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利廣場舞
“杏兒,母親平日都做些什麽呢?”
為了圓了體弱多病不得不廣場舞健身的謊言,淩彥在送走方勤後便假裝不适,卧床不起,又打着解悶的名義把那兩個小丫頭叫到床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話。譚夫人是他的重點研究對象,原身的記憶則需要時間翻閱,他得詳細了解情況才行。
“杏兒不知。”小丫頭垂下頭,問一旁的夥伴:“梨兒呢?”
另一個小丫頭也是規規矩矩地答:“奴婢是伺候公子的,夫人那邊的事知道不多。不過夫人是管家的,想來定是忙碌。”
看問不出什麽,淩彥便叫她們去了,自己躺在床上閉目沉思。譚家做生意,主要是譚父打理。譚家祖父母早早不在了,譚父有幾房姬妾,然而大都是從前伺候的,沒有子女也翻不出風浪來。家裏人口少,管家的事物想來也不多。
“公子,藥煎好了。”門外傳來一聲呼喚,杏兒便走去開門。門一開,七八個丫頭排成一列走進來,一同行禮,每人手上都端着一碗藥湯。為首的那個丫頭年長一些,身穿的衣服也比旁人更亮麗。她上前走到淩彥床前,“公子,先起來喝藥。”
淩彥臉上笑嘻嘻,心裏MMP。“這藥……是不是多了些?”
“都是夫人安排的。”那丫頭又重複了一遍,“請公子起來喝藥。”
不喝,過不去這茬。喝了,恐怕就真卧床不起了。
淩彥對天翻了個白眼,發現短短半天自己對于面部情緒管理能力退化的嚴重。【你好系統,你的宿主馬上要被撐死。】
【系統相信淩老師的能力。】
熟悉的稱呼讓淩彥翻了個白眼,說什麽需要的時候呼叫,都是假的。他坐起半邊身子,接過為首的丫頭手裏的藥碗,一飲而盡。
卧槽,真苦。
中藥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淩彥的五官擠成一團。他還真沒受過這種委屈。“好了,後面的先擱着吧。”
“公子……”那丫頭剛一出聲,就被淩彥打斷了,“本公子腸胃不适,若是這些都喝下去适得其反,你們誰向母親交差?”
他話語并不嚴厲,只是咬字清晰地說過一句話,眼神掃了一圈,所有人都垂眸。
淩彥一轉眼又變成了謙遜羞澀的語氣,“我身體孱弱累母親挂念了,敢問姐姐,母親平日都做些什麽,可費心神?”
那為首的丫頭,不出淩彥所料,正是譚母的貼身丫頭,聞言恭敬地回答:“不敢當,夫人平日不過看看賬本,偶爾巡查莊子,最牽挂的還是公子。”
果然,人太閑,需要找點樂子。“難道沒有什麽故交友人走動嗎?”
丫頭笑了,是對于大公子一點都不了解後院女子的包容笑容。“三不五時走動一下,哪有天天拜訪別人家的呢?”
淩彥打到了目的,看來譚夫人也是有幾個閨閣舊友的。于是他借着關心母親的名義不斷從那丫頭口中套話,在心中勾勒出譚夫人的生活狀态:孤獨,無趣。譚父生意繁忙,經常出遠門,家中只有母子二人。譚母,與後院那些姬妾又說不到一處,久而久之,便無話可說。
知道了病就可以對症下藥。淩彥打發走丫頭們,便安心等着譚母找上門了。
果然,丫頭前腳離開,譚夫人後腳就來了。
“我兒,為何不好好喝藥?”譚母看着那一桌的湯藥,顯示大怒,繼而大恸。“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是紮為娘的心啊!”
紮心了老鐵。淩彥腦海中突然浮出這五個字,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擺出失落的模樣。“母親細想,兒子若是喝完這些藥,如何用的下飯?粒米不進,明日豈不又無精打采?”
譚母聽得半信半疑,“我兒,這是大夫寫的方子,豈會害你?”
那時你逼着大夫寫的啊。淩彥狠狠掐了一把胳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娘,兒子明年就要上京趕考了,這樣湯藥不斷,如何能應付會試?”
“那又該如何是好!”譚母聽了這番話,頓時方寸大亂,目光煩躁地掃過周圍,“不若你再等兩年,先養養身子?”
“母親說什麽呢!”這下淩彥根本不用假裝哭笑不得了。“光陰不等人,豈能白白浪費時間!”他努力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在心中默默數着數,數到了60時,終于模糊了眼眶,他一低頭,幾滴淚水順着滑落臉龐,從下巴滴在綢緞被子上。
【說哭就哭,淩老師好演技。】
娛樂圈中,對于資深一些的前輩為表示尊敬,會叫一聲老師。大家叫來叫去,漸漸叫成了習慣。二十七歲的淩彥憑借蔚藍第一主持的身份,也收獲了“淩老師”的稱呼。然而在系統叫來,這稱呼就有些奇怪了。
系統的一句話,險些讓淩彥破功。他順勢抓緊了被子,擺出失态後慚愧的模樣。而譚母看了,心中便動容,急切地欺身向前,緊緊握住他捏着被子的手。“我兒不哭,娘定為你尋來最好的大夫!”
