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第28章 從言哥~
◇ 第28章 從言哥~
這一晚,郁從言失眠了。不是為工作的事,是為陳耘。
他其實一直沒想過陳耘對他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
重逢之前,陳耘只是記憶裏一個可憐的小男孩,他每個月給他劃一筆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卻能改變陳耘命運的錢,每個月收到的信也只是當個消遣看了,存着,如果非要說陳耘算什麽的話,大概就是郁從言在尋求自己所做的事有沒有意義時,一個小小的答案。
但重逢之後,當他知道陳耘并不如他理想中的那般安穩地生活着,最先感受到的情緒是生氣,生氣陳耘有了他這個靠山為什麽不用?後來是心疼,心疼陳耘這一路走來,受了太多苦,再後來,經陳德明一事,他的心情又複雜起來。
陳德明固然有錯,但假若陳耘真抱了殺心,郁從言不知道自己會怎麽看陳耘。但其實他知道的,那時候他對陳耘,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資助與被資助的關系了。
唐适在高鐵上提起來時,郁從言其實自己是有察覺的,他對陳耘看似沒有期待,其實不然,他只是沒有期待他在事業上多麽成功,但他沒有放棄期待陳耘健康地成長,成為一個正常的人,至少應該保有他七年前的心性。
他對陳耘的感情很複雜,有時候像對待一個需要成長指導的小輩,但更多的時候,郁從言覺得,那是一種很微妙的培養關系。
在此之前他不知道這種關系背負在陳耘身上是否造成了他的壓力,但今天看來完全是的,甚至陳耘已經走向了某種極端,太過于看重他的看法,過分地在意他。
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
可是郁從言惡劣地發現,他居然是有些享受這種感覺的。
他知道這算一種道德綁架,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喜歡的,喜歡陳耘在意他,依靠他,喜歡他在他懷裏哭訴示弱。
郁從言想,也許他也很卑劣,需要通過別人對他的需求來達到自我滿足。
第二天,郁從言是被陽光照醒的,窗簾拉上了,但沒完全合上,露出一點光來,九點整,這束光随着太陽的攀升,一步步爬上了他的床,照射在他眼皮上。
郁從言有些迷茫地掏手機,看到時間已經九點時,立馬從床上蹦了起來,随便洗漱了一通之後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卻在門口撞上圍着圍裙的陳耘。
郁從言一愣,陳耘朝他笑了笑:“郁老師,你醒了?正好來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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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從言看了看他身上的圍裙,是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買了放在廚房,從來沒用過的,被陳耘圍在身上,還有些違和。
從男人的角度來講,陳耘其實身材不錯,不算特別瘦,能看得出來有肌肉,屬于精壯那一類,穿衣服顯不出來,但圍裙系上,把腰線一掐出來,就明顯了。
郁從言情不自禁在他腰上掃了兩眼,才問:“你做早餐了?”
陳耘已經走回廚房,“你家裏東西太少,今天只做了一些粥。”
郁從言跟着他走去廚房,看到飯桌上擺好了兩碗正在放涼的粥,陳耘還在忙活着收拾,郁從言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陳耘,你過來。”
陳耘笑着看向他:“怎麽了?”
郁從言把他揪過來,斟酌了幾番才開口:“你就是在我家借住一天而已,用不着這樣,飯有阿姨來做。”
他想說不用這麽讨好,又怕陳耘自尊心受挫。
陳耘“嗯”了一聲,像有些失望,嘴角也壓了下去:“我知道了。”
郁從言一看他那副樣子,又有些不是滋味,“我是說,沒必要做,不是不讓你做,知道嗎?”
陳耘蒼白地笑了笑:“知道。”
郁從言懷疑地看着他,陳耘解釋說:“我只是想做給你吃而已,如果你覺得我動了你家的東西……”
郁從言有些無奈:“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耘沒說話,看着他,郁從言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只好說:“算了,做都做了。”
陳耘又笑了笑,把碗推向他:“待會兒涼了不好吃了。”
九點已經是遲到了,但陳耘費心做了早餐,郁從言沒有不吃的道理,昨天晚上的尴尬還沒散去,兩個人坐在飯桌上,相顧無言,只有喝粥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郁從言問他:“你今天沒課?”
陳耘說:“下午有一節。”
看他面色如常,又讓郁從言懷疑尴尬的只有他自己。
索性已經遲到,他也就不再糾結了,給Sandy發了個信息,喝完粥,他拿起車鑰匙,和陳耘說:“走吧,送你回學校。”
陳耘吃完了還順帶把碗收回廚房,郁從言說不用,但陳耘堅持,把廚房收拾好了,他才說:“不用麻煩你,我坐地鐵就行,地鐵很快。”
郁從言懶得和他計較,直接換了鞋出門去,陳耘看了他一眼,只好跟着。
下了電梯,走到地下停車場去,昨天晚上的場面又浮現在眼前,郁從言的手擦傷不算嚴重,但現在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
他看了看陳耘,陳耘顯然也想起來了,視線落在他受傷的手上。
受傷的位置在小臂,不影響日常行動,郁從言以為他擔心,揚了揚手說沒事。
但陳耘還是說:“郁老師,我來開吧。”
郁從言覺得沒必要:“我送你,你自己開車?”
