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利廣場舞
【我不是男的……不是,我不喜歡男的。】在自己的肉體是個gay和自己的男朋友即将登門拜訪的雙重暴擊下,淩彥的語言系統有些失常,【我是個直男,筆直筆直的。】
【那可不一定,證據顯示,大部分人其實都是雙性戀,您沒必要這麽快就對自己的性取向下結論嘛。】系統反駁得飛快。【再說了,就是演一場戲而已,您可是金牌主持,這點功夫不在話下吧?】
這個反駁戳到了淩彥的痛處。不錯,他對于自己的專業素養是有幾分自信的。
【好吧,就當是演一場戲。】淩彥妥協了,【那什麽,你覺得一個與我年齡相當的古代公子喜歡廣場舞的幾率有多大?】
【跟您一樣喜歡,那還是幾率挺大的。】
哦,他倒是挺喜歡的,只要小區附近的阿姨不要四面夾擊。淩彥坐到書桌邊,撚開宣紙,右手握住毛筆,左手扶住袖子,寫寫畫畫。
【你會寫毛筆字?】
方才主動端水問候的,似乎是叫做杏兒的小丫頭探頭探腦地進來了,端着淩彥期待已久的茶水。“公子,方公子來看您了。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淩彥對杏兒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回答系統:【主持人什麽都要會一點。】
【厲害,厲害。】系統啧啧稱奇,【淩老師,您真有才。】
這麽一句直白的誇獎倒讓淩彥臉上浮現淡淡紅暈,下意識把頭埋得更低了。片刻後他起身給自己倒了碗水。淩彥胃不好,但是工作繁忙,睡眠不足是常态,業內同行基本都有喝茶或者吸煙的習慣。淩彥一般選擇喝咖啡,不過既然是古代,也管不了那麽多。他吹了吹茶湯,一飲而盡。
“噗——”險些全都噴了出來。
“這什麽茶?”一口茶湯,又鹹又酸,滋味着實難言,細看之下,茶湯上還飄了些八角之類的調料,這哪裏是茶湯,分明是菜湯!
【系統再次友情提醒,不了解的東西不要亂吃亂喝哦~】
“您的衣裳。”杏兒出去,又進來了,雙手抱着一套衣服,“奴婢伺候您先更衣吧。”
淩彥将那張紙折起來牙好,起身走近小丫頭,不知道是該先吐槽她的審美還是婉拒她幫自己更衣。最後想了下,他決定認清現實:自己顯然不太可能獨立穿好這套衣裳。“換個一身行嗎?這顏色也太豔了。”淩彥一看就不由皺眉,大紅大綠的配色,讓他有了被春晚舞臺支配的恐懼。
他原以為這是個合情合理的要求,沒想到杏兒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可是……這是夫人挑好的啊。”
淩彥這才意識到,這為譚夫人的生活豈止是無聊,簡直是無聊到把安排兒子的飲食起居當作唯一樂趣了。
沒有條件拒絕之前淩彥選擇忍耐。在被打扮成了年畫上的娃娃後,淩彥終于成功見到了方公子,“他”的意中人。
方家與譚家本是世交。若非如此,他二人也不可能突破譚母的掌控認識。方勤只着一身青衫,看上去白淨斯文。一見淩彥,他便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關懷神色,落落大方地問候:“聽伯母說你染病,可有什麽不舒服?”
淩彥審視着自己這具軀體的意中人,看來看去也不得不承認,譚子博或許為人軟弱,審美還算靠譜。這方勤的長相,以淩彥見慣了娛樂圈帥哥美女的眼光看來,并不算十分出衆。難得的卻是氣質出塵,且一舉一動淡定從容,的确是一個翩翩君子。
最最令淩彥滿意的是,進屋以來方勤一舉一動,并無出格之處。
但是這樣一個标準的大家公子,真的能認可推廣廣場舞這樣的方案麽,淩彥似乎更擔心了。
千般思緒,在淩彥心中一一閃過也只花了一瞬。“我倒沒什麽,不過昨日喝了點酒。”淩彥一笑,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則站起身從書桌上取來了早上寫的那張紙。他決定主動出擊。
“茂和是要給我看什麽?”方勤主動地起身接過,低頭看着,卻一愣。紙上并非什麽長篇大論,而是一堆姿勢各異的火柴人,字則一個都沒有。淩彥清楚自己的毛筆字與原身相去甚遠。就算用毛筆寫幾個字勉強能行,畫畫實在不在業務範圍,所以只能抽象地表現出了廣場舞的動作。
淩彥則趁他低頭研究時翻閱回憶,茂和是譚子博譚公子的表字。而方勤行三,依着習慣譚子博會喚他一聲三郎。于是淩彥也只能忍着惡心,盡可能平淡地說:“三郎,來年我們便要應舉了。”他二人本是同窗,來年便是三年一次的會試,自然要一同進京。
“正是如此。”方勤擡頭應了一聲,還是不明白,“你畫的這是……何物?”
