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怎麽又可憐又可愛呢
第7章 她怎麽又可憐又可愛呢。
周謹言沒去午休,而是去了操場,很輕易的,他就找到了黎宛在哪兒。
他挨着她坐下,然後看着那瘦弱的身影蜷縮成一團。
這樣的黎宛看上去真的可憐極了,水滴順着濕漉漉的頭發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渾身的衣服也都濕透了,那張白淨的小臉上,眼睛紅腫着,鼻尖也紅彤彤的,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憐。
他就這樣看着,越看越覺得心裏不對勁,明明那麽可憐,可他卻覺得她哭紅的小臉有點可愛。
可愛,可憐,這南轅北轍的兩個詞怎麽能放在一起,可偏偏又讓人覺得不奇怪呢?
神使鬼差的,他放輕了聲音,甚至有點溫柔的問:“你沒事吧?”
黎宛連看都沒敢看他一眼,只是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這幾天水深火熱的生活,讓她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像他這樣的人,她注定高攀不起,甚至連幻想都不能有。
她不能跟這位有錢的公子哥扯上任何關系,也不能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不然就會倒大黴。
“說話。”
黎宛低着頭,聲音微不可聞,“說、說什麽。”
說什麽?
其實周謹言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過來,可過來幹什麽呢?
黎宛身上濕漉漉的,偏偏太陽又很毒,這一濕一燥,讓人格外的不舒服,她輕顫着身體,只希望這位周公子趕緊走。
周謹言睨視着她,突然想到了她可能缺錢,于是從口袋裏摸出來手機,問道:“你帶手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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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宛有一個姑婆留下來的舊款手機,但她平日都放在家裏,不會帶到學校,她搖頭,“沒帶……”
“行吧。”
周謹言把轉賬軟件關掉,繼續皺着眉頭看着她。
黎宛被他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她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問這個問題幹什麽。
很快,周謹言又開口了,他命令道:“你明天這個點過來,知道不?”
黎宛吸吸鼻子,小聲說:“……過來幹什麽,明天是周六……”
她的反問讓周謹言立馬不高興了,他惡聲惡氣,“哪兒那麽多廢話?讓你來就來!”
黎宛被他一呵斥,眼淚刷的一下差點掉下來。
她真的不明白,周謹言又找她幹什麽,她已經知道自己不該有那麽想法了,也已經受到教訓了,難道他明天還要專門過來欺負她一頓嗎?
周謹言瞧着她哭哭唧唧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傻透了,放着好好的覺不睡,過來跟她廢話呢?這人真死腦筋,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他不耐煩道:“別哭,憋住,本來長得就不好看,一哭更難看了!”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黎宛的眼淚頓時止不住了,稀裏嘩啦的往下掉。
周謹言最讨厭人哭了,他繃着臉瞪着她,揮着拳頭吓唬她,“再哭試試?”
黎宛拼命止着眼淚,死活不敢哭了。
“明天這個點,在這等着我,別讓我看見你沒來。”
周謹言扔下一句話,就自顧自的走了。
黎宛不敢不來,第二天一早,就老老實實的坐公交車過來了。
結果到了學校門口,她才發現大門口給鎖了。
也對,周六周日都星期了,學校怎麽會開門呢?
黎宛遲鈍的想着,她傻乎乎的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回家。
她想回家,可又怕周謹言找不到她,就這樣,她在學校門口站了一整天。
等着等着,夕陽也慢慢落下了。
黎宛又累又渴,心裏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又或是松了一口氣,她背好書包,拖着沉重的身體去公交車站牌等回家的車。
“哎,黎宛?”
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黎宛驚愕的看過去,是幾個不怎麽認識的面孔。
她不認識別人,但別人卻認識她。
一個短發女生不客氣的打量着她,咄咄逼人的質問:“今天不上課,你來學校幹什麽?不會想偷東西吧?”
面對這明晃晃的誣陷,黎宛急切的辯解,“我沒有。”
“沒有?那你在這幹什麽呢?等人呢?”那短發女生狐疑的看着她,試探道:“你不會是等周少爺的吧?”
黎宛心裏一緊,飛快的搖頭,可短發女生已經瞧出來了她的心虛。
“啧啧,看來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漂亮女生冷冷的看着她,“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黎宛察覺出來不對勁,本能的想跑,可她站了一天,體力早就嚴重透支,加上個子小,身後那幾個女生輕輕松松就追上了她。
……
轉眼間,就到了周一。
黎宛還是來了學校,只要熬過了這一個星期,她就再也不用來了。
周謹言懶懶散散的趴在桌子上,後知後覺中,終于想起來周六的事情。
周六他本來想來學校的,但沈北淮臨時約他去游泳,發小邀約,他自然得去,等游完泳,都已經傍晚了,自然而然的,他就沒去。
他瞧着好像比以往更加沉默的黎宛,心裏嘀咕着她應該沒那麽傻吧?看見大門沒開,估計就回家了吧?而且他一直沒來,她不至于傻乎乎的等一天吧?
