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雲聽,別哭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雲聽,別哭了…”……
徐清聿進了卧室, 留下雲聽抱着貓站在原地。
見他離開,布偶收起獠牙,溫順地舔起雲聽的手指。
雲聽心底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
徐清聿走過她身側時, 呼吸壓得極輕,渾身的鋒利都被隐藏在沉默裏,壓抑卻在不知不覺間滲透出來。
徐清聿到底怎麽了?
比起情緒化的憤怒或冷淡,深埋在骨子裏的安靜, 更讓人難以忽視。
雲聽想了想,擡腳跟了過去。
她伸手敲門,裏面沒有回應。
她頓了頓,索性直接推開門。
徐清聿站在床邊,手搭在腰間的皮帶, 正準備脫衣服洗澡。
聽見開門聲,他沒回頭,單手拽起衣領,将衣服從頭上扯下來。
雲聽看到他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細細的紅痕,肩膀、手臂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刮過。
傷口新舊交錯, 有的還泛着淡淡的血痕,有的已經結痂。
雲聽晃了下神,提高嗓音,“徐清聿……你身上怎麽回事?”
徐清聿看起來對這些傷口已經習以為常, 他把衣服丢進髒衣簍,望着雲聽懷裏的貓, 嗓音淡淡的:“你走後它就這樣了。”
Advertisement
雲聽心頭一震,手臂下意識地收緊Zephyr。
她想到剛進門時,Zephyr看到徐清聿的第一反應——警惕、炸毛,龇牙咧嘴, 一副随時要撲過去撕咬的架勢。
她明白了什麽。
貓很聰明。
上次她和徐清聿“吵架”時,Zephyr就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第二天,它看見她離開,也看見徐清聿站在客廳裏沉默不語的背影。
Zephyr不懂人類的複雜情緒,也不知道她是因為自己鼓足勇氣告白後被“考慮”而難堪離開。
它只是憑借本能做出判斷,它以為,是徐清聿逼走了自己。
所以Zephyr不喜歡徐清聿。這兩天裏,他會不斷地攻擊徐清聿,在他靠近時龇牙咧嘴,兇狠地撲上去抓咬。
雲聽腦海裏出現徐清聿獨自一人待在家的畫面。
白天Zephyr有阿姨照顧,它對阿姨沒有敵意,表現得很乖巧,等到徐清聿回家,阿姨離開,它就一改先前的溫順。
徐清聿不會照顧貓,也不會哄它,只能被動承受它的敵意,任由它發洩不滿。
為什麽是任由Zephyr發洩,因為徐清聿真的生氣,真的受不了,會把它送走。可徐清聿非但沒有把它關進籠子裏,也沒有扔出去,而是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
雲聽心裏翻湧着複雜的情緒,說不清是愧疚還是別的,只覺得喉嚨發緊,嘴巴張了張,靜默半天才蹦出幾個字:“……它誤會你了。”
她後悔沒有把Zephyr一起帶走,自從養貓之後,Zephyr一直在給徐清聿添麻煩,雲聽愧疚道歉,“徐清聿,對不起……”
“我不想聽對不起。”徐清聿擡手揉了揉額角,随即轉身往浴室走去,聲音落下, “我要洗澡了。”
浴室的門被關上,水流聲很快響起,淹沒了空氣中的沉默。
雲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她要站在這裏等他出來嗎?她連自己今天該睡哪都不确定。
好像回到了結婚那天,一樣的無措。
她和徐清聿表白已經過去了兩天。
徐清聿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說:“給我點時間。”
時間?
雲聽當然可以等。
可她等得越久,心裏就越不安。
雲聽再理性,在感情方面,她也做不到不胡思亂想。
每次一個人待着的時候,沒有得到答案的疑問就會湧上心頭,越想越亂,越想越難過。
她會想,徐清聿如果喜歡她,為什麽還會在她表白之後保持距離?他到底在猶豫什麽?
