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既如此,你來給孤暖床……
第27章 第 27 章 “既如此,你來給孤暖床……
江懷謹的養父是安陽城第一首富, 其生意遍布各地,種類繁多,這家綢緞莊亦是江家産業之一, 後來給了江懷謹,白芷來過這裏幾次,對這裏甚是熟悉, 綢緞莊裏的人知曉她是江懷謹的得力下屬, 對她很是恭敬。
江懷謹叫她收拾屋子出來, 其實不過是讓她命令雜使丫鬟去收拾, 哪裏會要她親自上, 但白芷還真親自上了。
白芷并不是專門打雜的,能糊弄便糊弄,将地上的灰塵那髒東西掃到一處角落裏,再用東西遮掩住便算幹淨了。至于被子床褥這些, 随便鋪鋪得了, 她沒那個耐心,反正也不是她睡,管它硌不硌。
衛無走進來時,白芷正在用雞毛撣子拍着博古架上的灰塵, 屋內飄蕩着浮塵,他不覺捂住鼻子, “你怎麽不叫打雜的丫鬟進來打掃?”
白芷看了他一眼,“她們在忙別的事情,我懶得叫她們了。”
衛無剛在屋裏待了會兒, 便覺得渾身就落滿了灰塵,“掃地你也不灑點水,到處都是灰。”他趕忙去開窗通風。
白芷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又故意用力拍打博古架,“不想待就出去,等一會兒就沒灰了。”
衛無搖了搖頭,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提了一桶水回來,好聲好氣地和白芷說:“姑奶奶,您歇着,我來行不?”
白芷幹得也有些累,當即丢下雞毛撣子,大喇喇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當起了監工。
白芷沒将地掃幹淨,他只能灑了水,又重新打掃一遍,而後看到角落裏的髒物,瞬間無語到極致。
将白芷收拾過的地方又重新收拾了一遍,除了床榻那邊,因為白芷沒讓他碰。
“差不多便行了,你再收拾床鋪,我豈不是完完全全做了無用功?”白芷是這樣說的。
為了照顧她那難得冒出來的自尊心,衛無同意了,沒動床鋪。收拾妥當,衛無提着髒水出來,白芷随他一起,剛至門口,忽道:“等一下。”
衛無驀然停下來,疑惑地看向她,見她的手朝着他的臉伸過來,以為白芷要打他,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後脖子卻突然被白芷摁住。
衛無吓了一跳,面紅耳赤,“你……你要做什麽?”眼看着白芷湊了過去,他驀然偏了臉,“這大庭廣衆之下,你別亂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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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撚起他頭發上的雞毛,而後将其塞進他手中,“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麽?”白芷疑惑道。
衛無大松一口氣,撫着胸膛順了順,“吓死我了,我以為你要親我……”
白芷聽罷火氣上來,一腳踢過去。幸好衛無反應迅速,躲了過去。
“我寧可親頭豬,也不會親你。”白芷氣呼呼道,她說的可不是假話,主要是白白淨淨的小豬崽,她是寧可去親它也不會親衛無的,他總是吃大蒜之類那些重口之物,有時候他靠近她,她都嫌味道沖鼻,虧他長得有鼻子有眼的。
兩人的打打鬧鬧落入不遠處的慕容煜和江懷謹眼裏。
江懷謹一雙桃花眼悠悠往慕容煜身上掃了一眼,他漫不經心地看着前方的兩人,沒有什麽異樣反應。
“我這兩名下屬看起來真是登對,太子殿下,你覺得呢?”江懷謹莞爾一笑,道。
慕容煜側目瞟了江懷謹一眼,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冷笑一聲,不語。
江懷謹見他端起了尊貴的派頭,仿佛談論底下人之事有失身份似的,“他們年紀也不小了,我打算年後給他們二人做媒。”
慕容煜額角一緊,只覺得眼前這人煩得緊,卻微微一笑,“看不出來,你這麽喜歡管下屬們的閑事?”
江懷謹搖了搖頭,反駁:“這怎是多管閑事?我這是關愛下屬。”
另一頭,白芷與衛無已經拐過牆角,衛無不解地看着靠在牆根處,偷聽那二人對話的人,待她扭過頭來時,忍不住問:
“你方才為何要假裝看不見公子?”他問,心裏覺得白芷越來越像個賊,總是偷偷摸摸,不知道想做什麽。
白芷露出茫然神色,片刻之後,才嘀咕一句:“我不知道啊。”而後想到公子所說的話,面色一沉,看衛無越發不順眼。
衛無語滞,還沒等他說話,白芷忽然氣憤地說:
“你現在立刻去找位姑娘,然後和公子說,你喜歡她,誰也不想娶。”公子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竟然要給衛無和她做媒,她和他哪裏登對了?
