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啊啊啊!就算是十個姬玄和, 我也要把他們打爆!”
莫無悔內心激動得仿佛炸開了一萬朵煙花。
他整個晚上都處于極度興奮的狀态,眼睛瞪得通紅,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擊敗柯賈仁, 打爆姬玄和, 然後……嘿嘿!
同個晚上,李清源完全沒有預料到莫無悔會有這樣的反應, 好好的一個人, 怎麽突然就要沖進試煉塔去打架呢?
“不管怎樣, 小七有精神就好。”
李清源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随後不知又想到什麽, 輕輕地撫過自己的唇。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今日親了小七的額頭,那到時候, 好像至少要親嘴了。
怎、怎麽辦?他先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不妥之事。
他并不知道, 這個晚上周不凡差點被莫無悔的激動吵得睡不着, 忍不住大聲斥責:“臭小子,快別秀了!”
龍爺爺似乎也被這番動靜驚醒, 站在塔外沉思着。
是否……他的宿敵也曾有過這樣的表現?嗯,有過,但好像沒有這麽激烈,小七在男人之中算是相當純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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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柯賈仁從夢中驚醒,感到一股寒意籠罩全身,他摸了摸額頭,竟然滿是冷汗。他心中疑惑,這究竟是怎麽了, 自己明明好好的,怎麽突然感覺像是被一頭猛獸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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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沖一神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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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歌正對着鏡子與李威雲對話,“李大哥,清兒明日就要上場了。”
李威雲點點頭,似乎并沒有太多擔憂,“對手是劍宗的小子吧,我知道了,讓清兒随意發揮,就算把人打壞了,也有父親在背後撐腰。”
顧遠歌一時愣住了,心想哪有這樣的,好在清兒沒有繼承李大哥的暴力傾向。
“對方畢竟是劍鬼的孩子。”顧遠歌提醒道。
“劍鬼那老家夥啊,他再不出現我都快忘了,沒關系,反正也就是一拳的事情。”李威雲哈哈大笑,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他回過神來,好奇地問:“對了,清兒的那個朋友怎麽樣了,他也進了八強嗎?”
“對,莫無悔這年輕人很不可思議,我至今不知道他修的是什麽法。”
顧遠歌沉思了片刻,“總覺得他的修為中既有靈藏法的影子,也有輪脈法的精髓,更有內門法的深奧,他的靈力仿佛修了靈藏法一樣,源源不斷,從未見過他力竭。”
衆所周知,靈藏法強于靈力,輪脈法強于神通,內門強于肉身,秘境法強于養器,各有千秋,但總體而言輪脈法更為突出。
如今,新生代的修真者大多不再修煉金丹,或者選擇修煉輪脈法,或者修煉靈藏法,如果天賦足夠,雙修甚至三修也并非不可能。
這莫無悔……他的修為中各種法的痕跡都有,難道他全都修煉了嗎?
李威雲未曾親眼見過莫無悔,開玩笑地說:“說不定他和清兒一樣,自創了法門呢?”
顧遠歌愣住了,語氣中帶着一絲幽怨道:“李大哥別開玩笑了,像清兒那樣的天賦可是萬年難遇。通常來說,一個時代最多只能誕生一位,我們稱之為聖人之姿。一個時代從未有過兩位聖人,莫無悔怎麽可能也是呢。”
李威雲卻不拘泥于成見,随口說道:“那倒未必,顧老弟,你忘了嗎,如今可是大世,什麽樣的人物都可能出現,說不定還有聖人轉世呢?”
顧遠歌睜大了眼睛,仿佛被雷擊中一般露出震驚的神色。他仔細一想,竟然覺得李威雲的話不無道理,但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個時代的競争未免太過激烈了。
“還好……那個莫無悔是清兒的朋友,這些天他們形影不離,同進同出,相處得很融洽,好像已經是多年的至交一樣。”顧遠歌自言自語道。
李威雲眉頭一皺,突然問道:“同進同出?”
