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沒有做過請不要造謠
第4章 我沒有做過請不要造謠。
張主任喜歡說話漂漂亮亮的人,聰明的人早就學會了阿谀奉承、曲意逢迎,也跟着拍馬屁不幹實事,慢慢的,像她這種悶着頭幹實事的人就越來越不受重視了。而她又是臨時工,自然而然成為了部門的最底端。
跟她同樣是臨時工的小秦湊上來,笑嘻嘻打聽:“黎宛,你今天跟周總一起出去都幹了些什麽呀?”
黎宛沒察覺出來她的惡意,很老實的說:“沒幹什麽。”
“沒幹什麽?”小秦一臉的不信,擠擠眼道:“說說呗,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不能說的啊。”
管理電子借閱的小黃啧啧幾聲,“害,別問了。人要準備轉正了,哪能跟你說那些上不得臺面的過程?”
黎宛有點沒明白她的話,她皺眉,“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是真傻假傻啊?今天本來叫我過去陪着的,結果轉眼就叫了你,還說是校長親自教你過去的,誰信啊?張主任還說你中午沒回來,啧啧啧。”
負責采編的小孫故意重重嘆了口氣,“實話實話也沒人說你什麽,跟周總一起吃飯就一起吃飯了呗,遮遮掩掩幹什麽?”
“就是,害怕別人給你搶啊?”
“哎,孫姐,話不能這樣說,黎宛有那個姿色,有那個手段,咱們可比不上啊!”
“有句話說得好,扶好牆疼點總比打工強。”
不加掩飾的惡意迎面而來,黎宛心裏一陣憋屈,明明什麽都沒有,她們憑什麽這麽說她?
她忍不住出聲反駁:“我沒有做過這些事情,請你們不要造謠。”
“喲喲,急着反駁幹什麽,心虛了啊?”
“真要做了也沒什麽,耍點小手段多正常呀,這年頭,上位機會難得,沒人說你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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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越說越過分,黎宛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拿着東西,悶着頭就去了閱覽室。
工位上早已堆滿了文件夾,不用說,上午她不在,她們又把工作推到她頭上了,就等着她回來處理。
黎宛有些氣憤,可還沒有來得及開電腦,小秦就抱着一堆文件夾過來了,她把文件夾一扔,笑嘻嘻道:“別耽誤主任明天用。”
“我幹不完……”
沒等黎宛把拒絕的話說完,小秦屁股一扭,就直接走了。
看着面前的工作,黎宛又煩悶又無奈。
難道少了她一個,工作就進行不下去了?
她做事效率高,不介意幫她們分擔一些工作,可有時候分擔的多了,那些工作就順理成章變成她的了,可偏偏做好了後,她們又拿走邀功了。
她不是沒想過去告狀,可張主任是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人,壓根不會在意事情是誰做的。
嘆了口氣後,黎宛把重要的工作先分出來,敲着電腦,心也很快平靜下來。
等把工作幹完,都已經九點多了,天早就黑透了,連回家的地鐵也沒了。
黎宛拖着疲倦的身體,坐上公交車,晃晃悠悠将近兩個小時,這才到了家。
她累的不行,一到家就歪倒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其實學校分的有宿舍,但她在京城有房子,雖然很小很破,連去學校來回要将近四個小時,可畢竟是自己的住所,住着更自在一些。
學校見她不住宿舍,就每個月多發八百塊錢,算是住房補貼。
黎宛覺得挺好的,雖然來回跑是累了些,可她寧願每天來回折騰,也不願意跟陌生人住一起,況且以她的性格也跟人住不到一塊去。
躺了好一會兒,黎宛這才爬起來給自己煮了碗面條。
幾顆青菜,一把面條,一個雞蛋,熱氣騰騰的面條很快出鍋。
黎宛捧着碗,拿着筷子,溫吞吞的吃着飯。
剛吃了幾口,手機就響了。
黎宛一看是表姑的電話,趕緊放下筷子,“喂——”
“這個月都快過完了,怎麽沒打錢?”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尖酸刻薄的女聲。
黎宛看了眼日期,二十號了。
“這麽大的一個人了,就不能自覺打錢嗎?別總讓人提醒你行不行啊?”
黎宛咬咬唇,慢慢的解釋:“今天下班晚了點……而且……”而且都是月底了,才打錢過去的。
話沒說完立即被打斷了,“我可不管你幾點下班,趕緊的啊!你姑婆的病可拖不得,就等你打錢買藥吃呢!”
黎宛沒吭聲,登上手機銀行上,然後快速點了幾下。
許是收到了她的轉賬,電話那邊的女聲頓時好了些:“錢我收到了啊,就先這樣吧。你也別怪表姑說話難聽,畢竟京城的房子都留給你了,光是那套房子就值小五百萬呢。要不是你姑婆死活要留給你,誰會留給你一個孤兒?以後別讓人催着打錢,你打錢也是為了讓你姑婆生活的好點,國外的生活也沒你想得那麽好,能多給點就給點吧。知道沒?”