淩彥輕輕搖了搖頭。“孩兒只是體弱罷了,吃不下東西,飲食又難以克化,才導致精氣不足。母親不妨問問大夫,有什麽養生之法。”
譚母已經亂了方寸,只将淩彥視作主心骨,他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這出哭戲可有點難。】看着門關上,淩彥拽起被子擦了擦臉,含糊不清地抱怨。雖然,看起來收效還不錯。
【別揉眼睛呀,不衛生。】
淩彥本來還覺得眼睛癢癢的,聽到系統的聲音,才放下手。
“大公子,用飯了。”大約是譚母吩咐的,桌上的湯藥被撤下來,丫頭們擺上豐盛的飯菜,淩彥已經饑腸辘辘,但是看了一眼窗外,還是有些奇怪,這種不中午不午,吃的是什麽飯?
【系統的歷史小知識:古代人一天只吃兩頓飯,一頓是辰時,一頓是在申時。】
這個淩彥還真不知道,他默默算了一下時間,便瘋了:【一天兩頓飯?中間隔着八小時??】怪不得譚公子這麽虛弱!這是餓得吧!
而如果說這還只是打擊,那麽飯菜的味道就讓淩彥絕望了:沒有味道,寡淡得無以言語。
淩彥是個作死的口味,胃不好,但是喜歡喝啤酒,喜歡吃辣。釀酒是要糧食的,所以非富裕之地不必肖想,淩彥也沒有妄想,然而這菜肴——大部分都是糊糊狀,他認不出是什麽——的滋味十分寡淡,豬肉他咬了一口差點吐出來,一點味都沒有。辣椒更是仿佛只存在于記憶之中。
【宿主,辣椒是明朝傳入中國的,目前的确只存在你記憶中。】
好吧,但是令淩彥費解的是,為什麽沒有炒菜呢?
【炒菜太費油啦,大部分菜肴都是做成羹,肉片不能入味,是要蘸醬吃的。】系統耐心地一一解答,淩彥頭回覺得自己像智障一樣。他夾起一片肉,沾了些醬,放入口中——
好吧,還是很難吃。
得了,淩彥覺得自己不用發愁怎麽裝了,他的确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好吧,你真厲害。】淩彥由衷地感嘆,【什麽都知道,你太厲害了。】術業有專攻,他一個西班牙語專業的主持人在這方面的确沒有一點發言權。
他本以為系統會嘲諷兩句,沒想到這次,系統半天沒有回答。
因為吃飯,淩彥終于下床了。他順勢把自己的屋子逛了一遍,熟悉了一下環境,又重點挑櫃子上的書看了看。好在至少不是竹簡,否則他可能直接累死。淩彥确定自己是不懂繁體,還是豎排、不加标點的字。但是就如同所有人說話在他耳中都是普通話一樣,這些書上的字在他眼前也自動浮現出含義。主要還是四書五經集注,還有幾本法典,看來譚子博在這些上是花了功夫的。
為什麽食物不能像書籍和別人說的話一樣,變成自己熟悉的那些呢?
【抱歉,超出系統能力範圍。】
這種廢話,系統就會回答了。
淩彥懶洋洋地轉出門,叫上杏兒,“随我出門走走。”
“公子是要去見夫人?”小丫頭機靈地問。
“晨昏定省不能省,你先去報個信吧。”
杏兒不疑有他,一溜煙跑走了。淩彥卻晃晃悠悠,沒有直接去他母親的屋子。而是走向他記憶中,譚父的外書房。
譚父經商在外,書房一向沒人造訪,門口也沒有留人。淩彥看了看四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頭鑽了進去。
【宿主你要幹嘛?】
空蕩蕩的屋子裏,系統突然想起的聲音又把淩彥吓了一跳。“你能不能別這麽神出鬼沒的。”他小聲嘀咕了一句,一行一行看着書櫃上的書,突然眼前一亮。
比起譚子博,譚父的書房藏書豐富得多,而且,果然有醫書。淩彥的目光掃一片針灸藥方之類,卻又一一略過。
【宿主,我可提醒你,三年以上五年年以下,情節重大七年,掂量一下。】
淩彥抽出了書,又翻了翻白眼。“謝謝您普法,不過誰告訴您我要偷書了。”
【你左手邊嵇康的文集裏就有《養生論》,提倡音樂怡神以悅志。】系統再次開口。
“謝了。”淩彥沒有問系統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找什麽的,迅速地抽出書翻看,果然找到了養生論那篇。他從懷裏掏出那張塗改後的紙,毫不猶豫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