顧遠歌愣了愣,回答說:“是的,他們真的很投緣。我見清兒每次修煉一結束就會去找他,似乎也是非常喜歡他。”
“……”
李威雲的眼皮微跳,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凝重。
顧遠歌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補充道:“不過他對清兒也很好,經常給清兒買桂花糕之類的糕點。”
李威雲愣住了,眼中的陰暗一掃而空,忍不住問:“是清兒讓他買的嗎?”
顧遠歌點點頭,“是的,據他所說,清兒本人很喜歡這類點心。”
李威雲目瞪口呆,不禁低頭沉思,喃喃自語:“原來清兒喜歡這種點心嗎,為什麽他從沒跟我提過。”
顧遠歌感慨地說:“有些話不好跟長輩說吧,清兒從小就很懂事,你說什麽,他做什麽,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即使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但知道你不願說,就從沒追問過你。”
李威雲的臉色頓時一變,欲言又止,過了一會才說:“清兒還不需要知道那麽多。”
顧遠歌知道李威雲一向的态度,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只不過,他對另一件事感到好奇。
“李大哥,當年那個人為何突然消失了?”
盡管顧遠歌沒有明說,李威雲卻似乎心知肚明他指的是誰,臉色瞬間變得複雜,最終冷冷地笑了一聲,低沉地說:“呵呵,我把他弄進了時空亂流的仙魔墳場,他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說不定已經死了。”
顧遠歌聽出了李威雲語氣裏的怒意,指不定再說幾句就要出大事了。他連忙轉移話題,“不管怎樣,真期待明天的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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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強大賽的擂臺設在一處秘境之中,只有那些擁有特殊信物的人士才有資格進入,其他人除非是賽事的主持者,否則無法踏入這片禁地,只能通過靈力投影水晶來遠程觀看比賽。
此外,在無奇城之外,只要擁有靈力投影水晶,并且能夠得到相應的同頻符,也能觀看到大比的實時情況。
此時此刻,各大道統的目光都聚焦于此,都想一睹問天宗少主的風采。
在大夏神朝內部,除了姬玄和外,玄字輩的強者同樣沒有忽視。
他們身為真龍的後裔,每個人都擁有吞天的氣概,然而即便如此,在面對真正的真龍血脈時,他們也不得不心生忌憚。
巳時,劍宗神舟內,符白瑜懷抱長劍站起身來,神色從容。他輕飲一口天山靈液,随手取出比賽令牌,眼中閃過一道凜然的光芒,随即毫不猶豫地注入了靈力。
只見,在八強擂臺所在的秘境內,一位青衣男子緩緩步出,風姿卓越,氣度非凡。
他環視四周,注意到擂臺廣闊無邊,擂臺內外刀劍遍布,大多是殘破之物,有的還殘留着殺意,甚至是它們前主人不屈的鬥志,曾有絕世天才在此隕落,而今日,他或許也會成為其中的一人。
但他不懼,因為他覺得對方更有可能。
緊接着,無奇城內外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快看,符白瑜先出現了。”
“他那表情……看起來一點緊張都沒有。”
“何止,我感覺他好像勝券在握,完全不懼問天宗少主。”
外界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提起符白瑜,他在衆人心中的形象幾乎可以用兩個字概括,那就是“溫吞”。
然而,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本人竟然如此強勢,僅僅是抱劍站立在那裏,就隐隐散發出一股無人能敵的氣勢,仿佛無論是龍是鳳,只要他大喊一聲劍來,劍光一閃,便能将其斬于劍下。
“他天生劍骨,資質非凡,确實有幾分真本事。”有人評價道。
“啊,等等,萬一他深藏不露,待會一出手就打敗了問天宗少主呢?”另一個聲音提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假設。
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問題。
衆所周知,淩雲尊者極其護犢子,若自家崽在外面受欺負了……那場面太恐怖,簡直不敢想象!
