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接受你的口頭感謝
第9章 我不接受你的口頭感謝。
自從初二那年,姑婆去了國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體會過這種溫暖了。
無論周謹言是可憐她也好,或許別有用心也罷,亦或是一時興起,可他真的給她灰暗的世界帶來了光明,真的讓她對他充滿了感激。
她能忍受別人的欺負和輕視,可卻沒辦法抵抗別人對她好。
接受周謹言的好,讓人不安,可又很感動。
這幾天她感覺自己好像走在雲端上,小心翼翼,緊張害怕,生怕一腳踏空,這些都是一場夢。
周謹言見她吃的慢吞吞,吓唬道:“快點吃!一會兒還睡不睡覺了?”
黎宛趕緊把手上的面包吃完,把包裝扔到了垃圾桶,然後老老實實的坐到了樹下。
周謹言習慣性的捏了捏她的臉,然後就大大咧咧的枕到她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玩着她細長柔軟的頭發,輕嗅幾下後,開口說:“也不知道是不是聞習慣了,突然覺得你身上味道好聞多了。”
黎宛耳根有點紅,自從上次他說過後,她就把洗澡的日子變成了兩天一次,要是出汗了,就接半盆水擦擦身體,盡量保持幹淨,讓身上沒有異味。
大樹把陽光分割的稀碎,周謹言半眯着眼睛,慵懶的享受着這安靜舒适的午後。
從黎宛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五官更加俊朗好看,纖長濃密的睫毛投出一片陰影,整個人看上去跟一幅畫似的。
她咬咬唇,心裏悄悄湧上來一絲羞澀。
周謹言假寐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明天別在這睡了,跟我一起去外面午休吧,在這睡覺舒服倒是舒服,但太曬了。”
黎宛瞪大了眼睛,“不用……”
周謹言睜開眼睛,強硬的說:“沒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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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宛糾結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話了,“這周過完,我就不來了。”
“不來了?”顯然,周謹言還不知道她只在這待一個月。
黎宛嗯了聲,小聲說:“老師只介紹我來一個月,而且我也快開學了,馬上高三了……”
周謹言皺着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行吧。”
黎宛看他不高興,心裏有點着急,可她真的沒理由繼續留在這裏了,憋了好一會兒,她憋出來一句話:“謝謝你。”
周謹言睨視着她,“謝我?你打算怎麽謝我?”
“我……”黎宛被噎了一下,“我……”
周謹言看她漲紅了臉,哼哼哧哧半天說不出來話,故意板着臉:“什麽都沒有,怎麽還敢說謝謝我?只嘴上說說啊?”
黎宛趕緊搖頭。
可是她身無分文,周謹言又什麽都不缺,她拿什麽謝他呢……
周謹言伸手捏捏她白嫩的小臉,漫不經心道:“我什麽都不缺,就缺個省心的貓。”
省心的貓?
黎宛愣了一下,稍微想了一下後,臉上頓時紅了。
周謹言瞧着黎宛這羞憤秀麗的樣兒,故意為難她,“你過來,親我一下,就當是謝我了。”
黎宛猝然瞪大了眼睛,“什、什麽。”
周謹言理直氣壯,“難道你還真打算只是嘴上說說啊?”
“不是……”
黎宛趕緊搖頭,心髒胡亂跳了起來,她,親周謹言?親這個高不可攀的富家少爺?就算是做夢,她也不敢這樣的想法……
可是她說了要謝謝他,難道就真的只用嘴皮子謝謝啊……
周謹言盯着黎宛素白的小臉慢慢變紅,呼吸忽然有點急促,喉結不宜察覺的滾動了一下,他居然有點期待,期待黎宛會怎麽做。
而黎宛猶豫着,遲疑着,那雙清澈純潔的眼睛慢慢閉上。
周謹言看着她青澀羞怯的臉,心髒忍不住的狂跳起來,他聽到自己聲音發顫,“睜眼。”
黎宛慢慢睜開眼睛,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期待。
微風吹來,落葉也晃晃悠悠的落下來,四周安靜的只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氣氛慢慢微妙。
周謹言盯着黎宛柔軟的唇,大着膽子,一點一點的湊上去。
黎宛早已大腦一片空白,她僵硬着身體,眼睜睜的看着周謹言的臉一點一點放大,然後唇上一熱。
唇和唇接觸的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聽不到了。
年少時所有的感受是美好的,是溫柔的,是讓人心動的,誰也沒有閉眼,誰也沒有眨眼睛,就這樣青澀又直白注視着對方的眼睛,感受着這種奇妙又獨特的感受,感覺着胸腔一點一點的被一股名為甜蜜和滿足的東西填滿。
黎宛睫毛輕顫着,唇上的觸感是如此的炙熱又滾燙,如此的不真實,就像做夢一樣……
而周謹言輕輕的碰着,他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黎宛的唇軟的不可思議。
這個吻很短暫,卻又很漫長。
直到身後傳來了一個震驚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麽!”
