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狂獵
第51章 狂獵
鹿桑等了很久, 宴幾安始終未追上來。
倒是謝晦與白炙這些平日裏與她有些走動的師兄們紛紛找到她,安慰她。
小胖子被南扶光氣的夠嗆呢,卻也沒什麽辦法,氣鼓鼓地踢飛一顆時候:“小師妹, 你別生氣, 仙尊就是一時糊塗!”
白灸點頭:“長了眼睛都知道, 那南扶光哪裏如你呢,你是神鳳,入宗門後修煉猶如神助般快,莫說那南扶光今日金丹期有多了不起, 她都修煉多久了才金丹期, 我看你早晚——”
鹿桑絞着手指, 低頭不語。
雙眼發紅,她小聲讓他們別說了, 大師姐與雲上仙尊本就天造地設的一對, 又有她什麽事兒呢?
藥閣弟子們面面相觑, 皆是不服。
鹿桑看了看他們,停頓了下,還是沒忍住問:“仙尊此刻身在何處?”
聽聞雲上仙尊後來于宗門外與仙盟會客,之後又去了宗主謝從的居處,在之後不知所蹤, 未回陶亭。
鹿桑聞言只是“噢”了聲,未多說什麽, 獨自回到陶亭, 等了很久,等至傍晚黃昏切割陰陽,他都不曾出現在她面前, 哪怕是斥責一句“今日為何倉惶禦劍離去,宗門內不得禦劍飛行”。
鹿桑坐在陶亭偏殿那小小的寝宮內,只覺得這陶亭确實如同其他師兄師姐說的那樣,三座主峰之一,高處不勝寒,有些太靜了。
陶亭,擡眼望及窗外桃樹,她想到桃樹下白衣仙尊手執本命劍,一招一式傳授劍法,彼時花落滿肩;
她想到伏龍劍于他手中轉交至她手上,即刻成為本命劍時,他嗓音難得溫和道,本就是你的劍,它等你很久;
她想到姻緣樹的高處,寫着前世名字的姻緣牌随風搖曳,樹冠沙沙作響;
她想到前世,蒼翠的沙陀裂空神樹下,男人望來的目光,月色下盈滿溫和與溫柔……
Advertisement
鹿桑僵坐在床邊,直至夜幕降臨。
從一開始的本能依賴與信任,至想起曾經屬于神鳳的記憶,太痛苦了,她寧願什麽都不要想起。
雙目放空等在原地,直至聽見陶亭外鎮門銅獸嘀嘀咕咕,有一團光由遠而近,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的目光有了焦距。
鹿桑一直很安靜,在陶亭,她深居簡出,每次早起晚歸,努力降低存在感,直至今日有了入雲天宗來最出格的舉動——
她攔住了一腳邁過門檻的雲上仙尊。
後者未見詫異,望過來的目光與今日在青雲崖一般無二,靜若湖水清澈且安靜,雲上仙尊薄唇輕啓:“何事?”
鹿桑咬了咬唇,枯坐半日,開口時嗓音晦澀沙啞:“你與大師姐的結契……”
宴幾安歪了歪頭,等她下文。
鹿桑艱難地問:“是真的嗎?”
“是真的。”宴幾安像是奇怪這有什麽好強調的,“對了,正巧你在,明日天亮,你且喚來桃桃助你收拾細軟與随身物品,為師已在赤月峰替你安排好了住處。”
第一時間,鹿桑恍惚到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聽。
上一刻還因為緊張而過度聚焦的瞳孔渙散了下,她猛地擡頭,難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你讓我搬離陶亭?!”
宴幾安認真想了下今日南扶光怎麽說的。
然後自我總結了下:“男女授受不親。”
身體發軟連續後退了兩步,鹿桑萬萬沒想到這人用如此冰冷平淡的語調說出這種話,哽咽半晌,眼淚迅速充盈了眼眶。
“她教你說的?”
“不是。”
“她以此為交換讓那個宗門外人搬離桃花嶺?”
