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莫、莫非……?!
莫無悔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心中驚恐,一個岳父已經足夠可怕了,若再添一個, 我還能活嗎?
李清源追問道:“你說我的眼睛怎麽了?”
那人一怔, 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然而,那雙眼睛實在太過相似, 唯一的區別在于至尊大人的眼睛, 常人無法直視, 修為低微者一瞥即亡。而眼前這位的眼睛雖然相似, 卻溫和得多, 沒有至尊大人那種淩駕于萬古之上的威嚴。
李清源見他沉默不語, 眉頭微微蹙起。在他的記憶中,道宗宗主也曾這樣凝視他, 仿佛透過他的眼睛在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
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他的“母親”。他的直覺如此強烈地告訴他。
他退而求次, 輕聲問道:“你說的至尊大人……究竟是誰?”
那人身體猛地一顫, 瞳孔劇烈收縮,仿佛被恐懼所吞噬, “不、我不能說……啊啊!”
他突然抱頭尖叫,魂體在三人面前猝不及防地失控,竟然爆裂開來。
李清源本想出手阻止,但事發突然,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凝視着散落的魂體碎片,眉頭緊鎖,低聲說:“他一定知道關于我母親的事情。”
旁邊的莫無悔愣住了。
就在這時,周不凡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抱住了頭。他的黑發瞬間變成了白發, 人也變回了那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模樣。
“我、我好像記起了什麽!”他突然道。
李清源和莫無悔的目光同時轉向了周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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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爺爺曾提及,他的死亡極有可能與李清源的“母親”有所牽連,難道他現在要回憶起與那個人相關的往事了嗎?
李清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緊張感。
周不凡深吸一口氣,似乎終于恢複了平靜,但面色依舊難看。他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嘴裏低聲自語:“不會吧,怎麽可能是那個人?”
莫無悔皺了皺眉頭,催促道:“周老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為何不說出來?”
周不凡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李清源,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仿佛有些話難以啓齒。
李清源道:“周爺爺,不必顧慮我的感受,請把你想到的事情告訴我。”
周不凡眼皮一跳,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
兩人與他相識多年,從未見過這位老者如此忌憚。難道那個“至尊大人”是禁忌的話題?
回想起剛才那人的态度,莫無悔感覺“至尊大人”絕非尋常人物,否則怎會讓敢于與岳父大人争鋒的周不凡如此畏懼。
莫無悔注意到李清源的緊張,忍不住說道:“周老頭,有什麽話不能直說嗎?你不是一向直言不諱的嗎?”
周不凡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複雜。
李清源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垂下眼簾,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嗯,我想我已經明白了,多謝周爺爺。”
話音落下,他陷入了沉默,獨自坐在石床上,重新投入到修煉之中。
莫無悔一怔,心中暗忖:小清哥哥很少這樣,似乎在回避着什麽。
他忍不住瞪了周不凡一眼。
周不凡心中有苦難言,用眼神示意:“來試煉塔,我私下告訴你。”
莫無悔微微蹙眉,思索了一會兒,輕聲對正在修煉的白衣青年說:“小清哥哥,我出去一下。”
白衣青年沒有言語,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
莫無悔步出洞府,身形随即隐沒在空氣中。
在試煉塔內,周不凡似乎憋了很久,開口便直截了當道:“如果我沒記錯,小清的父親絕對是那個人!”
莫無悔目瞪口呆:“什麽父親?岳父大人不是淩雲尊者嗎?等等……啊,究竟誰才是我真正的岳父大人?”
周不凡一愣,仿佛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自言自語:“确實,到底是誰生下了小清?李威雲是龍族,有能力生育,那個人的種族……似乎也有這個能力,完了,誰是父親,誰是母親?”
莫無悔無語,“別在這裏胡扯了,重點是那個‘至尊大人’究竟是誰,快說吧!”
“我不能說啊,以他的實力,我若提及他的名字,他肯定會察覺到!”周不凡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恐懼。
畢竟,他是被對方親手所殺,要說心中沒有恐懼,那絕對是謊言。
莫無悔的表情變得嚴肅,他摸着下巴說:“連名字都不能提,看來确實是大恐怖。”
“大恐怖?這麽說也沒錯。”周不凡心有餘悸地說:“我早該意識到的,畢竟眼睛确實有些相似。小清小時候眼眸顏色較淺,我沒反應過來,但他現在眼眸顏色深了,确實越看越像。”
“為何不能告訴小清哥哥那個人的身份?”莫無悔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周不凡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現在的實力還不夠,最好先不要知道這些。”
莫無悔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即便現在的我知道了,也無法改變什麽?”
