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但是……”
衆所周知,“但是”後面的話才是重點,松生給林丘打防預針:“你的身體會發生一些變化,如果你只吃了一兩粒,我還可以幫你壓一壓,但你吃了一瓶,只能等藥效過去了,別害怕,不會有後遺症的。”
林丘的心提起又落下,随着松生話反複起伏,聽完他還挺樂觀:“聽說女子懷孕會嘔吐,食欲不振,心情大起大落,那我可以接受。”
畢竟不是什麽要人命的大病,他甚至在聽完松生解釋的幾息後,就打算趁機借着這個由頭爬到松生頭上作威作福,這可不能怪他,他也是被藥效影響了。
松生心中有些許猜測,但無法确定,見林丘神色輕松,猶豫之後沒有同他細說。若是症狀輕,便沒必要說,若是症狀重,也逃不掉,白白讓他多提心吊膽一段時間。
“你先吃,我去找輔首問問。”
林丘捏着筷子沖他擺手:“嗯,快去快回。”
目送松生離開,林丘繼續吃飯,吃了沒兩口又吐了出來,每道菜都試過去,這道太鹹,那盤過淡,這碗又太油,總之就是都入不了口,剛剛坐下的時候他聞着這些飯菜還覺得香得很,這才過多久,已經有些犯惡心了。
林丘強撐着勉勉強強塞兩口,食不知味地嚼,實在吃不下,放下筷子去找松生。
外面天色漸晚,走廊外的草木表面浮動着一層金紅交錯的光,從遙遠天際而來的光芒令林丘無法完全看清前方的事物,走廊仿佛消失了一截,花卉無力低垂,避其鋒芒。
沿着走廊走出幾步,他不禁擡起右手斜斜擋在眼前,人為編織一片陰影,左眼角小小一片露在外面,長翹的睫毛上下撲閃,淺金晃蕩其上,像随意掃上一筆金粉。
寬大衣袖由于擡起的小臂下滑約一個手掌寬,露出一截皓白纖細的手腕,朝光的那一面被烤得熱熱的。
“師尊,師尊。”
前方由于背光而分辨不清容顏的身影動聞聲而動,林丘立刻加快腳步跑過去,輔首看見他仿佛看見救命恩人,若不是松生還在這裏,恨不得蹦到枯榮殿的屋頂上撒歡。
松生個子高,到他身邊,林丘就不用繼續擡手遮光了,躲在松生的陰影裏就好。
“談得怎麽樣了?”
不等松生回答,輔首就搶先開口:“你一定要幫幫我,長老要關我禁閉,我不想去禁閉室,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了。幫我說說情,就當抵了你欠我的那兩個人情行嗎?求你了求你了……”
說到最後,他簡直要給林丘當場跪下,雖然他并沒有腿。林丘目前沒感覺到特別難受,之前輔首幫了他,是時候該他來還人情了,做人要講義氣。
“師尊,就這次就算了好不好,我也沒感覺多難受,頂多就是有點食欲不振。”
松生起初冷着臉,林丘也不是第一天當他的弟子,自有一套方法,貼在松生身上撒嬌賣癡無所不用其極,最終成功讓松生改變主意:“下不為例。”
他們之間的關系,輔首肯定一早就知道,林丘心知他平時沒少聽牆角,但這樣正大光明地在第三者面前向師尊撒嬌還是第一次,燥得他臉頰鼻頭泛紅,索性這會兒有陽光照在臉上,他可以騙騙自己是光照太烈,熏紅了臉。
殊不知,那雙帶着年輕人矜持別扭又難以掩飾地透露出愛慕依賴的眸子才是直擊松生靈魂的武器。
輔首一聽見松生改變主意,立刻如蒙大赦地逃離現場,不敢再多留一分一秒。
沒了旁人,松生不再避諱,伸手在林丘的小肚子上摸摸按按,問:“可是吃不下?”
林丘乖乖站着任由他摸:“嗯,有點犯惡心,一道都吃不下。”
他特意強調了“一道都吃不下”,明晃晃地告訴師尊自己是多麽難受,渴望又自持地站在原地等待來自年長愛人的安撫。
“湯喝了嗎?”
“沒呢。”
“現在能喝了,回去試試,實在沒胃口就吃辟谷丹吧,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啊?”林丘失望地拖長嗓子,九轉十八彎地問,“師尊不給我做飯了嗎?”