道宗的一位長老開口道:“還記得十幾年前天魔宗綁架問天宗少主的事嗎?那天淩雲尊者大發雷霆,幾乎将天魔宗夷為平地,數十萬魔修因此喪命。”
刀宗的老者回應道:“當然記得,誰能忘得了?話說如果劍宗那小子傷了淩雲尊者的弟子,他會不會和劍宗翻臉?”
劍宗的人忍不住辯駁:“胡說八道,我們宗主可是淩雲尊者的好友!只是一場比試,怎麽可能演變成沖突。”
一些老者不禁激烈讨論起來,各種往事被一一提及,其中不乏一些隐秘的內情。
與此同時,在劍宗某座古老的洞府內,被譽為劍鬼的老者睜開了一雙銳利如劍的眸子。
在日月神舟之上,姬玄和輕勾唇角,目光掃過沉默不語的姬玄風,随口問道:“你認為這場對決的結果會如何?”
姬玄風垂下眼簾,手中把玩着一只酒杯,“不真正交手,誰能預知結果呢。”
姬玄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來你被莫無悔教訓得有了心理陰影。”
姬玄風的手指猛地用力,“啪”的一聲,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碎。
“呵呵,你的心性還需磨練。”姬玄和再次輕笑。
姬玄風心中冷笑,一個被賊氣得三次暴跳如雷的人,有什麽資格嘲笑他?
無數目光聚焦,大比即将開始。
在三玄茶樓中,黑衣青年随意地坐在窗前的榻上,表情似笑非笑,可能是因為昨夜太過激動,導致他現在眼角微微發紅。
與此同時,他身後出現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周不凡瞥了他一眼,“小清剛剛回去了嗎。”
黑衣青年輕輕地點點頭,“是,回本體去了。”
“嘿嘿,真是令人期待呢。”
在另一處,沖一神舟內,白衣青年摩挲着手中光滑的比賽令牌,緩緩地注入了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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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滿懷期待的衆人突然感到一陣震撼,紛紛睜大了眼睛。
只見,在符白瑜不遠處的擂臺上,空間微微扭曲,随即走出了一位白衣青年。
起初,畫面還有些模糊,人們只能隐約看到一個人影走來,身後背着兩把劍,一長一短,分別是傳說中的“破空”與“誅邪”。
破空,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空間神通靈器,能在千萬裏之外,一念之間取人性命。誅邪,則是專門用來誅殺邪惡之物的劍,據說還擁有破除人心之惡的超凡神通。
這兩把劍都是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非絕世天才不得認主,然而現在卻全部認他為主。
李清源,問天宗少主,天地所生的真龍後裔,繼承了淩雲尊者的恐怖血脈。
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是否也跟其父一樣,性情暴烈,說一不二?
衆人還未來得及細細回味,畫面變得清晰起來,清楚地映照出了白衣青年的風采。
這一刻,許多人不禁屏住了呼吸,更有人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
在大夏神朝之中,三位玄字輩的青年仿佛看呆了,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因為,那個人簡直是一種不屬于人間的絕色。
僅僅站在那裏,就仿佛令天地失色,空氣也停止了流動。
雖然早有耳聞真龍一脈盡是世間罕見的絕色,但親眼目睹的瞬間,仍舊有一種心靈震撼的感覺。
那便是問天宗少主,被上界第一強者淩雲尊者呵護在手心二十多年的存在。
忽然之間,他們似乎也能理解淩雲尊者的做法。如果換做是他們,或許會保護得更久。
“他的眼眸如同落日一般……”
“不,更像是日出。”
“為何我仿佛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劍?”
無數人心中感慨。
然而,在所有人中,最震撼的無疑是正面目睹這一切的符白瑜。
符白瑜直接愣在了原地,差點忘記了自己為何而來。
與此同時,日月神舟之上。
姬玄風站在原地,愣愣地自言自語:“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
姬玄和一愣,轉過頭來問道:“你在胡說什麽?”
