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接客人了?
第0001章 又接客人了?
天色蒙蒙亮,公雞才打鳴,春溪壩村還是一片黑,只有半山腰上的小屋裏透出一點昏黃。
十多年前修的老舊瓦房牆壁已經黢黑,基本不能反光,白熾燈是用一截花線從電表上直接搭的,懸在火竈上方,在多年煙熏火燎下燈罩已經變成黃黑色,開了燈也不見得有多少亮光。
陳耘坐在昏暗燈光下,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的人。
準确來說,是看着他的親生父親陳德明躺在地上。
但他無動于衷。
坐了半個多小時,地上的人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陳耘有些累了,揉了揉脖頸,換了個姿勢,卻仍舊沒有要扶人起來的意思,也沒有要做什麽的傾向,只是看着。
直到老舊的白熾燈忽然因為電流不穩閃了一下,瞬間變亮的白光刺激到了地上躺着的人,陳德明眼皮顫了一下,似有要醒的跡象,陳耘才起身,卻也沒有扶起人,而是把櫥櫃上的菜刀取了下來,松松垮垮地握在手裏,走到陳德明面前蹲下。
地上的人只是顫了顫眼皮,仍然昏睡。
十多年的菜刀已經鈍了,但據說這種刀砍人最痛。陳耘把菜刀放在陳德明的脖頸處,仔細比量隐藏在肥厚脖頸下的動脈。
刀并未落下。
陳耘暫時還沒有弑父的打算,他想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他把刀放在了陳德明的胸口上,讓刀刃對着陳德明的下巴。
擺了一會兒,覺得不滿意,他想了想,起身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拿了一條長長的布帶進來,将布帶一端纏在刀把上,另一端往上一抛,讓其穿過房梁柱又垂下,扯了扯,找了一個合适的高度打了結。
然後他将手中的菜刀脫手,被吊起的菜刀因為扭着的布帶轉了兩圈後,穩穩停在了半空,正好是陳德明頭顱上方,離他的眼睛不過幾寸。
這樣一來,陳德明睜開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懸在自己頭上的刀尖,要是被吓得起身,刀尖就會直直戳入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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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耘滿意了,他拍了拍手,直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又是一聲公雞打鳴,天光已經清亮了,于是也不難看出,陳耘今天穿得格外清爽,白T恤,淺色牛仔褲,白色帆布鞋,鞋面刷得纖塵不染,衣服也幹淨得如同全新,瞧着陽光又清爽。
這樣的裝扮在農村是極少的,白色的衣服到了和土地最親密的地方,不出三天就會變成土黃。
農村的早晨總是醒得格外早,不到七點,各家各戶開始陸續有人起床了,披着衣服到院子裏喂雞喂豬,陳耘就是在這時候,路過了所有寨鄰家的門口。
不是他招搖,而是他家住的太偏,恰好在一個村的最頂上,從山腰上下來就得繞過大半個村了。
一路下山見着許多晨起勞作的人,但到了山底才有人和陳耘打招呼,婦女頭上插着一把梳子,手裏端着裝玉米的盆在喂雞。“小耘這麽一大早往哪兒去呀?穿這麽白淨,是要進城去?”
陳耘今天心情不錯,于是也不吝笑容,他本就是俊朗的長相,鼻梁高,眼睛生得好,皮膚是農村人特有的小麥色,就算在外讀書不勞作也養不了多白,但這樣笑起來卻極有感染力,是一種富有陽光的帥氣。
“二娘也好早,對,我去城裏一趟。”
寒暄本就是問走哪去哪,聽見他說進城,那被叫二娘的人又問:“又接客人了?”
陳耘笑着說:“嗯,去高鐵站接人。”
“接人去這麽早?看來這導游幹着也挺累的嘛,現在這邊開發,來旅游的人多,生意也斷不了,得賺不少吧?”
陳耘笑了笑,卻沒有多說:“賺點生活費的添頭而已。二娘,車來了,我先走了。”
那二娘“哎哎”地應着,等人走遠了,她卻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造孽啊。”
晨曦慢慢爬上山坡,昨夜上的露水潮濕了路面,陳耘穿着一套淺色衣服,在農村其實不太好走,稍不注意就要沾泥,可坐車又要走出一裏路才有站,他只好萬分小心,于是這一路走得極慢,平時下山十分鐘,今天硬是走了快半個小時。
手機在兜裏震動,陳耘掏出來看,是一條微信消息。
唐老師:【我們10點的票,下午五點到,我提前租了車,要不你去取一下,直接開着車過來高鐵站接我們?】
陳耘看着那條消息,嘴角不自覺開始上揚,給對方打字:【好。】
去旅游是唐适的主意。
郁從言本來不想去的,但唐适說目的地是雲西,“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那小孩嗎?正好趁這個機會去一趟呗!”
雲西郁從言是去過一次的,也是和唐适,他還在那兒資助了一個小男孩。
上次去已經是七年前的事兒了,郁從言的确有心想再去看看,但他先是去國外讀書,後來回國工作又很忙,一拖就拖到現在,那小孩倒是時常給他寄信,但人長什麽樣郁從言已經忘差不多了,也該去看看的。
只是郁從言不知道唐适訂的是高鐵票。
早上八點半,唐适的電話就來了,此人居然活力滿滿:“老郁,準備好了嗎?我們出發了,記得是東站啊,別走錯了。”
郁從言才醒,頭腦還有些發懵:“東站?”
“那邊沒有飛機場,我們坐高鐵。”唐适解釋說。
“高鐵?”那不得把屁股坐扁?