也不是,她還沒答應。
宴幾安看着小徒弟的眼淚滾落出眼眶,那張平靜的英俊面容除卻開始的淡然之外終于染上一絲絲的茫然,道袍下,手臂頗為無措的動了動,肩上傷口更疼了——
茫然終于化作不耐,他淺淺蹙眉。
“鹿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淡疏離,“我告訴過你,前世過往,皆不做數。”
豆大的眼淚“啪”地掉落在鞋面,如此無情的話如一把巨劍插入心髒,鹿桑一口銀牙就要咬碎,不敢相信這三界六道為何存在如此不通人性的生物——
“宴震麟!”她狠狠擦着眼淚,“你一定會後悔的!”
陶亭外,夜風拂過,秋燥之風夾雜着落下桃花花瓣,竟帶幾分蕭瑟。
……
南扶光是在半夜毫無征兆的醒來的。
她睜開酸澀的雙眼,不意外地聽見了萬籁俱寂時才能聽見的蟲鳴,窗棱半掩讓一律清涼的風吹拂而入,吹響了挂在床簾上的捕夢網角鈴。
叮叮當當的聲響中,南扶光迷迷糊糊地用了個更咒,眼前浮現的金光告訴她,現在是醜時一刻。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有些想不起來她是怎麽從淨潭監督殺豬匠釣魚最後用了晚膳又回到桃花嶺——最近她時常陷入這種渾渾噩噩的茫然裏,就好像腦袋裏有一團散不去的霧,有時候辰時剛至,她還會在想,段南今天死了沒,我的礦袍在哪裏。
她早就回到了雲天宗。
南扶光從床榻滑落,沒有聽見任何動靜,但還是猶如受到了黑夜的召喚,中邪似的往外走,外間長榻上,殺豬匠睡得很沉,毯子滑落一角垂落在地上,南扶光替他拾起,蓋好。
彎腰時頭發與毯子邊緣的流蘇糾纏在了一起,黑燈瞎火的南扶光看不清,她擡手無聲在頭發處劃過,似劍氣細微,頭發整齊割斷。
殺豬匠平緩均勻的鼻息懸停,他慢吞吞地半睜開眼。
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放松還是警戒。南扶光保持着手中還拎着毯子姿勢:“沒事,睡吧。”
男人打了個呵欠,翻過身,任由她因為彎腰垂下的長發掃過他的手臂。
停頓了下。
慢吞吞道:“你身上的畜生味淡了。”
南扶光沒來由的想起她第一次見殺豬匠那天拎着豬大腸回宗門,也遭到了宴幾安的反對。
她讓殺豬匠說話放尊重些。
殺豬匠很敷衍地笑了笑,作為回答。
南扶光正想說暗戀是一個人的事,您大可不必表現得占有欲那麽強,那就成明戀了。
突然男人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還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聽見了。
是大日礦山漆黑的礦道聽見的那些如耳邊的黏膩又膽怯的竊竊私語……
那聲音如怨鬼糾纏着,如同醒不來的噩夢,時隔幾日,再次降臨。
然而不同的是,當南扶光仔細追尋那些聲音,她意識到自己又像是之前那樣偶爾能夠聽懂它說的內容了,像是不成調的吟唱古詞,斷斷續續的機械重複着……又像是有兩個人在吵架。
【「宇宙混沌無分天地,世界最初為一片冰原,唯有神樹籠罩天地。」】
這是《沙陀裂空樹》法典全文第一卷第一句,南扶光認識。
但很快,另一個聲音就響起,充滿了攻擊性。
【你醒啦?】
【淨潭之下,很冷。】
【現在不是被一把魚鈎鈎出來了嗎?】
【哼。】
出來了?誰?誰從淨潭裏被釣出來了?
【宇宙是個僞概念。
樹并不能籠罩天地,那只是一棵未經計劃出現的妖樹。】
【哦哦,你發現了?】
【難以窒息,文明比我于淨潭沉睡時變得更加可笑愚昧,現在就連三界的人們也和地界那些犯罪一樣被蒙在鼓裏了,是嗎?
他們還在信奉那棵妖樹?
「橫,豎,縱三列算數和時間就是掌握一切的秘訣」?這說法多麽地界!
他們相信最終這四組數會帶他們突破現存束縛?