周不凡點了點頭,語氣中帶着一絲悲哀,認真地說:“在實力不足的時候,最好不要去了解那些過于遙遠的事情,否則容易陷入絕望。”
莫無悔沉默,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不凡。
周不凡尴尬地笑了笑,坦白地說:“別這樣看着我,将來你會明白的,那個人是外域的最強者,世間無人能與之匹敵。我不知道他和李威雲之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對李威雲做了什麽,這些事情都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我不告訴小清,是不想給他造成壓力。”
莫無悔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那個人……是不是抛棄了小清哥哥。”
周不凡瞪大眼睛,完全沒想到莫無悔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但這個問題不無道理,那個人如此強大,若是在意他的親子,怎會棄置不顧,這麽多年都沒出現過。
莫無悔眼神流露出幾分沉重,繼續說道:“小清哥哥雖然從未提起過,但我知道,他其實一直很想見到他的母親。”
“這……”周不凡一時語塞。
莫無悔眨了眨眼,沉聲道:“小時候,有一次我和他在街上走着,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對母子身上。他沒有說什麽,但我知道,他一定想起了他的母親。”
周不凡沉默不語。
“明明存在,明明還活着,為何不來見自己?是不要自己了嗎?還是說,自己的存在其實是一種錯誤,是一個不該誕生的生命。”莫無悔推測着當時李清源的心境,似乎感同身受,語氣中也帶着悲傷。
周不凡垂下眼簾,語氣複雜地說:“小子,你自己無父無母,被家族獻祭,被視為至親的人背叛,居然還會關心別人的家事。小清雖然沒有‘母親’,但他還有疼愛他的李威雲,而你呢,一無所有,卻還關心着別人?”
“當然了,因為他是我的小清哥哥嘛。”莫無悔微微一笑,仿佛在講述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周不凡一愣,不禁有些佩服莫無悔的心性。
這小子野蠻生長,堅毅不屈,作為修士來說,心性簡直好到不行。這種人無論生存多惡劣都能成長起來,跟他一樣,甚至比他更刻苦。
除了在愛戀的對象面前心口不一之外,完美得幾乎無可挑剔。
周不凡忍不住問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抛棄了小清呢?”
莫無悔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那當然是要讓他付出代價。”
周不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得知道,那個人的實力比大夏神朝的神帝還要高出一個層次。你為了小清,敢對這樣的存在揮刀?”
莫無悔更是笑了,語氣狂傲道:“我連天道都敢揮刀,什麽能讓我退縮?任何欺負小清哥哥,讓小清哥哥傷心的人,無論他是誰,我都不會放過。”
周不凡聽得目瞪口呆,莫無悔曾經說過無數狂妄的話,但這番話無疑是最狂妄的。
更可怕的是,他并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
“你啊……你這些想法,會告訴小清嗎?”周不凡忍不住問道。
莫無悔輕輕搖頭,不自覺地低聲說:“他不需要知道,我的愛……與他無關。”
他似乎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然而,周不凡并沒有取笑他,只是微笑着說:“好吧,你的事情,我自然是無權幹涉。不過既然你有這樣堅定的想法,修煉上可得更努力了。”
莫無悔哈哈大笑,自信地回答:“那是當然。”
話音剛落,他的眼神微微黯淡,繼續說道:“時隔一年多再次見到小清哥哥,我本以為我和他之間的差距可以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真正見到他後,我反而覺得……小清哥哥變得更加遙不可及了。”
“你和他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不能一概而論。再者,他從小就開始修煉,而你直到六歲才開始,起點都不一樣,你和他之間存在差距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周不凡似乎在安慰莫無悔。
莫無悔堅定地說:“作為大世的修士,不能總是給自己找借口。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事實就是事實,我還是得更努力。”
周不凡嘴角微微抽搐,心想你這小子要不要這麽拼啊,小小年紀幹嘛把自己逼得這麽緊。
然而,莫無悔并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我試探地打聽小清哥哥的擇偶标準,他下意識地告訴我,要以修煉為主。”
周不凡一頓,“你小子還打聽這些?”
