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噩夢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噩夢
雲聽哭了很久, 眼尾紅得厲害,像是被風吹落的桃花瓣,薄薄的一片, 脆弱得一碰就會碎。
她的鼻尖也是紅的,小半張臉埋在被子裏,時不時地抽噎。
徐清聿坐在床邊,低頭看她, 保持幾分鐘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Zephyr則伸了個懶腰,大搖大擺鑽進被窩,找了個暖和的位置睡覺。
房間沒有開太亮的燈,昏黃的壁燈灑在雲聽臉上, 映出她柔和的輪廓,也映出她哭得泛紅的鼻尖和眼尾。
徐清聿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鐘,也可能是一小時,兩小時。他沒有睡意, 也沒有動過離開的念頭,只是靜靜地看着雲聽,想自欺欺人的從她平緩的呼吸裏找到絲縷的安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雲聽眉心不再緊皺, 睡得比剛才安穩很多。
可眼角的紅還沒褪,有幾簇睫毛沾着淚水, 濕漉漉地貼在眼睑上。
徐清聿伸出手,指尖停在雲聽眼角上方,隔着一點距離,沒敢真的碰上去。
他想替她擦掉濕意, 可怕吵醒她,最終還是收回了手指。
放在一邊的手機一直忽明忽暗,徐清聿沒有理會,任由屏幕光閃爍,直到手機鈴聲劃破安靜。
睡夢中的雲聽聽到鈴聲,把整張臉埋進被窩,留下幾縷亂糟糟的發絲。
徐清聿拿起手機,看到來電備注的是“姐”。
他猶豫了下,接通電話,輕手輕腳地站起身,走向衛生間。
關上衛生間的門,徐清聿聽到雲聞焦急的聲音:“聽寶,你還好嗎?不知道為什麽,我今天很難受,心髒很疼……”
Advertisement
“你和聿哥沒出什麽事吧?”
“聽寶,你怎麽不說話?”
“聽寶?你在聽嗎?”
“雲聞,是我。”半晌,徐清聿回應,“雲聽已經睡了。”
雲聞沒想到接電話的是徐清聿,沉默持續幾秒鐘,随後她的聲音再次傳過來,她半信半疑問:“真的沒事嗎?你們……真的沒發生什麽嗎?”
浴室裏的光線微弱,空間也顯得狹窄。
徐清聿極力想掩飾,但心底的自責讓他無法忍受。他咬緊牙關,壓下情緒,“先挂了。”
他簡短地說完,沒有再給雲聞說話的機會。
盡管科學上沒有确鑿的證據表明雙胞胎之間存在超自然的心靈感應。但許多雙胞胎兄弟姐妹都有過類似的經歷,當一方情感上發生了重大變化,另一方也會感同身受。
就像現在,雲聞感受到了雲聽內心的痛苦與不安,而痛苦的根源,恰恰是因為他。
徐清聿的心被沉重的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把雲聽的手機開成靜音,重新回到房間,放回原位。
餘光瞥見雲聽蜷起的手指無力地垂在被褥外。
她的指腹殘留一點淡淡的紅痕,那是剛才抓着他的手時掐出來的。
她哭得狠了,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松開,力道大的時候,徐清聿能感覺到她的指甲嵌進了自己皮膚裏。
等雲聽哭夠了,耗盡力氣才松開手,睫毛一顫一顫地,在淚水過後的沉寂中疲憊入睡。
徐清聿握住雲聽冰涼的手,将她的手放進被窩裏。
夜漸漸深了,徐清聿手撐着額頭,疲憊又清醒。他的腦子很亂,亂得理不出一絲頭緒。
他不覺得困,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讓自己去思考困倦這件事。
天色微亮的時候,徐清聿才稍微回過神,扭頭看了一眼窗外。
窗簾沒有拉嚴,晨曦透進來,将房間裏的光影拉得很長。
徐清聿捏了捏眉心,準備起身去拉窗簾時,雲聽醒了。
雲聽的眼神從迷離到清醒,不過短短幾秒。
徐清聿還坐在那裏,他的手放在鼻梁處,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眼睛裏布滿了細密的血絲,眼神光也被吞噬,渾濁不清。
夜色已經褪去,可他沒有離開,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眼底的青色告訴雲聽他一夜未眠。
雲聽指甲抵在掌心,眼睛和唇幹澀得厲害。
她一整晚都在做夢,夢境斷斷續續,像是一部殘缺的老電影,時光交錯,忽遠忽近,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夢到了很多事情。
夢到了她見到徐清聿的第一天。
夢境是明亮的,有陽光的溫度,可緊接着,畫面倏地一變,夜色襲來,場景變得混沌不清。
雲聽的意識也跟着沉浮,被迫走進下一個夢境。
她夢到過去和徐清聿的點點滴滴。
夢境不斷變換,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個陰沉的夜晚。
徐清聿站在她面前,神色冷淡,語氣淡漠地說出了讓她心髒狠狠一滞的話。
“雲聽,我不喜歡你,我們離婚吧。”
雲聽望着徐清聿疏離的眉眼,望着他毫無波瀾的神情,心口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鈍痛蔓延,鮮血淋漓。
她想問他為什麽?
