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不理自己了嗎?從那天在肖彥謝師宴上一別,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過他了,她想告訴他,她很想他。可是從剛進教室起他連一眼都沒看過她,她叫了他無數聲他也不理。
裴涪淺非常讨厭這種冷暴力行為,比直接罵她打她都還要難過,她也委屈,也想學電視劇那點使勁兒搖着他的肩膀讓他把話說清楚。
“不是,這…”隋海岩還想嘴賤一下,卻瞧這當事兩人表情都不太對勁兒,他丈二摸不着頭腦的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肖裕這無名火是怎麽回事兒?放假前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
由不得他多想,伴随着鈴聲的響起,新學期的序幕正式被拉開,隋海岩只得轉回身子老老實實的面向黑板認真聽課。
也不知是新學期剛開始,任課老師們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還是想讓他們快速進入緊張的狀态中,一連幾節課下來,就連裴涪淺都覺得有些吃力。
聽着班上同學不約而同發出的嘆氣聲,她偏頭望了一圈,發現和她相同狀态的不在少數。
“操。”不肯安分一分鐘的隋海岩把手中的物理課本往桌上子摔了下,煩躁的罵道:“怎麽這麽難,早知道老子就不學理了。”
段王爺也哀聲怨念的嘆氣道:“我他媽要知道物理化會變得這麽難,當初說什麽都不會為了和你坐同桌而選理。”
卯勁呸他一臉,“你他媽明明是為了要坐在唐甜甜後面,大手牽小手夫妻雙雙把家還。”
段王爺抹一把臉,拍了拍前面自己妞兒的肩膀,問:“媳婦,你還受得了不?你要是反悔想改文咱現在還來得及。”
作為萬年老三,唐姑娘轉身,呵呵冷笑:“管好你自己吧。”
媳婦太優秀是件傷自尊的事兒,段王爺語塞只能閉嘴。
“傻.逼了吧。”隋海岩挑眉嘲笑他,氣的段王爺扭過身就和他毆打在一起。
桌子被晃來晃去,肖裕筆下的字抖來抖去,皺眉,他擡頭微眯着眼看向那倆加起來智商不過半歲的幼稚家夥,“有完沒完?”
“沒完。”
“對,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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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對牛彈琴。
扔下筆,他站起身扭了下脖頸,低聲開口:“去食堂麽?”
卯勁和隋海岩拼命點頭,段王爺義無反顧的願意追随,隋海岩站起身就跨到了過道兒上,邊催促:“走走走,趕緊的,一會兒又該上課了。”
肖裕用腳挪了下凳子,移開腳步向外走去,身後的肖瑾看他一眼,問:“你要去食堂買東西嗎?”
裴涪淺手中的筆頓住,不知道該不該給新同桌解釋一下,在附中吃飯的地方和買東西是分開的,食堂只有早中午飯,想買零食只能去小二樓的超市。
而男生之間的“去食堂”這已經成為了一種周知的接頭暗號,在食堂後門那裏有一條僻靜的小路,那裏因為位置欠佳不方便打掃衛生,因此地上落滿了樹葉,如今這個地方已然成為了男生偷偷抽煙的好去處。
“去食堂嗎”換一種說法也是:“去抽煙吧”。
“不買。”肖裕語氣淡淡的,說完就要走。肖瑾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我早上沒吃早飯這會兒好餓啊,我想吃面包和酸奶。”
就在肖瑾拉住對方衣袖的時候,裴涪淺用眼見餘光瞥到後,眼皮忽然就一跳,她下意識的靠牆坐了些,就怕肖裕的怒火又要燒到自己身上。
嗯?
她擡頭,意外的發現他竟然沒有甩開對方的手?而且,他竟然沒有生氣?
