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何間切斷通訊之後呆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沉澱被沖昏的腦殼,發覺不太對勁,林丘無緣無故的,怎麽可能突然就邀請他上床。
幾息後,何間重新聯通林丘的傳音玉扣,信號依舊不太好,嘗試數次才成功還沒來得及說兩句話,另一邊就傳來第三者的聲音。
松生看他神神秘秘的,便随口問來一句:“在做什麽?”
“沒什麽!”林丘下意識反駁,嗓音驟擡,說完感覺這樣太明顯了,就随便找了一個借口糊弄糊弄,“我在和小何哥談心,在這裏我都找不到幾個說話的人,太無聊了。”
松生沒追問下去,林丘面帶微笑地目送他離開,等松生離開房間有一會兒之後才掏出傳音耳扣,
“好了,現在說吧。”
“……”
何間了解完林丘的訴求之後挂斷通訊,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細雨蒙蒙,暴露在雨中的一切事物都仿佛籠罩在一層薄紗中,樹葉在空中晃蕩,他打算再晚一些時候去藏書閣查找資料。
“咚、咚、咚。”
規律的敲門聲傳入何間的耳朵,他喊了一聲“稍等”,起身開門。門一被拉開,外面站着一位個子高挑的少女,頭上插着一根做工精致的金色簪子,何間的目光從上面劃過,沒有多做停留。
“道友來此所為何事?”
單娥開門見山:“我聽說你在秘境中得了一本修煉神魂的功法,我想出錢買下來,抄本即可。”
何間側身讓出一條通道,說:“進來說吧。”
宗門對秘境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他得了一本功法,消息會傳出去他并不意外,他給單娥倒了一杯熱茶放到她面前,杯子與桌面碰撞發出輕微脆響。
“我這裏沒什麽好東西,還請見諒。”
Advertisement
“無礙,我并不在意這些。”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何道友,我真心想買這本功法,這個數如何?”
她伸出五根手指。
何間還是沒有回答,他并非舍不得,而是在心中估計這本功法的價值。
“藏書閣內修煉神魂的功法也不少,單道友為何偏偏要我這本?”
單娥坐在那裏脊背也挺得很直,像一根青竹,手中輕輕搖晃着茶杯,透明的茶水沿着杯壁打轉,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藏書閣內的功法雖多,卻沒有合适的,因此我在各地尋找合适的功法,寧可多花一些錢財也不想錯過。”
這話的意思是:我已經給出高價,若是旁人,未必有她這麽舍得。
何間坐在椅子上仔細考慮,單娥沒有催他,放下茶杯,靜靜地盯着窗外潤如酥的小雨,眼中倒映出煙雨朦胧。
“好,我答應你。”
“爽快。”
單娥将準備好的靈石交給何間,何間拿出那本功法遞給她,她用拓印術将其迅速複制到空白的書頁上,眨眼間,一本全新的抄本便誕生了。
交易結束,單娥帶着抄本告辭,出于禮節,何間送她到門口。
這一切恰好被不遠處的兩位弟子收入眼底。
“是單師姐和那位外門進來的何師弟,他們怎麽從一個屋子裏出來?”
“上次大比他們二人交過手,應該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單師姐醉心修煉,說不定又花錢拜師去了。”
“真幸運啊,單師姐出手可大方了。”
兩個人沒多想,回去之後把這件事當成八卦随口講了出去,畢竟衆所周知,單娥單師姐一心向道,是個極為不解風情的木頭美人,男的走不進她的心房,女的更是無論如何撩撥,她都只會淡然中帶着一絲疑惑地反問一句:“我們不是姐妹嗎?”
百合花被痛擊,嘔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不過她沒有這方面的心思并不代表其他人沒有,有人已經探查到林丘與何間之間關系匪淺,林丘又修合歡道,還曾邀請他去雪芽峰小住,此等殊榮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個人都能有的。
更有流言稱何間能進步神速就是因為攀上了林丘。
然而,何間從雪芽峰上下來之後身上就負了傷,大比結束松長老更是直接将林丘帶離大衍宗,誰能說這之間沒有任何關聯呢?一定是松長老不滿意自己的弟子與這個妄圖走後門的品行低劣之人在一起才如此作為。
衆口紛纭,有人願意相信何間的成功是靠自己,自然也有人相信他是用了旁門左道。
一時間,流言四起,都說這個人想要故技重施勾引單師姐,但由于單師姐實在是……衆人對他反而升起了一絲同情,畢竟他是真的一條路走到黑。
又過了幾日,何間将查到的信息整合起來給林丘,然而并沒有找到符和要求的。
林丘別無他法,只能繼續跟着師尊行動。
每次去見一些奇奇怪怪的靈族,經歷一些奇奇怪怪的儀式之後,他總是會有種似乎忘記了什麽的的感覺,就像這一次,當他睜開眼睛,林丘甚至發現自己又聽不懂他們說話了!