可夢境裏,她的嘴巴被封住了,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她只能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着徐清聿一步步走遠,他的背影被夜色吞沒,再也沒有回頭。
雲聽跌坐在地上,指尖觸到一張粗糙的紙。
她低頭看,是一張獎狀,上面寫了她的名字。
時間很久遠,字跡也已經模糊,這張獎狀已經被無數次揉皺、踩碎,再也無法複原。
她的事業……毀了。
夢境裏的她,仿佛被掏空了,她目睹自己的世界崩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堅持,都變成了一場可笑的笑話。
她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曾經屬于她的舞臺被別人占據,看着她曾引以為傲的作品被遺忘,看着自己被一點一點地踢出這個行業,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地方。
她不再調香了。
她的嗅覺變得遲鈍,她的靈感徹底枯竭。
她曾經最熱愛的世界,最終還是毀在了她自己手裏。
夢境裏的痛楚是真實的,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剜在心上,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
雲聽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半晌後,緩緩地側過身,将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手指死死攥住被角。
她分不清剛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夢境,因為那種窒息的痛苦,太真實了。
徐清聿就坐在床邊,漆黑的眼眸裏映着她的身影,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他穿着睡衣,衣領淩亂,袖口随意挽起了一些,露出瘦削的腕骨,整個人籠罩在晨光裏,眉眼疲憊不堪。
雲聽眨了眨眼,她只覺得渾身無力。
而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沒有精力再去探究任何關于徐清聿的事。
她移開視線,沒有給徐清聿一個眼神,翻身下床,光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徑直走向桌邊。
她沒說話,默默地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張票,随手放在徐清聿身邊。
107屆世界調香大賽入場票,今年的決賽就在本國舉行。
徐清聿拿起它。
賽事名稱:107屆世界調香大賽(The 107th World Perfumery petition)
賽事階段:總決賽(Final Round)
舉辦時間:20XX年1月24日 15:00(北京時間)
舉辦地點:香都·國際會展中心(Xiangdu International Exhibition Center, Xiangdu, China)
入場時間:15:00 - 16:50(遲到者需等候中場入場。
座位信息:A區 1排 08號(VIP席)
活動流程:
15:00 - 16:50 | 觀衆入場 & 選手調香室外展示
17:00 - 18:15 | 開幕儀式 & 評委介紹
18:15 - 20:00 | 決賽比拼:選手現場調香 & 作品講解
20:00 - 20:30 | 評委評分
20:30 - 21:30 | 頒獎典禮 & 冠軍作品發布
特別嘉賓 & 評委:
Jean-Luc Morel(法國傳奇調香師,IFF前首席調香師)
John Smith(英國皇室禦用香水品牌創始人)
陳逸凡(知名東方香調大師,“青瓷香”創始人)
Elena Vasquez(西班牙獨立香水品牌CEO)
David Henshaw(全球頂級香評人,《Perfume & Art》主編)
John Smith?
