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趙玉京看着林丘喘氣的模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他的口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為窒息缺氧而眼眶中蓄滿淚水,直至淚水滿到溢出,順着臉頰兩邊滑落,他才慌亂地放手,仿佛剛剛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他看着手心,濕漉漉,亮晶晶的。
秘境外,松生面無表情地看着水鏡,一旁的月異歡月長老倒是十分高興,認為林丘果然是個修合歡道的好苗子,三兩下就拿下了趙玉京,這趙玉京在丹道上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稱得上十分優秀,就是性格太過孤僻,鮮少與外人交流,平時也沒什麽朋友。
這樣的人,三兩下就被林丘拿下了,可見他确實十分有手段,說不定被魚妖迷惑也在他的計劃之中,原來要費大力氣才能通過的湖泊一下子就出去了。
月長老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臉上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林丘被這麽一捂,神志越發混亂,趙玉京心中慌亂,三兩下給林丘随意整理了一下儀容便背着他離開沙灘。
林丘眯着眼睛伏在趙玉京肩頭,那股淡淡的,勾人的香随着呼吸掠過趙玉京的耳垂,飄散到鼻尖,又輕又癢。
趙玉京一忍再忍,最後終于沒忍住,皺着眉頭,壓低眉眼,惡聲惡氣地對林丘說:“你再亂來我就把你丢在這裏。”仿佛林丘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林丘睡得迷迷糊糊,被他說得一愣,聲音低低地反駁:“可我剛剛什麽也沒做啊……”
還沒等趙玉京接話,林丘就又繼續說:“好吧,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然後用偏過頭輕輕地蹭趙玉京的脖子,仿佛他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伴侶,正在安撫自己無理取鬧的戀人,寬宏大量地原諒了他毫無由來的怒火。
不知趙玉京心中究竟是何種想法,竟然真的就這樣被林丘的三言兩語安撫住了,盡管他的眼神和下撇的嘴角看起來很不耐,但他的的确确沒有再說出要把林丘丢下之類的話了。
趙玉京背着林丘一路向前,這片秘境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有相當的面積,他走了許久都沒有出現第三個人。林丘在休息過後也恢複了神志,但依舊無法清晰地想起剛剛發生的事。
既然已經休息好了,林丘也不好一直賴在人家身上,便主動從趙玉京的背上下來。
趙玉京又恢複成了那副冷漠孤僻的模樣,将身邊的林丘視若無物。
月長老對此十分不屑,心中嘲笑:剛剛被迷得找不着北,這會兒又裝作無事發生,年輕人啊,就是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的心意,非要等到其他人來搶才知道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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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回想起之前周栾告知他的情報,用眼神的餘光去瞟松生,沒看出什麽來,心裏忐忑得很。
按照周栾所說,松生應當對林丘有意,但水鏡中發生的種種又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林丘和趙玉京很有可能是一對,那這樣的話……
掌門思來想去,決定先試探試探:“松長老,這個姓趙的孩子雖然看起來性子冷僻了些,實際上還算熱心腸。”
松生只說:“不見得。”
掌門心中一凜,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麽,将水鏡切換到周栾那邊,這可是他未來的接班人,至于林丘那邊的事,還是讓松生自己去操心好了。
掌門将目光重新轉移到水鏡中,鏡中的周栾正在與一只榕樹妖鬥法,此妖體型巨大,榕樹獨木成林,樹冠寬廣,周圍很大一片區域都是它的控制範圍,稍不留神就就被偷襲。
周栾已經與這榕樹周旋許久,只待一個時機便能将其斬于刀下,這場對峙已然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拼的就是心性。
他沒有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等待,在一刻鐘之後,那個時機終于到來,周栾果斷出手,劍光閃過,輔粗壯的樹幹被縱向剖開一個裂口,原本用來裝妖丹的地方已然空空如也。