明明他有潔癖,明明他那麽排斥和別人身體接觸,別說是自己了,就連隋海岩他們都不敢随意和他勾肩搭背。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不小心碰到他身體後的一幕,他足足生了一個星期多的氣,愣是沒跟她開口說一個字。
所以,其實并不是因為潔癖而厭煩她的碰觸,而是他把這種縱容早就給了另一個女孩兒了。
裴涪淺黯然的低下頭,眼圈發紅。
甩開對方拉住他肩膀的手,肖裕低頭,語氣輕微的不耐煩:“麻煩。”
眼角的餘光一瞥,他看到那人低着頭認真的看書,如果不是見過她惡劣惹人厭的樣子,他也會覺得這般安靜腼腆的她些許乖巧。
她又剪短了頭發,那次不美好的見面時,她一頭烏黑順滑的發絲快要及肩,那天她還俏皮的紮起了頭發,就像阿瑾現在的發型。
恍恍惚惚間,認識她也有一年的時間了,這一年他被她煩的每天都想發脾氣,每回把她罵走了沒過一會兒她又屁颠颠的跑來繼續煩他,就在他以為自己只能勉強接受被她煩到死時,她卻莫名其妙帶着另一個人到他面前耀武揚威。
甚至從未在他面前刻意打扮過的她,還為了那個男孩兒挽起了頭發。
他想起小時候在爺爺的書房練字,爺爺總會找出一些有着繁瑣筆畫的字讓他來抄寫,那時候他怎麽也寫不好王羲之的“羲”。他也記得和爺爺一起拓印過明朝王廷相的帖子,尤其記憶猶新那一句:與君結發方及笄,不為少年成獨栖。
這種說法源于古時候女子十五歲要及笄,要将散落的發絲盤起來插上笄,這就意味着女子待嫁閨中,可以嫁人了。
雖然知道她也許是無意的,可在肖裕的心底,他依然希望她的發能為自己而挽起。
剪短了好,還是短發的她更順眼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裕哥太不從心了,心疼我們淺妹子?(? ? ??)
☆、高二六班,胥己誠
一上午的頭腦風暴終于結束,裴涪淺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喘着氣趴在桌上心底卻暗自嘆氣,剛剛化學老師說了些什麽她竟然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看來今天晚上又要熬夜了。
“淺淺,你不去吃飯嗎?”
聞聲,她懶洋洋的擡了下眼皮,回答同桌:“去呢,等一下。”
肖瑾将手中的筆放進文具盒裏,邊高興的看了她一眼,說:“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嗎?一個人吃飯可孤單了。”
呃…情敵太熱情了怎麽辦?她可不可以拒絕啊。
“你中午不回家嗎?”她委婉的問,希望對方能用心體會下漢語的魅力。
遺憾的是肖瑾并沒能揣摩到她的深意,點一點頭道:“回去太遠了,我媽媽幫我辦理了半住宿,我中午就在學校休息。”
什…麽…
她擡頭,恍恍惚惚的望向天空,确定老天不是在耍她?
半住宿是附中的特色之一,也一直作為了招生的噱頭。在裴涪淺入學前的那一年,學校新建了一棟宿舍樓,讓離家遠又不想晚上住校的同學可以選擇只在中午午休的時候到宿舍就寝。到附中報道的那一天得知還有這樣的福利時,她尤其的滿意,可如今,好想給這個政策打負分。
天哪,那豈不是以後每一天她都有可能要和情敵一起吃午飯了?那她一定會消化不良的。
“好巧呵。”
她尴尬又不失禮貌的淡淡一笑。
前桌的人也在這時有了動靜,隋海岩伸一個大大的懶腰,踢向前面那人屁股一腳:“別裝了,吃飯走。”
段王爺正奮筆疾書抄着唐甜甜的筆記,聞言頭都沒回說道:“馬上馬上。”
隋海岩罵罵咧咧的吐槽了他幾句,想到什麽,他轉過身來問新同學:“你知道食堂在哪麽,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
肖瑾嘻嘻笑着抱住了裴涪淺的胳膊,“我和淺淺一起吃!”