姬玄風沉默了片刻,随後搖了搖頭,“可能是我記錯了。”
姬玄和皺了皺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投影畫面。
只見,那白衣青年落地的一瞬,整個空間仿佛都随之一顫。
擂臺上的刀劍齊鳴,發出了劇烈的铮铮聲。
衆人目瞪口呆,他剛落地,竟然就引起了這等異象!
符白瑜懷中的劍也在顫抖,仿佛感到了恐懼,劍身緊緊地縮在劍鞘之內,符白瑜目瞪口呆,他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僅如此,随着白衣青年緩緩走來,他體內的劍骨竟然也開始顫抖,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從它蔓延開來,瞬間湧進了他的血脈筋骨之中。
符白瑜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他的劍骨,竟然因為極度的恐懼,試圖逃離他的身體。
這是他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的情況,不,恐怕在歷史上也未曾有過這樣的先例!
符白瑜立刻汗如雨下,腦海中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一段記憶在他腦海中閃回,他昨晚竟然還自負地認為自己可能會不小心殺死這個人,這是多麽的荒謬和狂妄。對方不僅僅是擁有真龍血脈,更是一個真正的絕世修士。
還未開打,其“勢”就已經壓倒了自己!
外界的觀衆注意到了符白瑜面色的變化,有人立刻驚呼出聲:“符白瑜他怎麽了?剛才不是還胸有成竹嗎?為何現在臉色這麽蒼白?”
“不止如此,他在顫抖!天啊,這是肉眼可見的恐懼。他身上有絕世劍骨,按理說不會畏懼任何當代的天驕,為何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難道對方已經釋放了龍威嗎?”
“不,那并不是龍威,他什麽都沒做,甚至收斂了自己的氣機,但那份劍壓還是太過恐怖了。”
“什麽,竟然是劍壓?!”
劍宗的衆人都愣住了,他們當然不會不知道劍壓是什麽。那是一種形象的描述,用來形容強大劍修所散發出的壓迫感,其本質則是一種“勢”!
勢,就如同人們常提到的無敵之勢,它源自于堅定不移的強大道心。一個人必須從出生起就一路勢不可擋,擊敗所有對手,才能培養出這種極為罕見的氣質。
劍壓,就是劍修身上獨有的“勢”,這種東西一般要五十年以上的苦練才可能獲得,然而……竟然出現在了一個只有二十歲出頭的青年身上。
瞬間,人們心中湧起了不安,這才恍然大悟。
那白衣青年不只是容姿絕世而已,他更是一個絕世天才!
“太可怕了,我明明不在現場,為何也感到了這股壓力。”
“我大爺的,我的劍也在發抖了,這是真實發生的嗎?”
“問天宗少主竟恐怖如斯。”
白衣青年的出現不過片刻,無奇城內外已是一片驚嘆之聲。
劍宗神舟中的靈喜兒忽然低下了頭,喃喃自語:“這樣的怪物,竟然和我生在同一個時代。”
道宗神舟中的華雲非低眸沉默,端着茶杯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與此同時,身邊懸浮着銅塔的青年微微皺眉,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絲凝重。
無奇城內突然有人高聲說道:“這才是真正的成仙之姿啊!”
“不愧是問天宗少主,我已經很高估他了,萬萬沒想到,人家劍都沒拔,就把大夥吓得不輕哩。”
在三玄茶樓中,黑衣青年斜靠在窗邊,單手托着腮,無聊地掃了一眼下方激動的人群,打着哈欠道:“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
周不凡樂呵呵地問:“嘿嘿,你說那符白瑜還敢打嗎?”