失去了妖丹,榕樹妖的修為幾乎折去九成,再也無法動彈。
周栾将妖丹收好,這枚妖丹氣息平和,有凝神靜心,淨化神魂的功效,對修煉十分有益。
他觀察一圈周圍的環境,此妖盤踞一方,周圍幾乎沒有其他妖物生存,已然沒有什麽探索的價值了,是時候該離開了,不知道林丘現在怎麽樣,他修為不高,別是出了什麽事。
大比雖然保證不會使弟子失去性命,但妖族手段千奇百怪,其中一些手段會讓人生不如死。
周栾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按照自己來時的方向繼續前進。
在周栾走後不久,地面轟然塌陷,何間滿身塵土地從地下爬出來,盡管狼狽,但他的眼神卻亮得驚人,他顧不得收拾自己,随便找了一個方向便匆匆離開此處。
直到找到一處入口被藤蔓遮擋的山洞,簡單地檢查過一遍山洞之後,他才敢放松地倚着石壁休息。此方秘境處處都有宗門的水鏡術監視,這就意味着,何間體內的殘魂若是不想被發現,那就得老老實實地縮着,一句話不說,一點動靜也別鬧出來,否則,便是在大衍宗衆長老的眼皮子底下鬧事。
這是一個極其難得的機會,就在剛剛,何間得到了藏匿在榕樹根系之中的一種修煉神魂的功法,在接觸到的一瞬間,所有內容直接如河流入海般灌入他的腦袋,有了它,日後便有了擺脫殘魂的可能。
何間心裏很清楚:雖然這個殘魂給他提供了許多幫助,但歸根結底,他是想奪取自己的身體,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他自己。
就在何間仔細計劃自己日後的修煉之時,一只冰涼濕潤,略顯蒼白的手掀開洞口的藤蔓,何間瞬間繃緊了身上的肌肉,眼神警惕,銳利如刀,割向洞口。
藤蔓被緩緩掀起,外界的光透進來,何間看見一張十分蒼白的面孔,似乎剛剛從水中出來,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發梢的水珠不斷滴落在地上。
來者背着光,何間過了幾息才看清,不禁意外地叫出來:“林丘?!你受傷了嗎,臉色這麽差。”說着,何間從地上站起來往林丘身邊走,看起來十分關切。
“林丘”也難掩欣喜,快步向何間走去,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緩緩倒在地上,逐漸化作一條腹部插着匕首的無面魚妖。
何間面不改色地剖出他的妖丹收入囊中,這只妖受了傷,幻化出的形體十分拙劣,何間一眼便分辨出他并非是真正的林丘。
這時,外面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沒等何間擡頭,熟悉的聲音便傳入他的耳中:“小何哥!我終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何間被驚得動作一頓,随即放松下來——是真正的林丘。
林丘率先進入山洞,趙玉京緊随其後,看見地上躺着被剖開腹部的無面魚妖,臉色一白,吓得後退數步。
趙玉京冷哼一聲,對林丘說:“不認得它了,這不就是之前那只魚妖嗎?”
林丘把腦袋轉過去盡量避免看見地上的屍體,小心翼翼地繞到何間身邊,說:“小何哥,你有沒有受傷啊?我很擔心你。”
何間對他笑着搖頭,注意到林丘和趙玉京都是衣冠整潔的樣子,心中後悔:早知道就該先把自己收拾一下,現在這樣狼狽,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出自己技不如人,在林丘心裏的印象分可能就要降低了。
林丘其實并不關心這些,畢竟他自己就是一顆小趴菜,哪兒還有資格嫌棄別人。
林丘正想好好檢查一下,何間就把剛剛剖出來的妖丹放進林丘手中,說:“這個給你。”
“為什麽?”
“我們許久未見,我一直沒能給你準備一份像樣的禮物,這枚妖丹品階不低,正好合适,上面的血跡我已經擦幹淨了,不髒的。”
林丘連忙說:“我不嫌髒,你既然給了我,我一定好好保管。”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仿佛是幾十年未見的友人,心中有無數體己話要說,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趙玉京。
“行了,還要說到什麽時候?現在是宗門大比,有什麽事不能等到出去再說。”
何間仿佛是現在才注意到趙玉京,連忙向他道歉:“趙師兄,都怪我一時心急,只顧着和林丘說話了。”
趙玉京聽着這話就感覺怪怪的,不過他也不是個願意吃虧的,順着何間的話就往下說:“知道就好,趕緊收拾收拾上路。”
林丘見不得小何哥被趙玉京這樣惡聲惡氣地對待,連忙挺起胸膛擋着他前面,指責趙玉京:“你對他那麽大敵意做什麽?他只是關心我,又沒做錯什麽。”
“你……哼!”趙玉京睜大了眼睛看着林丘,“好,你好得很!”
沒見到這個姓何的之前,他還會趴在自己背上撒嬌,對着自己的耳朵吹氣,蹭自己的脖子,一看見這個姓何的就立馬翻臉不認人,事事都向着他,自己連一句話也說不得,真是豬油糊了心!也不知道這個姓何的到底哪裏好,值得他這麽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