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是如此渴望和他獨處
第6章 她是如此渴望和他獨處。
周謹言頭發有些淩亂,臉上明明挂着沮喪可說出來的話依舊盛氣淩人,“你敢偷看我?小心我揍你!”他作勢舉起球要砸過來。
黎宛吓得一抖,本能的擡起手臂。
“咦,髒死了!”周謹言一眼就看到了她胳膊因為混合了汗水而變得髒兮兮的痕跡,頓時厭惡的往後退了幾步,“你一個女生怎麽不講衛生?髒死了,別離我那麽近!”
都不用周謹言繼續說下去,黎宛就知道自己的臉肯定漲紅了。
她平時不這樣的,也知道洗澡保持幹淨的,可自從溫飽都成問題後,她洗澡的次數也變成了冬天一周洗一次,春秋五天洗一次,只有夏天,才三天洗一次。
今天不巧,剛好是第三天。
周謹言皺着眉頭,不客氣的說:“趕緊去衛生間洗洗去。”
黎宛很聽話的放下書包,正要往衛生間跑,身後周謹言又叫住了她,“等下,這個拿着。”
她回頭,下意識的接住迎面過來的東西。
東西一到手,她才發現是一方很柔軟的方巾,右下角秀了一個很蒼穹有力的周。
周謹言看都沒看她一眼,不耐煩的擺擺手:“別磨叽,趕緊去。”
等黎宛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周謹言已經找了一個涼快的地方歇着了。
沒等黎宛靠近,他就命令出聲了:“行了,就站那別動!”
黎宛老實的站在原地,有點緊張的低着頭。
周謹言慢吞吞的起身,然後圍着她,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看了一圈,似乎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然後,在黎宛一臉的緊張局促,動手捏了捏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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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手沒輕沒重,黎宛白淨柔軟的臉頰頓時一片紅,可她的第一反應是害怕,第二反應才是好疼。
感受到疼的那一刻,她的眼圈噌的一下就紅了。
周謹言饒有興趣的看着她,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人,怎麽那麽乖,他說讓她站住,她就老老實實的站住;他說讓她別走,她果真不敢走;他說她身上不幹淨,她就聽話的去洗幹淨。
抛開她不愛說話沉悶窩囊的樣子,仔細看看,她還真的挺可愛挺清秀。
黎宛咬着唇,不敢掉眼淚,也不敢說話,只怕一開口又惹了這位周大少爺,生怕自己一反抗,這份兼職就沒了。
周謹言看她眼淚汪汪的樣子,那些惡劣的興趣又來了,兩只手跟揉面團一樣,一個勁扯着她的臉,直到她實在受不住呼痛出聲。
她一呼痛,周謹言就松了手,他撇撇嘴,扔下兩個字:“沒趣。”
黎宛吸着鼻子,用力憋着眼淚,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周謹言沒再搭理她,自顧自的拿起來球,準備再玩一會兒,操場大門口傳過來了幾個聲音,“謹言!”
周謹言聞聲回頭,黎宛也順着聲音看過去。
門口那邊過來的三個人,都是在學校跟周謹言關系最好的發小,能跟周謹言玩一塊的,自然也是嚣張跋扈,傲慢無禮。
黎宛只記得為首的那個人叫沈北淮,其他的就不記得了。
周謹言哼哼幾聲:“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嘻嘻笑道:“誰不知道你在這啊?臨到頭了,你知道行動了,還不如你幹脆就別答應姓傅的那小子!”
周謹言揮了揮拳頭:“我就看不慣他耀武揚威,不就是會打球嗎,不就是打球好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沈北淮翻了個白眼:“人水平再垃圾也能讓你晚上丢面子了!”
“煩人。”
沈北淮撿起地上的球,哈哈一笑:“行了,走吧,別練了,大熱天的在這練球傻不傻?”
周謹言顯然也覺得挺傻的,他煩躁道:“那明天晚上怎麽辦?”
“兄弟還不知道你啊!我早就找那小子的表姐告狀了!”
“啊?這點小事還找家長啊?”
“別啊啦!反正你跟他玩,肯定玩不過他,不如想辦法直接把這場比賽給廢了!”
“就是,你也不樂意丢面子,這不剛好了嗎。”
幾人笑嘻嘻的,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給說通透了。
周謹言也不覺得當逃兵有什麽丢臉的,他哼哼幾聲,一腳踢到沈北淮身上,“就你小子機靈!走吧,回去吹空調了。”
幾人轉身就要走,沈北淮注意到了一邊傻站着的黎宛,他驚訝的叫了起來:“這不是可憐蟲,她怎麽在這?”