他們相信因為那棵愚蠢的樹,他們早晚可以觸碰到浩瀚的、不可知曉、不可想象的更廣闊區域,獲取無法計數的資源?】
【……】
【不淨海的盡頭沒有宇宙。
只有一面永遠無法翻越的冰牆。
我們稱它為‘黎明之息‘,象征着一切開始的地方。
無人知道那之後是什麽,海,沙漠,蒼穹,或者我們尚未定義的物質。
還有我們未知的智慧種族。
我說的對嗎?】
【別問我。】
【你知道一切。因為你就來自冰牆的那邊。】
那些似乎憋了很多年沒有說話了,他語氣有些急迫,嗓音低沉卻帶着少年人的清脆。
他嘲諷這個,批判那個,讓南扶光想到了雲天宗平日教授常規早課的老頭,時常因為學生太過愚蠢而對謝從人身攻擊,指責他饑不擇食,什麽笨蛋都收作內門弟子。
南扶光覺得這是讀書人的臭毛病,因為肚子裏裝着墨水,有時候難免清高且迂腐。
好在那聲音在一定的唠叨後,停止了喋喋不休,嘲諷的寓意收斂,低語逐漸清晰時,他重重地清了清自己的嗓音,就像是有什麽莊嚴的事情要宣布——
【宇宙混沌無分天地,世界最初為一片冰原。
冰原被籠罩在‘黎明之息‘內,一切萬物生靈皆不存在,直到在某一無可憶述之日,‘黎明之息‘開啓,擁有更高智慧的存在遠道而來,他帶來與賜予冰牆內文明與新生。】
【……然後事情做了一半,不負責任地走掉了。】
【啧。】
【‘啧‘什麽?抱怨的人怎麽變成了你?】
【你以為只有你被關在某個黑黢黢的地方幾千上萬年嗎?】
南扶光:“?”
這聲音倒不是從外界傳來的,就好像現在有兩位看不見且很有脾氣的東西正站在南扶光的肩頭,抱着她的脖子,一人伸出半個腦袋隔着她的下巴在吵架——
聲音無法屏蔽,越發清晰,吵的要命。
南扶光被他們吵的頭疼,想讓他們閉上狗嘴,卻發現自己連發脾氣都不知道沖着誰去。
她好像神識分裂患者。
她決定辰時後(又是辰時)去藥閣(甚至是她發誓腦袋被擰下來也不踏進一步的藥閣)抓副藥吃。
【「唯有神樹籠罩天地」怎麽說?說說那棵樹。】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
【你也說了,我是最後才被他調度過來的。】
【那棵樹是意外,沒人知道它是怎麽生出來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它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一切都失控了,對吧?「有神鳳與真龍于沙陀裂空樹下盤卧而生,從此天地初開,再分陰陽。」這段呢?】
【某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啊?】
【文明原本以原始又讓人安心的速度有條不紊的進行,直到一棵不在計劃內的樹拔地而起,貫穿三界。
某人自己都不知道那棵樹是怎麽回事。
某人既要順應天道因果發展,又不爽他計劃外的東西,于是有了他的初次創造……結果你也看見了,手殘又手生捏泥人就老實從兔子捏起,創造出來的東西強大且不聽使喚更讓人生氣。】
【……】
【神鳳和真龍塑造成功了,只是他們降世後,迅速與那棵樹本源同生,資源互換,同流合污。】
【什麽?】
【神被孤立了。】
【一場酣暢淋漓的翻車。笑死。】
【所以你什麽時候被調度來的?】
【他發現神鳳和真龍不聽他使喚并和樹同流合污他不得不找個立場堅定的外援徹底将樹摧毀後。】
【現在我知道你在笑什麽了,确實好笑。】
南扶光:“……”
南扶光被迫聽了一段完全陌生的野雞文明發展史。
《沙陀裂空樹》記載:「上古時期,宇宙混沌無分天地,世界乃一片冰原,唯有神樹籠罩天地。有神鳳與真龍于沙陀裂空樹下盤卧而生,從此天地初開,再分陰陽。」
現在有人告訴她,除了第一句,剩下都是假的?
