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醉
第41章 第 41 章 41醉
芙缇娜出自呼延部, 父親名喚呼延奔,是呼延部首領,擁護赫連煊父王,為其手下大将。君臣二人感情深厚, 兩家交好。
赫連煊出生半年後, 呼延家迎來了小女兒芙缇娜。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年歲相近, 兩家便定下娃娃親,待年歲一到就舉行大婚。赫連煊出生即為太子,芙缇娜是他未來的正妻。
然而赫連天雄擾亂了這段姻緣。
赫連天雲驟然薨逝,呼延奔作為首席大将,不肯投誠, 帶呼延部反抗赫連天雄, 慘遭圍剿,迫于無奈,帶領殘餘的呼延部衆人,叛逃至祯跶部,芙缇娜跟随父親離開。
中間許多年,赫連煊和芙缇娜是否有聯系,無人知曉。
但兩年前他去祯跶部為質子,的确跟芙缇娜再續前緣了, 只是頗為不順。
彼時赫連煊處境艱難,屈居人下,芙缇娜卻為呼延部掌上明珠, 左右逢源,在一衆貴族高門中,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或許在呼延奔眼中, 昔日主君的遺孤,已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女兒,赫連煊同芙缇娜雖終于再度相見,卻沒能立刻成婚。但呼延奔仍然給了赫連煊機會,将兵馬借給他,助他回攻赫連天雄。若他能幹出一番事業,婚約就繼續,幹不成,他也沒命回來。
赫連煊奇襲那天的人馬裏,不乏呼延部精銳。
祯跶單于跟赫連天雄積怨已久,對赫連煊的弑君謀劃喜聞樂見,知曉他喜歡芙缇娜,便美名其曰對她視如己出,将其封為公主,扣留在祯跶部,同赫連煊定下大價碼,既能防赫連煊反噬,又能一本萬利。
如此一來,赫連煊得以返回探親,才有了後續刺殺機會。
而今赫連部逐漸壯大,赫連煊如約接回芙缇娜。
穆凝姝想起方才芙缇娜驚訝的冷笑和反問。
“你以為,我想搶奪你的位置,給他當妾室?”
原來不是芙缇娜搶奪,她根本看不上妾室之位。一直以來,是赫連煊在追逐她。
張奉景道:“你如何想?”
“我覺得……這個藥應該先切碎點才更好搗。”穆凝姝沉默片刻,繼續搗藥道,“你說的這個事,聽上去挺符合赫連煊性子,迂回深刻,風格也很典型。他做事向來周密。”
張奉景猶疑會兒,擡手放在她肩上,輕拍道:“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有意讓你難過。我是想說,即有如此前情,你該有點心理準備,免得之後突如其來,弄得你措手不及,狼狽傷心。”
穆凝姝點點頭,道:“你的好意,我自是知曉。佗佗,你有喜歡的人嗎?”
張奉景怔住,扯唇笑道:“怎麽忽然問我這個?”
她道:“你要是有喜歡的人,就會知道,感情并非能随心所欲控制的東西。沒經歷過的人,只會覺得難以理喻。”
張奉景頓住,目光柔和,嘆氣含笑道:“我能理解。畢竟……看過那麽多話本子。我當然明白,能收放自如,就不叫感情。明知不合時宜,該放不下的,還是放不下。”
穆凝姝望向窗外枯枝荒草,北地冬長夏短,轉眼間,寒季又至。
她看了好一會兒,道:“赫連煊說過,愛會帶來貪欲,讓人沉溺。他說得極對,預言了我對他的想法。起初,我僅僅只想留在他身邊,看到他,跟他說說話,都開心。即使他不喜歡我,也不妨礙這件事。如今知道他對芙缇娜用情至深,我忽然整個心悶得難受。且不論你探來的消息是真是假,我的感受騙不了人。這是不對的。”
張奉景道:“有何不對?”
穆凝姝道:“一切都沒有變化,他心裏那個人無論存在與否,從來與我無關,他沒有變過,是我對他産生了不該有的占有欲。我應當回到自己本來的位置上。我只是需要點時間。”
* * *
一場大雪毫無征兆,來勢兇猛。短短數日,凍死牛羊無數,各部都派人送來急報,禀報災情,請求支援。
赫連煊忙得越發厲害,連走在路上的時間,都被一群大臣圍着禀奏各項事宜,芙缇娜亦在其中,常随他左右,幫着處理政事。
待他回到寝帳時,已是後半夜,有時接連幾晚徹夜不歸。
穆凝姝每晚睡前,讓侍女炖點當歸烏雞湯之類的補品,以小火爐溫着,就放在帳中,赫連煊回來後,随時可以吃些。
難得回來得早,穆凝姝還未睡着,便跟他一起吃宵夜,道:“你最近太勞累,即使身子好,怕是也扛不住這般折騰。我讓侍女送去的參湯,用得上嗎?”
“沒。那東西喝了生躁,難受。”赫連煊看向她,“公主,你若當真關心我,該自己親自來送。”
穆凝姝疑惑道:“東西都一樣,侍女送和我送,功效還能有何區別?”