再說了就算送過去是陳耘開,回來也得郁從言自己開,他沒那麽嬌氣,他常年需要在建築工地上,摔了磕了都是常事。
郁從言直接上了駕駛座,不給陳耘留餘地。
陳耘便什麽都沒說,上了副駕駛。
郁從言啓動車,開車燈,往外面拐去。
看見出口時,郁從言的手機響起來。
他平常沒有帶包的習慣,上車手機就直接放中控,打着方向盤手不空,他示意陳耘幫他看一眼。
陳耘沒有直接拿,而是把屏幕上的名字念了出來。
“宋慎,”他看向郁從言:“要接嗎?”
郁從言的眉頭肉眼可見地皺了起來,他沒說話,陳耘也不動,等到車轉出來,視線徹底開闊,郁從言才說:“算了,不用接。”
手機就這麽在兩人之間響着,沒有人說話,過了一會兒,手機自動挂斷了。
郁從言正打算開口,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宋慎。
陳耘看了一眼手機,又看向他,說:“可能有事。”
郁從言何嘗不知道是有事,上次唐适說了他要開事務所的事情,讓唐适轉告他,估計沒聽見郁從言的信兒,親自打電話過來了。
但他實在不想接。
他和宋慎雖然是和平分手,但郁從言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從來不和前任做朋友。
但宋慎顯然不這麽想。
手機這麽響着也不是回事兒,上了大道,路平穩些後,他讓陳耘幫他滑了接聽鍵,然後開始找藍牙耳機。
藍牙耳機還沒連上,聽筒裏就傳出來一個清潤的男聲:“從言哥?”
郁從言臉色不太好,“嗯”了一聲,沒有主動說話。
宋慎一聽他聲音立馬就笑了,“我還以為你會不接我電話呢?”
郁從言眉已經完全沉下來:“沒有的事。”
宋慎說:“唐适和你說了嗎?我回國了,打算開個事務所來着。”
郁從言依舊不鹹不淡,“嗯”一聲,再無多話。
宋慎不知道是沒察覺他态度冷淡,還是察覺了不在意,自顧自地說着,“事務所還在裝修,手續也還沒辦下來,有些事情我不太懂,可以問你嗎從言哥?”
陳耘一直看着郁從言,但郁從言沒發現,他知道宋慎其實并不是個沒分寸感的人,但正因如此,宋慎的心思才好猜。
他說:“我懂得也不多,雖然事務所是我開的,但具體事項是我同事在管,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給個聯系方式。”
宋慎一聽,聲音頓時有些蔫了,“這樣啊,那好吧。那我開業活動你會來的吧?”
郁從言就知道他要提這個,現在當面說,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只好應下,宋慎便說:“那到時候見,從言哥。”
挂了電話,陳耘幫他把手機重新放好,郁從言什麽都沒說,也沒有看陳耘。
突然,陳耘喊他:“從言哥。”
郁從言一愣,一模一樣的兩個稱呼,讓他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陳耘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是你讓我這麽叫的嗎?”
郁從言沒說話,陳耘又笑了笑,“我以為比起叫老師,你會更習慣這個。”
一個稱呼而已,本來沒什麽,但陳耘這麽一說,就好像有了點什麽。
郁從言解釋:“大家都這麽叫我,唐适有時候也這麽叫。”
陳耘“嗯”一聲,沒有表态。
郁從言又問他:“不是叫我嗎?有什麽要說?”
陳耘說:“是有事,但怕太麻煩你了。”
郁從言示意他講,陳耘還是說:“算了。”
他越這麽說,郁從言就越想問,但陳耘最終還是沒說有什麽事。
郁從言也不好強求他說,只能帶着個疙瘩,把他送到學校去。
下車的時候,陳耘轉過身來和郁從言打招呼,站在路邊,笑得明媚:“謝謝從言哥。”
郁從言本來是很習慣“從言哥”這個稱呼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陳耘這麽叫他就不是太對味,總覺得有些別扭,他應了一聲,陳耘又說:“從言哥,昨天太麻煩你了。”
郁從言不太喜歡他這麽客氣,擺了擺手說沒事,想了想,又說:“你那個家教,每次都這麽晚?”
陳耘說:“有時候下課早一點,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回來,只要跑得快,就能趕上門禁。”
“正常下課的時間呢?趕得上嗎?”
陳耘搖搖頭。
郁從言眉頭一皺:“那你之前都去哪兒?”
陳耘說:“你家門口的地鐵口對面有一個網吧,包夜很便宜,晚上還有泡面,早上也提供洗漱用品,早上坐第一班地鐵,正好能趕上早八。”
郁從言一聽,頓時很不是滋味:“你上了一天家教,就去網吧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