徐清聿眼神一暗,很快恢複如常,将注意力轉移到別處。
香都市。
這個城市雖在本國境內,但距離南海較遠,若是乘飛機過去,也至少要五到六個小時。
這意味雲聽後天的決賽,最遲明天就要出發,而她沒有跟他說過任何關于行程的事。
徐清聿只知道雲聽進了決賽,雲聽主動和他提過要設計一款“希望之香”。
可他不知道,決賽是什麽時候。
他連決賽的具體地點也不知道。
更沒有問過她,這段時間的靈感如何,準備得怎麽樣了。
思緒至此,徐清聿的心髒緊抽,指尖的力道不自覺加重,紙張在他的掌心輕微皺起,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沒有主動過問雲聽比賽的事。
這是一個赤裸裸的事實,此刻被放大到讓人無法忽視。
徐清聿閉了閉眼,胸口像是被人用力壓了一下,沉悶得透不過氣。
雲聽走到徐清聿身邊拿東西,特意和他保持距離,避免和他有肢體接觸。
拿完身份證,她直接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開始收拾東西。
她的動作很利落,拿出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件折好放進去,整個過程很安靜。
突然,Zephyr低聲嗚咽了一聲,爪子伸出,迅速咬住了雲聽的袖口,阻止她收拾行李。
“乖,去別人家住幾天好嗎?”雲聽把Zephyr從袖口上拉開,雙手輕撫着它的毛發。
這是她此時唯一能給予它的溫柔。
Zephyr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注視着她。
“你在這裏,我不放心。”雲聽小聲喃喃。
Zephyr不再咬她的袖口,改為安靜地蹲在她腳邊,它輕輕地伸出小爪子,踩在雲聽的鞋面上,想用自己的方式為雲聽分擔疲憊。
徐清聿看到一人一貓相處,說道:“雲聽,我會照顧好它。”
聲音從他的喉嚨裏溢出來,沙啞又難聽。
“不用了。”雲聽搖了搖頭,“它不喜歡你,還會抓傷你。”
“我和你一起過去。”徐清聿又說。
他不想讓雲聽獨自一人,特別是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時刻。他不想錯過,他希望他能夠陪伴在她身旁,哪怕她沒有明确表示過這個需求。
雲聽沒有立刻回答,繼續收拾着行李,整理細碎物品。
她将最後一件衣服放進行李箱才道:“不用了,我和師傅一起過去。”
“可是我想陪你。”
雲聽擡起頭,與他對視。
她的眼皮微腫,帶着一層薄薄的哀傷。
她注視徐清聿的眼睛,神情複雜:“我希望你那天能夠出席,我的靈感确實來源于你,可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依賴你。你的存在會讓我感到困擾,至少這兩天,你會讓我分心,但你的支持對我很重要。”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不去也沒關系,比賽是我自己的事,最後還是要靠我自己。”
“徐清聿,我也想冷靜一下。”
*
雲聽匆忙收拾好行李,洗漱完來不及吃早飯就走出家門。
周阿姨看她不對勁,迅速打包好早飯,小跑兩步追上雲聽。
雲聽接過打包盒,對周阿姨說今天上午有人會過來接走Zephyr。
說完,邊走邊給辛亦桐發消息,讓她今天順路把Zephyr接走,貓的生活用品已經全部準備好。
辛亦桐沒回複,估計還在睡覺。
到樓下時,司機已經等了将近10分鐘,她不算遲到太久。
雲聽和Ethan約定的就是今天出發,昨天和徐清聿發生的事讓她忘記定鬧鐘,好在她的生物鐘準時,沒讓三人等很久。
與她的同行的有不止Ethan,還有蘇黎。
蘇黎從得知雲聽進入國際調香大賽決賽的那一刻起,便開始默默地計劃能跟随她一起前往。
她瘋狂暗示雲聽,總是在雲聽忙碌時巧妙地提到有關比賽地點和行程的細節,有意無意讓她察覺到自己渴望參與的心情。