莫無悔擡起眼眸,透過畫面緊盯着符白瑜的眼睛。
“他怕了,一旦怕了,就絕對不可能贏。”
如今就是這樣的時代。哪怕只是一時的退縮和恐懼,都會被時代抛棄。
人可以輸,但勢絕對不能丢。
哪怕是說大話噴垃圾話,都要勇敢地說出來,否則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陰影。
莫無悔有幸自小就操着一股流利的龍傲天語錄,不知不覺間也培養出了一股勢,所以說,他說大話不是只為了說,其實也是有實質效果的。
周不凡哈哈大笑,“我也覺得符白瑜頂不住壓力。要是我年輕的時候碰見小清……好吧,我可能也頂不住。”
不一會,果然如他們所料,符白瑜心态肉眼可見地出了問題。
他的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着,嘗試拔劍,但劍卻因為恐懼而緊緊地貼在劍鞘內,根本無法拔出,他努力拔劍,劍仿佛有一個世界的重量,死活不能拔出鞘。
又或者,恐懼的不是劍,而是他的心。
他的臉色狼狽,窘迫至極,卻沒有人嘲笑他,因為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恐懼。
如果他不是劍修,或許還不至于如此絕望,但他偏偏是劍修。一個時代的劍道巅峰,只允許一人站立,那個人哪怕年紀輕輕,哪怕修為尚淺,都會給人一種仿佛命運已定、無法抗拒的無力感,讓人心生絕望,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這正是劍道之上的“極道壓制”。
靈喜兒嘆了口氣,眼神罕見之沉重。世人只知問天宗少主是真龍血脈所以畏懼他,哪知他根本不需使用血脈之力,僅憑磨砺的劍道就能壓制他們。
符白瑜的直覺告訴他,沒有必要再戰了,因為勝負已分,他的心已經投降。
他的雙手垂落,不再觸碰劍柄。
與此同時,外界一片寂靜。
在劍宗某個洞府內,劍鬼嘆了口氣,眼中卻沒有失望的情緒,因為他早在十幾年前就已見過那位問天宗少主。
當時他就知道,這個孩子若踏入塵世,世間連敢于與其争鋒的人都将寥寥無幾。
在大夏神朝內,幾位玄字輩的青年陷入了沉默,仿佛都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壓迫感。
對方的勢在他們之上,如何能破?
就在這時,符白瑜開口了。
他靜靜地望向那位白衣青年,聲音沙啞地說:“我認輸了。”
白衣青年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那雙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沒有波瀾。
目睹這一幕,外界一片震撼,誰都沒想到八強賽的第一場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雙方甚至沒有交手。
符白瑜忽然說道:“劍,不過是殺人的工具。我們劍修一生磨砺這把工具,只會讓自己也成為一把只會殺人的劍,李道友,你不這麽認為嗎?”
他的話音未落,衆人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符白瑜雖然認輸了,卻沒有顯得失魂落魄,反而向問天宗少主當場問道!
有些人瞪大了眼睛。
華雲非持杯的手不由一頓。
靈喜兒直接傻眼。
姬玄和怔然。
柯賈仁呆呆地吐出了嘴裏的魚骨頭。
幾乎所有人都在好奇,問天宗少主會不會回答他,又會如何回答?
正要關閉投影畫面的劍鬼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劍修,練到極致,難道真的只是一把殺人的劍嗎?
只見,那白衣青年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似乎對這個問題頗感興趣。
接着,他緩緩地張開口,語氣平淡地說:“嗯,我已經有劍鞘了。”
那一刻,三玄茶樓中的某個黑衣青年差點從榻上跌落,又不禁捂着臉,似乎在低聲嘀咕着什麽。
符白瑜目瞪口呆,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
外界一片愕然。這個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這個回答似乎在說,是的,确實練成了一把劍,但有了劍鞘不就完了?
聽起來确實有些道理。
但……真的是這樣嗎?
等等,他說的劍鞘指的是什麽?不可能真的只是指劍鞘吧?難道……他的劍鞘是指大道,或者是大義?
問天宗少主不會無的放矢,也就是說,這個回答一定有其深意,對吧?