“好。”
挂了電話後,黎宛盯着面前的面條,怎麽也吃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別人以為黎宛在京城有房,有體面的工作,可沒人知道,她的身世其實挺不好的。
無父無母,自幼在孤兒院長大。
很多領養人看在她長得好看又乖巧聽話的份上,也領養過她,結果沒幾天,就又給送回來了。
原因無它,黎宛患有自閉症——其實“自閉症”這個詞,還是她長大了,才慢慢知道的,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不愛說話,比別的孩子接受能力差一點。
在孤兒院待到五歲,到了該上學的年齡,送特殊學校,但需要交一大筆費用;去公立學校,但礙于自閉症,學校也不收,院長急的不行,但又沒辦法。
這個時候,一個自稱是她姑婆的老太太來接她回家了。
在沒有正式上學之前,黎宛過了好一陣子的好生活,姑婆對她充滿了愛心和耐心,完完全全讓她體會到了家的溫暖,在醫生和姑婆的教導下,她終于像個正常人了——至少從外表上,別人看不出來她有自閉症。
別人把她的沉默當做文靜,把她的不善言辭當做害羞。
黎宛其實長得很好看,白皙透亮的皮膚,又大又亮的杏眼,精致清秀的五官,眉眼清澈,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又溫柔恬靜,學習認真,功課也很好,穿上小裙子往那一坐,怎麽看怎麽是個乖乖的小公主。
就算她再怎麽不愛說話,依舊有很多小男生對她示好。
可以說,黎宛的小學和初中是非常美好的。
姑婆是一個不卑不亢,善良溫柔,踏實勤懇的女人,黎宛有模有樣的學着,希望長大了也能成為姑婆這樣的人。
初二的那年,姑婆遠在國外的兒子突然回來了,要求姑婆必須去國外照顧兒媳和孩子,姑婆并不想去,争執中無可奈何,但又不得不妥協。
姑婆知道這一去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京了,臨走時,執意把名下的小房子留給了黎宛。
房子不大,三十多平方,很簡單的一室一廳一衛,位置在京城遠郊,可姑婆這個決定又引起了新一輪不止不休的争執。
那會兒黎宛還小,她茫然的看着大人的争執,卻不明白是為了什麽。
姑婆很快去了國外。
剛開始,黎宛還能和她打打電話,通通視頻,慢慢的,電話就打不通了,再後來,每個月月初固定打來的生活費也沒了。
年僅十四歲的黎宛并不懂得這意味着什麽,直到該讀高中了,姑婆留給她的那張銀行卡不夠交學費了,她後知後覺,終于明白自己被抛棄了,被當做拖油瓶一樣扔掉了。
她相信姑婆不會是那樣的人,可卻不能保證姑婆的兒子也是一個好人。
走投無路的時候,一所普通高中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學費書本費全免,但必須要保持年級第一。
她的成績一向不錯,通過入學考試後,很順利的入了學,可生活費依舊是個問題。
當體會到餓肚子後,黎宛就學會了挨着排一個店一個店的問需不需要兼職了。
很多店見她是個學生,年齡還不滿十八,自然不敢用。
最最最無助的時候,一個餐館終于肯留下她了,但是要求她在後廚洗盤子,不準去前面露臉。
黎宛知道餐館老板冒着被舉報的風險留下了她,也知道自己這是打黑工,不合法的,所以更加沉默寡言,戰戰兢兢,生怕被人舉報丢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兼職。
于是,家,學校,餐館,每天固定的三點一線,構成了她全部的生活。
洗盤子的活兒很累,要從晚上七點開始洗,一直洗到将近淩晨,但當吃上飯、拿到工資的時候,她就一點也不覺得累了。
偶爾幾次,她也能十一點多回家。
坐公交車回家需要一個多小時,很遠,可這個時間是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候了,如果能搶到座位,那就更好了,她還能稍稍眯一會兒。
十幾歲的年齡應該是肆意飛揚的,亦或是積極向上的,可她為了生存,只能拼命學習,拼命工作,抓住一切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這樣的生活雖然艱苦,但卻很平靜安穩。
高二的那個暑假,她正苦于怎麽攢夠高三的生活費,班主任給她介紹一個兼職——京城一所貴族學校正缺一個兼職助理。
那個暑假過去後,她确确實實攢夠了高三一整年的生活費,可平靜的生活也一去不複返。
學校很多人早就看她不順眼,十幾歲正是虛榮心重、自尊心重的年齡。
可偏偏她學習好,又打扮的樸實簡單,成為了家長口中的“好學生”“好孩子”,再加上她不愛說話,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別人的示好也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