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我想你了
第39章 第 39 章 39“我想你了。”……
穆凝姝道:“佗佗, 我還能有自己的孩子嗎?”
張奉景斟酌道:“這個……誰都說不準。先前雅曼難産,這次阿素珊生孩子也吃了大苦頭,你也說過你很怕這樁事。”他拿些甜奶條遞給她,安慰道, “鬼門關, 不走也不見得是壞事。”
穆凝姝靜默片刻, 這段時間, 她對此事想了太多。
她很想生個女兒。
赫連煊還未有子嗣,若她能生下,便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她是姜國人,異族女子生下嫡長子,必定引起諸多是非。等以後有了同父異母兄弟, 少不得争權奪利。
女兒不存在繼位問題, 平平安安當個富貴公主,她心滿意足。
現在得知,以她的身體狀況,恐怕連當母親的機會都沒有,遑論王子公主。
但,現實如此。
她坦然接受,道:“你說得是。我近來總去逗小福寶和小胖寶,逗得多了, 免不得想着,若是我和赫連煊有孩子,會是何模樣。痛一點其實也沒什麽……我和他的孩子, 會很可愛吧。”
張奉景問道:“你想要孩子,那他怎麽說?”
赫連煊怎麽說,她沒有直接問過。
上回嬷嬷們鬧事, 風言風語傳得盛時,他倒是提過一兩句,只說讓她不必放在心上。
他平日裏對孩子們不太在意,小福寶自是不提,小胖寶出生後,他也只是依照習俗,給赫連天林送了份厚禮,滿月酒時露了個面就走了。
穆凝姝道:“赫連煊大概無所謂吧。這種态度于我目前的狀況而言,倒是個好事,我沒什麽壓力。佗佗,你給我開些溫補調理的藥,我試着養養身子。能有身孕的話,我很開心,沒有也沒關系。這種事看緣分,強求不來。”
“好。我行醫多年,見過太多生老病死,的确,很多事不可強求。你能這麽想就好。”張奉景提筆寫字,思慮周密道,“這事我先不給你記檔,太醫院人多嘴雜,只要在檔,免不得遭人洩露,又生出些難聽的閑言碎語。你且安心養着,方子和藥材,我都替你準備。”
穆凝姝笑道:“難得你貼心,多謝。”
過幾日赫連煊又要出征。
草原資源有限,你不去維護和擴張領土,別的部落就要侵襲你。草原君王都是武将出身,親力親為,征戰四方,遠不如中原君王有福氣。
趁這段時間,穆凝姝打算跟張奉景好好研究下溫補方子,專心調理身體。
* * *
夏季美好,韶光易逝,這回赫連煊出門的時間比往日長。
他在王庭時,日常忙碌,有時一連數日都難正經說幾句話,但他在家和不在家的感覺,迥然不同。
她想他了。
白桦樹逐漸由綠轉黃,緩緩凋零,落葉堆積成金燦燦的小山。
深秋時,赫連煊才回到王庭。
與之同歸的,還有呼延芙缇娜。
她一身戰甲,騎馬跟在他身後,在一衆糙漢戰士中,英氣而不失豔麗。
芙缇娜坐在馬上,笑容明媚,眼梢微微上挑,道:“凝姝阏氏,好久不見。”
穆凝姝禮貌回應。
赫連煊吩咐劄木爾尋處合适的氈帳,安置芙缇娜。
芙缇娜跟劄木爾補充道:“氈帳大小好說,我不挑,但盡量離王庭近點兒,方便我走動。”
她看向赫連煊,“單于,你傷口還未全好,記得按時換藥,我的事不用操心。我先去整頓下,晚上見。”
按照慣例,征戰歸來,夜裏都會有慰軍宴,大家好吃好喝,跳舞唱歌。
赫連煊點下頭,踩镫下馬,朝穆凝姝走來。
芙缇娜朝她看看,唇角勾出點笑來,冷冷淡淡,轉身策馬離去。
穆凝姝随赫連煊回氈帳,“又受傷了?”