劍宗的衆人感到一頭霧水,不少弟子向師尊請教,師尊們也是一臉茫然。
周不凡瞥了一眼傻笑不止的黑衣青年,又掃了一眼迷茫的圍觀群衆,露出一種仿佛早就受夠了的表情,語氣幽幽地道:“哪有什麽深意,是一對笨蛋的秀恩愛罷了。”
但不管怎樣,既已回答了,第一場大比也該宣布結束了。
白眉老者傳音道:“第一場,李清源勝出。”
只見,那白衣青年居然向符白瑜微微低頭,行了一個禮才轉身離去。
衆人一愣,還來不及多做反應,那畫面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就這樣結束了嗎?”
“是啊,我們連問天宗少主的出手都沒看到。”
“等等,你們沒注意到嗎?問天宗少主好有禮貌啊,跟淩雲尊者完全不一樣。”
“旁邊的你瘋了,竟敢妄議淩雲尊者?”
與此同時,沖一神舟之上。
顧遠歌與何随心對視一眼。
顧遠歌問道:“你覺得清兒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何随心笑了笑,“我不是劍修,我怎麽會知道,或許清兒什麽時候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劍鞘吧。”
顧遠歌停頓了一下,撫着下巴沉思道:“不對啊,清兒的劍鞘都是他的靈力所化,不需要在外面找劍鞘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何随心搖搖頭,說的是發自內心的實話。
不過,他忽然想起了合歡宗某個長老的玩笑話。那個長老長相秀美,尤其喜歡與劍修雙修,每次出宗一碰見他就說,我去給人做劍鞘了,勿念。
所謂劍鞘是幹什麽……懂得都懂。
清兒絕對不可能是這個意思吧?哈哈哈。
何随心撓了撓臉,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對顧遠歌說:“比起這個,我們還是去跟李大哥彙報一下情況吧。”
顧遠歌搖搖頭,“李大哥應該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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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刻。
在修煉室內,李清源低着頭,正在反思自己剛才的回答。
在大庭廣衆之下那樣回答真的合适嗎?但他是下意識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只是不知道小七聽到後會不會笑他。
因為小七說過,那其實是玩笑話,哪有人給人做劍鞘的?若真插了,肯定會把人插壞的。
正常情況下,人的身體不可能插劍,也不可能插入任何東西。對吧?
“……”
李清源沉默了一會兒,心想不管怎樣,第一場已經結束了,現在應該關注的是第二場比賽。
小七明天下午才出場,時間還很充裕。而這第二場比賽中,很可能會有龍爺爺的宿敵登場。
“封懿,會是這個人嗎?”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兩個時辰,李清源思索了片刻,随後走出了修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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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顧遠歌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清兒,你對玄牝宗的封懿感興趣,想要見他一面嗎?”
李清源點了點頭,似乎真的很感興趣。
顧遠歌随即看了何随心一眼。
何随心作為合歡宗宗主,兼間風流閣閣主,對天下間的各種奇聞逸事了如指掌。
何随心微微一怔,擺了擺手道:“雖然我知曉許多事情,但對于封懿卻是一無所知,他這個人太過神秘,我只知道似乎他一直在尋找一座塔。”
“是嗎。”李清源的瞳孔微微收縮。
顧遠歌沉思着說:“轉世重生者的行為與常人不同,不能用常理來揣測,尋找塔……或許是因為他前世遺失了一座非常重要的塔。”
李清源忍不住問:“顧叔叔,何叔叔,你們知道哪裏可以找到他嗎?”
何随心回答道:“玄牝宗與我們不同,他們外出不乘坐神舟,弟子們通常獨自出行,像散修一樣四處修煉,因此很難找到他們的蹤跡。”
李清源皺了皺眉,眼裏閃過一抹失望。
顧遠歌注意到了李清源的神情,“清兒,如果你想見他,待會的大比中就能見到了。”
李清源沉默了片刻,随即點頭,“嗯,多謝顧叔叔、何叔叔。”
他是擔心一旦大比結束,封懿就走了,那樣找起來更困難。
李清源離開後,兩人同時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顧遠歌說:“清兒這是強者惜強者,想要見見同齡的高手嗎?”
