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喧鬧 王宮青龍位上,摘月樓頂的赤金瑞……
第51章 喧鬧 王宮青龍位上,摘月樓頂的赤金瑞……
雲雲間, 懸浮在空中,頭頂一輪圓月,乃招搖山最美的山峰。
月桂樹下, 又是那個溫婉動人的身影, 季無玥上前, 柔聲喚她名字:“司瑤。”
沈司瑤轉身,面上起了愠怒之色, 一反平日常态:“都說了多少次了, 要叫我姐姐,不要一口一個司瑤司瑤的。”
“我……”季無玥被沈司瑤突如其來的怒斥弄得有些懵然, “我日日都是這麽叫你的呀。”
沈司瑤目眦欲裂, 聲音甚至變得歇斯底裏:“誰準你這麽叫我的!我不喜歡。”
季無玥依舊不知所措:“司……瑤……你怎麽了?”
沈司瑤怒吼:“住嘴!我讓你住嘴聽到了麽?我不喜你這麽叫我!”
不知何時, 季無塵出現在兩人面前,沈司瑤氣急, 淚水在眸子裏打轉,親昵地挽起季無塵的手腕,我見猶憐:“無塵, 只有你能喚我司瑤, 可這個季無玥老想學你,我讨厭他, 你殺了他!殺了他!”
“哥……哥……”季無玥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喉嚨裏被滾燙的熱血填滿。
季無塵聽了沈司瑤的話, 毫不猶豫便幻化出光劍,洞穿了季無玥的胸膛:“我也很言惡你, 做什麽都想學我,憑你也配?”
而後季無塵與季無玥的父母出現,一臉嫌惡地盯着季無玥。
“就是, 憑你也配?”
“你也配?”
緊接着招搖山的長老、同門們接二連三出現,将季無玥圍得水洩不通,他們此起彼伏的嘲笑聲、怒罵聲都在指責季無玥不配……
玄清宮中,昭帝赫然自龍榻上起身,渾身冷汗,心髒劇烈跳動着,急促的喘息聲在此時顯得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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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蘇願婉聽到動靜,起身見他滿頭是汗,一邊輕拍着他的背,一邊柔聲問詢:“陛下又做噩夢了?”
“去,去給我宣方時宴。”昭帝無視蘇願婉的話,只又自顧自拔高了聲音,“元化!滾進來!”
近日來,昭帝噩夢頻頻,那些曾今他最珍視,最親近之人,一遍一遍在夢中将他抛棄、殺死。原本給了方時宴七日時間去查是何物壓制了龍脈,如今他多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再也不想反複夢魇,一次又一次提醒着他,那些最珍視、最親近的,早已棄他而去。
昭帝尾音還未落下,元化便連滾帶爬沖到榻前帳外:“陛下,老奴在。”
“去宣方時宴來!”
“是。”
……
靈露宮。
季言心翻來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睛,二師兄憎恨的面容、惡毒将她踢下長階的畫面反複出現。二師兄今年該兩百來歲了吧?不知他那般心思隐匿了多少年?
“哎……”
她的長嘆聲一聲接一聲,煩躁不安。
于是她伸手在帛枕下面摸索片刻,摸出一面鏡子似的東西,是銀臨子發明未成的通訊儀,一共兩個,此前給了百裏翊一個。
季言心平躺着用手指在通訊儀上寫道:“百裏翊,你在麽?”
半晌,通訊儀上漆黑一片,未有回應。
季言心蹙眉:“怎的不理我?是沒看見麽?”于是她對着通訊儀道,“百裏翊百裏翊,你在不在?在的話答應一聲。”
依舊未有絲毫回憶,眼下本就心煩意亂的季言心愈發阖不上眼睛,連呼吸都變得更急促起來,她猛然從榻上坐起,驚道:“夜無炁不會把百裏翊關起來了吧?他真身未解封,極有可能打不過夜無炁,萬一不敵反被殺該如何是好!”