唐适說:“慢悠悠的才有旅游的情調。”
和郁從言去探望不一樣,唐适這回去雲西是為了追人。
秦璐是唐适同校的博士學姐,倆人眉來眼去有段時間了,正缺一個感情升溫的契機,唐适不知道從哪聽說去旅游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于是有了這次雲西之旅。
但兩個人單獨去太刻意,最後只好湊了個不尴不尬的四人行,他們倆加郁從言,再加一個秦璐的閨蜜。
郁從言倒是不介意和陌生人一起去,他這人一向好脾氣,也算玩得開的,和人相處沒壓力。但他看了一下唐适發過來的車票信息,七個小時的二等座,也的确有些難熬。
可票都定了,郁從言也不好臨時改,只能祈禱高鐵沒那麽難坐。
好在唐适給了一點安慰:“沒事,也就車難坐一點,我找了個當地的導游,到了就來接,全程陪同還當司機,到時候啥也不操心,玩就是了,你要去找那小孩也能叫他送你去。”
高鐵就高鐵了,郁從言應下,在床上又緩了一會兒才起床。
昨天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後腦勺發懵,他喝了杯咖啡才開始收東西。
等打車去高鐵站,離檢票已經沒幾分鐘。
唐适已經到了,一見郁從言來立馬朝他揮手,郁從言看見了,拖着行李箱過去。
唐适挺興奮地和他介紹:“老郁,這兩個都是我學姐,這是秦璐,這是何楠楠。”說到秦璐時,笑意止都止不住。
兩個女生很好辨認,秦璐長發飄飄,穿着淑女,更偏成熟知性,是唐适一貫的取向,何楠楠卻截然相反,短發燙卷,看着很活潑,又是顯小的圓臉,不像博士,更像個沒畢業的大學生。
郁從言笑着和兩人打招呼,唐适又開始介紹他:“郁從言,我發小,是個建築設計師,拿過獎的那種!”
郁從言連忙示意他打住,唐适接收到信息,卻不甘心又補了一句:“反正長得帥是他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郁從言有些無奈:“差不多得了,再吹我都出道了。”
兩個女生一聽,都笑了。
唐适做了旅游攻略,他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四岐山,一個今年新評的5A景區,離郁從言資助那小孩所在的地方不遠,但高鐵只能到雲西,下車還得轉。
二等座的車廂不算很吵,但也沒安靜過,椅子坐着不舒服,座位狹窄,腿都伸展不開,可郁從言不好說,他知道唐适訂二等座大概是為了照顧秦璐的消費水平。
昨晚沒睡好,郁從言上了車就和唐适說了要補覺,便名正言順戴了個眼罩,不再參與話題,但一路上唐适和鄰座兩人的聊天內容卻絲毫忽略不了。
“雲西那邊風景可好了,你們去看就知道了,我來過一次,當時也是和老郁來的,那時候這邊還可窮了,我們還在那邊資助了一個小孩呢!是不是老郁?”
肩膀被人拍了拍,郁從言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見唐适壓了也沒多低的聲音:“唉忘了他睡覺呢!”
根本沒睡着的郁從言只好繼續裝下去,只是思緒卻由他這句話蔓延開來。
他才想起來,上一次去雲西是因為他出櫃,和他爸鬧得不可開交,郁鴻甚至揚言要斷絕父子關系,他媽岑路微為了讓他暫避鋒芒,把他送到了唐适家,唐适當即拍板:“走,咱倆出去玩去!”
七年前的唐适除了比現在瘦點,性格幾乎沒什麽變化,同樣的想一出是一出,最終他們選擇出來玩的地方,也十分不尋常。
不是大熱風景區,也不是度假村,而是一個小山村——美其名曰,“看看真正的農村是什麽樣子”。
事實上,他們也真的見到了。
七年前,他們在雲西的遭遇,可以說是終生難忘。
郁從言在腦海裏回憶着那些破碎的畫面,卻怎麽都繞不開一個人,他想:不知道那小孩長成什麽樣了?
高鐵運行平穩,穿山越嶺,七個小時後,他們到達雲西地區的地級市,群山市。
坐了一路高鐵,唐适的話就沒怎麽斷過,到将要下車時甚至更興奮,先是用他不怎麽溫柔的嗓音把本就沒有睡的郁從言叫醒,再殷勤地幫兩個女生取行李,然後又熱心地帶着他們找出站口。
下了車,吹到清新的風,郁從言也清醒了些。
到出站口,唐适突然舉起手朝外面揮了揮,郁從言想起來他說找了個導游接站,心頓時松了大半——七個小時的高鐵,坐下來并不好受。
但他沒想到,擡眼時,會看到那樣一張臉。
彼時正是下午五點,群山市正沐浴在一天中的最後一點霞光中,夏日的晚霞盛燦,高鐵站靠近城市邊緣,背後就是連綿起伏的群山,雲層的間隙中漏出幾束陽光,灑在大地上,也灑在那人臉上。
那人看着不過二十出頭,裝扮也簡單,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白色帆布鞋刷得幹幹淨淨,偏深色的皮膚健康而陽光,燦爛的笑容和雲霞一道,映在郁從言眼裏。
他笑着和郁從言打招呼,叫他:“郁老師。”
【作者有話說】
簡介字數有限,把排雷标在這裏。
1.受有前任,不極品,和平分手,受之前是1。
2.本文有大量關于農村的描寫,但情節純屬虛構,請勿映射任何現實。
3.不知道慢熱算不算雷,但也标上。
4.閱文須知:本文的攻超會演,注意甄別,別被騙了。
另外,本文大改過,只對正版負責,彈幕會因為修文對不上,不用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