見雲聽沒有理解她的暗示,蘇黎她不再含蓄,直接提出請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雲聽帶她去見見世面。
雲聽哭笑不得,只好答應她的請求。
上車後,車子駛離,雲聽的眼皮越來越沉。
眼睛仍酸,她出門時太着急忘了拿眼藥水。
Ethan坐在她旁邊,見她眼神迷離,關切地問道:“怎麽了?看你這麽累,昨晚沒休息好嗎?眼皮很腫。”
雲聽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含糊其詞地說:“沒事,昨晚沒睡好。”
她不想讓師傅擔心,這場大賽對她來說意義重大,她并不想把過多的情緒帶到比賽中來。
Ethan向來關心她,她也不希望看到他因為自己憂慮。
不過,Ethan并不相信她的解釋,一直轉頭狐疑地打量雲聽。
蘇黎心直口快,見Ethan這副模樣忍不住怼道:“哎呀,Ethan,小雲姐肯定是昨晚看苦情劇了,眼皮才會這麽腫,你一個大男人不懂的,女人的心思你就別猜了。”
Ethan在公司位高權重,作為公司的核心人物之一,他不需要大張旗鼓地展示自己的權威,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讓所有人心生敬畏。
蘇黎仗着雲聽和Ethan的關系好,有時候在Ethan面前會肆無忌憚說話。
按照Ethan的話來說,她就是狗仗人勢。
果不其然,Ethan聽到蘇黎缺少禮貌的話,作勢擡手想扇她。
蘇黎感到脖子一涼,縮了縮脖子,趕緊捂住腦袋,忙不疊向Ethan求饒。
Ethan怕有朝一日她會更加無法無天,損害他在公司的,揚言不會放過她。
蘇黎只好委屈巴巴朝雲聽求救,“救命,小雲姐,師爺要打我。”
Ethan眼皮一跳,靠回靠背,“蘇黎,別亂攀關系,誰是你師爺。”
蘇黎振振有詞:“我不管,小雲姐是我的師傅,你是小雲姐的師傅。”
經過蘇黎的一打岔,Ethan也沒再追問雲聽,一路上都在教育蘇黎,要認真工作。
蘇黎掏了掏耳朵,左耳進右耳出,轉頭對雲聽說,“小雲姐,法國那個奧利維耶·蘭伯特好帥哦!”
Ethan聞言,不禁輕笑了一聲,臉上顯現出無奈的神情:“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的是……不看人家的作品,居然關心人家長得帥不帥。”
雲聽沒說話,感激地朝蘇黎笑,蘇黎眨了眨眼睛。
*
豪華轎車駛入酒店的專屬通道,周圍的燈光錯落有致,仿佛星辰般點綴着這座奢華的地标建築。
車輛在紅毯邊停下,外面的景象盡收眼底。
酒店的整體造型猶如一只被雕琢得極致完美的香水瓶,流暢的弧線與镂空的金屬結構相得益彰,讓整個建築在燈光的映襯下仿佛漂浮在夜色之中,既神秘又充滿未來感。
金色的标志懸挂在酒店正門上方,赫然寫着“香頌”二字,字體優雅而莊重,象征着這座酒店的尊貴身份。
這座酒店由世界頂級建築師艾倫·杜邦(Alan Dupont)設計,他以擅長将現代科技與藝術結合而聞名。在建造“香頌”時,他希望讓這座建築不僅僅是一個住所,更是一件能傳遞“香氣藝術”的作品。
因此,整座酒店的外牆采用了特殊的智能玻璃,在夜晚會根據空氣中的濕度與溫度,模拟香氣擴散時的律動,呈現出微妙的光影變化,讓整棟建築看起來被香氣包裹一般。
據說酒店內部的空氣系統也獨具匠心,每個區域的香氛都會随着時間與客人流動而細微調整,營造出獨一無二的感官體驗。
雲聽不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場合,但第一次來“香頌”。
她曾在國外的調香師聚會上見識過不少頂級酒店的奢華場景,但“香頌”酒店的氣勢仍讓她心生敬畏。
相比之下,Ethan淡定多了。
這位業界德高望重的前輩,早已是這種場合的座上賓,神色從容得仿佛只是回到了家一般。
“小雲姐…” 蘇黎站在車旁,仰望着眼前的這座建築,眼中滿是震撼,嘴巴微微張開,“比照片裏的震撼……”
“別愣着了,進去吧。” Ethan拍了拍她的肩膀,帶頭邁上紅毯。