莫無悔眼神炯炯,道:“小清哥哥果然喜歡強者,為了讓他喜歡我,我也必須成為強者。”
周不凡無言以對。
莫無悔忽地舉起了左手,注視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無論如何,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得到任何東西,都必須擁有相應的實力。”
這話确實不假。周不凡深表贊同。
“嗯,關于那個人的事情就先說到這吧,說着說着我都想去修煉了。” 莫無悔自言自語地點了點頭,随後身形消失不見。
周不凡知道,他又去了試煉塔,而且這次挑戰的是第八層。
“真是個了不起的小子。” 封懿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周不凡轉過頭,看到一個氣宇軒昂但面色蒼白的青年緩緩走來。
封懿掃了周不凡一眼。
周不凡頓住,話說回來,他也知道封懿想走,但龍前輩不讓他走的事情。
龍前輩雖然沒有明說,但本意八成是——保護封懿。
大世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有隕落的危險,任你是曾經力挽狂瀾的大英傑,重活一遍,也未必能活到最後。
周不凡陷入沉思時,封懿輕聲說道:“不必過于操心,小七心裏應該是清楚的。”
周不凡一愣,帶着幾分懷疑問道:“他真的清楚嗎?”
封懿肯定地點頭,語氣莊重地說:“第五境界是元神的修行,這一階段的修煉特別強調‘照見本性’。至于‘照見本性’的含義,我想你應該也有所了解。”
周不凡恍然大悟,他差點忘記了這一點。
封懿繼續說道:“他很快就會看清自己的本性。到那時,即便他想要逃避……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周不凡怔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得更大。
“不要過于好奇。”封懿瞥了他一眼。
周不凡哈哈大笑,摸了摸頭以緩解尴尬,接着說:“晚輩只是對人族先賢的經歷有些好奇罷了。”
“少來這套。”封懿似乎看穿了周不凡的心思。
周不凡慚愧地低了低頭。
“不過……” 封懿微微皺眉,低聲自語:“小清的另一個父親,為何偏偏是域外那個種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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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刻。
李清源睜開了眼睛,表情似乎有些沉重。他拿出一面鏡子,凝視着鏡中自己的眼睛。
過了許久,他低聲自語:“父親不願提及那個人,是因為那個人對父親做了不可原諒的事,讓父親傷心了嗎?”
小時候,他曾因為沒有母親而默默悲傷,長大後,他逐漸領悟到,世事複雜,遠非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父親看着自己時,偶爾像看着另一個人,露出沉重而複雜的眼神。
他無法理解父親對那個人的感情,只知道那絕非尋常。
“……”李清源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
周爺爺知道一些事情,卻沒有告訴他,歸根結底,是因為他自己的實力還不夠。
是的,他目前最緊要的任務是修煉,等到自己足夠強大,足以解決一切問題時,那些問題自然也會迎刃而解。
他的眼神堅定,低聲說道:“如果你曾經傷害過父親,即使你是我的另一個父親,我也不會承認你。”
他緊鎖眉頭,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會更改。
片刻之後,洞府內靈氣湧動,空氣中隐約閃爍着道則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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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秘境內天地大拓展。
兩個月後,秘境內逐漸産生了五大勢力,它們分別是:以大夏神朝為核心的玄黃會、以道宗為核心的群英會、以玄牝宗為核心的長生會、以西洲為核心的西洲聯,以及以散修為核心的散人衆。
在這五大勢力之中,若單論實力,玄黃會無疑是最強的,緊随其後的是群英會。長生會的成員神秘莫測,其實力難以估量。西洲聯雖然有強大的人外生靈作為後盾,但整體團結程度不如前兩者,更不用說組織更為松散的散人衆了。