三界文明不是從沙陀裂空樹拔地而起開始的,而是從一個高等智慧生物……
神?
真龍和神鳳是被他創造出來的。
創造出來對付非計劃內生長的沙陀裂空樹。
可是他們背叛了,所以神不得不從他來的世界搬救兵,一場戰争一觸即發。
這不是南扶光第一次聽到有人質疑《沙陀裂空樹》這本她從小聽到大的世界觀塑造基礎之書在撒謊——
她對此保持中立态度。
曾經有高等智慧生物降臨三界六道,那是什麽人,他來做什麽?
現在又去了哪?
沙陀裂空樹枯萎了他就離開了?
如今修仙界千百年無人成功飛升,無數人卡在低階階段無法突破,是否與他有關?
沙坨獵空樹的存在到底怎麽礙了他的眼,讓他非除之以絕後患?
真龍和神鳳是被他創造出來的?
南扶光思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不知道何時,耳邊那倆碎碎念的聲音已經消失。
她後知後覺地回憶起,其中一個略微稚嫩的聲音,頗像她曾經在大日礦山礦道裏聽見過的聲音。
是壯壯的聲音。
……
雲天宗大師姐處于三觀陷入混亂的短暫空白裏,一方面又在想,早知道礦道裏就是在碎碎念外加嘴碎這種奇怪內容,她當時也沒那麽害怕了。
她轉過頭,想要問這會兒正揪着被子的殺豬匠聽到那兩個嘴巴很碎的家夥在說什麽沒,忽然聽見外面有一陣騷動的聲音。
南扶光走出桃花嶺時,發現外面的天亮了。
但也不是真的耀日升起,事實上,整個修仙界的天空出現了不同尋常的異象。
伴随着“嘭”的一聲悶響,仿若凡塵節慶會放的花火在天邊炸開,沒有任何起源的金色與藍色交彙的光芒出現在隐藏在厚厚雲層後某一支沙陀裂空樹枯枝上……
當光芒開始擴散。
整個夜幕仿若戲劇開場被拉開帷幕,逐漸明亮恍若如白晝。
此夜無繁星,唯有光點四散,它們若被無形的大手打翻沙盤灑落至蒼穹的金沙,以不規則的方式跳躍、漂浮,擴散——
最後從很遠很遠的天邊,一聲尖銳的鳳呖撕碎了寂靜夜空。
從很遠很遠的地方,由金色的沙粒光點逐漸彙聚成了一副奇異的畫卷。
天空中出現了數道身影光團,光沙跳動給與他們栩栩如生的輪廓——
為首一人長發,身材嬌小顯然為女性,長裙廣袖道袍飄逸,背後巨大的像是鳥類的羽翼舒展煽動;
在她身後,跟着非常非常多,各式各樣的生物。
有獨角獠牙的弑天混沌獸,本應該守護北冥玄門;
有最後一次被人看到是正沉入不淨海深淵的展翅鲲翼鯨;
有活躍于大日礦山周圍,禿頭禿腦,不足人膝蓋高、尖耳長鼻的類犬人;
再往後,是身材高壯的武人,手握巨斧;
長劍修士束發高冠,身後懸空浮動玄光六劍;
有背負巨大鐮刀的少年,也有手握靈錘少女,更有輪廓精致、修長妩媚的女人手中夾着一張長條形符箓狀的紙張……
天邊猶如巨大幕布上展示的沙畫,這些栩栩如生的人是動态的——
越過雲天宗上空,腳下仿若略過山岚天際,踏着沙陀裂空樹枯枝,奔跑,躁動,像是在追逐着某樣獵物!
“那是什麽?”
“啊啊啊啊啊這是——快去通知宗主!”
“師兄,這太壯觀了,你看到了嗎!”
”你這是什麽欣喜的語氣,星象亂序是好事嗎?都都都讓、讓你好好讀書了——宗主來了嗎!
“星象落墜,天将警示!快!快去請軌星閣!”