還未走幾步,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镖便擋在了他們面前。
“請出示您的邀請函或身份認證。”
領頭的保镖身材高大,神情嚴肅,他身後站着數十名安保人員,個個目光如炬,嚴陣以待,絲毫沒有因為來者是知名調香師就露出任何松懈的神色。
這場比賽彙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調香師和業內權威人士,因此安保級別極高。
尤其是近幾年,調香界競争激烈,商業間諜、配方竊取等事件屢見不鮮,主辦方不敢有任何疏忽。
哪怕是受邀前來的客人,也必須經過嚴格的身份确認,才能踏入這座“香氣之殿”。
Ethan已習慣了這樣的流程,熟練地從口袋中取出自己的身份認證卡,遞了過去。
雲聽和蘇黎也拿出身份證。
保镖接過身份認證卡,在手中的掃描儀上一刷,藍色的光線在屏幕上快速閃爍了一下,随即出現了三人的信息。
确認無誤後,保镖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身後的保安們迅速讓出一條通道,大門也在此刻緩緩打開。
“歡迎來到香頌酒店,祝您入住愉快。”
三人一踏入酒店,便被撲面而來的奢華氣息包圍。
酒店大堂恢宏壯麗,中央懸挂着一座由數萬顆水晶拼接而成的吊燈,它的造型并非傳統的燈具,而是一瓶被倒置的香水瓶,晶瑩剔透的“液體”緩緩流瀉而下,在燈光的折射下,宛如琥珀色的香精靜靜流動。
地面是由意大利進口的大理石鋪設而成,光滑如鏡,每一步落下都能清晰地映出身影。
大堂的正中央,擺放着一座“未來之香”的主題裝置——一棵高達五米的“香氛之樹”。
這棵樹的“葉片”由透明玻璃制成,每一片葉子上都鑲嵌着微型香氛噴霧,每隔幾分鐘,樹枝間便會飄出一縷縷精心調制的香霧,空氣中彌漫着令人陶醉的氣息。
這個裝置不僅是酒店的标志性藝術品,更是一項科技與香氣融合的象征,呼應着本次大賽的主題——未來之香。
Ethan感慨道:“啧,早知道這裏這麽有意思,就該提前幾天來,好好享受享受。”
酒店大廳的一側,是一片專為參賽者和貴賓開放的香氛體驗區,擺放着來自世界各地最珍貴的香料。
幾位調香師正圍在一張由透明玻璃打造的調香桌前,彼此交流着各自的見解,而一旁的侍者則恭敬地奉上經過精心調配的香氣樣本,讓每一位客人都能感受到香水藝術的無限可能。
Ethan又說;“你看,就連這大廳裏的空氣都經過調香,走幾步味道都不一樣。可惜啊,我得等你比賽結束才能有時間好好逛逛。”
雲聽從最初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有些疑惑地問道:“師傅,這裏的香氣是怎麽做到随着環境變化的?”
Ethan伸手指了指天花板上幾乎隐形的細小噴霧口,解釋道:“你看到那些了嗎?那是智能香氛系統,能根據人流、溫濕度甚至時間調整空氣中的香氣。比如現在是晚間,适合用些溫暖柔和的氣息,比如琥珀、檀香或者帶點麝香的味道,讓人放松。如果是清晨,那大概會換成柑橘、海洋調或是些帶露水感的青草香。”
雲聽聽得入神,忍不住多吸了幾口氣,想要分辨出空氣中的細微變化。
Ethan看着她的模樣,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你要是真喜歡這些,等比賽完了再慢慢研究吧。這酒店的香氛系統可是和幾個頂級調香實驗室聯合開發的,随便一個噴霧配方,估計都夠你學上一年的。”
雲聽點了點頭。
Ethan手抄着口袋,悠閑地往前走去,邊走邊感慨:“啧,早該早點來,就沖着這陣仗,住上個三五天,吃吃喝喝,逛逛展覽,哪怕什麽都不幹,光是在這種地方待着,都是一種享受。”
三個人解決晚餐,又逛了一圈,Ethan的鬧鐘響了,他掐滅鬧鐘,懶洋洋說道:“先回去了,該和老婆視頻通話了。”
雲聽和蘇黎自然沒有意見,于是三人慢慢往回走,沿着奢華的長廊返回客房區域。
走在半途,蘇黎忽然湊到雲聽身邊,“小雲姐,我剛剛發現一件事。”
雲聽側頭,“什麽?”