她忽然的動作令裴涪淺渾身一顫,随後一臉懵逼,她什麽時候同意了?為什麽要抱她?
仿佛就在這一瞬間,她理解了為什麽肖裕不喜歡和人身體接觸。
“一起啊!”
隋海岩挑眉看向裴涪淺,發現她又趴在了桌子上,癟一下唇,無語吐槽道:“一個假期沒見,你怎變這麽懶了。”
她嘆氣,低落又無奈: “上課聽不懂,我心累啊。”
真稀罕,學霸竟然都覺得這學期課難?他還以為只有他們這些學渣聽不懂呢,一下子隋海岩的心裏就平衡了。他趕緊去戳了戳自己同桌的胳膊肘,滿臉好奇:“阿裕阿裕,你是不是也聽不懂?”
肖裕寫完最後一道題,放下筆,輕擡眼皮瞥了對方一眼,沒說話。
隋海岩認得這種眼神,分明就是在諷刺只有智障的人才會覺得難。他最見不得對方這種明明雲淡風輕卻自信爆棚的屌.樣兒,“切”了一聲,自讨個沒趣。
轉過身,他百無聊賴的靠在後面的桌子問:“淺妹兒,你放假的時候預習功課了嗎?”
裴涪淺挑眉,大概就是從那次在段佳辰爺爺那裏得知她母親曾是段爺爺的學生後,他們哥幾個就開始叫她淺妹了,除了圖個嘴瘾,無形中就給他們自己長了輩分,除了那個人。
“看了一點點,然而并沒什麽卵用。”
她聳一聳肩,話落忽然就想到放假前曾和肖裕小小争論過的話題。
她當時疑問他怎麽不背書包回去,他犀利的拆穿她明知不會看又何必背回去難為肩膀,她不相信,還嘴硬和他保證自己一定會看的。
事實證明,哎,多說都是淚。
擡頭看向前面那藏在寬松校服下的厚實臂膀,多麽慶幸,她見到過他脫下校服的樣子,她的心上人,那麽英俊帥氣。
轉念,一想到他對自己的冷漠,她又心塞的直想嘆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摳着自己大腿肉。
“吃飯吃飯,餓死了,段佳辰你.媽的能不能快點!”
卯勁餓的前胸貼後背,忍受不了的大聲叫罵着,幸好段王爺在他爆發的前一秒及時收了筆。
肖瑾也在這時伸手拉住裴涪淺的胳膊站了起來。
她無奈,起身的瞬間,前面的人也站了起身并無意間擡頭。剎那,她的雙眼直白的對上了那張思念過度的面容。自那日肖彥謝師宴一別,許多天不見,可即便是和她瞬間的對視,那張臉上也依舊冷冷清清,毫無多餘表情。
周遭仿佛僅剩下他們兩個人,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她聽不見其它任何的雜音,哦不對,她還聽見了自己心底叫嚣着的蝕骨想念聲,像是一把鼓槌,一下下重重的敲擊在柔軟的心髒上,大概心髒難以負荷那重量吧,她鈍鈍的疼痛着。
忽然間就有些委屈,她那麽想他,他卻還和她生氣。
下意識的她想伸手去拉住他,“阿裕。”
對方卻在下一秒就移開了視線,置若罔聞。
被他當作空氣忽略掉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裴涪淺忍得住眼淚卻忍不住心酸,她用了一整年的時間才好不容易讓他對自己不那麽逃避,可就因為韓冰的故意挑釁,他連帶着也将她視若了仇人,更是恢複到了當初入學時對自己的冷漠和厭煩。
語氣難免有些着急:“阿裕,那天我…”
肖裕伸手推了下擋着路的隋海岩,語氣清冷:“走不走了?”
