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利數理化
木匠沒有遲疑,手上仍幹着活,問題卻脫口而出:“九百九十九文錢,及時梨果買一千,一十一文梨九個,七枚果子四文錢。問:梨果多少價幾何?
淩彥瞬間松了一口氣,這問題也不難,就是二元一次方程組嘛。給他紙筆,他自己也能算出來。而有了金手指的加持,算式還沒列完,數字已經出現在眼前。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梨有657個,共803文錢,果有343個,共196文錢。”
木匠沒有做出什麽評價,淩彥便知曉自己答對了。他抛出下一個問題:“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
“最小是23.”淩彥給了吳遠一個安心的眼神。
木匠終于停下手中的活計,擡起了頭正視他。“今有圓窖下周二百八十六尺,深三丈六尺,問受粟幾何?”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但是計算量卻是最大的一個。好在淩彥腦子轉的飛快,那些聽起來生疏的單位也飛快地自動轉換,答案脫口而出:“一十五萬一千四百七十四斛七升二十七分升之一十一。”
“你,你都不用紙筆?”木匠的眼神閃過一絲震驚。“你算力如此強,為何不去管賬?”
淩彥苦笑。“我倒是想,只是身上穿孝,酒樓怕我妨礙了生意。”
“你有家人去世?”木匠問得毫不客氣,好在淩彥也不與他計較,“我老師過世……”
“那有何難!心喪不必穿喪服,又怕什麽妨礙,你跟我來!”木匠一把拽住淩彥的胳膊。吳遠卻堅定地按住淩彥的另一只手臂,提防地看着木匠。
【心喪謂老師去世,弟子守喪,身無喪服而心存哀悼。】系統穿縫插針地科普了一下。
“師弟,不用,我們跟他去。”淩彥攔住吳遠。
木匠帶他們去了一戶人家,看起來,這人家門面不小。看門的門人見到木匠,似乎是很熟悉地打招呼,“你來了?老爺又找你做東西了?”
“不是,今兒是我有事找你們老爺。”木匠一手牢牢抓着淩彥的胳膊。
淩彥心中已經猜的七七八八,只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們被放行後,木匠輕車熟路地帶他渠道門房裏坐着。“我看你也是讀書人,燈會規矩些,這位可是京城的楊大官爺身邊的人,不可怠慢了。”
吳遠露出些不以為然的神色,淩彥在一邊笑,“當然當然。”心中卻在暗暗問:【這家主人是什麽來歷?】
做過一次任務,他就再也不跟系統客氣了。原先系統只是不時科普,現在已經徹底被淩彥當成了百科全書。
【這我哪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我又不是什麽都知道。】系統不滿地哼哼唧唧,【不過看這房屋的制式,估計是個五品的官員致仕歸鄉。】
這點消息對淩彥足夠了,他默默道了聲謝。不一會,來了一個男子,見到他們後倒是沒擺什麽架子,和和氣氣地對木匠拱拱手,“陶木匠,你找老爺有什麽事?”
“我聽說府上缺個賬房先生,這師兄弟是跟随吳樹之先生入京,流落到此,我試過,他二人的确有兩把刷子,想介紹給大人。”
“吳樹之這名字我沒聽說過,老爺說不定知道。不過老爺這會正煩心,他要是不願意見,我也沒辦法。”
陶木匠連忙說着不敢。
吳遠有些緊張,但小小的少年已經學會控制情緒了。除了他微微收緊的手指,看不出什麽異樣。淩彥仿佛看見了臺裏的後輩狄夷次登場時的場景,,于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爺請三位進去。”
這位致仕的楊老爺還保持着為官多年的氣度,對淩彥二人的态度稱得上是和藹可親。他認真聽了一番陶木匠的稱贊後随口問了淩彥幾個問題,比起陶木匠那些廣為記載的數學問題,楊老爺的問題更複雜,也更實際。而淩彥無所畏懼,對答如流。
“好,好。”楊老爺興奮地誇贊了幾聲,“不愧是吳先生的徒弟。不過你們既然是算學門人,為何不入京參加朝會,在此逗留?”