徐清聿喜歡她,那天他就不會只是說一句“給我點時間”,然後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如果徐清聿不喜歡她,為什麽不直接拒絕?為什麽有時候她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寵溺和喜歡?為什麽有時候他會對她說一些暧昧到極致的話。
徐清聿沒有表态,他需要時間。
所以今晚,雲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單獨相處。
Zephyr感受到雲聽悲傷的情緒,在她懷裏動了動,雲聽偏頭看它,Zephyr卻轉移目光,直勾勾盯着浴室的方向,耳朵立着,随時準備炸毛。
雲聽嘆了口氣,把它放到沙發上,自己坐在它旁邊,雙手環着膝蓋,低着頭,望着地板發呆。
她很失落。
徐清聿克制得太好,理智得讓她絕望。
她偏偏喜歡上了徐清聿。
雲聽甚至覺得,這個“時間”,根本就不是考慮的時間,而是找一個緩沖的時間,讓她慢慢死心。
“他不喜歡我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雲聽便感覺心髒一緊,胸口悶得發疼。
可她又不想承認,也不想和徐清聿離婚。
雲聽死死地按住膝蓋,指尖收緊,直到指甲有些泛白,才用力地吸了口氣,把那些快要湧出來的情緒壓回去。
她覺得自己也該學學Zephyr,幹脆一點,該躲就躲,該戒備就戒備,別再被徐清聿的态度搞得心緒起伏。
水聲停了。
雲聽整個人又緊繃起來,她還沒想好自己該擺出什麽表情,浴室的門就被拉開了。
熱氣從門縫裏湧出來,徐清聿穿着一件黑色的浴袍,領口有些松垮,露出精瘦的鎖骨和被水汽浸潤後的皮膚。
他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往外走。
空氣裏只有Zephyr的叫聲,它窩在雲聽懷裏,謹慎地瞥徐清聿,尾巴在抖。
雲聽拍了拍她的腦袋,無意間瞥見貓碗裏空空如也。
她嘆了口氣,推開卧室的門,打開儲物櫃,往碗裏倒了一些貓糧,重新回到卧室。
進房間時,徐清聿正背對着她,站在沙發旁,似乎是在找什麽東西。
他的浴袍已經脫了,上半身.裸着,微濕的發梢垂落下來,順着清晰的肩胛骨線條滑下,水滴落在肌肉線條分明的脊背上,随着動作滑動。
他的背很寬,腰線窄而緊實,肌肉收斂有力量感。
雲聽看得一愣。
……她在看什麽?
他們一起住了這麽久,之前徐清聿換衣服的時候她又不是沒見過,她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再次看到他還能走不動道,她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雲聽懊惱地收回視線,飛快地把門關上,罵了自己一句:“……真沒出息。”
說完,不顧徐清聿在找什麽,也不想幫忙找,她拿起衣服,徑直朝衛生間走去。
不過,雲聽還是一步一回頭,眼神不時地投向身後,生怕Zephyr又會從陰影中竄出來,咬徐清聿一口。
幸好這回,它真的在靜靜地吃着食物,沒打算再對徐清聿下口。
雲聽一邊刷牙,一邊胡思亂想。
Zephyr會不會是半夜醒來,發現沒有吃的,所以才氣急敗壞?徐清聿忘了給它補充糧食,惹得它心情不悅?
從浴室出來後,徐清聿已經穿好睡衣,他沒有戴眼鏡,淩亂的頭發遮住了眼睛。雲聽問:“徐清聿……我今晚睡哪?”
徐清聿擡眼看她,他笑了聲。
“你想睡哪?”
雲聽被問住了,她裝作無所謂地別開眼:“你不是需要時間嗎?”