說着,季言心便想立刻沖到非天宮尋百裏翊,可腳才落地又清醒過來:“我要冷靜,都這麽晚了,正常人早就睡着了。”
“對,擅闖非天宮只會惹人懷疑。”季言心不斷說服自己,“明日一早去國子監找他吧。”
非天宮。
百裏翊手裏握着的通訊儀亮了兩次,而後便再無動靜。他本想随手将其扔到看不見的地方,奈何又莫名盯着瞧了許久,最後他賭氣似的将通訊儀塞進了帛枕底下,閉眼。
卯時。
宮門外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皆只因聽聞宮中來了兩位滄夷族後人。他們玄奇非凡,随意展開一方幻術天地,便能叫人延年益壽,修為精進。
此奇聞,在大昭乃至整個天下實乃聞所未聞。而昨日便有消息稱,近日天一亮,那滄夷族二人便會為有緣之人帶來福澤。聚在宮門外的衆人,無一不自認自己便是那獨一無二的有緣人。
人群中有幾個人,互相确認了所在位置,使了個眼色,便開始嚷嚷。
“家中老爺病重,藥石無醫,還請滄夷族大人見小人一面,救救我家老爺吧!”
“此前怪鳥襲擊我門派,只餘我一人幸免,當我以為在劫難逃時,是滄夷族大人救了我一命,讓我重新相信光,相信正道!相信我依舊有仙緣,此等大恩大德,我必當面致謝。”
“在下乃自極西之地連夜禦劍而來,此前在下一連七日仙游,夢境中一仙人指引在下定要于此時趕來此處,與那二位滄夷人相見。既然不能放我等進去,便快些去請他們前來吧。”
禁軍站在高牆之上,居高臨下逮着最後一個喧嘩之人,厲聲喝道:“我呸,別給老子說些神神叨叨的,你還仙游,游你個太奶奶。我勸你們盡早離去,否則驚擾了宮中各位,有你們好果子吃!”
“都給爺爺閉嘴,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此處豈是你等能随意喧嘩的地方!”
禁軍不說還好,這一說盛氣淩人的模樣,更激得衆人反駁。
“誰人不知陛下仁德,不僅對昭國子民愛惜,更敬重天下有鴻鹄之志的修道者。你說這話,是在抹黑陛下麽?”
“就是就是!陛下眼皮子底下的禁軍怎會如此無禮!”
“看陛下知曉了你的一言一行,定會叫你有好果子吃!”
“我們要見滄夷人!”
“讓我們見滄夷人!”
“見不到滄夷人我們是不會走的!”
宮門外人山人海,熱血沸騰,喧嚣不止。門內沒人知曉為何這群人莫名聚集而來,又莫名天方夜譚。
祈年殿。
一向不喜上朝,只有心問道的昭帝,近幾月來,上朝的次數加起來比以往一整年還要多。
昭帝還未到時,朝臣們便議論紛紛。
“那滄夷族兩兄妹,才到臨安城沒多久,便解決了怪鳥食人心花一事,還真是有本事呀。”
“滄夷族不是擅堪輿術麽?怎的還通曉那般歪門邪道。”
“話可不興這麽說,什麽叫歪門邪道?能為修士、百姓解決連朝廷都未能解決之事,此乃大昭幸事不是。”
“民間都知曉是他們徹底解決了怪鳥騷亂,已然聲名鵲起了呢。”
“更有傳聞,說其兄妹是大昭的福星。”
“如此說來,那兩兄妹确實厲害,怪鳥一事那麽久了,連國師都未曾解決。”
“國師……與我們陛下不和的傳聞,已傳遍街頭巷尾了。”
“好些時日未見國師了,聽聞他日日在國子監,選自己的門生呢。”
“這種話可不能聽風就是雨!”
“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衆人這才意識到,近日上朝,怎的從未見過國師大人?如此局面,國師不見蹤影,再加上國子監大放厥詞一事,更是鬧得滿城風雨,如今豈不是坐實了君臣不和的傳聞。
“皇——上——駕——到——”
随着小太監扯着嗓子,昭帝來到祈年殿,于龍椅上坐下,他氣定神閑,紅光滿面。近日裏昭帝不知修了何法,年輕了五六歲,今日看起來似乎心情依舊頗好。
衆臣齊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昭帝道:“衆愛卿在議論些什麽呢,都說與朕聽聽。”
“啓禀陛下。”當日引薦滄夷族兄妹的鴻胪寺卿傅游第一個站了出來,“時下臨安城中皆在談論一樁趣事。”
昭帝好奇問:“哦?是何趣事?”