何随心歪了歪頭,“這不好說,華雲非和封懿實力不相上下,清兒怎麽不去想見他呢?”
“……”
顧遠歌思考了片刻,忽然眼神微變,喃喃道:“清兒又分身出門去找莫無悔了。”
何随心哈哈大笑:“他們關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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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個地方,就在剛才。
三玄茶樓內,莫無悔也想到了李清源所思考的問題。
他對周不凡說:“周老頭,龍爺爺怎麽說?”
周不凡有些沮喪,“龍前輩從昨天開始就沉默不語。”
莫無悔眼睛一亮,“那不如,我們去把龍爺爺的宿敵綁來如何?”
周不凡嘴角微微抽搐,擡頭看着莫無悔說:“你确定你打得過他?”
莫無悔正要回答,卻被一道淡淡的聲音搶先了。
“算上我呢?”
周不凡聽到這話轉過頭,只見李清源推門而入,一臉認真地望着他。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閃過。
莫無悔興奮地抱起了李清源,這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激動,猛地将人橫抱起來,深情地凝視着,高聲宣布:“小清哥哥來找劍鞘啦。”
他這句話若被何随心聽見,何随心絕對會露出無比驚悚的表情,然後立馬沖去問天宗禀告李威雲。
但莫無悔話音剛落,額頭上果然又挨了一下,只好乖乖地把人放下。
目睹這一幕的周不凡:“……”
李清源站穩後,整理了一下衣擺,轉向周不凡問道:“周爺爺,你也沒辦法找到封懿嗎?”
“無奇城因為天驕大比人山人海,要在這麽多人中找一個人談何容易,何況我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周不凡無奈地說。
這确實是個難題,總不能跑到大街上喊“誰是封懿,快出來見你前世的宿敵”吧。
雖然不清楚龍爺爺那個宿敵究竟是什麽性格,但他好歹也是昔日的超級大能,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被引出來吧。
其次。莫無悔提出了一個他很在意的問題,“話說回來,這些輪回轉生的強者能夠記得前世的事情嗎?”
周不凡皺了皺眉,“這不好說,有的能記得,有的不能。”
莫無悔認真思索道:“如果他不記得了怎麽辦?我們要圍毆他,直到他記起龍爺爺嗎?”
李清源的目光轉向莫無悔,教訓道:“小七,不要總是想着用暴力解決問題。”
莫無悔一愣,仿佛有所領悟,連忙跑到李清源身邊,“說得對,我們不使用暴力,我們下藥迷暈他,然後把他五花大綁,鎖到龍爺爺的房間裏,讓龍爺爺親自弄他!”
李清源的目光柔和了一些,“這樣還差不多。”
周不凡:“……”
這比直接圍毆還要離譜吧。
小清你可別被他帶壞了啊。
李清源回味了一下莫無悔的話,終于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妥,再次嚴肅地教訓道:“小七,你怎麽可以提出下藥這樣的主意?”
莫無悔一愣,連忙低下了頭,表現出了極為端正的認錯态度。
周不凡見狀,頓時感到一絲欣慰,心想:說得好,你可是衆人仰望的問天宗少主,千萬不能被那小子帶壞了啊!
然而李清源接着說:“不能下藥迷暈,我們要光明正大地打暈他。”
莫無悔立刻擡頭,眼睛閃爍如星,激動道:“不愧是小清哥哥,輕而易舉地想到了我想不到的事!”