黎宛心裏又慌又亂,低着頭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周謹言不耐煩的掃了一眼,一點也不想讓發小看見他欺負人了,“走吧,搭理她幹什麽。”
“好,走吧。”
“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不然你就倒大黴了。”
臨走時,沈北淮還不忘揮着拳頭威脅黎宛。
人來人往,沒一會兒,熱熱鬧鬧的操場又重新恢複了安靜。
黎宛做賊似的掃了一圈,确保操場只有她一個人後,才像個貓一樣,貓着腰悄悄的坐到了剛剛周謹言坐過的地方。
偌大的操場很安靜,就像她前兩天待在這裏一樣,靜的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黎宛忍不住想到了剛剛的事情,心裏湧上來一股說不上是被人嫌棄的委屈,還是被人無視的失落。
她從背包裏抽出那張還有點濕潤的方巾,默默的想,或許周謹言真的是個天使吧,就算不是天使,也是個小王子,世界上怎麽會有他這樣耀眼優雅的人,怎麽會有人什麽也不做,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呢?
當然,日後的某一天,她才知道周謹言除去那層吸引人的皮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黎宛已經很久不做夢了,自從姑婆走了後,她疲于溫飽,每天連睡覺的時間都要擠着,哪兒有多餘的時間去做夢。
可當晚回家後,罕見的,她做了一個夢,一個關于周謹言的夢。
盡管她很清醒的知道她和這裏格格不入,和周謹言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完完全全不是一個階級的人,可少女的心動就像突然從泥土裏冒出來的小草,一個勁的往上竄。
上課的時候,她會借着點名,飛快的瞥一眼懶懶散散的少年;路過操場上廁所時,她會借着洗手,悄無聲息的看着操場上陽光肆意的少年;更多的時候,獨自在操場吃飯午休,她期望能再一次見到周謹言。
就像那個周三中午一樣,猝不及防的偶遇也好,始料未及的意外也罷,她是如此渴望再次和他獨處,哪怕什麽都不做,哪怕他惡聲惡氣。
黎宛以為自己的心思被藏得很好,可青春期的女生是多麽聰明,輕而易舉的就猜到了她的妄想。
被人窺見心思是一個意外,那是她在學校的第三個星期,也是周一,午間休息時,她去了廁所。
回來的時候,她發現別人看她的目光帶着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黎宛不明所以。
當看到書包被人翻了出來,那洗的幹幹淨淨的方巾被人扔來扔去的時候,她悄然構建的小世界轟然崩塌。
她沒法解釋為什麽會有周謹言的方巾,更沒法解釋自己一直保存着,甚至随身攜帶着。
而身為當事人的周謹言,從沈北淮添油加醋的話中得知了黎宛的心思,馬上竄起來了一股被人冒犯的反感和厭惡。
沈北淮誇張的比劃着,“聽說她可是把你那方巾日日夜夜帶在身邊,說不準晚上還幹了更龌龊的事兒呢!”
“謹言,你可真有魅力!男女老少,就沒有不喜歡你的哈哈哈。”
發小的調侃讓周謹言又憤恨又覺得丢臉,那窮酸卑微的人,也配喜歡他?媽-的,真夠惡心的,早知道他就把人打一頓,直接趕走好了。
“惡心死了,不把她弄走我就不姓周!”
沈北淮哎了聲,嘻嘻的拉住他:“這點小事你還需要親自動手啊?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這所學校的學生家庭優越,也比尋常的孩子早熟,那些淩駕于法律之上的事情自然也敢幹。
當放學被人堵到牆角時,黎宛又害怕又不安,她抱着書包縮在牆角,茫然無助的看了一圈,多麽希望有人能來救救她。
為首的漂亮女生不客 氣的打量着她,眼裏全是不屑和瞧不上。
過往的生活中,就算黎宛被人無視,被人輕視,可也僅僅如此,從未有人真的動手做過什麽,更沒人真的敢做點什麽。
那是黎宛第一次被人欺負,随之而來這些事情也多了起來。
每天早上,她都要極力說服自己,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能慢蹭蹭來學校。
她默默的忍受着,可每一天都猶如坐-牢般難熬,她甚至想過跟老師說不幹了,這個錢她也不要了,可是她沒骨氣,也沒勇氣。
她要了這個骨氣,高三的日子就難熬了。
好不容易把這一周熬完,黎宛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趕到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她拿上書包,逃也似的離開了班級。
剛推開門,嘩啦一桶水,就直接把黎宛澆了個透心涼,她沉默着,委屈着,可連回頭質問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匆匆離開。
她狼狽的樣子惹的一群人大笑。
周謹言剛開始還跟人一起笑,可笑了幾下後,就笑不出來了。
這幾天,黎宛沒少被人欺負,可說到底,就算她真的有那些心思,受到的教訓也夠了,真的罪不至死。
上次他去辦公室,無意間翻到了當時黎宛填寫的兼職信息,平平無奇,甚至有點可憐的出身。
他真的沒法理解,一個人竟然會為了幾千塊錢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裏,哪怕被人欺負也不肯走,左右不過有一雙鞋子的價格,至于嗎?
她真的那麽缺錢嗎?她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