雖然這樣想,可他總覺得有點不安心,這人太傻了,說不定真的等他一天呢?
中午,周謹言一個人輕車熟路的到了操場,黎宛果然在那,整個人蜷縮着成一團,遠遠的看過去,莫名的可憐又單薄。
黎宛照舊一邊啃着饅頭一邊看書,仿佛察覺到了什麽,她擡頭茫然的看了一圈。
這一看,周謹言正頂着大太陽朝着她的方向過來。
黎宛看着他過來,身體瞬間繃緊了,她不舍得這處的舒适,可此刻不得不離開,她如此恐懼周謹言的靠近,如此恐懼因為他直接間接受到了傷害。
她抓着饅頭,提着書包就想跑。
周謹言個子高,步伐也快,在她還沒有來得及跑之前,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不滿道:“跑什麽?看見我你跑什麽?”
黎宛被他沒輕沒重的一抓,頓時疼的哎呦一聲,小臉也皺到了一起。
周謹言愣了一下,不由得問出聲:“怎麽了。”
黎宛沒做聲,只是低着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周謹言最讨厭她不吭聲了,掐着她的下巴,強硬的逼着她看他,“我問你怎麽了。”
黎宛眼圈有點紅,“疼……”
看着她明顯畏懼的眼神,周謹言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板着臉,伸手掀開了她的長袖,一片青紫出現在白皙的胳膊上,怎麽看怎麽觸目驚心。
“誰幹的?”
黎宛心髒有點發緊,咬咬唇沒吭聲。
“說!”
黎宛被他一吼,吓得身體一抖,她是真的怕了周謹言這動不動吼人的暴躁脾氣。
她都已經盡力躲開他了,為什麽還總是能得罪他,讓他發脾氣呢?
周謹言瞪着她,“你最好在我沒發脾氣之前,趕緊老實交代了!”
黎宛的眼圈頓時紅了,她眼淚汪汪的看着他,“我,我……”
黎宛自閉症好了後,但落下了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小毛病,她一緊張,就說不出來話,磕磕絆絆半天也說不到重點。
周謹言很讨厭半天憋不出一個屁的人,可他看着黎宛清亮的眼睛,突然就有點心軟。
明明快要哭了,還在強忍着不掉眼淚,莫名的讓人生出來一絲心疼,讓人沒辦法直接對她發脾氣。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拉着黎宛去了樹底下,“慢慢說,周六發生什麽了。”
黎宛胡亂抹了抹眼睛,抽噎着、小聲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周謹言沉默的聽着,心裏有點不舒服,破天荒的,他覺得自己有點對不住她,歸根到底,也是他食言沒去,導致她被人欺負。
可這種內疚的感覺轉眼即逝,他理直氣壯的想,是黎宛這人死腦筋,一點也不知道變通,見不到他人不會直接走嗎,幹嘛老老實實的待在那?
可看着她可憐的樣子,他那些惡言惡語還是沒有說出來,他碰了碰她的胳膊,“還疼不疼?”
怎麽能不疼。
黎宛緊咬着唇,要不是怕周謹言又吼她,她早就哭了。
周謹言自顧自的拉開她另一邊的長袖,在看到痕跡時又皺了眉頭,“還有嗎?”
黎宛瞧着他想撸起來她的褲子,立即蜷縮在一起,躲着他,不想讓他碰。
罕見的,周謹言也沒有繼續動作,反而解釋了一句:“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嚴重了要去醫院。”
黎宛沒錢去醫院,也不想去醫院,她小聲說:“沒事兒……不用去醫院……”
周謹言輕而易舉的看出來了她的勉強,他哼哼道:“有事沒事不是你說了算,走吧,去醫院一趟。”
黎宛怔愣的看着他,下意識的搖頭。
“別犯倔。”周謹言也不管她的想法,直接命令道:“走。”
黎宛死死的抱着書包,仿佛這樣才能有一點安全感,這樣就能拒絕去醫院。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去醫院,也不想跟他再有交集。
經過這噩夢似的幾天,她日日夜夜都無比的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圖輕松圖錢,跑來這裏上課。
賺錢就應該踏踏實實,不要走捷徑,也不要圖輕松,只要她踏踏實實、本本分分,就不會遭遇這些。
眼下這被動的接觸,更讓人內心又煎熬又不安。
周謹言瞧着她這沒出息的樣兒,不耐煩的同時又沒由來的生出來一股氣惱,她憑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明明需要看醫生,需要塗藥,明明需要這些,哪來的狗膽子拒絕他、跟他說不去?
今天她必須得去醫院!
這場僵持的場面沒維持幾秒,黎宛面前多了一抹陰影,她的身體也猝然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