散人衆由那些不願或無法加入其他四大勢力的人組成,其中既有如佛門佛子這般的強大存在,也有才第三境界初期就敢闖入的弱小之人,實力參差不齊,內部偶爾還會發生摩擦。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裏,五大勢力之間的沖突不斷,其中最為激烈的當屬玄黃會與群英會,雙方的新仇舊恨累積,幾乎到了一見面就想開戰的地步。
與嚣張跋扈的玄黃會相比,衆人更傾向于支持群英會,然而群英會卻處于劣勢。
道宗大師兄華雲非天縱之才,二師姐妃昔才華橫溢,再加上悟性逆天的靈喜兒,即便如此,他們仍舊難以戰勝那十位玄字輩的強者。
更令人擔憂的是,大夏神朝還有一個“太子”隐藏在幕後,至今未曾露面。
在秘境的一個小鎮上,幾位修士聚集在一起,低聲讨論着。
“在我看來,群英會恐怕是要敗了。”其中一人說道。
“我也這麽覺得。上次玄黃會和群英會在鳳凰巢的沖突中,華雲非為了救一個小弟子而身受重傷,妃昔也中了姬玄八的一箭……群英會的核心人物都受了傷,還怎麽與玄黃會抗衡?”另一位修士附和道。
“确實,我認為玄黃會肯定會乘勝追擊,一舉殲滅群英會!”第三位修士斷言。
“唉,真是可惜了華雲非和妃昔,他們的才華即使放在整個大世中也是出類拔萃的,卻總是因為救援他人而身陷重傷……”有人感嘆。
“他們的責任感太重了,而這恰恰是他們的軟肋!如果他們能放下這份責任,或許還能與玄字輩那些人正面一戰。”有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但他們之所以是他們,不正是因為這份責任感嗎?”另一位修士反駁道。
“這……”他們一時無言以對。
如果群英會真的倒下了,他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玄黃會那些人最看重血脈,若非姬家的血脈,他們基本不會接納外人。
那你還能指望長生會、西洲聯站出來主持公道嗎?那更是希望渺茫。
長生會的人心思難測,西洲聯則多是妖修或人外生靈,雖然有個西洲聖女算是純種人族,但她的立場……實在難以捉摸。
傳聞她與大夏神朝的“太子”有婚約。
至于散人衆,最強的戰力佛子偏偏不殺生,又怎能指望他們?
他們想來想去,眉頭愈皺愈緊。
就在這時,有人開口:“話說回來,問天宗少主和莫無悔究竟怎麽了,已經三個月了,一點他們的消息都沒有。”
“他們啊……兩人自成一派,若他們出手,玄黃會肯定不敢如此嚣張。”
“但問題是他們完全不見蹤影。”
“問天宗少主就算了,莫無悔是怎麽回事?他不是最痛恨大夏神朝嗎?對付大夏神朝的事怎會少了他?”
他們議論紛紛。旁邊有人插話:“你們是不是傻啊,人來這裏肯定是為了修煉,閉關三個月有什麽好奇怪的?”
他們一愣,齊刷刷地轉頭看向那個人。
有人認出來了,驚呼:“這不是柯賈仁道友嗎?”
柯賈仁憨笑一聲,點頭道:“沒錯,我就是柯賈仁。話說我也在找莫無悔,可惜這家夥一旦藏起來,就連大夏神朝也找不到他。”
衆人齊齊點頭。
一位面帶風霜的修士感慨地說:“聽說他身上背負着大因果,以至于無人敢預測他的未來。”
“這個我也有所耳聞,連道宗三傑之一的方數都差點因此而遭殃。”柯賈仁沉吟着說。
“其實這才是莫無悔對抗大夏神朝的最大依仗吧?”
“沒錯,普通人一旦得罪大夏神朝就會被算計,有時候背負大因果反而成了一種優勢。”另一位修士點頭附和。
柯賈仁陷入沉思。據他觀察,在大世之中,像莫無悔這樣身負大因果的人至少有三十多個,但大多數人早早就夭折了,能活到莫無悔這種境界的更是鳳毛麟角,最多不過三四個。
人們常說,背負大因果就如同背負大黴運,倒欠下天地氣運,容易遭遇各種挫折,若非意志極為堅強之人,根本無法承受。
“莫無悔究竟什麽時候才出現呢?”柯賈仁皺起了眉頭。
他總覺得,這一世如果沒有問天宗少主和莫無悔的身影,似乎就少了幾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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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黃會的內閣中,幾位玄字輩的皇子皇女彼此對視。
“還沒有找到他們嗎?”姬玄八問道。
“連一點蹤跡都沒有,那莫無悔肯定用了什麽特殊手段。”姬玄戈不滿地哼了一聲。
“先別管他們,目前的重點是消滅群英會。”姬玄蝶平靜地開口。
姬玄夢點頭表示同意,“我們好不容易讓華雲非受了重傷,妃昔也中了劇毒,這是摧毀群英會的絕佳時機。”
姬玄劍冷笑一聲:“沒錯,華雲非早就該死了,他不死,我心難安!”