“你也知曉,我體弱多病,飲酒兩盅便頭暈眼花。”淩彥故作嘆息。“也不知到了京中,一連在貢院關上三天,我這身子骨能否經受住。”他說這話倒不完全出自譚子博的回憶,而是從前淩彥主持蔚藍衛視的一款綜藝節目,不時會有電視劇的演員來宣傳,有那麽一次,電視劇是以一位名臣的科舉之路為主題的,他就碰巧了解了一些知識。
方勤果然面露擔憂之色,他順勢低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紙,試探着問:“茂和可是想要習武?”
“那倒不是,畢竟習武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淩彥才不想用譚子博這副小身板去受罪。
“那就好,讀書人習武傳出去也不是什麽好名聲。”方勤似乎松了口氣,淩彥倒是沒想到這一處,一時怔愣。方勤耐心地問:“那這又是什麽呢?”
“這是……”淩彥只一頓,便相處了回答,“這是我從一本古書中抄寫的養生拳法,據說有活絡經脈之效,看這姿勢也并不艱深,我看着有些意思,便抄了一段。”
方勤雙眉微蹙,“可這姿勢看着……着實不太體面。”
淩彥胸有成竹,“咱們關上門練,管什麽體面不體面?依我看,竟是試試為妙,總好過如今,萬一有效呢?”他怕方勤只惦記體面,又刻意低頭往那茶水霧氣裏一浸,熱氣夾雜着香的辣的鹹的,登時将他一雙眼沖的霧氣氤氲。淩彥擡起頭望着方勤,眼中水光微閃。“我不過是惦記着同你一道入仕的約定。”他怕方勤還猶豫,又丢下了砝碼:“我娘昨兒說,要我早些定親了,若是明年去京中我能考中,興許就能……”
方勤果然動容,“你若真想練,我自然是要陪你,”
淩彥總算松了口氣。看來這方勤倒不是個薄情的人。
“三郎待我當真體貼。”淩彥一笑,眼睛彎彎。能拉一個下水,他就有信心再拉第二個。系統也沒說,這廣場舞只能婦女來跳。“倘若我們親自嘗試有效,也可力薦同窗,惠及他人,也叫他人不必為此憂愁。”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這件事上,淩彥實在是經驗十足。
“這個到時候再議吧。”方勤顯然沒那麽有信心。他更關心的事另一個話題。“伯母催你成親?你是怎麽想的?”
戲精模式一觸即發。“我自然是不舍你的,然而我們終非正途,你家中遲早也會催你……”方家與譚家一樣,家大業大,保不準淩彥剛出櫃,對方就成親了,看不到想法了,總要先試探試探。
“我不怕!我有兄長在,再怎麽也催不到我頭上!”方勤低頭了一會,才擡起頭與淩彥對視。他聲音并不大,但字字铿锵。這樣思考過後的回答比毫不猶豫地做出保證更讓人信服。
“那就好。”淩彥長舒一口氣,開心地笑了出來。“若是沒有三郎,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方勤伸手将淩彥面頰旁的發絲捋到耳後,察覺到了淩彥身體的抗拒後主動後退拉開了距離。他聲音依然不高,語調卻鄭重了一些,咬字清晰。 “你不必擔心,萬事有我。”
淩彥竟然覺得,他那顆沉寂二十多年都有些蒼老了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快了一些。一直到方勤告辭離開,都沒有完全恢複。
【感覺如何?】
【別突然出聲好嗎,吓人!】淩彥義憤填膺的控訴,搓了搓胳膊。“譚公子何德何能。”他當真覺得,譚公子這樣一個在母親安排下毫無主見的柔弱公子,能被這樣的人看上,這個世界真奇妙。
【你真的這樣想?】系統似乎是配合他,又問了一次。
【等等等等,】淩彥終于意識到了不對。【是該你跟我交代吧?明年會試我肯定是考不中的啊!】一輩子都考不中吧!【那譚子博怎麽辦?】
系統表示遺憾,然後說道:【那就只能祈禱,他能早些回來了。】
【哦。】淩彥反應冷漠,繼續看他畫的廣場舞的動作,思忖怎麽改進編成一整套。
【不過,宿主你一本正經說瞎話的技術可比畫畫的技術好多了。】
淩彥一邊拿起毛筆添改,一邊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回答:【論說瞎話的技術……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