數十米外,一臉驚吓的是王宇,一臉怒意的是沈北淮,一臉震驚的是小季。
周謹言如夢初醒,仿佛丢了好幾天的魂兒一下子找回來了,他一把推開黎宛,猛然站起來。
黎宛一個趔趄,歪倒在地上,怔愣的看着周謹言。
慌亂,厭惡,甚至有不宜察覺的驚懼。
她還是第一次在周謹言臉上看到那麽多表情。
周謹言回憶着剛剛的事情,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他剛剛跟黎宛?
沈北淮的目光在他和黎宛之間看了一圈,震驚的語無倫次:“謹言,你跟她?你們,你們?”
周謹言大腦一陣渾噩,他順着沈北淮的目光落到黎宛臉上。
她的臉色很蒼白,目光帶着求救和無措,也在看着他。
可他看了一眼,就逃也似的錯開了視線,“什麽也沒發生!”
什麽也沒發生?
衆人把剛剛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哪能信他的話?
“媽的,是你勾引謹言的吧!”王宇一腳踢上去,“我說你天天悶着頭不吭聲幹什麽呢,原來是想釣個大的!”
黎宛挨了他一腳,頓時面色痛苦,蜷縮起身體,整個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比起挨打,更痛苦的是周謹言漠然的态度。
沈北淮也上去狠狠的給了黎宛一個巴掌,“什麽玩意。”
黎宛撐着身體,一只手捂住臉,明亮的眼睛看着周謹言,看的他心裏直發虛。
小季罵道:“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呸!你配嗎?”
他作勢要再添上一巴掌,被周謹言攔住了,他沒看黎宛,只是抿抿唇,低聲道:“走吧。”
小季驚愕的看了他一眼,頓時收了手。
周謹言沒再說話,扭頭就往大門口走。
沈北淮指着黎宛,狠厲道:“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來試試?打不死你!”
看着周謹言的背影,黎宛忍了很久的淚水猝然掉了,腦袋跟個漿糊一樣,她不明白的太多太多了,哽咽道:“我沒有……”
周謹言想回頭,可在幾個發小的目光下,硬是壓下心裏的悸動和慌亂,頭也不回的走了。
偌大的操場很快恢複了平靜,只剩下細碎的哭泣聲。
這個下午,黎宛沒有再見到周謹言。
她臉上的紅腫惹的同學紛紛側目,議論聲不大,卻格外的刺耳。
上次周謹言出頭後,就再也沒人敢欺負她了。
如今她這一幕慘兮兮的模樣,一看就是被打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一路到了家後,黎宛忍了一下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她躲在廁所,一邊哭,一邊慢慢掀開衣服,腰上全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別說碰了,就是稍微動一下都疼得厲害。
她只是哭。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總是哭,因為聯系不上姑婆哭,因為被人漠視哭,因為被人欺負哭,因為大冬天洗盤子凍手哭。
可偏偏她除了哭,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既沒錢去找姑婆,也不能讓別人改變對她的印象,更不能讓欺負她的人付出代價,只能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痛痛快快的用眼淚發洩,然後第二天繼續打起精神,僞裝堅強。
當晚,黎宛是帶着疼痛入睡的。
第二天是個周五,即便黎宛再不想去學校,可她還是得去,最後一天了,只要堅持這最後一天,她就能拿到錢,再也不用來了。
把紅腫的臉洗幹淨,然後塗上藥後,她帶着不安和恐懼去了學校。
周謹言照舊沒來,只有沈北淮他們幾個,他們指使着人欺負她,那些擠兌和刁難讓這最後一天更加難熬。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黎宛無處可去,只能繼續去操場。
她低着頭,完全沒注意到操場早就有人等着了。
“呦,這是被抛棄了?”
黎宛驚愕擡頭,平時那幾天最愛欺負她的人正看着她,臉上全是幸災樂禍。
她沒吭聲,抓着書包就要扭頭離開。
“別走呀。”
那幾人很快就圍了上來,為首的那個女生說:“瞧瞧你這窮酸兒,跟個陰溝裏的老鼠一樣。”
黎宛心頭慌亂不安,縮着身子下意識的想溜走。
“讓你走了嗎!”
那人狠狠的推了她一下,黎宛頓時摔倒在地上,這一摔,五髒六腑仿佛都纏到一起了。
黎宛苦不堪言,只能捂住肚子蜷縮到一起。
那幾個人嘻嘻笑道,眼裏的惡意絲毫不加掩飾。
黎宛害怕,恐慌,可這一次,也沒人來救她了。
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黎 宛松了一口氣,跟着老師去辦公室領工資。
老師看着她明顯挨打的樣子,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只是把信封遞給她。
黎宛數了數錢,然後小心的放到書包的夾層裏面。
“你把衛生打掃了再走。”
黎宛沒法拒絕,只是悶着頭去打掃衛生。
整整十五個房間,等黎宛把所有的房間都打掃幹淨後,天已經徹底黑了,連路邊的燈也全部都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