他們幾乎一致同意要消滅群英會,确認了彼此的想法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沉默不語的姬玄虛身上。
姬玄虛背對着他們,身姿挺拔如竹,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高貴氣質。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用目光注視着他,仿佛對他十分忌憚,不敢輕易打擾。
姬玄虛,是他們之中排行第一的皇子,更是被神帝陛下親口稱贊的天縱之才。
幾十億人之中才有這麽一個人,可想而知其中的份量。
看到他沉默不語,衆人不禁感到有些緊張。
姬玄八心中暗想,難道剿滅群英會的事情還有什麽變數嗎?否則姬玄虛還有什麽要計算的?
過了片刻,姬玄虛終于開口,他那冷淡的聲音傳了出來:“可以。”
他們的眼神立刻變化,幾乎同時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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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刻,洞府深處。
白衣青年端坐于石床之上,一晃三個月,體态紋絲不動,如若雕塑。
周圍的靈氣如同白霧般缭繞,它們在他周身旋轉,渴望滲入他的身體,但由于濃度太低,它們并沒有資格被他所吸收。
突然,他睜開了雙眼,眸中的光芒瞬間熾烈如烈日,照亮了整個洞府。
他露出喜悅的表情,似乎完成了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但他并沒有沉溺于當前的成就,而是立刻投身于更深層次的感悟之中。
他的元神原本在體內孕育,起初僅有掌心大小,如今卻已幾乎與他的肉身等大。
他有一種直覺,當元神修煉到與肉身完全重合時,将會發生一件奇妙的事情,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推進到下一個階段。
他深吸一口氣,熟練地運轉着功法,然而就在即将成功之際,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對于普通人而言,肉身即是真身,但對于他來說,他還有另一個真身。
他出生之時,并非人形,而是龍形,對他而言,真正的真身是人形還是龍形?
這個念頭擾亂了他正在運轉的功法。
他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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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刻,洞府外。
黑衣青年從虛空中顯現出身形,對着身旁的虛影得意地說:“沒想到我這麽快就突破到中後期了吧?這就是龍傲天的實力!”
那虛影莫名其妙道:“所以你說的龍傲天到底是什麽東西?”
“嘿嘿,不告訴你。” 莫無悔沒有理會周不凡,直接走向了小天地中的屋子。
周不凡冷哼一聲,立刻閃了。
莫無悔也沒想到,一進入秘境就修煉了三個月,但這裏實在是修煉的寶地,一旦開始就難以停止,他都有這種感覺,小清哥哥的體質更有感覺。
等等,那自己這樣過去,會不會打擾到小清哥哥呢?
莫無悔忽然有些猶豫,然而就在這時,他眉頭一皺,似乎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息,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小清哥哥,你沒事吧?” 他踏入屋內,突然瞳孔緊縮,難以置信地垂下目光,望着石床上的——
銀龍??!
他頓時傻眼了,仿佛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生靈,心靈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震撼。
只見,銀白色的龍靜靜地盤踞在石床上,察覺到他的動靜,懶懶地擡起了眼睛,然後又低下了眼簾,似乎沒什麽精神,腦袋又擱在了龍身上。
莫無悔愣了一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遲疑地問:“小清哥哥?你怎麽變成龍了呀?”
啊,仔細想想,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小清哥哥變龍,天啊……真是太美了!
他內心激動無比,恨不得用儲光珠記錄下來,哦不,屋內早就放置了儲光珠,等等,小清哥哥無緣無故地,怎麽會突然變成銀龍?
還好沒有變得太大,否則屋子都會被撐破,哎呀,這身段……真的好想摸一摸。
莫無悔急忙抑制住腦海中的雜念,譴責道:“小清哥哥肯定是遇到了什麽麻煩才變成這樣的,你這個變态居然還想趁人之危!”