他脫下甲胄和裏衣,露出背上刀傷,“還好。輕傷而已。每次都免不得。”
她取來傷藥,娴熟地替他處理。
他趴在床上,道:“還是公主好,手輕,軍醫們下手,疼得厲害。”
穆凝姝笑了下,道:“你以前不怕疼呀。胸口那處的傷,比這個嚴重得多,縫線時也沒見你吭聲。”
赫連煊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以前沒有你照顧,自是不知道疼。”
她動作更輕些,想起芙缇娜,道:“芙缇娜沒幫忙上藥嗎?她看上去,挺能幹的。”
“她?她有自己的事要忙。”赫連煊換個方向,伏在她腿上,她長長的黑發掃過他臉龐,“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關心我。”
她垂眸望着他,道:“嗯,我最關心你。”
赫連煊伸出手指,纏繞她散落的黑發,道:“這趟出去太久,連頭發長長了。”又仰臉看她,“又瘦了點。還是胖點更好看。”
穆凝姝無奈道:“胖了嫌我瘦,瘦了又說我胖,你真的很難伺候。”
赫連煊笑了下,正要說什麽,阿香進來傳話:“劄木爾大人說慰軍宴已經備好,請單于出席。”
赫連煊起身,換身常穿的箭袖禮服,帶穆凝姝一起去。
慰軍宴位于空曠之地,升起巨大篝火,将士們繞着周邊,席地而坐,喝酒吃烤肉。
中間空出塊圓形,姑娘們唱歌跳舞,慶賀凱旋。
芙缇娜作為壓軸出場,紅衣鮮豔,舞姿奔放。
跳着跳着,裙擺邊緣一圈竟燃起火焰,危險又熱烈。
将士們皆挪不開眼。
連穆凝姝都看得入迷,低聲問身旁的赫連煊,道:“這是什麽舞?我從未見過。”
赫連煊道:“呼延部特有的火裙舞,危險難跳,呼延部也不是人人都會。”
穆凝姝點點頭,望着人群中張揚恣意的芙缇娜,道:“确實難得。她才藝挺多。我就不會跳舞。”
赫連煊目光停在她身上,道:“不會就不會,同旁人比什麽。你這樣就很好。”
穆凝姝轉過臉,笑道:“也不是要比什麽,只是覺得,會跳舞的姑娘都很厲害。這個舞好看,我也想跳。”
敕加族姑娘們都愛以舞蹈向心上人表達情意,特別浪漫。
“啊燙——”
面前烤肉的火爐中,柴火炸了下,跳出幾顆小火星。
一顆正好蹦跶到穆凝姝手背上,痛得她驚呼出聲。
赫連煊扯過她的手,拿起一旁的冷茶往上倒。
好在火星子一小點兒,就只燙了那麽一瞬間。
她白白嫩嫩的手背上,浮出塊綠豆大的紅跡。
赫連煊牽起她另一只手,帶她離開。
穆凝姝猶豫道:“你現在就走嗎?不太好吧。宴會還沒結束。這點小傷沒什麽的。或者我自己回去塗點藥。”
赫連煊道:“孤不在,他們更自在。”
回到王帳中,赫連煊讓人取來燙傷膏,給她塗抹。
很漂亮的一雙手,指如削蔥根,膚如凝脂,那點燙紅分外紮眼。
藥膏點在傷處,她“嘶”出聲。
他擡眼看她,殷紅唇瓣緊緊抿住,雙眸濕漉漉,睫毛沾濕,越發顯得黑濃。
赫連煊笑了下,道:“剛才還嘴硬說什麽?”
她微帶鼻音,道:“那是本公主懂事嘛……你燙下試試,很疼的。”
他仍舊帶着笑,道:“這麽點燙傷都受不住,還誇口想跳火裙舞。”
她裝傻道:“啊這個——好學上進呢,總是好的——”
他忽然打斷她的左右而言他,道:“想我了嗎?”
穆凝姝愣住。
赫連煊重複一次,“想我嗎?”
她仍舊呆愣了會兒,道:“唔——還好,大概也許……嗯,有點兒想吧……”
這個問題,着實不像他會問出口的話。
她想他想得要命。
但,她不确定他是否期待這份過于濃烈的思念。
“我想你了。”他接口道。
穆凝姝再度愣住。
她覺得今晚的赫連煊非同尋常,仿佛遭人奪舍。他從來沒對她說過這些。
小別勝新婚。
她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
赫連煊道:“你不在我身邊,我不習慣。”
她忍不住笑起來。
他嘆氣,“沒心沒肺。”
話音未落,扣住她的後腦,吻在她唇上。
她擡指抵住他的唇,喘息道:“你身上還有傷。”又舉起自己的手,“我也有傷。身殘志堅也要……不太好吧。”
赫連煊勸道:“公主,我傷成這樣,尚且身殘志堅,你就這麽點傷,也該堅強點。”
穆凝姝糾結,不是她不堅強,是她擔心他不夠堅強……她同他親近時,手會忍不住亂抓。這次分開這麽久,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思索間,他已欺身而上。
再顧不得許多。
* * *
随着赫連煊歸來,生活似乎再度恢複常規,跟往日沒什麽不同。
除了王庭中多出幾副新面孔。
赫連煊新提拔了一些年輕将領和大臣,其中包括,呼延芙缇娜。
芙缇娜跟随過來後,得赫連煊賜居,留在了王庭。她時常出入議政大帳,是一衆男性臣子中唯一的亮色。
跟一般女子不同,芙缇娜從小被當做男兒教養,頗有才幹。前些時候赫連煊征戰,她就一直作為近臣,跟在他身旁。
這次回後,赫連煊又讓穆凝姝去陪他上朝,她不肯。他便常将奏折搬到寝帳中批閱,除了上朝和開會,不怎麽待在議事大帳中。
偶有臣子前來找他禀報事情。
芙缇娜亦是如此。她主管車馬調度,時常來問問赫連煊相關事宜。
赫連煊閑暇時,喜歡看看兵法書籍。敕加人文字流傳少,他看的書大多來自中原。
芙缇娜前來問政,恰好看見,笑道:“這本書我看過。私以為,謀略篇寫得不錯,陣法篇有些老舊了。”
赫連煊擡起頭來,道:“孤亦覺如此。”
她走上前去,道:“這書是百年前的老東西,免不得落伍。我近來從中原弄了批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