按照他的想象,松生應該對現在的他特別寬容,看見他食不下咽,就着急忙慌地想方設法做好吃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在他挑食的時候用筷子敲手背。他覺得那不能叫挑食,誰還沒個不愛吃的東西。
“吃得下就做。”
“我肯定吃得下,剛剛只是一個意外。”
松生無奈搖頭。
不搖還好,一搖把林丘的勝負欲激上來了:哼,我待會兒喝滿滿一大碗。
铛。
一碗顏色顏色鮮亮,熱氣騰騰,盛裝着剔好骨頭的鴿子肉與細長青綠柳葉菌的湯放在林丘面前。
林丘嗅嗅味道,感覺有些不妙,聞起來苦苦的,像山裏濕潤且包含各種腐爛物質的肥沃土壤。
嘗一口,意料之中地難喝。
不,不能在師尊面前露怯,林丘裝作很好喝地樣子小口小口地喝,喝了大半碗實在有點難捱,搜腸刮肚地找話題。
“師尊,輔首剛剛說的禁閉室是哪裏?我怎麽從來聽說過。”
“有時候掌門還有其他長老會送弟子讓我管教一段時間,那個禁閉室是給他們用的。”說到這裏,松生停頓一瞬,随後繼續,“裏面是一些懲罰用的刑具和一個幻境陣法,受罰完要在裏面養傷,接受幻境的恐吓。不過,收下你之後,他們也不會再往我這裏送人,我更換了适合你的用具。”
林丘瞬間坐直:“都是什麽啊?你和我說說,我也好心離有底。”
沒想到之前師尊下手那麽黑,居然還算手下留情!
松生瞥他一眼,意味深長:“你乖一點,我自然舍不得你去那裏受苦。”
林丘忙不疊點頭:“我聽話,我最聽話了。”
說完端起湯碗一飲而盡,喝得一滴都不剩。
“師尊,能帶我去看看嗎?”
有這麽一個可怕的地方在雪芽峰上,林丘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安全了。
“去了別後悔。”
“嗯嗯。”
禁閉室是後山上的一個獨立小房子,外表非常普通。
林丘心驚膽戰地推開門,裏面并沒有他想象中的皮鞭木棍大刀,而是一套普普通通,非常簡陋的桌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林丘不僅脫口而出:“就這些?”
松生走到牆邊,不知按下了什麽機關,平整無縫的牆面出現一扇暗門,松生一馬當先走在前面,林丘看見裏面黑漆漆的,心裏就發怵,但不敢離師尊太遠,小跑着追上去。
走過一段黑漆漆的路程,二人到達真正的禁閉室。
一直走在前方引路的松生将林丘推到前面,示意他自己開門。事已至此,林丘一鼓作氣推門大步沖進去。
“啊!”林丘看着滿牆認識的,不認識的東西,渾身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
來不及看完全部,他匆忙回身,慌不擇路地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松生不知什麽時候把門關上走了進來。這個房間連個窗戶都沒有,只有嵌在牆上夜明珠在發光。
“來都來了,就好好認識一下。”
一進這個房間,師尊似乎變得強勢了不少,說話幾乎不考慮林丘的抗拒,自顧自說着話。
“這裏是鞭子,你後面的肉若是再多一點,就能用這個大的鞭子,現在只能用那根細的,那原是用來訓小羊羔的。”
松生一手拿一個,遞到林丘面前:“要試試嗎,看看喜歡哪個?”
林丘膽怯地擡眼望他,一個都沒敢接,小聲地叫:“師尊。”
松生笑了:“害怕?你又沒犯錯,師尊不會用力的。小丘,我很早就和你說過,師尊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所以你乖一點,不要給師尊這個機會,好嗎?”
他把兩條鞭子放回去,牽着林丘繼續看。
“這個是吊環,用來固定四肢。這個是經過處理的特殊蠟燭,滴在身上會留下漂亮的紅痕,還有一些輔助藥物,萬一小丘真的犯了什麽大錯,它們可以讓你好受一些……”
林丘被松生推着往前走,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面對似乎變了一個人的師尊,他渾身上下的神經繃到極限,反應在身上便是腸胃痙攣,加上他本就有些想吐,不等松生說完,他便“哇”一口,将剛剛喝進去的湯,連帶裏面的菌類與鴿子肉盡數吐出來。
松生連忙扯過旁邊一把椅子想讓林丘坐着緩一緩,林丘一看把手,凳子腿和椅背上特殊的構造就扭着身子直躲,邊吐,邊斷斷續續地說:“我要,嘔,出,出去……嘔,嘔,把那東西,拿開……”
松生一見林丘吐得止也止不住,眼角滲出淚水,便恢複成往日的模樣,一把抄起林丘地腿彎抱出去,回到卧室,林丘才算完全平複下來。
他推開松生,委屈地對他說:“我不去那裏,我犯了錯你怎麽打我都行,我都認,我死也不去禁閉室。”
“好好好,不願意就不去了,是師尊的錯。”松生看他反應那麽大,擔心他日後會排斥自己,放軟了嗓子給林丘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