怎麽會這樣!那豈不是意味着師尊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聽得懂!
還沒等林丘編好一個借口,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又要忘記了。
沒過多久,林丘一臉懵逼地跟着師尊離開這座高得詭異的塔,走在路上,他實在沒忍住問:“師尊,為什麽不讓我知道這些事?難道是什麽秘辛嗎?”
松生牽着林丘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那些事很可怕,你知道了一定會吓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林丘其實也不是很想知道,他只是有一點好奇:“那我還是不要知道了吧。”
松生問:“你不在意從前和你交好的人,那些想念你的人嗎?”
“随緣吧,現在的我,也未必是當初的我了。”林丘仰頭看他,他大概能猜出來,當初自己與師尊是有些交情的,他就是那個與自己交好,并且想念自己的人,“師尊也是因為這個才收下我的,對嗎?”
松生的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色,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地詢問,但很快他就收拾好表情,回答:“對。”
“那師尊覺得現在我和當年的我有多少區別呢?”
“……活潑了不少。”
“那我是他的轉世嗎?”
“不,你只是受了傷,喪失了記憶,你現在的骨齡雖然只有十幾歲,但這身體并非天生,而是後天塑造而成。”
“我有犯過錯嗎?如果有,我有沒有接受過懲罰?或者說,我還清了嗎?”
松生的嗓音有些滞澀:“有,還清了。”
林丘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他明明白白地告訴松生:“師尊,我習慣向前看,過去的事既然已經了結,那就讓他過去吧。”
長久的沉默過後,林丘聽見松生吐出長長的嘆息,聽着聲音,仿佛要将肺都吐出來,語氣說不清是遺憾,傷心,還是釋然:“……是我執迷不悟了。”
講這件事說開之後,松生出去不知道辦什麽事,忙到第二天中午才回來。回來之後就要帶着林丘離開。
“這麽快!我還沒玩到什麽呢,我還沒有吃完一條街……”
十萬大山風景如畫,兼具野性與神話色彩,形态各異的靈族走在大街上,仿佛來到史書中的只記載了寥寥幾筆的遠古時代。
“那……再留一日,這一日你想去哪裏玩都可以,明日午時我們啓程去冀東可好?”
林丘發現師尊在和自己打商量,那就是還有讓步的空間。
“一日太短了,明天晚上走好不好?”
林丘一撒嬌說話就黏黏糊糊的,像粘手的棉花糖,手也開始不老實地攀上松生的衣袖。
松生盯着他看,不說話,林丘突然想起來昨天已經把事情說開,師尊釋懷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在師尊這裏的特殊地位已經沒有了嗎。
他本就不多的底氣突然就全部漏掉了,林丘讪讪地把手松開,露出一個乖巧可人的笑,眨巴眨巴眼睛,說:“中午就中午,中午也沒什麽不好。”
松生點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贊同。
林丘決定從現在一直玩到半夜,趕在客棧關門前踩點回來睡覺,然後第二天早早地起床繼續玩一個上午,最後在師尊的仙舟中補覺。
完美的計劃!
“亥時前回來睡覺。”
林丘想直接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他無助地哀嚎起來:“太早了,師尊,回來也幹不了什麽,再寬限寬限吧,求求你了。”
松生看着他,若有所思,突然說了一句:“你有些日子沒上過課了,亥時回來正好上課,上完睡覺。”
林丘一聽天都塌了,哪有人睡覺前能學得進去的,他眨了兩下眼睛幾乎要哭出來。
“師尊,既然昨天已經把事情講明白了,那您不如換個聰明伶俐,天資出衆的弟子,這樣也不浪費您的時間來教導了。”成敗在此一舉,林丘豁出去了,“而且我為人貪玩又愚鈍,吃不了苦還怕疼,根本不是修煉的料。”
松生用一種有些無奈的又平靜的表情看他。
林丘牙一咬,心一橫,眼一閉,梗着脖子說:“我還水性楊花,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