他一副視她如陌生人的态度,根本就不屑聽她解釋,裴涪淺如洩氣的氣球耷拉着肩膀,無比委屈。
隋海岩那幾個猴精立馬意識到這兩人之間有問題,叫了大半年的妹子他們有意幫上一把,段王爺拽着肖裕就往教室外走,邊說着:“走走走,一起去吃飯,淺妹你倆跟上啊。”
肖瑾偏頭悄悄瞪了肖裕一眼,低頭安慰的握了握同桌的手。去食堂的路上,她看向前面那四個身高體型差不多的男生,才敢小聲的問身邊人:“淺淺,肖裕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裴涪淺沉默片刻,微微搖了下頭。
一早上的時間了,她看的出來自己這個新同桌和肖裕是認識的。除了課間肖瑾會有一下沒一下的去煩肖裕,甚至他還給對方買了零食,她都不敢想他竟然真的會去給女生去買零食,她都看到了,明明肖瑾只要了面包和酸奶,他卻還多買了餅幹和巧克力。
她有多不想承認他會關心人,就有多不想承認自己心底那別扭的介意。
有的問題,她想當面問他,從他的口中得出。
所以盡管她滿肚子疑問,她也不想去問肖瑾一句:你是不是和肖裕早就認識?
心不在焉的排隊打飯,她低頭,神情恍惚的去掏校服口袋的飯卡,左右摸了摸,忽然頓住,白皙的面上漸漸蔓延了紅色。
打飯阿姨隔着玻璃窗催促着:“一共九塊錢。”
“我…”她哏住,不知如何開口解釋。
真是倒黴起來連喝涼水都塞牙縫,從未遇到過吃飯忘帶錢包這種粗心事兒,頓時令她手足無措,緊張的臉色通紅。
在她前面剛打完飯的段王爺一眼便瞧出了她的窘迫,眼疾手快的從肖裕手上奪走飯卡扔到了裴涪淺的懷裏,邊安慰:“沒事淺淺,刷這個卡,管夠。”
裴涪淺捏着那張燙手的飯卡,更是連頭都擡不起來了。
“快點啊同學,後面都排着隊呢。”
耳邊再次響起催促聲,由不得她矯情,“哔——”的一聲,飯卡刷在了讀卡機上。
她卻猛地愣住,傻呆呆的望着面前讀卡機上顯示的餘額,雙腿不受控制的發抖着,他一次給飯卡裏沖這麽多錢就不怕丢了?
還真是…管夠。
找到位子坐下,她悄悄将那張燙手的飯卡在幹淨的校服上蹭了蹭,才敢伸出去還給他。因為緊張,就連聲音竟都帶着絲顫抖:“阿..阿裕,謝謝你的卡。”
他接過,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小心翼翼,又補充一句:“阿裕,我會還給你的。”
他依舊一句話都不說,冷漠的吃着餐盤裏的飯。
裴涪淺看向他盤子裏的飯菜,只是清淡的菜葉子就那麽好吃嗎?那麽有吸引力,讓他連一個點頭都不肯給自己。
肖瑾看不下去了,扔下筷子就沖他吼:“淺淺在跟你說話呢,你為什麽不理!”
他微揚起頭,下巴指了指對方的餐盤,語氣淡淡的:“吃你的飯。”
好不容易,他終于肯擡頭說一句話,可卻不是對着她。裴涪淺心裏酸澀難忍,他非得要在她面前對另一個女孩子特殊化嗎?怎麽可以如此殘忍。
“我不!”
肖瑾才不怕對方,蠻橫的拒絕。
裴涪淺看見他蹙起了眉,就像是對着一個不聽話的女朋友,盡管不太高興卻也只能縱容着她的無理取鬧和小性子。
眼眶驀地發熱,她趕緊低頭,快速的扒了兩口飯。
真是可笑,她剛剛為什麽要期待和他坐在一起吃飯,還指望着他能聽她解釋嗎?然後呢,又能改變得了什麽呢?
放下筷子,她低着頭飛快的說了句:“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兒,你們慢吃。”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她站起身就離開了座位。
“淺淺——”
肖瑾忙站起身想去追對方,卻被對面的人制止住:“坐下。”
她瞪他,不滿意的哼道:“你太過分了!”
