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多少人想攀上他攀不上
第10章 多少人想攀上他攀不上。
那些形狀各異的建築和各式各樣的雕像在白天看着很有氣魄,可入了夜後,張牙舞爪的可怖,黎宛抓緊了書包,貼着牆根一點一點的往樓下走,心頭的怯意和驚懼一個勁的往上竄。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四周又黑又靜,背後的那些窗戶仿佛隐藏着怪物,下一秒就能悄無聲息的沖上來,通過大門口的那條路,沒了路燈的照耀,仿佛看不到盡頭。
盡管黎宛告訴自己別害怕,可那些可怕的念頭還是一個勁的往大腦裏鑽,她腳步磕磕絆絆,幾乎是逃也似的往大門口跑。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黎宛早已大汗淋漓,她抖着手去摸索大門的鎖,卻碰到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身後也傳來了詭異的叫聲。
黎宛雙腿發軟,一股巨大的恐懼感猛然湧上來,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啊——”
當那些聲音悄無聲息的貼着她的耳邊響起時,她的聲音驚懼變了調。
那幾個人帶着陰森可怖的面具,前後圍着她,吓唬着她。
黎宛哭叫着,那種恐懼感和無助感,她這輩子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啊!”
黎宛哭叫着從夢裏醒來,稀碎的燈光透過窗簾照映進來,她愣愣的盯了幾秒,才發現臉上一片黏膩,眼淚早就把枕頭打濕了,喉嚨生疼的厲害,眼睛也紅腫的疼。
她胡亂抹了把臉,摸索着開了燈。
床頭燈不怎麽明亮,此刻卻帶給她了無盡的安全感。
黎宛抱着枕頭,蜷縮在被子裏,那些無盡的悲傷和痛苦仿佛也跟着她的夢,蔓延到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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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她過得最痛苦的一年了。
才開學沒幾天,姑婆打來了電話,她努力擠出來一個笑,可電話裏只有表姑的聲音,意思是姑婆老年癡呆了,需要一大筆錢看病,問她要這麽多年養育的錢,最好是把房子賣了。
這個消息五雷轟頂,直接把她的理智炸沒了。
沒人肯買姑婆留下的房子,一是太偏僻,二是賣家看她年齡小,怕有糾紛。
她拿着那薄薄的房産證,跌坐在路上,絕望的嚎啕大哭,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怎麽那麽不幸。
無論多難過,過得多苦,她始終記得姑婆的話,做一個不卑不亢,善良溫柔,踏實勤懇的人,以後一定前途一片光明,可她已經做到了,為什麽一切還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她在學校被欺負,冬天洗盤子手凍瘡,被人排擠……什麽她都能忍,可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對她沒有生育之恩,卻有養育之恩的姑婆,為什麽會落到這個下場?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麽倒黴,不明白為什麽總是得不到幸福,不明白為什麽生活只要稍微好一點,又立馬陷入更慘的境地,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殘忍的現實讓她沒空再去想別的。
她只能擦幹眼淚,一邊兼顧學習,一邊打兩份工,負擔着生活費、姑婆的醫藥費。
錢剛到手,就立即轉給了表姑。
生活快要把她壓垮了,可她始終不敢低頭,生怕自己一低頭,就再也沒法直起來腰板了。
好不容易熬到過年開春,一個噩耗傳來——學校不收她了。
無論她怎麽懇求,怎麽哀求,學校還是把她開除了。
有個老師隐晦的告訴她,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她茫然,無措,心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可根本沒有心思去想是不是周謹言,又或是其他人。
她只是懇求,最後也不記得求了多久,終于有了轉學的機會,終于有了繼續讀書的機會。
在新學校,她更加沉默,更加麻木,也更加膽怯。
也就是這個時候,新學校的兩個同學,向她伸出援手,悄然維護着她早就沒了的自尊。
他們給她吃,給她喝,不讓別人欺負她,仔細想想,那是那陣子唯一的甜吧。
可對于黎宛來說,幸福總是如履薄冰,不幸總是接踵而至。
高考第一天結束的晚上,她和朋友一起吃了晚飯,她憧憬着新生,憧憬着未來,可回家的路上被人攔住,沒能參加第二天的考試。
接二連三的不幸早就讓黎宛麻木了,她只覺得無盡的累。
高考成績在意料之中。
她沒錢複讀,只能拿着不到三百分的成績讀了一所專科大學,專科讀完後,又自考讀了本科。
再後來,她就進入了京大,成為了一名臨時工。
這些她不願意回想起來的往事,其實随着時間早就慢慢變淺變淡了,大部分她都不怎麽記得了。如果不是再次遇見周謹言,她恐怕再也不會想起來了。
再次重逢,是福是禍?