徐清聿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幾秒,衡量過後他平靜開口:“你要是想睡客房,也可以。”
雲聽心一沉。
徐清聿不想和她睡一起。
他沒有直接說讓她睡房間,而是反問她“你想睡哪”,然後再丢給她一句“你要是想睡客房也可以”。
雲聽抿唇,忍着心裏的不舒服,笑了一下,語氣輕飄飄的:“行啊,那我睡客房。”
說完,她抱起吃完飯的布偶,作勢要離開。
下一秒,徐清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雲聽擡眼看他,面無表情。
徐清聿的目光深沉,平直的嘴角下拉:“雲聽,別賭氣。”
雲聽心裏更難受了。
她是賭氣嗎?
她只是覺得,既然徐清聿不想和她有更進一步的關系,那她就後退一步,不要讓自己看起來太被動。
可他說“你別賭氣”的語氣,卻像是在責怪她。
她被這種情緒激得有點委屈,咬唇不說話。
“雲聽,你不是很聰明嗎?”見她沉默,徐清聿松開她的手腕,“睡這,或者我們一起睡客房。”
雲聽沒有動。
很聰明?徐清聿在諷刺她嗎?
壓抑很久的痛感在胸口發酵,雲聽自嘲地笑了笑,“我什麽時候聰明過了?如果我真聰明,應該早早地遠離你,早早地放下所有的幻想。”
“最聰明的選擇,應該是離開你,不再對你有任何期待。”她吸了吸鼻子,“但我偏偏做了最蠢的決定,嫁給了你。”
雲聽知道自己早該遠離徐清聿,去過理智且獨立的生活。
可她偏偏選擇了最不理智的方式,選擇了依賴、選擇了執着,選擇了嫁給一個永遠不會真正屬于她的人。
她發現自己越是靠近徐清聿,越是深入這段關系,越是無法自拔。
自己真是愚蠢至極,所有的選擇,所有的堅持,最終都只是讓自己更痛苦。
徐清聿的臉色一白,恐懼感席卷而來。
雲聽低頭看自己被徐清聿握過的手腕,那裏還殘留一點溫度。她忍不住問:“徐清聿,你到底在想什麽?”
為什麽徐清聿可以如此冷靜,而她卻被情感拉扯得失去控制,像是飄浮在空中的風筝,随時可能被切斷線,不知道飛去哪兒。
徐清聿依舊沒有作答,他伸出手,輕柔地捧住雲聽的臉,随後,俯身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态慢慢靠近雲聽。
他先是在雲聽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輕吻,柔軟的唇瓣似羽毛般一觸即離,惹得雲聽的心尖顫抖了一下。
緊接着,他再次覆上,這次吻得稍久一些,力度也加重,用自己的唇摩挲着她的。
雲聽掙紮着,無力地拍打徐清聿的肩膀。
徐清聿的吻愈發急切,舌尖輕緩地描繪着雲聽的唇線,雲聽不肯張嘴,徐清聿也有耐心,溫柔地親吻她,用唇含住她的下唇,輕咬吮吸。
慢慢地,他的吻從雲聽的下唇移到上唇,細致地親吻她唇的輪廓,不放過任何一處柔軟。
一只手從雲聽的臉頰滑到她的腦後,手指插入她的發絲間,另一只手則環住雲聽的腰,将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雲聽始終沒有張嘴,徐清聿不強求,啄吻着她的嘴角。
等到雲聽張嘴責罵他時,徐清聿的舌尖趁機探入,與她的舌尖糾纏在一起。
兩人的舌尖相互追逐、嬉戲,引得雲聽喉嚨間發出幾聲不自覺的嘤咛。
她反抗不了。
等到雲聽快要不能呼吸,徐清聿才從她的唇上移開,沿着她的臉頰、脖頸一路向上。到了脖頸處,他先是含住她的耳垂,用牙齒咬着,雲聽一陣戰栗,她的身體後仰,将自己的脖頸更徹底地暴露在徐清聿的親吻之下。
徐清聿又沿着脖頸的線條,一路吻下,時而輕啄,時而用舌尖舔舐,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一串串熾熱的痕跡。
雲聽的眼睛緊閉着,洩出一聲呻.吟聲,直到徐清聿再度吻上她的唇。
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濕了她的睫毛。她沒有力氣去抵抗,心中壓抑已久的情感不停地冒泡翻滾。
她知道自己該感到知足,畢竟,這一刻,徐清聿在溫柔地親吻她,可是為什麽她卻覺得很痛苦?