他表情淡淡的,“吃飯。”
“肖裕!”
“別讓我說第二次。”他放下筷子,輕擡眼皮睨她一眼,不怒自威。
他從未對她發過火,肖瑾被唬住,不甘心的坐了下來,卻依然不高興的噘着嘴。太過分了,他怎麽可以這樣欺負女孩子,她回去一定要告訴爺爺揍他一頓!
肖裕疲倦的依靠在座椅背上,伸手輕柔了下發脹的眉心,微微擡頭,目光落在了對面那份沒動幾口的餐盤上。
隋海岩輕咳了一聲,輕輕碰了下他的肩膀,提醒一句:“有點過了啊。”
卯勁和段王爺也點着頭,他們雖然不知道肖裕和裴涪淺因為什麽而鬧別扭,可是這家夥剛剛的做法确實傷人,尤其還是一直喜歡着他的姑娘。
“還不去追?”卯勁開口勸道,明明都心不在焉了,真不知道他還在拿喬什麽。
肖裕輕擡眼皮瞥向他,一聲不吭。
一旁段王爺也擺了下頭,示意他趕緊去追。
隋海岩有模學樣,就連肖瑾都跟着擺了擺頭。
身邊人幹着急,而他置身身外的樣子,卻低下頭暗自看着那張被緊緊握在手中的飯卡,再次緊緊攥了一下直到勒的手心疼,他才緩緩松了開。
**
藝術樓頂層,裴涪淺一人靜靜的蹲在角落裏,任淚水肆意浸滿臉龐。人生第一次喜歡的男孩兒,幾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她真的有努力去追,可是到底應該怎麽做,他才會稍微回頭看一眼自己。
盡管知道喜歡是一個人的事情,可她還是很委屈很難過,她不敢奢望他也能同等的喜歡自己,可是哪怕一點點,哪怕他不要這樣拒她于千裏,她想自己都能有繼續下去的決心。
可他真的好殘忍。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繼續的必要嗎?在另一個女孩子出現的時候,她究竟要不要再充滿絕望的喜歡下去呢?
淚水泛濫在她的臉上,浸濕了她校服的袖子,終于沒能忍住,她開始小聲的哭出聲音。
十六歲的夏天,一點兒也不美好。
她喜歡的人,一如既往的讨厭着她。
多麽可悲。
“誠哥,教導主任剛剛又說你什麽呢?”
被叫做“誠哥”的男孩兒嗤哼一聲,仿佛對這種“加餐”習以為常。
“能說什麽,還不就是那些廢話。”
同行的另一男孩兒也不甘心的哼了聲:“丫的就是眼瞎,整天就知道逮着我們幾個罵,說的跟全校就咱幾個抽煙一樣,呵,有本事她倒是給肖裕也記過啊。”
“就是,我都見着好幾回肖裕他們幾個躲在食堂後面抽煙,媽的這群傻.逼老師,太偏心了!”
胥己誠點着手中的煙,吸了一口緩慢吐着煙圈,剛剛教導主任耳提命面的禁止吸煙都被他當屁給放了,透過朦胧的煙圈他看見了樓下那個并不陌生身影,嘴角微勾,冷哼出聲:“裝孫子。”
掐滅手中燃盡的煙,手指一彈,煙頭劃過一道弧線,直直從四樓落下。
轉身,面前莫名多出一個人。
蹙眉,他冷淡開口:“有事?”
裴涪淺看向他,平靜的說了兩個字:“道歉。”
嗯?
胥己誠懷疑自己聽力發生障礙。
他身邊那幾個男孩兒故作兇狠的吓她:“怎麽跟說話呢你?趕緊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胥己誠挑眉,這才注意到那張慘白的臉上頂着兩顆如核桃般腫起的眼睛。他耐着性子問她:“什麽?”