他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呼喚了龍爺爺。
龍爺爺很快現身,目光落在銀龍身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龍爺爺,我剛來小清哥哥就變成這樣了。”莫無悔緊張道。
“他應該是不小心運行錯了功法,導致顯出了原形。”龍爺爺做出了判斷。
莫無悔一怔,“小清哥哥竟然會運行錯功法?等等,那現在該怎麽辦?小清哥哥看起來好虛弱啊。”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恨不得自己能替小清哥哥承受這一切。
龍爺爺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沒關系,過一段時間他自然會恢複。”
莫無悔仍然憂心忡忡,“一段時間是多久?小清哥哥這樣看起來太難受了。”
龍爺爺沉思了一下,“這不好說,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一個月。”
莫無悔又問:“只能幹等嗎?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龍爺爺凝視着莫無悔,“小七,你現在已經覺醒了血脈,身上的龍氣濃郁了許多,你多陪陪他,分享一些你的龍氣給他,或許能讓他恢複得快一些。”
莫無悔立刻答應:“好!我一定做到。”
龍爺爺微微一笑,随即消去了身形。
于是,屋內只剩下了一條困乏的銀龍,以及一個緊張而焦慮的青年。
莫無悔輕步走近石床,蹲下身來,盡量與銀龍保持平視,柔聲問道:“小清哥哥,你還認得我嗎?”
銀龍微微一怔,仿佛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極其美麗的眸子,如同寶石般清澈透亮,閃爍着月光般的銀色光輝。
莫無悔身體微微顫抖,緊張得不敢動彈,卻見銀龍主動靠近,用龍頭輕輕觸碰他的額頭,似乎在确認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随後,銀龍漸漸縮小了身軀,慢慢地盤繞在了他的身上。
起初是纏繞在脖子上,然後是腰部,龍尾幾乎要滑落,于是又纏繞在了他的腿上。
莫無悔驚訝得目瞪口呆,低聲喃喃:“原來這就是被龍盤繞的感覺?竟然有些舒服……”
他的話音剛落,銀龍便将頭顱靠在他的肩窩,輕輕地吐着龍息,似乎找到了一個非常滿意的栖息之地,緊貼着他,不願離去。
莫無悔的心髒猛地跳動起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小清哥哥的氣息和體溫。這、這讓他怎麽頂得住?
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急忙掏出丹藥瓶,猛地往嘴裏倒了幾顆藥丸。等待藥效發揮的片刻後,他終于感到心情平複了一些,輕輕地撫摸着銀龍的脊背,柔聲問道:“小清哥哥,你睡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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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嗎?
李清源的意識朦胧,感覺自己仿佛被包裹在一種舒适的暖意之中,那似乎是他熟悉的龍巢,讓他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要說是否真的睡着了……嗯,這裏的确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又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某部分被對方輕柔地撫摸,那感覺舒适至極,令他心生歡喜。
他不自覺地收緊了身體,仿佛想要與那股溫暖合為一體。
對方似乎被他勒得有些緊,卻沒有絲毫責怪,反而更加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身體,輕聲問道:“小清哥哥,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他想要回答,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意識沉重,身體也不受控制。
他感到有些沮喪,又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些。
而對方依舊沒有責怪他,始終以溫柔相待,仿佛無論他做出何種行為,都能得到原諒。
這份溫柔的寵愛,意外地喚醒了他內心深處被壓抑的童心。
他好奇地想要試探對方的底線,将那人緊緊纏繞,冷硬的鱗片摩挲滑蹭過那人的肌膚。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似乎更加歡喜,低聲呢喃着什麽,體溫也逐漸升高。
這時,他才意識到,對方竟然也是同族。
但既然是龍族,為何不以他這樣的形态出現?他心中充滿了疑惑。
他希望對方也變成龍,與他一同盤繞,這樣似乎更好玩。然而,無論他如何示意,對方似乎總是無法理解,只覺得他是在調皮。
他不明白,明明天天調皮的是對方才對,為何現在反倒成了他在調皮?
他不滿地舔了舔對方的脖頸,帶着一絲威脅的意味,仿佛在說如果對方不聽從他,他接下來就要真的下嘴了。
但對方似乎對他的威脅毫不在意,反而被他的舉動逗笑了,笑得身體都在顫動。過了好一會,對方才說:“小清哥哥別亂舔,髒,知道嗎?”