蘇黎眼神裏帶着點八卦的光芒,小聲說道:“剛剛在那邊,好多金發碧眼的帥哥在看你。”
雲聽失笑,語氣平靜:“你想多了。”
“真的!”蘇黎見她不信,連忙強調,“那些人不只是随便看看,真的一直盯着你,我本來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後來又注意了一下,發現至少有三四個人在小聲議論你呢。”
雲聽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道:“可能是因為我是參賽者,大家都好奇。”
蘇黎一臉“你別騙我”的表情:“可是他們的表情不像是在看一個普通參賽者,更像是在看……”
Ethan插話,“在說什麽?”
蘇黎猛然一噎,沒想到自己八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Ethan聽見了,她幹笑了一聲,立刻悻悻改口:“咳咳,沒什麽,沒什麽。”
回到房間後,雲聽脫下外套,長長地舒了口氣。
手機的消息欄已經被未讀信息塞得滿滿當當。
她拿起手機,解鎖屏幕,未讀通知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覆蓋了整個頁面。
姐:「聽寶,你還好嗎?昨天我給你打電話是聿哥接的诶?」
姐:「到了吧?酒店怎麽樣?我剛剛看了新聞,‘香頌’這次把國際賽場地布置得可豪華了,估計你這幾天能享福了。」
雲聽打開語音回複:“剛到酒店,确實很豪華,過幾天拍點照片給你看看。”
接着又看到爸媽的消息。
媽媽:「住的地方怎麽樣?房間夠不夠大?有沒有好好吃飯?別光顧着比賽,把自己餓着了。」
爸爸:「小聽加油,注意安全,別太累。有什麽事就随時聯系家裏。」
雲聽:「酒店很好,房間很大,吃飯也很方便,你們不用擔心。我會注意休息的。」
發送完消息後,她又順手拍了一張酒店客房的照片,附上一句“環境不錯,放心吧”,一并發給了家族群。
剛回到聊天界面,辛亦桐的消息便接連彈了出來。
辛亦桐:「快快快!你到酒店了沒?香頌那麽頂級的地方,快告訴我裏面到底有多壕!」
辛亦桐:「話說,那邊是不是聚集了全球調香界的大佬?有沒有遇到什麽厲害的人物?」
辛亦桐:「最最最重要的!帥哥多不多?有沒有超有氣質的外國紳士或者禁欲系高冷神顏?」
看到這連環轟炸的消息,雲聽失笑着搖了搖頭,簡短回複:
「酒店确實很壕,比賽還沒正式開始,大佬應該都在休息。帥哥……有,但跟我無關。」
同事的聊天群裏也炸開了鍋,消息比家人和朋友的還要多,雲聽一一回複。
雲聽:「評委确實不好對付,但我會盡力。」
雲聽:「謝謝大家的鼓勵,我會好好享受比賽的。」
等所有消息都回複完後,雲聽才翻到最下方,看到徐清聿的消息。
她盯着屏幕看了兩秒,手指敲了敲手機邊緣,最後才斂去所有情緒,簡短地回複了兩個字:
已到。
發送後,她沒有再等回複,鎖了屏,去衛生間洗漱。
她今天很累,只想早點休息,準備她的比賽,不去想徐清聿。
深夜時分,手機的震動聲驟然響起。
“嗡——嗡——”
雲聽在黑暗中皺起眉頭,被突如其來的震動從沉眠中拽了出來。
她本想無視,但鈴聲锲而不舍地響着,無奈,她皺着眉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看了一眼屏幕。
淩晨一點。
徐清聿的電話。
睡意瞬間清醒了一半,她怔了一下,指尖頓了頓,還是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她沒有先開口,只是将手機貼近耳邊,等待着對方說話。可電話那頭,也沒有聲音。
夜色沉沉,耳邊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在無聲的電流裏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