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公主向來無事不獻……
第20章 第 20 章 20“公主向來無事不獻……
養病幾日,高熱退去,穆凝姝腦子恢複運轉,開始思考烏琪的得寵大事。
三月十五,是草原上重要的節日,春月節。
敕加人崇拜日月。每年春季三月十五,秋季八月十五,都要祭拜滿月,春求繁衍豐茂,秋求無病無災。
在一衆節日中,春月節格外受歡迎,因其有個特殊習俗——當天,姑娘們可以向心儀的男子示愛求吻,男子不能拒絕。
她替烏琪制定的萬全之策,就定于這一天。
屆時,她想辦法将赫連煊約至一處。
待滿月中天之時,紅衣美人乘着月光跳舞,向他示愛。
他定睛一看,竟是他先前就頗有好感的烏琪。
親親抱抱舉高高,一頓操作猛如虎,事成。
但凡事還得講究個“萬一”。
帝心不可測。赫連煊日常因對諸事漠然而顯得平和,偶爾甚至挺好說話,但對待赫連天雄和雅曼的狠厲,才是他骨子裏的底色。
假若,當晚發生什麽意外,引得赫連煊對烏琪不滿,在此官方欽定的談情說愛佳節,或許他不好給出過分的懲戒——祖宗留下來促進男女感情的好傳統,烏琪遵循習俗向他示個愛,再錯都錯不到哪裏去。
此乃春月節特別保命罩,錯過此回,再等一年。
天時,地利,人和。
只待實踐。
風寒發熱耽誤好幾天工夫,現下離春月節僅剩十天。
答應烏琪的裙子,穆凝姝還一處未改。
工期吃緊,加班加點幹活兒,讓她瞬間夢回在姜國當宮女的日子。
那時候,她的空閑時間幾乎全耗在女紅上。她手藝很好,尤其是刺繡。繡品找人偷偷拿去宮外賣,價格能比其他宮女賣得高。
嫁來草原後,縫縫補補做得多,刺繡卻沒再碰過。好在手藝未丢,她繡上半個時辰後,找回昔日手感,為紅裙繡上精細葳蕤。
十天後。
春月節來臨。
大單于在政事上是皇帝,在文化信仰上,則擔任大祭司之職。
按照草原習俗,此等節日,大單于作為天神之子,在正午之時,要率領部落臣民行祭祀禮。
此為赫連煊登基後的第一場祭典,操辦得十分隆重,場面盛大。他身着大祭司禮服,在巫祝們的護送下,緩步走上祭臺,祝禱天佑赫連。
類似的祭典,穆凝姝看過好幾場,由塗丹單于和赫連天雄率領。
沒有哪一次,比得上這場。
祭司服以皮草為主,披風曳地,華麗厚重,張揚濃烈。
每次看前夫們穿,穆凝姝總覺着這衣服沉重累贅,把人拖得步伐笨重,活像只熊。繡花圖樣過于花哨,不符合她作為中原人的審美。
赫連煊寬肩窄腰大長腿,體格精瘦而非雄壯,穿衣顯瘦,款式差不多的禮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修長華麗,貴氣逼人。
他容顏俊美,此時眼尾以胭脂勾勒出紅紋,大大凸顯其昳麗,好在他氣質足夠硬朗,壓制住了那份妖冶,達到一種恰到好處的平衡。
神秘,瑰麗。
大權在握,生殺予奪。
望着高臺上的帝王,穆凝姝忽然理解了牧民們的信仰。
有些人,的确過分耀眼,不似凡人。
若是神明有模樣,除了他,她暫時想不出其他模樣。
而她今晚得約出這位神明。壓力驟大。
在烏琪得寵計劃裏,女主角烏琪專注于表演,她負責将男主角帶到約好的地點。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赫連煊。
祭典結束後,赫連煊回到王帳中洗漱換衣。
因不喜旁人觸碰身體,他平日洗漱都不要侍女伺候。臉上胭脂難以除去,他沾濕帕子,對鏡用力搓揉,洗不掉,臉色顯露出不耐煩來,越發大力。
他胡亂蹂躏自己那張鬼斧神工的臉,穆凝姝看得肉疼,走到他身旁,“單于,我幫你擦?”
