!”
他是不是有病啊,一大清早的誰他媽會愛上他啊!
吼完,沖過去搶回了那一只破玫瑰花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慕笑忱在心底狠毒的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買花了!
肖裕聳聳肩,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小助理發火,哦,真是喜聞樂見。
他很願意繼續點火:“不然你送我玫瑰花幹嗎?”
“道歉!道歉您不懂嗎?”慕笑忱差點被氣死,攤上這麽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領導總有一天會英年早逝也說不定。
“我今天早上碰巧路過一個老大爺騎着自行車賣花,我看寒風凜冽的就想讓他早點回家,于是就順手五塊錢買了一只,放在您辦公桌上純粹是為了昨天的事情道歉啊!哦對了,賣花的大爺還祝我今天七夕節日快樂!”
肖裕挑眉,表情懷疑:“祝你,七夕節日快樂?”
“沒錯!”
“如果我沒記錯,你有女朋友嗎?”
“肖醫生!”
肖裕不緊不慢的穿好白大褂向外走,路過對方身邊時,竟奇跡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和安慰。
最後丢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看來去年我說的話起了作用。”
去年?
慕笑忱回憶着去年的七夕節。
貌似他提前一個月給女朋友訂的花終于在七夕節這天送到了,可是卻送錯了地方,等他抱着一束花兒回辦公室時,肖裕确實是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他努力回憶着。
“Wish you next Valentine’s Day wangwangwang.”
(祝你下一個情人節變成單身狗)
Oh shit!
**
到底是情人節,這一天的住院大樓不同往日的沉重,不時有人來送花,也有送禮物,甚至還有求婚的。
裴涪淺也是聽到護士們讨論的聲音,才意識到原來今天是七夕節。
她一個人在國外久了,對情人節已經沒有任何的期待,甚至過去好多年都不記得西方情人節是在哪一天,更別說是中國傳統的七夕節了。
因為顧忌有些病人的房間并不适合出現花粉,甚至聞了花香可能會對呼吸道造成影響,從而影響心髒的供養能力,她趕緊離開辦公室前去挨個查房。
就在要走到八樓最後一間病房時,突然聽到一陣激動的尖叫聲和鼓掌聲從房間裏傳出來。
她走進去一瞧,竟滿病房的人。
下意識的皺眉,小婉前不久剛做完室間隔缺損修補術,目前還在恢複期,房間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空氣對流,她走上前去想疏散這些多餘的閑雜人等。
都說協和的病房是五星級招待所,其他醫院都用藍色床單,只有協和另類的使用了粉色,從視覺上先給人了一種溫暖和柔和。
走的更近了一些,這才看到滿地的紅色玫瑰,配着病房裏淺粉色的裝飾,盡管地點有些突兀,可依然會讓人覺得浪漫和感動。
在那粉色床單罩着的病床旁,有一個男人正手捏紅色絲絨方盒,微笑着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兒。
原來是求婚。
裴涪淺心底有些動容,不知是自己老了還是早就過了追求浪漫的年紀,現在的她尤其看不得這樣的場面。
微微轉過身去,不動聲色的擦去眼眶的淚水。
病房裏的親朋好友們都流下了感動的淚水,邊鼓掌齊聲喊着:“嫁給他!嫁給他!”
而小婉顫抖着肩膀低頭埋在了雙膝之間,她不能答應卻又萬分心疼。
室間隔缺損,是臨床上最常見的先天性心內畸形,較小的缺損不會引起明顯的臨床症狀,可是小婉的缺損較大,導致了肺部血壓過高,嚴重損害到了肺動脈,形成了肺動脈高壓,甚至出現了發绀,只能通過手術來進行。
幸運的是手術很成功,可困難的是這樣的心髒病患者需要強大的心理承受力。雖然他們看起來和常人沒有區別,但在生活上需要注意的事項依然很多很多,包括作為他們的家屬都要有心理準備。
病情不可怕,重要的是難過心理這一關。
在美國,裴涪淺見的多了因為心髒病就抛妻棄子或者離婚分手的,甚至對于被抛棄都麻木了。可是她始終願意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
“裴醫生。”
小姑娘發現了門邊的她,叫了她一聲。
裴涪淺望去,她看的到小婉眼裏的不确定和猶豫,心底默默嘆了一聲,平底單鞋沉重的踩在地磚上向前走去。
從口袋掏出濕紙巾,因為有人有潔癖,她後來也習慣在口袋裏放着濕巾。
輕輕擦掉對方臉上的淚水,她開口安慰,語氣輕柔又動聽。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但是作為你的主刀醫生,我只希望你現在不要有太劇烈的情緒起伏。乖,別哭了。”
她的語氣仿佛帶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小婉真的在她的撫慰下平複了情緒,也不再哭泣。
她低頭看向依然彎膝跪在床邊等待自己回複的男人,嘴角動了動,只說道:“亦塵,你先起來好嗎?”