沒人能告訴她,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的生活很安穩。
每個月的工資給姑婆打過去一大半後,剩下的錢還能存起來;而且她自學了繪畫,在網絡上還能接一些人設單子,這些錢也夠她日常開銷。
她對這樣的生活感到滿足,也很知足。
可當周謹言出現的那一刻,她覺得很不安,她并不會幻想灰姑娘的故事,也不覺得再次和周謹言有交集是一件好事。
雖然和他相處并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可她一點也不想跟他有什麽來往。或許是高中那些遭遇,也或許是他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她本能的覺得害怕,害怕他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可周謹言也像以前那樣,張揚霸道、不容反駁的出現在她的生活。
她真的不願意跟他有交集。
僅僅是今天的事情,就足夠讓人心累了,她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那麽多事兒,為什麽要讓自己陷入流言蜚語中呢?況且靠近他的那些後果,她早在高中就已經嘗了個遍了。
黎宛就這樣想了很久,本來她今天很累很困,可經過這一遭,可謂是身心俱疲,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是個周二,黎宛照舊在家吃了早飯,然後就出門上班去了。
趕到十點多,張主任讓人把她叫過去了,說校長有事找她。
黎宛忐忑的過去,一推開門,就看到周謹言正笑盈盈的跟馬校長說着什麽,馬校長一臉殷勤,不住的點頭。
她一進來,馬校長立即招呼她,“小黎同志,你可來了,周總正說你呢。”
黎宛心裏咯噔一下,本能的覺得沒有什麽好事,她低着頭打招呼,“周總好,校長好。”
馬校長笑道:“老張還說你不懂人情世故,我看啊,是她太不會管理手下的人了。周總今天可是專門為了你跑一趟呢!”
黎宛看了周謹言一眼,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
馬校長誇誇其談:“周總打算給學校捐個圖書館呢!這不,專業的事情專業的人來做,周總還是想找你聊聊天,聽聽你的想法。”
“馬上十月一放假,你這樣,這幾天先跟着周總,事事以周總的需求為主。”
周謹言很沒有誠意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小黎同志同不同意呢,畢竟耽誤她的休假了。”
“不會不會!”馬校長滿臉殷勤,生怕黎宛有一丁點不願意的念頭,忙開口:“小黎,這可是一個好好學習的好機會,你可得随叫随到啊!”
黎宛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馬校長又拍着胸脯說:“周總,您就放心使喚小黎吧!小黎同志雖然不愛說話,性子也有點木納,但做事出了名的認真負責!您說的話啊,保證記得清清楚楚!我聽王總說,這是您回國幹的第一件事,京大能得到您的青睐真是天大的榮幸啊!您的事業一定節節高升!節節高升啊!”
這一番恭維話說的讓人聽得如沐春風,周謹言勾勾唇,“言重了。合作是互相的,倘若不是小黎同志的介紹,我也不會有這個捐個大樓的念頭。”
“是是是,您說得都對。”
周謹言輕飄飄掃了一眼一臉沉默的黎宛,笑道:“說起來,我也得謝謝你呢。謝謝你的慷慨,不然上哪兒找這麽用心的人。”
“哎——那小黎同志這陣子就歸您管了。”
倆人一唱一和,壓根沒有給黎宛說話的餘地,就這樣,三言兩語,就把事兒定下來了。
黎宛目瞪口呆,她想說點什麽,可哪有她拒絕的份兒?
二人又說了些別的事,周謹言擡手看了看手表,“不早了。”
馬校長趕緊開口:“周總,一起吃個午飯吧?”
“不了。”
周謹言只是看着黎宛,目光似笑非笑,“晚上我來接你吃飯?”
黎宛本能的想搖頭,可腰上被馬院長狠狠的撞了一下,只好點頭。
“那就晚上見吧。不用送了。”
“哎——”
等人走了後,黎宛反應過來了,她急切的問道:“院長,這是怎麽回事?我昨天沒有跟他說什麽……”
話沒說完,馬校長就打斷了她的話,“真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本事呢。老張老說你傻,我看在體制內混的啊,沒一個傻的。我不妨實話跟你說,周總看上你了,人願意拿出來一個大樓跟你玩。”
黎宛大腦轟隆一聲,整個人驚吓的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馬校長剛剛那些親切和藹也全沒了,上上下下把她看了個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多少人想攀着這位剛回國的周總都攀不上,偏偏你走了這個運氣。現在是咱們學校求着他,需要他捐贈這個大樓,你把人伺候好了,別說續簽合同了,就算是給你轉成正式工都不是問題。但你要是搞砸了……”
黎宛心裏一緊。
“後果我不說,你自己掂量。”
頭重腳輕出了辦公室,黎宛有點茫然,她不相信周謹言會為了她捐一個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