赫連煊道:“你送的,哪怕是毒藥,我都會喝。你為何不親自送來議事大帳?你許久沒去找我,白日裏見不到人,比我還忙。”
她垂眸笑笑,道:“還有心思開玩笑,說明身子還扛得住,也不知你什麽鑄造的奇才。最近災情嚴重,忽然降溫,凍死凍病不少人。我和佗佗——”
穆凝姝頓住,想起赫連煊似乎不喜歡這個稱呼,改口道:“我和張太醫等人,帶着草藥去附近牧民村落裏發放,風寒等病,需盡早遏制。”
赫連煊眼神轉過,落在碗中,道:“冰雪難行,你不要太勉強。那些事讓他們做就行。”
穆凝姝道:“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會勉強。”
她對草藥熟悉,做事又快又好,很多小太醫遠不及她。即使做的事情聽上去微末,卻也并非芙缇娜口中的一無是處。
赫連煊放下勺子,往浴間走去。碗中還剩半盞殘羹。
她命人收拾了,漱漱口,躺床歇息。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熱意。
赫連煊帶着出浴的濕熱,将她抱在懷中,吻在她後頸。
她微微顫抖,漏出點吸氣聲。
他将她拽過來,面朝自己,吻得急切粗暴,帶有不同尋常的原始野性。
“唔——”
她吃痛輕哼。
殷紅的血沾染在二人唇上。
赫連煊嘗到口中腥鹹,驟然停住。
她烏發淩亂,唇瓣被他咬破,血珠往外冒,衣裳七零八落,腰間和大腿處赫然兩道紅掌印,他捏握太用力。
理智頓時回歸。他擡手想拂去她唇邊血跡,未及碰到,她瑟縮着往後躲了下。
他都對她做了些什麽?
赫連煊繼續伸手,執拗卻極輕極輕地,抹去那點殷紅。
穆凝姝随着他的動作,舔下唇瓣的破口處,磕巴道:“我、我沒事。我知道,最近政事不順,你心頭沉重,才……沒關系,也沒有很痛。”
她擡手将淩亂的發攏在耳後,扯過旁邊亂糟糟的衣料,遮掩胸口。
赫連煊起身,命侍女給穆凝姝上藥,便徑直走去帳外。他對她的身體和反應極熟悉,極敏銳。
因此,最近她微末的抗拒和僵硬,都沒能逃過他的感知。
越是如此,他越是忍不住要她接納他。
直至今晚,他的過分,讓她倉皇無措。
赫連煊抓過兩捧雪,蓋在臉上,反複幾次,心裏那股火仍舊難以消去。
最近好幾次,他遠遠望見穆凝姝和張奉景在一起,有說有笑。他不在赫連部的那兩年裏,張奉景對她諸多照顧,兩人認識很久,交情也深厚。
這趟他外出兩個月才回,穆凝姝和那人似乎越發熟絡。
他自小認識張奉景,這位同族身上有一半姜國血脈,長相和文化都更偏向姜國,自是同她一見如故。
之前還聽穆凝姝提過,她那些寶貝話本子,還都是張奉景幫忙弄來的。
連愛好都相似。
她最愛的話本裏,公子們無一不是溫文爾雅,體貼柔和。
就如張奉景。
佗佗,她總是這麽叫那個人。
那麽,他想問問她,他呢?
他算什麽?
* * *
外面忙亂一鍋粥,家中也不太平。小胖寶不知何故突然吐奶,張奉景檢查後,說是克化不良,讓阿素珊喝些幫助克化的藥,待融進奶裏再喂給孩子,還要多幫小胖寶推拿按摩。
雖然侍女奶媽一大堆,阿素珊卻焦慮難解,巴不得事事親力親為,孩子給誰都不放心,自己跟着學了推拿按摩的穴位,按揉寶寶的小肚肚。穆凝姝将藥包送過來,陪阿素珊照顧小胖寶,勸她寬心。
她拿了小藥爐,坐在旁邊熬藥。
阿素珊憂心道:“凝姝,你不必浪費時間陪我。有空不如多去單于那邊走動,小夫妻嘛,時時刻刻看到彼此,多說說話,感情才越來越深……”怕穆凝姝太佛戲,幹脆直接道,“哎呀,你去找他,別讓那個芙缇娜總纏着他。”
穆凝姝道:“芙缇娜是臣子之列,我——”
阿素珊急道:“你管她是什麽。你是他的女人,這種時候就要跟他鬧。不,不是鬧,反正就是你得盡量擋在他們中間。你不去占據赫連煊的時間,芙缇娜就占據,此消彼長,對你沒好處……況且他們本來就前緣匪淺。我跟你直說吧,自從那個女的過來,我就擔心你,前些日子把天林灌醉,問了一遭。他說了許多。”
阿素珊所言,同張奉景說的那些,幾乎能一一對上。但她從赫連天林處,多打聽出了幾樁細節,關于赫連煊。
赫連天林為人八卦,又是赫連煊的小叔,關系親厚。芙缇娜之事剛傳出來時,赫連天林好奇得抓癢撓腮,問赫連煊,赫連煊卻一向寡言,不肯多說。
直到有一次,契機之下,赫連煊喝多了,喃喃自語,說出不少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