衛無沒有去聽江懷謹的話,問言有些莫名其妙,“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今日怎麽總是奇奇怪怪?”
白芷咬牙切齒地瞪了他一會兒,最終推了他一把,悻悻而去。衛無看着白芷氣沖沖的背影,一頭霧水。
* * *
是夜,慕容煜剛準備歇下,卻發現床鋪有些硌,掀開一看,卻是一把匕首,他目光一沉,打開那匕首查看了下,正猜測這是出自誰的手筆,外頭忽然響起敲門聲。
慕容煜沒理會,過了一會兒,門聲再次響起,有人說話了:“是我。”
慕容煜先是一怔,而後放下匕首,起身走去開門,門外站着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白芷。
“何事?”慕容煜語氣淡漠,雙手把着門,沒讓她進去。
白芷瞟了他一眼,沒說話,直到慕容煜不耐煩,欲關門時,才開口:“公子說,你身邊沒侍女,要我來服侍你。”白芷眼裏充滿了忿忿不平,她覺得公子也中了邪,竟然叮囑她要好好伺候這位太子,還不許她欺負他。
慕容煜眸光一閃,而後眼神在白芷身上一掃而過,江懷謹想對他用‘美人計’?
白芷有些不耐煩,卻還得好聲好氣地說:“快讓我進去吧。”別堵在門口惹人厭煩。
慕容煜看着她冷冰冰的臉,忽然有些好笑,她只能說是個人,和美并不沾邊吧,慕容煜不理會她的話,似笑非笑地試探:“服侍?怎樣的服侍?”
若江懷謹真打了那樣的主意,怕是要令他失望了,像白芷這種的,放在他宮裏,打雜都夠不上。
白芷深吸一口氣,壓下那翻湧的躁動情緒,“我哪裏知曉,公子說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慕容煜重複了一遍,眼裏掠過抹興味,原本想直接兩人趕出去,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白芷點了點頭。
慕容煜收回手,深深地注視了她一眼,“既如此,你來給孤暖床吧。”
白芷聞言心底松了一口氣,她說這話其實有些緊張,她擔心慕容煜記仇,會以牙還牙,喂她吃毒藥,把她綁起來揍一頓這些,沒想到卻只是暖床,生怕他改變主意,她直奔床榻,哪管這會兒天冷不冷,他要暖就暖吧。
慕容煜被她急吼吼的舉動弄得一陣錯愕,立于原地,看着她像是泥鳅一般驀然溜進他的被窩中。
“太子殿下,你等一會兒,我很快就把床暖好了。”白芷只露出一個頭盯着他,眸光晶亮晶亮的,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雜質。
慕容煜反應過來,不由得捂眼悶笑起來,最後他背過身去掩飾,順便關上了門,待穩住心神之後,才走到床邊。不得不說,她的坦蕩純粹倒襯得他輕浮了。
暖床的确是字面意思,只是後世得人賦予了它暧昧的含義,白芷理解的意思是對的。
慕容煜剛坐到床沿,白芷就沖着他眨了眨眼睛,慕容煜板起臉,沒好氣道:“行了,你滾下去吧。”
慕容煜讓她滾,他竟然讓她滾,白芷費了老大勁才控制住自己沒跳起來揍他,她在心底反複想着公子交代她的話,然後懷着滿腹憋屈從床上爬起來,下了床,站在他面前,學着侍女該有的恭謹姿态,低眉順眼。
慕容煜看不慣她這樣虛僞造作的姿态,也知她在心底早已經咒罵他幾百遍,他拿起塞在床鋪底下的匕首把玩起來。
白芷看到那匕首,心中一喜,伸手就要去搶,慕容煜卻把它丢到了床裏側。
“那是我的匕首。”白芷解釋,她還以為它丢了呢,沒想到是鋪床的時候落在這裏了。
看到她兩道眉頭皺緊,瞪視着他,慕容煜這才看她順眼一些,“你把匕首藏在床下,是想謀殺孤?”
因為記着江懷謹的叮囑,白芷也不好沖他大聲嚷嚷:“我鋪床的時候不小心落下的,我沒要謀殺你。”他長沒長腦子啊?
慕容煜點點頭,這像是她的‘傑作’,原本他心裏想着鋪床的丫鬟該換了,床弄得亂七八糟,和狗窩無差。
扯完了閑話,慕容煜說回正事:“你家公子如此不把你當人,你不考慮換個主子?”慕容煜說得簡潔明了,免得她聽不懂。
對于慕容煜的挑撥離間,白芷給了他一個冷眼,“公子怎麽不把我當人了?”