那個男孩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裴涪淺,然後點頭,緩慢的站了起身。可能蹲的時間有些久,他輕微的趔趄了下,只是很輕輕的晃了一下,小婉的手卻已經伸了出去。
“小心一點。”她小聲叮囑。
裴涪淺看在眼裏,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情侶之間,不管嘴上說的再絕情,可愛意從不會在一個小動作中消失。
就像以前過馬路時,那個人都會牽着她的手安全的帶她過紅綠燈。
應該是高三二模之後的那一天,那時候她還和肖瑾在一起玩。
肖裕和隋海岩他們走在前面,她和肖瑾跟在後面讨論着物理的一道題,說到重點,她還低頭從書包裏去筆記本。過馬路的時候,她一擡頭,恰好看到肖裕回頭然後扔下隋海岩他們,轉身向自己走來。
他伸手牽住自己過馬路,邊教訓她走路低頭的壞毛病,連帶着訓斥了肖瑾。等過了馬路走到人行道上,他便松開了她的手,快走了幾步追上隋海岩。
肖瑾反應過來直氣的跺腳,一路都在念叨肖裕有了女朋友就不管妹妹了,甚至連隋海岩他們哥幾個都嘲笑了他好久。
當時的一個小舉動,哪怕是十年後再回憶,依然能溫暖她冰冷的心。
她微笑着,因為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表情也不自覺的溫柔了許多,說道:“在我看來,身體的缺陷并不能說明什麽,你們完全和正常人一樣,你也和同齡的女孩兒一樣,甚至比她們都美。”
小婉點頭,裴醫生說的她都明白,可是因為愛才會顧忌,她怕自己會耽誤他。
裴涪淺見多了這樣的病人,知道她們的心結所在。她只是輕撫着小婉的發絲,想了下才說:“你的手術恢複的還是很理想的,只要日常中多加注意定期檢查就可以了。”
“裴醫生,我真的可以嗎?”
“那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她勾唇微笑,這種情況不論作為醫生還是旁人,她都不适合再多說。
如果那個男人足夠愛她,也許一輩子都會呵護着她,那麽小婉就是幸福的。
可如果有一天那個男人後悔了,不能做到一輩子,那麽以小婉的身體狀況真的無法承受這樣的刺激。
諾言在許下的那刻是真心誠意的,可也有諾言到不了的地方,比如一輩子,比如永恒。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信守承諾,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出爾反爾。
當初,她也許諾過絕不背棄他們的愛,永遠不分手。
可在他人眼裏,她又何嘗不是個薄情寡義背信棄義的女人?
連她自己都沒有堅持的勇氣,此刻又怎敢懷疑那個男人是否真心的想向小婉求婚?
可是如果可以回頭,當初她一定會更勇敢一些。
因為病房的一段小插曲讓下午的時間過的更快了,科室裏的女醫生都沉醉在收到禮物的喜悅當中,有幾個長得漂亮的單身女同事甚至收到了兩束花,簡直令人眼紅。
裴涪淺雖然才來沒多久但大家都挺喜歡她,這樣的日子裏連玩笑都多開了幾句。和她同一個科室的女醫生剛剛收到男朋友送的roseonly,笑着打趣她:“裴醫生,你今天有點安靜哦。”
一個多月的時間裏,裴涪淺和大家也混熟了些,面對這樣的玩笑也能坦然接受。她無奈的聳肩,表情略微遺憾:“可能我沒有人緣吧。”
另外一位男醫生站起身去接水,路過她身邊時,搖頭否認:“自打你來了以後,那些實習生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以前逮着機會要休息,現在也不在我耳邊念叨了。我聽私下裏他們都叫你女神。”
這還真是...裴涪淺汗顏,這要是讓某人知道了,不定怎麽嘲笑她呢。
此處不宜久已,她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點了,換了衣服就揮一揮手先行下班。
乘電梯下樓時,卻正好在樓道碰見了個好久沒見的“熟人”。
看向前面那手捧着一大束火紅玫瑰花的女人,她猶豫着,自己到底該不該上前打聲招呼?
“hello,淺淺。”
顯然對方已看到了她。
裴涪淺心底默默嘆了一聲,微笑點頭:“許醫生好。”
“幹嘛這麽客氣的,叫我诃子就好了。”說話間,她把花換了個手抱着,另一只手拉着裴涪淺,一挑眉頭着急的問:“今天情人節诶,快說說你都收到什麽了?”
