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M.誰在水裏 【距離列車出發時間還剩……
第38章 M.誰在水裏 【距離列車出發時間還剩……
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古堡。
沒有厚厚的雪堆, 但也沒有蒼翠的綠葉,枯藤老樹,腐爛的根莖和落葉, 不是書本上描述的美麗深秋,是一種蒙層灰調的色彩。
古堡通體黑漆漆, 哥特式的高聳尖頂,到處挂着枯萎的藤。
明明外表華麗, 呈現出灰敗和頹廢。
古堡前是大片的玫瑰花叢,這是唯一有色彩的景。
鮮豔的花海圍繞着,古堡像個漂浮紅海中的小島。
身後生鏽的鐵門,眼前鮮豔欲滴的玫瑰,擡頭看到衰敗的古堡, 有種不合時宜的割裂感。
鐵門敞開着,像是歡迎遠方的客人。
彎曲的石子道,兩側是血一樣紅的玫瑰, 通往古堡內部。
站在地面擡頭望過去,面對這黑色的龐然大物,古堡像是怪物,尖頂是獠牙, 窗戶是眼睛, 盯着地面的人, 蠢蠢欲動似要吞滅。
他們順着那個石子道往裏走。
古堡的大門敞開着, 裏面很寬敞, 也有種華麗褪-去後的古老厚重感。
剛踏入古堡, 自動就亮起了燭火。
一眼就能看完,沒有家具沒有多餘的物品,大廳空蕩蕩的, 只有頂上的天窗灑下不知名的光彩,顯得夢幻。
這更像是貴族們一起跳舞聚會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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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玉石做的地板,聲音很清脆。
腳步聲回蕩在這片大廳中。
大廳雖然空曠,但四周有不少過道。
兵分兩路。
找油畫和找站口。
白鹄身後跟着的自然是跟屁蟲聞述,還帶了伊一,他們三人去找油畫。
仙貝跟着和绮和賈子涵找站口,算是監視。
他們的手上都纏繞了女鬼貝兒的頭發,算是一種定位手铐。
大門正對着的是一道華麗的樓梯,外面的玫瑰藤不知道是從哪些窗戶蔓延進來的,繞在了樓梯上。
紅色的玫瑰點綴在精致雕刻花紋的扶手上,階梯上也散落着玫瑰,讓人不忍踏上,深怕碾碎了這些嬌-豔美麗的玫瑰。
噠、噠、噠,鞋子碰撞在臺階上的聲音。
這個城堡很大,但是荒廢了,許多玫瑰藤繞着,卻又有一種頹廢的美感。
伊一瞧着樓梯旁那些妖冶的玫瑰,仿佛吸了血一般,不由地起了雞皮疙瘩。
“挺邪門的。”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白鹄正和聞述辯論“手機丢了怪誰”,聽見伊一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問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你有手機嗎?”
“啊?”伊一有點懵,“有……吧?”
“什麽型號?”
伊一有些莫名其妙,思考了一會兒,回答了一個手機品牌和型號。
白鹄沉默了一陣,又問:“進來這裏多久了?”
顯然,他指的是進來729地鐵的時間。
“還沒半年,”伊一擰着眉,“記不太清時間,在這種朝不保夕又沒有盼頭的鬼地方怎麽可能會掰着手指頭過日子。”
“在你見過的所有人當中,最早進來的也是信息時代嗎?”
“這我哪兒知道?我總不能逢人就問你有沒有手機吧?”
聞述占了個裝新人的啞巴虧,這話題壓根參與不了。
白鹄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伊一問:“你琢磨出什麽來了?”
雖然白鹄是新人,但伊一覺得這新人比進來一年兩年還沒死的老人還要厲害,指不定他真有什麽沒顯露的本事。
在伊一百般期待的目光下,白鹄說:“我在想手機丢了能不能找他們工作人員報銷。”
“……?”
“咱不是替他們幹活嗎?幹活途中丢失了財産不是應該賠償嗎?”白鹄又勉為其難地退而求其次,“不賠償也行,如果包打撈的話。反正他們工作人員也像人機,機器打撈也不費人命。”
伊一面無表情,聞述沉默扶額。
大概都在思考這人清奇的腦回路。
沿着樓梯一直走上去,是一個高層的室外,夜光之下,粉的黃的玫瑰堆着生長。
“所以可以嗎?”白鹄契而不舍地問。
“外面都有這麽多黑心老板,你還奢求這種反人道的地方有良心?”聞述一腳踏出去,回頭應道。
“不過我真心覺得您可以試試……欸!”伊一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聞述伸手一拎衣領子,一拽,直接把人拽得騰空飛起。
白鹄沒空搭“試不試”的話,比伊一的騰空速度還要快,剛見到聞述有動作就立刻閃躲,側身一避。
“啪!”