裴涪淺重複一遍:“你剛剛罵了肖裕,道歉。”
“呵。”自嘴角發出一絲輕笑,原來如此,他看向面前這個表情倔強的姑娘,嘴角動了動,低沉的嗓音準确的叫出她的名字:“裴涪淺。”
裴涪淺片刻詫異,她并不認識面前這個人。當然,也并不想認識。
她只是向他要一聲道歉,剛剛她都聽到了。她的阿裕,盡管他那麽殘忍對她,她都不舍得罵他一句,別人,更不行。
“你可以道歉了嗎?”
她看向對方,又問了一遍。
胥己誠沒想到她如此執着,莫名的,他轉移了話題:“你就不想知道我怎麽知道你的名字嗎?”
她搖頭,一點都沒興趣知道。
呵,有意思。
他慵懶的靠在天臺半高的圍牆上,雙臂長長的伸展着,單腿微彎曲着望向對面的女孩兒。
“肖裕知道你這麽護着他嗎?”
“他不需要知道。”
胥己誠點一點頭,又道:“我只聽過護花使者,你這是幹嗎,充當護草使者嗎?”
他話落,身旁那幾個同伴仿佛聽笑話似的大聲笑了起來。
裴涪淺不喜歡這種嘲笑的聲音。她微皺着眉看向胥己誠道:“我不介意你的嘲笑,但是請你就剛剛罵肖裕這件事情,道歉。”
胥己誠沒想到她如此執着,聳一聳肩,他表情無辜:“如果我不呢?”
別說他沒覺得罵錯什麽,即便有,他也不會給那種人道歉。
“沒商量的可能?”她問。
他緩緩點頭,靜看着對方微低下頭不知在沉思什麽。
裴涪淺沉思片刻,擡頭問他:“你叫什麽?”
他還沒開口,旁邊的夥伴脾氣火爆的就沖他吼:“你丫怎麽在附中混的,連誠哥大名都沒聽過嗎?!”
“胥己誠。”胥己誠開口,聲音清澈,又重複了一遍:“高二六班,胥己誠。”
她輕輕點頭,視線望了圈周圍那幾個聒噪的人,冷冰冰的說:“我只記得年級前十的名字。”
這話說的,嚣張過頭。那幾個大男生怎麽能忍被一個臭丫頭鄙視,罵罵咧咧的就要撸袖子,胥己誠一個眼神過去,他們又立馬老實了。只是還不甘心的罵道:“你他媽學習好了不起啊!頂個屌.用!”
裴涪淺沒工夫搭理他們,她看向面前這個不失俊俏的男孩兒,明明長得不賴,怎麽會和這群沒素質的人混在一起。
一聲輕笑從胥己誠口中溢出,他聳肩,坦然承認:“我是學習不如你們一班,但我不會慫到讓女生出面維護。”
裴涪淺平靜的和他對視,看不出喜怒,片刻過去,她垂下雙臂,擡頭孤傲的望向他,嘴角微動,發出兩個字的音:“傻.逼——”
不再看這群爛人,轉身,她欲離開。
胳膊卻被人驀地從後狠狠拽住,疼痛使她皺起了好看的秀眉,強迫被轉身,一道掌風呼嘯着就往她臉上招呼,條件反射,她下意識去偏頭,該有的疼痛卻未感受到,她睜開眼,詫異的看到有人抓住了本來要扇到她臉上的那一巴掌。
“誠哥!”
被拉住的男孩兒不高興的沖他吼:“你攔我幹什麽呀!這臭丫頭她罵你呢!”
胥己誠淡淡的看他一眼,仿佛被罵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的無所謂,“我聽見了。”
“聽見你還攔我!”
“啧。”胥己誠将他往後推了推,說:“打女人,你出息了是吧。”
“可她罵你!”