赫連煊把帕子交給她,躺到躺椅中。
她取來香膏,塗在紅紋上,待油脂融合。
赫連煊手指輕扣躺椅扶手,注視她,“公主向來無事不獻殷勤。”
被他一眼看透,穆凝姝狡辯:“哪有。我、我就是看你弄得皮都紅了,好心想幫你……好吧,的确有事。你下午要出席宴會,但晚上有空閑,對吧?”
赫連煊忽然單手攬住她腰身,她往前傾倒,跪在他腿上。
他問:“下午宴席,你不去?”
穆凝姝抓住兩側扶手,穩住身體,“不去吧。小可愛不知怎的忽然吐奶,我要帶它去紮針。”
小狗崽沒取名,她總叫它小可愛,幹脆當名字用。赫連煊不在意這些,由她去。
宴會上都是群糙老爺們兒,她一中原後妃,省得去當顯眼包。
“好。”他道。
純白香膏和紅色顏料融合,化成兩塊淺淡的粉色,恰在他兩側顴骨處,有種滑稽的可愛。
可愛。
這個詞,在赫連煊身上出現,意想不到。
而她對可愛的一切,毫無抵抗力。
他慵懶仰躺,跟她閑聊細小的瑣碎事,好似尋常夫妻。
莫名有種淡淡的惆悵湧上心間。
她想起正事來,得給烏琪牽紅線。
她将這股莫名惆悵算到赫連煊頭上,他花心倒是花得随意,累得她忙前忙,可不得惆悵嘛。
哪個打工人愛加班?
朝好處想想吧。
烏琪向她打聽過赫連煊後,心生好感,今晚過後,好姐妹得愛兼得寵。赫連煊一句話,她就将美人安排上,作為後妃,不妒不鬧,辦事妥當。他必會稱贊她一句賢惠。
大家都開心。
穆凝姝再次詢問:“夜裏有空嗎?”
得到男主角肯定答複後,她撐住躺椅扶手,從他身上爬起來。拿來紙筆,一頓寫寫畫畫,給他示意位置,道:“單于,今晚亥時,您來這個地方。”
這地方非常偏。
赫連煊:“你想賞月?”
若是賞月,祭臺是最佳觀賞點。他已吩咐劄木爾布置,用不着這般大費周章,跑去荒郊野嶺。
穆凝姝模糊道:“嗯……算是吧。反正有好東西給你看。”驚喜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先不能提烏琪。
“行。”他應下。她既不說,他不再問。
紅紋徹底化開,她拿帕子細細擦去,動作輕柔。
* * * * * *
亥時,滿月高懸。
灌木叢後,穆凝姝蹲藏,暗中觀察。
赫連煊如約而至。
左等右等,卻不見該驚豔登場的紅衣美人。
荒原中,他一人獨立,場面冷冷清清。
穆凝姝将約會地點選在此處,有深刻道理。
草原女孩們舉止開放,春月節習俗又是鼓勵女子向男子表露心跡,中午祭祀時,她周邊無論是阏氏,還是未出嫁的姑娘,話題全圍繞着赫連煊,虎狼之詞頻出。有些話她聽不太懂,但從語氣和表情中,仍大受震撼。
若是選在人多熱鬧之地,恐怕不等烏琪登場,赫連煊已被一群女人瓜分,烏琪連他衣角都別想沾半片。
這地方還有個好處。遠離人煙,不見燈火,月光越發明亮,更能襯托美人之美。
但現在……烏琪到底在哪裏!敢放大單于鴿子,是嫌大家命太長嗎?
亥時一刻了,依然不見女主角人影。
穆凝姝心焦,随手亂薅地上雜草。
久等無人,赫連煊取出腰間骨笛,在指尖轉玩片刻後,緩緩吹奏。
她心漏一拍,頓時愣住。
他吹的曲調,她聽過。
莫勒欽偷偷騎馬,帶她去河中沐浴那夜,就是吹的這支曲子。
月色清涼如水,他吹笛的身影同那人重合。
忽然她手心抓到一團冰冷滑溜。
“媽呀!單、單于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