自己明知道,在他們結婚之前,徐清聿從未真正喜歡過她,她只是他生命中一個合适的伴侶。
她早就清楚這一點。只要能每天看到徐清聿,能在他的世界裏占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平凡地并肩走過,她也已經很滿足了。
但人是貪心的。當她第一次牽起徐清聿的手,她便想要更多,渴望着能夠和徐清聿親近得更深一些。
然後,他們接吻了,她又開始渴望更多,不僅僅是接吻,而是能夠完全融入他的生活,能夠擁有更親密的關系。
然而,親密之後,她的欲望并沒有停止。
她開始想要得到更多的溫暖,更多的關懷,她不再滿足于現在的這種模糊的關系,她渴望徐清聿能夠愛上她,渴望他能回饋她所有的付出和情感。
她已經不再滿足于單純的陪伴,已經不再滿足于他偶爾的溫柔,而是迫切地希望她能占據他內心的全部,能夠成為他深愛的人。
強烈的渴望與心底的不安激烈碰撞,化作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淚珠順着雲聽細膩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兩人緊貼的嘴唇上,帶着一絲鹹澀的苦意。
徐清聿察覺到雲聽異樣,松開她,雙手捧着她的臉,竟有些慌亂,拇指摩挲着她泛紅的眼眶:“雲聽,怎麽哭了?對不起,是我弄疼你了嗎?”
雲聽什麽話也沒說,只有無聲滴落的眼淚。
她不是脆弱的人。她一直以來都懂得如何掩飾情緒,如何在面對徐清聿時假裝若無其事,如何在每一次失落時默默消化情緒,讓自己迅速恢複如常。
她習慣了把所有的心事藏在心裏,不讓任何人發現。
可是今天,她的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所有的委屈、難過、不甘心,一股腦地湧了出來。
她哭的是這麽多年來的暗戀,是她在夜深人靜時壓抑着不敢傾訴的心事,是她在無數個失眠的夜裏對自己的質問:到底要堅持多久,才能不喜歡徐清聿?
她哭的是她知道徐清聿不喜歡她,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了他那麽多年;她哭的是她曾經以為只要靠近一點點就能得到回應,可是越靠近,越發現自己還是站在原地,還是隔着一道難以逾越的距離。
她的眼淚,是這些年來壓抑的情緒的釋放,是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沒關系”等到最後終于撐不住的崩潰。
雲聽哭得徹底,哭得放肆,呼吸斷斷續續,整個人被悲傷的情緒吞沒。
徐清聿的心慌亂極了,他手足無措地看着她,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淚,可是眼淚太多,他根本擦不完,才抹掉一滴,下一滴又滑落下來。
他的喉嚨發緊,心髒也揪得生疼,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不擅長安慰人,更不知道怎麽去安慰雲聽。
徐清聿吻着雲聽緊閉的雙眼,一遍一遍地吻着,試圖将滾燙的淚水全部抹去。
他的動作笨拙,有些急切,有些慌亂,可用盡所有的辦法都無法阻止雲聽的眼淚落下。
“雲聽,別哭了”他低聲重複,聲音裏帶着一絲隐忍的心疼,“我錯了,對不起……”
徐清聿一次次地吻掉她的淚水,一遍遍地輕聲道歉。
“對不起……”他笨拙地将雲聽抱住,聲音已經啞了,“你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再做了…”
雲聽哭得更兇了。
她越是感受到他的溫柔,心裏的委屈越發不可控制。徐清聿低聲地道歉,他一遍遍的親吻,他的手掌落在她肩膀上的溫度,都讓她的心防徹底崩潰了。
她不應該和徐清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