慕容煜知她忠誠,腦子還一根筋兒,卻依舊試圖說動她,“他讓你伺候孤,且孤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這難道是把你當人看了?孤養的貍奴還不舍得它去向他人搖尾乞憐呢。”他語氣譏諷。
白芷沉默下來,面沉如水地盯着慕容煜,眼裏似乎有糾結之色,就在慕容煜以為她心思有所松動之後,她卻憋出一句:“公子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
慕容煜額角一抽,伸手撫了撫,忽然靈光一閃,擡眸盯緊她:“你莫不是喜歡你公子?”
慕容煜認為自己的猜測甚有可能,雖同為男子,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江懷謹容貌生得不凡,與記憶中他的母親有七八分相像。能讓皇帝魂牽夢繞,不惜争奪臣妻的女子可想而知其容貌之佳。
且江懷謹生了一雙桃花眼,看人時就算無情也會給人一股情深的感覺,這樣的男子很容易贏得女子芳心,白芷雖不懂情愛,但喜歡不自知卻也正常,興許還會将喜歡誤認為是忠誠。
慕容煜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細想這些事情,而且想得心中添堵,她喜歡誰與他何幹?
喜歡公子?白芷是愣了好片刻,才去想這件事,然後贊同地點了點頭,“我是挺喜歡公子的。”除了執行任務之時,其餘時間公子從不管她去做什麽,哪怕她上房拆瓦,偷偷将他的友人揍一頓,公子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看見。公子還很有錢,出手很闊綽,公子的書房裏有一箱籠,書下頭全是碎銀,她沒銀子裏就會從裏面拿,公子也不管她,那箱籠就像是個聚寶盆,不管她怎麽拿都拿不空,所以在吃喝上,她從來沒有發過愁。
慕容煜讓她考慮換主子,白芷知道他指誰,她為什麽要換了公子選擇他呢?他整日不給她好臉,看着也不是個大方的,她拿他一條腰帶換銀子,他都不樂意,哪裏有公子好呢?
公子雖然讓她好好服侍他,但他的态度很随意,沒有像以往讓她執行重要任務時那樣嚴肅,所以要是忍無可忍的時候,她大不了撂挑子不幹,公子估計也不會強迫她。
慕容煜沒料到會得到白芷肯定的答案,內心那股氣悶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連帶着她那張臉都看得極其不順眼,他冷笑一聲譏諷:“你喜歡你公子,他喜歡你麽?據孤所知,他迷戀上了自己的妻子,至于你……哪個男人會喜歡你這種木頭。”
除了打打殺殺,吃吃喝喝,她還會做什麽?女子的溫柔小意她沒有,細致體貼也沒有,就只有力大如牛,氣烈如火。慕容煜在心底将白芷貶低得一無是處,卻未能排解心頭的窒悶之感。
白芷聽得腦子有些昏亂,暫時沒理清他所說的話,乃至于只是木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她的模樣落入慕容煜的眼裏,又是一番曲解,以為她被自己的話戳痛了心,無言以對。
慕容煜沉了臉,沒好氣道:“你出去吧,孤此刻不想看見你。”
他沒事要她做,她樂得輕松,于是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慕容煜見此情形,心情愈發不快,偏偏找不到由頭,令他煩躁無比。
屋外頭夜風習習,蟲吟唧唧,令人感到十分舒服,白芷還沒有睡意。想了想,往衛無的房間而去。到了那裏,撞見他在吃獨食,頓時不高興起來。
“你吃獨食,不叫我。”白芷沖上前就搶了一條燒鵝腿,然後大快朵頤起來。
衛無看着她豪邁的吃相,啧啧搖了搖頭,“你不是要去伺候太子麽?”說着拿起一旁的酒壺剛要倒酒,就被白芷搶了過去。
“他叫我滾了。”白芷猛地咬下一大塊肉,弄得滿嘴油光,而後又就着酒壺喝了一大口酒,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嘴沒有碰到酒壺的口,以免衛無嫌棄她。
“滾”字說得有些嚴重了,“你做了什麽惹他不快了?”衛無問,她不擅長與人相處,往往惹人不高興也不知道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對方生不生氣。
白芷動作一頓,而後三兩下将嘴裏的肉咽了咽,努力去回想了下,“他叫我給他暖床,我給他暖床了,然後他又叫我滾了。”差不多是這麽回事吧。
衛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怔了好片刻,才問:“你……被他欺負了?”
白芷搖了搖頭,“我怎麽會被他欺負,我就爬上床給他暖被窩啊,這大熱天的,他也不嫌熱。”
衛無把她當成了妹子,并不希望她被人欺負,問言松了一口氣,随後好笑不已,人太子殿下估計覺得嫌她不解風情,才叫她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