那不還是暴力解決嗎?周不凡繃不住了,立刻道:“我們別胡說了,去找龍前輩問問吧。”
兩人同時轉頭。
幾乎同一時刻,試煉塔的煉丹室內,龍爺爺望着丹爐沉默不語。
煉丹室外,三人面面相觑。
莫無悔直覺敏銳,“我感覺裏面氣氛有點沉重。”
周不凡微微點頭,“同感,龍前輩很少如此沉默。”
李清源思忖了一下,立刻選擇敲了敲煉丹室的門。
煉丹室內,龍爺爺身形微顫,許久才傳出聲音。
“進來吧。”
門外三人同時振作心情。
李清源推門而入,直截了當道:“龍爺爺,您要我們幫忙找封懿嗎?他很有可能就是您的宿敵。”
龍爺爺一怔,低下了頭,“找他,自然是要找的,但我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他。”
莫無悔似乎想到了什麽,說道:“龍爺爺,您當初不是說見到他就要好好教訓他,報複他囚禁您這麽多年嗎?現在機會來了,龍爺爺,您只要指出他是誰,我們來動手,一定把他帶到您面前,讓您為所欲為!嘿嘿,不管他有多大本事,在我們的地盤上,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龍爺爺仿佛被他的話逗笑了,擡起眼睛說:“聽起來似乎不錯。”
李清源眼睛一亮,道:“龍爺爺,您願意找他了嗎?”
龍爺爺微微點頭,“和你們相處久了,我差點忘了自己當年是怎樣的龍。對于那種趁我不備囚禁我的家夥,不管他有什麽理由,都應該讓他付出代價。”
說話間,龍爺爺的龍眸中頓時釋放出一股恐怖的威壓。
三人同時感受到了那股壓力。
幸運的是,那只是短暫的一瞬。
龍爺爺收回威壓後,又恢複了那副溫和的模樣。他對他們說:“我不能直接出手,但可以模仿道宗數理派的手段,算出一些可能的位置。如果他轉世後的容貌與前世相同,那麽找起來就會容易許多。”
兩人立刻點頭,異口同聲道:“麻煩龍爺爺告知。”
龍爺爺随手摸索出天機,然後揮手放出一幅等身長度的畫卷。
“他可能在這三個位置。這是他的長相。”
兩人接過畫卷,目光投向了畫卷中的人物。
畫卷中的男子劍眉星目,容貌俊美非凡,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僅僅是一幅畫,其逼人的神韻就足以令人驚心動魄。
幸好他右眼下方的一顆美人痣稍微緩和了那份壓迫感。
李清源與莫無悔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莫無悔輕描淡寫地說:“我已經記住了,小清哥哥呢?”
李清源點點頭,“當然。”
他們相視一笑,立刻準備出發去尋找那個人。
龍爺爺道:“你們小心一點,他這個人外表光風霁月,好似正人君子,其實內心十分陰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會輕易束手就擒的。”
莫無悔微微皺眉,轉頭對李清源說:“小清哥哥,待會兒你跟在我後面。”
李清源點頭,他自然明白這類心機算計的事情還是小七更擅長,小七走在前面,他來保護小七就好。
龍爺爺淡淡一笑,忽然有些感慨:“你們真的長大了。”
“嘿嘿,那當然啦,您不是一直看着我們長大的嘛。”莫無悔調皮地說道。
“長大是長大了,但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龍爺爺的笑容更暖了。
他太了解這兩個孩子了,一個表面上玩世不恭,好像對世間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另一個表面上冷淡,好像對任何事物都不屑一顧,但實際上都非常重視情義。
他們認定的事情一定會去做,要幫助的人也一定會全力以赴。
都是好孩子。
“你們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們的好消息。”龍爺爺溫和地說。
兩人鄭重地點了點頭,随後便告辭離開了。
煉丹室內只剩下周不凡。
周不凡心中有個疑問,不知道該不該問,臉上露出了糾結的神色。
他已經憋了十幾年了,再不問出來,他感覺自己都要被這個問題憋死了。
終于,周不凡忍不住問道:“龍前輩,您跟您宿敵到底是什麽關系?”
龍爺爺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