深夜本該打坐入定陷入沉寂的雲天宗在這個夜裏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騷動,赤日峰位處極高,站在桃花嶺,南扶光可以看見整個雲天宗各個山頭的宿院、練功房、洞府內,各階弟子三三兩兩地走到空地上——
他們均是先睡眼朦胧,一臉懵逼,擡起頭望向天空,皆目瞪口呆。
他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天空異象,年輕的弟子不明所以感慨壯觀,年長的讀書較多,或有二三多少猜到眼下發生的一切也許意味着什麽,奔走去尋找宗主掌門。
桃花樹下,一陣夾雜着涼意的風拂過。
“你們修仙界總是這麽熱鬧嗎?那是什麽?”
懶洋洋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南扶光沒有回頭,只是被風吹得有點兒冷,她抱着胳膊,面無表情地擡着臉望着天空,直到肩膀上落下還帶着溫度的毯子。
她低頭看到了自己糾纏在邊緣的那縷斷發,恍惚間意識到眼下絕非做夢。
垂下眼,心情複雜地擡起手攏了攏毯子:“‘狂獵‘。”
狂獵。
一種啓示性異象,來源不可追尋,有記載可能是大約五百年前,在不淨海另外一端的異大陸曾經第一次出現這種現象。
那片大陸當時正處于前所未有的戰争與動蕩,執政者殘暴不仁,為征拓土地與財富,連續屠殺數座城池。
惹怒天道,天降懲罰。
那天,天空之上也是如今日突然繁星璀璨,而後繁星躍動,人類、魔獸、邪惡靈體集合成畫卷浮現夜空,由為首一名當時赫赫有名的女将軍形象的女武神為領袖,他們猶如軍隊,無聲且壯闊地略過田間,溪流,高山與平原……
仿若一場夜間的瘋狂狩獵。
之後,十日之內,國王領地內,王都臣民無故暴斃,河堤幹涸,随機湧上腥臭粘稠鮮血,血液蔓延進入城市,蟲災覆蓋了莊家,王都出現不知名高傳染、高致死的瘟疫。
第十一日,國王暴斃于玄鐵王座,王國覆滅。
又過了很久之後。
曾經被驅逐與壓迫的原住民回到了狼藉的土地,他們重新建造、開墾、建立新的秩序,曾經被判定無法種植的龜裂土地迎來了新生與豐收的可能。
“有學者認為‘狂獵‘現象其實并不存在,只是異大陸的女将屠城後率領随從,于夜裏田間狂歡……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說法變了,人們傳說是那位在殘暴戰争中凄慘死去的女将軍變成了豐收神女,所以才會經過田間,随從都是她那些為了守護她,不分是非、赴湯蹈火地死去的忠誠将士——後來這種說法越來越廣泛,最終成為了人們對于‘并不清白且死于非命之人‘最初的恐懼象征。”
南扶光握着毯子的手緊了緊:“對于這種現象,不同的文明和不同的大陸記錄各不相同,軍隊的組成或者侍從的外貌,組成的生物構成是否包含魔獸等非人形生物,他們出現時是否喧嘩……首領隊伍的一般是女人,但根據狂獵現象出現的地區不同,其身份也各不相同。”
這樣龐大的隊伍,馬蹄踏雲,卻悄無聲息,統一向着太陽會落下的西方奔跑着遠去。
南扶光仰着頭看有些後頸發酸,她擡起手揉了揉後頸:“就像是不同的文明會用不同的角度描繪沙陀裂空樹甚至給它起其他的名字,對于‘狂獵‘現象的象征征兆,比較普遍的說法是‘狂獵‘出現,意味着來年是五谷豐登的豐收年……”
“還有的呢?”
還有的啊?
‘狂獵‘即為災禍預警,末日降臨前之征兆。
……
千軍萬馬即将如滾滾流雲碾壓而過。
此時,天空卻有異動,金色光團中,領頭那位女性首領轉過頭來。
“執政者不仁,有亡靈含冤,真相應當被徹底揭露,否則天将降大禍。”
雲天宗大師姐清冷的聲音幾乎要被腳下群山中回蕩的其他弟子的驚叫掩蓋,揉後頸的手也因為詫異停下。
“怎麽了?”夜風中,男人嗓音低沉緩慢。
“你看到了嗎?”南扶光轉過頭,漆黑的眸光中閃爍着茫然,“她長着鹿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