真的沒有,裴涪淺再次搖頭。
她根本都不記得還有七夕這個節日了。
而他...以他那傲嬌的性格裴涪淺敢肯定,這種俗氣的情人節斷然不會被他放在眼裏。若是其他男人要是敢給她送花,恐怕他非得炸毛,然後攪個天翻地覆吧。
“怎麽會!”許诃子驚呼,明顯不信:“心外的女神級主刀手會沒有人送花?我可是不止一次在餐廳聽到有男醫生讨論你哦。”
“.....”裴涪淺尴尬的撓頭:“這個.......真沒有。”
她突然有種錯覺,今天自己要是收不到花,都會對不起大家的期盼?
要不然,她一會兒自己給自己買一束?
身旁的女護士插嘴開口道:“裴醫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肯定會有一個大禮物在等着她呢。”
裴涪淺聞言看去,對方胸前的工牌上寫着骨科。
瞧她這腦子,就說怎麽會在這裏碰見許诃子,竟然忘了骨科一二病房也在八樓了。
“在查房嗎?”她問。
許诃子微微颔首,語氣無奈:“有個骨折的病人在恢複期誤食了三七。”
雖然術業有專攻,但同是外科,裴涪淺多少了解點。
對于骨折的初期來說,服用三七片能收縮局部血管,治療骨折出血。但骨折恢複一周後,出血已停,傷骨處需要有新鮮的血液供應方能快速複原,如果此時還服用三七會導致血管一直處于收縮狀态,血液運行不暢,對骨折愈合明顯不利。
“吃了三七片嗎?”
“不是,家屬給煲的湯裏放了中藥材。”
每個醫生,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
雖然病人是弱勢群體,可有些家屬真的很令人頭疼,以為自己稍微了解一點點皮毛知識就把自己當成了專家,總是不問主治醫生,自以為是的亂補一通。
裴涪淺聳肩,對這種情況也是無奈且無語。
視線移到那一大束鮮豔的玫瑰花上,她不由的輕嘆一聲,女人果然是俗氣的,她也覺得這一束花特別的好看。
一旁同行的女護士大膽猜測:“我們都說是肖醫生送的,許醫生還害羞的不想承認。”
“真的不是啊。”許诃子無奈的笑着,那人要是知道送花倒也好了呢。
肖醫生......呵呵呵。
裴涪淺面色一閃而過的尴尬,然後微笑,暗暗握緊了拳頭。
遠在老樓坐診的肖醫生一連打了三個噴嚏,揉一揉鼻子,他冷哼了一聲。
又是哪個蠢貨在罵他。
裴涪淺穿過二樓員工餐廳,路過榮譽走廊,從走廊開始到盡頭立着數個紅牌子,上面印着各個獎項的獲獎者名單。
一眼一瞧,呵,有人竟然榜上有名。
——2016年度協和傑出青年獎(10人)
真是厲害了吶!
她掏出手機來,左右看了兩眼确定沒人發現,快速偷拍下來。
繼續緩慢向前走,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光是自家主任就雙榜提名,個人三等功及年度優秀臨床帶教獎。
喔,還有一個人吶。
——2016年度優秀住院醫師(16人)
許诃子。
裴涪淺咬着下唇低頭發了一會兒呆,繼續向前走着,直到看見另外一個牌子,她忽然就笑了。
——微笑服務明星(4人)
這個絕對不會有他!
低頭去仔細一看,果然沒有,她樂的笑彎了唇。
不過要是哪天協和出一個微笑黑名單獎,她敢賭五毛錢他一定會上榜!
順着走廊一路向前,這條走廊她還是第一次來,陽光從兩邊的窗戶照射進來,形成一層一層耀眼的光圈,這條路一眼望不到盡頭卻又空曠安靜,莫名的會讓她感覺進到了一條能時空穿梭的地方。
也确實如此,穿過了這條走廊,她就會去到她心上人的身邊。
老舊的灰磚在二層的平臺上搭建了小賣部,磚紅色的地磚上放着一排藍色的座椅,牆上還挂着一塊牌子寫着“病員家屬等候廳”,除此之外,正面瞧上去像極了帽兒胡同裏的那個小賣部。
肖裕有個親哥叫肖靳,他們上高中的時候他已經上了大學,就在中戲學導演,那時候肖裕他們打球的時候偶爾也會帶着她和肖瑾一起,覺得沒意思了她就和肖瑾倆人在南鑼鼓巷裏從頭轉到尾,跑到帽兒胡同裏的小賣部去買一塊五一瓶的冰鎮北冰洋。
那時候的冰鎮是真的把冰塊放進桶裏,再把汽水放進去泡着,後來買的人多了,小賣部的老板就在門口用水泥砌了個大池子用來泡汽水,夏天最熱的時候一箱一箱的賣的特別快。
她和肖瑾那會兒特有出息,自己喝覺得沒勁兒,就掏十塊錢給老板當押金,懷裏抱着好幾瓶到籃球場裏給大家一人分一瓶。
肖瑾嘴饞,最喜歡夏天吃冰棍兒,那會兒她倆就買一個雙把雪糕,俗稱“雙棒兒”,兩根竹棍從中間一分二位,幸福的不亦樂乎,那時候她們都固執的認為好朋友就是什麽都要分享。
小賣部再往前走兩步就是心髒加強病房(CUU),老樓的二層是內科樓,放射科、心髒導管室和手術室都在這裏。她踩着老舊的樓梯下到一層。