一陣尴尬的沉默後,淩彥坦誠:“老師突生意外,我二人安葬了他,盤纏幾乎耗盡。”
“這怎麽行。”楊老爺皺眉,“我雖稱不上富裕,好在家有餘資,若是你們願意……”
“楊大人的好意,我與師兄心領了。不過若是能在您府上做個管賬的攢攢盤纏,我二人便感激不盡了。”吳遠的聲音沉穩自信。
他的突然拒絕不僅讓楊老爺大吃一驚,連淩彥都十分驚訝。【果然還是年輕人自尊心強。】淩彥偷偷吐槽,【我們老年人已經沒臉沒皮慣了。】
【嘤,你怎麽就老年人了,我怎麽辦,不要把我拉下水好麽。】
驚訝後,楊老爺的眼裏卻流露出欣賞的神色,“那我就榮幸之極,邀請二位算學傳人來茅舍管賬了。”
于是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淩彥和吳遠搬到楊府暫住,淩大主持人在上一個世界創業成功後又開始了算賬生涯。
楊府的出入進項都不少,淩彥每天算完賬,還要拿去給管家核對。好在只是簡單的加加減減,難不住他,每次對賬都毫無差錯。反倒是寫字,原本簡潔的阿拉伯數字變成了一列列文字有點愁人。淩彥第一次寫字留意了一下,發現吳遠沒有什麽特殊反應,也就放心了。拜上個世界為了扮演譚子博瘋狂練字所賜,淩彥的毛筆字已經寫得有模有樣了。
管賬之餘,淩彥有了另一個驚喜的發現,是關于他的小師弟吳遠的。楊府的進項很多,每次對賬主要時間花在從紙上一項項找對應的明目上,直到有一次淩彥把吳遠也帶去了,吳遠在旁邊随口說起白天的某一進項多少和在哪一頁哪一條,分毫不差。
淩彥回去之後細細地考察,終于發現,他這個其貌不揚年紀輕輕的小師弟,竟有着過目不忘之能。淩彥原本就在檢讨自己是不是疏忽了對師弟的教育,這下立刻拍案,每天給小師弟進行數理化掃盲教學。
淩彥從前也是理科生,雖然大多數知識都還給老師了,但基本功還在,先講解數□□算符好,化學元素符號,然後乘法口訣與基本的元素周期表列出來,背去吧!
當然,畫元素周期表時出現了若幹次:
【那個什麽啊,系統,镧系元素和锕系元素我沒背過啊……】
【我也沒背過= =】
【那他也不背了。對了,鍺的元素符號是啥啊?等等現在的世界有這個字嗎,我這算不算造字了?】
【……我也沒學過拉丁文啊,你問我咯?】
【要你有何用!】
于是,淩彥躍躍欲試想讓吳遠嘗試一下熟練背誦整個元素周期表的願望,不得不暫時擱淺了。考慮到現在化學元素的概念還沒被提出,嗯,擱淺就擱淺吧。
不過類似四則運算和分數運算,二元一次方程和一元二次方程組這些,吳遠倒是一學就懂。這個世界原本就存在這些知識,只不過沒有系統化、符號化罷了。反而是物理化學進展有些艱難,要從力的性質、元素的概念開始講起。不過淩彥想想也就淡然了,他在義務教育期間學習的薄薄幾本書,覆蓋的卻是幾個世紀追求真理的人類智慧結晶,當然不是一個古人随意就能接受的。好在他要做的只是安利,或者說掃盲。
這段時間淩彥也發現,這個朝代雖然仍處于封建王朝,但是已經發展的很先進:比如蒸汽機已經普及開,如楊家這樣的富貴人家已經有了蒸汽車。淩彥在楊家還看到了十字架和聖經——據說是楊老爺外放時見到的傳教士送的。淩彥猜測,這個架空朝代可能是以清朝為模板的漢人王朝,而且對外比較開放。這對于準備安利數理化的淩彥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
借着給師弟授課的理由,淩彥也旁敲側擊地問了問楊老爺,有沒有算學相關的書,或是西方傳教士傳來的。結果除了類似《九章算術》這種書外,他意外收到了兩本洋人的理化課本:
——西班牙文的。
淩彥雙手捧書,不知心中是喜是悲,而系統卻痛快地在他耳邊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淩老師我就說了您不用擔心肯定能派上用場了吧哈哈哈哈!】
現在他真成了淩老師了。
于是除了給師弟上課外,淩彥還不得不拼命回憶自己大學的專業課。好在他當時西班牙語也是專業的,雖然這麽多年許多單詞已經不認識了,磕磕絆絆,勉強能猜出什麽意思。何況書裏的公式不少,這個淩彥還是看得懂的。
算賬,教學,翻譯,日子過得飛快。
楊老爺給淩彥與吳遠開出的報酬不低,而淩彥在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後就帶着吳遠四處轉悠,尋問物價,對于此去京城需要的路費也大概有了個概念。
于是不久後的一天,淩彥便向楊老爺辭行。楊老爺例行挽留了一番,便應下,結算工錢後還給兩人各包了一個紅封,叫管家給他們雇了車。淩彥同吳遠向他深深一揖後離開楊宅,趕赴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三個題分別出自《四元玉鑒》,《孫子算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