說完,對方竟然大膽地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他一時間愣住了。向來都是他敲對方的腦袋,這個弟弟叛逆了,反倒天罡,竟然敢反過來敲他的腦袋。
他更加生氣,忍不住張嘴咬向對方的脖頸。
剛一接觸,他覺得有些硬。再用力咬下去,感覺更硬了。他愣住了,心想哪有人的肉體這麽堅硬,根本無法下嘴。
看到他無法咬動,對方笑得更加開懷,“哈哈,小清哥哥沒想到吧?我這麽多年煉體可不是白煉的,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被破防?”
他怔然,心裏更氣了,心想對方怎麽回事,幹嘛要取笑他,他只是想讓對方也變成龍形陪伴自己,何錯之有?
他沉默了片刻,越想越覺得氣憤,哪有弟弟這樣違逆哥哥的?這必須要受到懲罰。
他盤動着身體,沉思了好一會,卻發現無論他怎麽做,對方總是笑嘻嘻的,仿佛他只是在撒嬌而已。笨蛋,哪有哥哥向弟弟撒嬌的道理?
你是比我年幼的龍崽,應該好好聽從哥哥的話,讓哥哥保護你,向哥哥撒嬌,明白嗎?
然而,盡管他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卻無法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反而只會讓對方發笑。
他有些沮喪,難道這個弟弟就真的無懈可擊了嗎?但他很快記起,父親從小就教導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沒有弱點的。
如果你找不到弱點,那只是因為對方把弱點隐藏得太深了。
父親的話一點也沒錯,這個弟弟肯定也有弱點。
他振作起來,開始用心思考,沉思的時候,不經意間卷動了一下尾巴。
對方原本泰然自若,卻突然驚叫出聲:“小清哥哥,注、注意你的尾巴。”
他愣了一下,心中暗想那裏或許就是弱點?
不确定,再試一次。他又故意卷動了一下尾巴。
對方的聲音提高了,溫和中帶着一絲緊張,聲音微微顫抖:“別玩那裏,會出事的。”
他眨了眨眼,心想你笑我這麽久,終于讓我找到了你的弱點,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對方不禁喘息,呼吸變得急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忙從袖袍中掏出丹藥瓶。
他突然用力,将對方整個壓在了石床上,動作強勢而霸道,不容對方有任何反抗。
儲光珠将一切記錄着。
只見,石床上,黑衣青年手中的丹藥瓶滑落,直直地砸向地面。他似乎終于感到了不妙,但已經晚了,銀龍緊緊地束縛住了他的雙手,他若用力掙脫,勢必會傷害到對方的龍身,他只好低聲道:“小清哥哥,別纏了,就、就稍微松開一些,我得吃藥了……嗯。”
他的面色泛起紅暈,早已失去了之前的鎮定自若,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好像正處在一個極為棘手的境地。
“小清哥哥,”他刻意壓低聲線,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平靜如常,用哄騙的語氣說道:“能稍微松開一下嗎?我稍後給你找好吃的。”
但銀龍已經變得機智,哪裏會聽他的鬼話,決心要好好教訓這個弟弟。
黑衣青年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對方進步得如此之快。他心中一沉,糟糕,真的……如果不早點吃藥就麻煩了。
可是無論他如何掙紮,身上緊緊纏繞的銀龍都沒有給他任何拿起丹藥瓶的機會。他若動用靈力,銀龍也會動用靈力鎮壓,在純粹靈力的較量之中,他向來不是對方的對手。
“藥……小清哥哥,讓我吃藥好嗎?” 他那純黑的眼眸中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情欲,聲音低沉而懇切地請求着。
他對任何人都不曾如此,偏偏在這一刻,控制他的是他最在乎的存在。
他心想,平日裏對方那般寵愛自己,應該不會一變成龍就性情大變吧。
然而,任性的銀龍并沒有饒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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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刻,群英會的洞府內。
情況危急,好幾個人勸華雲非求助莫無悔。
華雲非沉思了片刻,鄭重道:“那我……算一下莫無悔的‘現在’吧。”
衆人露出喜色。
三刻鐘後,華雲非突然瞪大眼睛,脫口道:“怎麽又是桃花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