胥己誠耐心失去,不耐煩的瞪他一眼,擡步向樓梯口走去,“啰嗦什麽,老子都餓死了,還吃不吃飯了。”
那個男孩兒不甘心的跟在對方的身後,越過裴涪淺身邊,狠狠的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兒。
她轉身,看向已走到樓梯口的那個身影。
而他就像後背長了雙眼鏡似的,忽然停下了腳步,緩慢轉身。
毫不意外,冷冰的視線和她在空中碰撞,那雙黝黑的眼眸出奇的深不見底。
作者有話要說: 社會我誠哥,人冷卻深情。
☆、被欺負
從藝術樓下來,裴涪淺直接回了宿舍午休,直到下午第一節課的鈴聲響起前幾分鐘才姍姍到教室,肖瑾一見着她就關切的問東問西。
“淺淺,你餓不餓呀?你中午就吃了那麽一點,我這還有餅幹和巧克力,你再吃一點吧。”
說着,她就從課桌裏掏出來,裴涪淺看了一眼,立馬移開視線,冷淡道:“不用了,謝謝。”
肖瑾以為她不愛吃這種幹巴巴的東西,沒關系的笑了笑:“那你想吃什麽呀,一會兒課間我陪你去買吧,這個餅幹确實不怎麽好吃。”
裴涪淺十分納悶她這種自來熟的本事是跟誰學的,她還有點自知之明,并不認為憑臉就能讓新同學喜歡上自己。
從書包裏取出下節課要用的書,她微側了下頭,望着熱情過度的新同學,語氣冷淡:“咱倆好像沒有要好到可以一起吧?”
她最好不要說什麽想和她做好朋友之類的廢話。
就當她是不識好歹吧,這種關心和熱情她一點也不需要。
肖瑾想解釋,她真的沒有惡意,她不明白淺淺為什麽忽然生氣了。
“淺淺,我沒惡意的,我就是怕你會餓。”
“這和你無關。”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前面那人卻在這時驀地轉過身來,抓住她手中礙眼的餅幹後猛地就扔向了最後一排的垃圾桶裏。
那雙如黑曜石般的雙眸裏蔓延上太多憤怒的情緒,肖裕瞪向自家妹妹,口氣很沖的吼她:“誰讓你多事了,有錢還怕餓死不成!人家稀罕嗎!都懶得搭理你還上趕着把臉扔地上!”
一連串的怒吼不打一聲招呼就沖自己轟炸而來,肖瑾吃驚,莫名其妙的接受這一個二個的沖她發火,她招誰惹誰了啊?!
隋海岩嘆息一聲,微側了下頭,暗暗給了她一個充滿同情和無奈的眼神。
肖裕這人吧,雖然冷漠無情,可那絕不是具有針對性的,他是對什麽都不上心。就連學習,都始終留有餘地,最多拿捏着七八成。連自己的事情他都懶得百分百付出,更別提能對別人耐心了,他忽然間大發雷霆,說來意外卻也并不意外。
那位的火兒似是還沒發完,轉身回到座位前,又警告她:“以後少管閑事,愛幹嘛幹嘛去!”
肖瑾打小就不在北京,和哥哥們能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更是加起來十個手指都數的過來,也正因此每回見面全家人都是可着勁兒的疼她寵她,即便是肖裕這般冷冰冰的人,在對着這個唯一的妹妹時也只能乖乖讓着她。
自然是從未見過他發脾氣的樣子,說不害怕是假的,望向自家哥哥那張恐怖的臉,她大氣都不敢喘,心虛的移開視線,心想難怪連彥哥哥都不怎麽敢招惹他呢,真是吓死她了。
偏頭,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的同桌,她本以為對方會哭,卻沒想到只是很平靜的在看課本,甚至還能冷靜的做題。
真是太厲害了,面對肖裕這樣的炮仗脾氣,還能泰然處之?
肖瑾瞬間就佩服起了對方的淡定。
而她卻沒看到,對方那只空閑的左手在桌下緊緊的攥成拳,裴涪淺第一次對喜歡的人燃起了怒火,那是想把他碎屍萬段的狠絕。
愛幹嘛幹嘛去?