☆、炫耀戀情
15-120室是睡眠呼吸疾患中心,前衛生部長陳敏章題字的“北京協和醫院睡眠呼吸疾患診療中心”的銅匾還在牆上挂着,墨綠色的木門中間一塊透明的玻璃,她看了一眼并沒發現可疑人員,又朝着10號樓心理醫學科走去。
乍眼一看到診室門口還未散去的人群,就知道自己大概找對了地方。
再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了門邊站着的熟悉面孔。
“嗨,笑忱。”
她笑着打招呼。
慕笑忱偏頭看見來人,黑了一上午的臉色才終于有點好轉,可依然不怎麽高漲。
“裴醫生好。”
“怎麽了?”裴涪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蔫蔫的慕笑忱,不免有些納悶。
“哎。”他沉重的嘆氣聲,可吓壞了裴涪淺。
手術失敗了?不可能,肖裕不做手術。
開錯處方了?不可能,他一向嚴謹。
被領導批了?更不可能,他比領導嗓門還大。
不然就是被家屬找事兒了?
“到底怎麽了?”她有點着急。
慕笑忱不答反問:“裴醫生,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裴涪淺點頭:“情人節。”
“呵呵。”
“......”怎麽今天大家都不太正常?
慕笑忱看着眼前自己暗戀未遂的女神,一時有點傷心,情不自禁的哭訴自己受到的非人遭遇:“你知道去年的這個時候,肖醫生跟我說了什麽嗎?”
裴涪淺汗顏,去年她還在美國怎麽可能知道啊。
她搖頭,認真的思考了幾秒,然後猜測:“祝你幸福?”
慕笑忱握拳,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低吼:“wish u next valentine’s day wangwangwang!!!”
“......”
可以,這很肖裕。
“我打算今天也把這句話當做祝福送給他。”
“......”裴涪淺撓頭,難掩尴尬:“這...這個....嗯......”
很想勸他一句珍愛生命,最後只是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珍貴的二字:“保重!”
她走到診室門口,正好最後一個病人從房裏出來,和她對視了一眼,裴涪淺微笑點了下頭。
推門進去,那人正擡手疲倦的捏着眉心。
這間房子正好窗戶朝南,中午的太陽照在桌面上,映着日光他穿着幹淨潔白的白大褂站起身向自己緩步走來。
不需言語,只是他朝着自己走來的這一舉動就能瞬間刺激到奔潰。
肖裕走上前,低頭看她一眼,那低宛如大提琴般磁性的嗓音輕聲說着:“餓了嗎?”
她搖頭,目光呆滞的看向這樣子的他。
高中時,因為見過她母親一面,她便崇拜上那個英姿飒爽的女軍醫,于是她總說自己的夢想是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最好是心外科。
他每每一副震怒的表情瞪向她,毫不掩飾的嫌棄說她惡心死人了,竟然想把手伸進別人的胸腔裏挖來挖去。
他一直有潔癖,因為忍受不了醫院鋪天蓋地的細菌和病毒,就連她曾不小心将美術刀滑到他小腿上,硬是生生拉開了五厘米多的口子,都不願意到醫院進行包紮。
皮肉分離,她親眼見着他小腿上那一處真實的皮肉分離,新買的美術刀鋒利的刀刃一下去便是一厘米的深,濃稠的鮮血順着小腿滑下,甚至比她的眼淚流的都快,她驚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之下跑去高三找肖彥。
肖彥氣的恨不得打暈了他扛去醫院,他更大聲的喊回去,堅決不去醫院,還說自己進去三秒鐘立馬就會窒息而死,恥笑他們沒常識,不知道醫院的椅子都哪些傳染病人坐過。
他如此視醫院如垃圾場,她真的無法想象當初他一個人,是用了多大的決心去學醫。
他又何必為難自己呢?
裴涪淺擡頭看着他,使勁兒努力去笑,去誇贊他:“阿裕,你是我見過把白大褂穿的最帥的男醫生!”
“我穿什麽都帥。”他特不要臉的揚起高貴的下巴。
拍一拍她的頭,又低頭湊近她耳邊,低聲補充一句:“什麽都不穿的時候最帥。”
裴涪淺控制不住的笑了,剛剛還有些感動的情緒都被他一句話破壞了,真是煞風景。
她低頭,不經意間看到垃圾桶的花朵,好奇的問:“怎麽把花扔了?誰送的?”
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