傅游賣了個關子:“這是說起來還有陛下有關呢。”
朝臣們面上附和,心裏卻鄙夷得很,衆人不都知曉麽?難不成陛下還不知,真是給個臺階就想攀到天上去,還兜什麽圈子。
昭帝未再接話,面上卻是笑意不減。
傅游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便向昭帝做了個恭喜的手勢,裝腔作勢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眼下臨安城都在道,陛下得了兩位福星,不但怪鳥霍亂一事被平息,連着三日城東紫色霞光滿天,入夜都不曾減退。日後定能國作綿長,陛下慧眼識珠,乃大昭之幸啊。”
這鴻胪寺卿面不改色,不帶喘氣地說了一段阿谀奉承的話。令群臣不禁咋舌,自己要是有傅游一半嘴皮子,也不愁讨不得陛下歡心了。
“只是……”話說到此處,傅游面上露出為難之色,一時頓住。
“傅愛卿有話直說便是。”
“只是方時宴兄妹至今未有明确身份,臨安城中傳來傳去皆是那兩個滄夷人,那兩個滄夷人,聽起來倒像是我大昭強迫滄夷族僅剩的兩兄妹留在宮中似的。”
昭帝還未開口說話,卻聽得殿外有人禀報。
禁軍首領行了個彎腰禮,道:“陛下,宮門外圍滿了百姓與各地趕來的修道者,口中言語滄夷乃福運旺盛一族,紛紛要見一見滄夷族兄妹,沾沾福氣。”
昭帝蹙眉:“荒唐。”
衆臣悄聲議論。
“何等荒唐,修道者便也罷了,臨安城的百姓怎的也敢堵在宮門前。”
“還不是知曉咱們陛下仁德愛民,不會與他們計較。”
“事到如今,那兄妹二人若是還沒個說得過去的身份,怕是不妥。”
“不知陛下會給他二人何等官職?”
昭帝吩咐道:“去宣方時宴,方時心進殿,朕要親自帶着他兄妹二人去安撫慕名而來之人。”
方時宴在靈露宮,一時半會到不了祈年殿。此時,最是剛正不阿的禦史大夫班盛站了出來,上前啓奏。
“啓禀陛下,國師大人先前已為其弟子求來國子監祭酒一職,如今未經陛下允許,便私自許了一來歷不明之人司業一職,委實沒将大昭法紀放在眼裏,實屬大逆不道!若不加以嚴懲,日後只怕愈發變本加厲!”
“臣附議。”中書令賀知延也站了出來,言辭铿锵,“國師此舉實在嚣張,且近日裏沒一日前來上朝,作為陛下的臣子,實屬大逆不道!請陛下嚴懲!”
昭帝面上平靜無瀾,叫人看不透,只道:“可有人知曉國師去了何處?”
群臣中一陣沉默,昭帝言外之意便是,連他也不曉得國師去了何處。自開國以來,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國師乃昭帝左膀右臂,二人可謂形影不離,親如兄弟。如今國師消失已久,陛下卻反問衆人,他身在何處。看來二人不合的傳聞,并非空穴來風。
大家各自心懷鬼胎,無一人敢先發話,直到殿外接二連三傳來陣陣驚雷聲,才打破祈年殿中的寂靜。
昭帝将視線投向殿外,正是陽光燦爛時:“青天白日怎會驚雷?”
元化聞言,派身後小太監趕忙出去查看,沒多久便連滾帶爬回來了。
元化低叱:“慌什麽?莫要在殿前失儀。”
小太監這才定了定心神,将外面的狀況如實說與元化。
元化彎腰禀報:“啓禀陛下,說是摘月樓頂的赤金瑞獸被雷劈了,如今掉了下來,還在地上砸開一個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