他何不點名道姓。
**
周五晚自習前,是全校統一大掃除時間,這周輪到第四組值日,一班一向分工明确,女生擦黑板和玻璃,男生拖地。十多分鐘過去,裴涪淺端着一盆髒水和抹布往樓下的洗手池去。
沒清淨幾分鐘,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譏諷的聲音:
“呦,這誰呀?怎麽着,年級第二也沒得走後門嗎?”
手中擰抹布的動作一頓,她擡頭看了一眼,又毫不在意的低頭繼續。
被這樣幹脆忽略掉的男孩兒面子盡失,伸手就推了她一下:“你她媽什麽意思!”
裴涪淺沒有心理準備,被推着向後趔趄了一步,站穩後,一聲譏笑從她口中發出,她甚至連頭都懶得擡,輕聲說了句:“昨天還覺得你是個傻逼,今天才發現原來高擡了你。”
“你他媽再說一句!”
男孩兒上前一步就要揍她,她無所畏懼,表情無辜,聳一聳肩:“我說過,等你考到前十再來跟我說話吧。”
昨天在藝術樓上才被嘲諷一頓,要不是當時誠哥攔着,他媽的早上去抽她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再次挑釁,男孩兒手中的髒拖把一個掄圓,随着離心力的增加,那些髒兮兮的泥水遠離了旋轉的中心,下一秒,裴涪淺身上那幹淨白潔的校服已滿是污穢。
男孩兒看着她呆滞的模樣,嘴角不屑的冷哼一聲,罵道:“少他媽跟我面前裝孫子,給臉不要臉的,女生老子也照打不誤!”
裴涪淺沒說話,只是微低着頭看着自己身上原本藍白相間的那件校服,現在卻滿是黑色的斑點,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陰郁黑暗。
她從不是個乖張柔弱的女孩子,打小的遭遇更是讓她清楚的明白在弱肉強食的現實裏,只有自己不斷的強大才不會被任何人傷害,哪怕父母。她不欺人,可別人也休想欺她,沒有多餘的考慮,她端起水池中的盆子,毫不猶豫的全部潑向對方。
男孩兒怎麽着也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手,半點都沒來得及躲閃,那盆髒水全潑在了他的褲子上,好巧不巧,濕透了整個裆部,看起來,就像是他尿了褲子。何時受過這個屈辱,他的怒火完全被勾起,上前一個大步一手拽住對方胳膊,另一手上去就要扯住她的頭發,卻被對方輕易避開,甚至快速擡起右膝蓋狠絕的一個重力頂在了他的小腹。
待四周安靜下來,裴涪淺兩袖清風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對方彎下腰痛到呲牙咧嘴的慫樣,平靜開口,聲音冷清,吐字清晰:“傻逼。”
“裴涪淺!你他媽給老子等着!”
沒本事還敢學別人裝老大,真不知是誰給他的自信。
裴涪淺譏諷冷笑,對面前這個人惡心的不止一點點。捋一捋袖子,她平淡的開口:“有本事考進年級前十來找我算賬,別本事就別一天到晚瞎逼逼,真的很傻逼。”
話落,她端起水盆便潇灑的轉身離去。留下周圍一群吃瓜群衆暗自吃驚,好半天,他們才緩慢反應過來,驚嘆連連。
“天哪!那是高二年級每次考試都排第二名的那個女孩兒嗎?”
“就是她啊!每次考試都和第一名差幾分,每學期獎學金都有她!”
“看起來很乖啊,怎麽滿嘴髒話還動手動腳的。”
“也太能裝了,在老師面前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我們班還好多男生都喜歡她呢,真沒想到私下卻是這樣的嘴臉!”
...
隋海岩和段王爺好不容易拖完一整個教室後,滿頭大汗的拎着四個拖把到一樓水池沖洗。
沒幾秒鐘,隋海岩氣喘籲籲的開始罵道:“一到大掃除丫就溜的沒影兒,下回等沒下課我就拿根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