玫瑰藤如同鞭子一般打在了地面,甚至不知是不是經久未休的緣故,竟打出了幾塊碎石。
散落的玫瑰花瓣像血一樣撒開,倒真像是打得皮開肉綻。
樓梯的玫瑰都已經“活”過來了,像纖細柔軟的手臂又像粘膩濕軟的長舌,張牙舞爪飛來,在空中密布成一張食人花。
“走!”白鹄沒有任何猶豫,一聲喝道,轉身就跑。
那些玫瑰花的花蕊中心還藏着一顆顆牙齒,“嬌豔欲滴”中滴下的是粘膩的血水,還帶有腐蝕性,落在地板上“呲呲”響。
此刻狂舞着,稍有不慎就跟下硫酸雨一樣。
可以受傷,但不可以毀容——大帥哥白鹄的信念。
“走去哪兒?這地兒全是玫瑰!”伊一喊。
夜黑,這是一個戶外高層花園,只見周圍都是玫瑰。
經過它們的時候仿佛激活了一般,紛紛圍上來,莖上的玫瑰刺仿佛吸血鬼的牙,紮到肉裏就吸附上去了。
“繞到走廊去!”
這個平臺對面是一道走廊,隔着一個白玉石雕的噴泉。
身後窮追不舍,身邊又被包圍,他們一路狂奔,衣服都快被扒爛了。
噴泉并未幹枯,水聲叮咚,清澈幹淨的流動水還映射着光線,而它周圍都是枯藤,遠沒有其他地方茂盛。
那堆玫瑰越來越瘋狂了,白鹄只草草看了一眼,向左一躍躲過藤曼,又立刻踩到噴泉壁上躲過要纏繞上來的騰。
上去之後看到的視線就截然不同了。
噴泉像是水鏡一樣,漆黑的環境還能清楚映照着白鹄的臉。
但又不像是他現在的模樣。
黑色的頭發,沒有唇下的銀線,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長相,卻比現在的白鹄更周正。
裏面那個倒影像白楊,而白鹄像飛鳥。
按照往常套路,明明裏面的倒影應該是邪門地對他勾唇,但實際上白鹄比倒影更邪氣,裏面那個反而正氣得不行。
而泉眼中央藏着一朵玫瑰,流動的水仿佛成了玫瑰的玻璃罩,又或許成了防腐儲存的甘油,那朵紅玫瑰不受水流應影響,靜谧地盛開。
紅玫瑰又懸在倒影左鬓角,宛若白鹄左耳別上了一朵玫瑰。
盡管白鹄才剛踩上噴泉上沒三秒,但周圍的玫瑰們如臨大敵,全都朝他攻擊起來。
眼見白鹄背後受敵,聞述立刻轉身把那條滿是倒刺的藤曼拽下,血肉劃開,鮮血立刻湧出,比玫瑰紅更豔。
“你在看什麽?”聞述完全沒看自己的傷口,剛準備上去,卻見白鹄立刻伸手向泉下握起一朵紅玫瑰。
冰涼的泉水像無數條小魚吸啄着他的手,破水面而出,水花濺起,空中水珠彙成水簾,宛若一面僅存瞬間的水鏡。
恰而水鏡隔絕聞述上前的身子,夜裏視野模糊,唯泉眼帶來光亮,兩人隔着水鏡對視不足一秒,均不知對方看到了什麽。
“跑!”簡短一句。
白鹄跳下噴泉同時拽上聞述,右手握着紅得妖冶的玫瑰,躲過攻擊,朝昏黃搖曳燭火的走廊跑去。
全程發生得太快,伊一還沒回頭看清,就見白鹄把玫瑰帶上了。
甚至周圍那些發起攻擊的玫瑰還沒反應過來,它們守護的紅玫瑰就被偷走了。
沒有任何遲疑,他們速度很快,在徹底被淹沒之前拐進了走廊。
走廊狹窄,那群團結且蜂擁的玫瑰們“啪”一聲,結結實實堵在了走廊入口。
走廊很長,左右兩側都是房間,一眼望過去,恍惚處在挂着黃燈的列車隧道之內,沒有盡頭。
燭火一盞一盞地亮起,猶如有呼嘯而過的風替他們點亮了光。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被玫瑰刺挂出了“流浪風”,破爛成爛布條了。
好在衣服并不薄,不至于走光。
“一個一個房間找油畫,”白鹄看了一眼聞述還在瘋狂滴血的右手,“你……”
“沒事,”聞述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又看向白鹄手上的紅玫瑰,“被偷走的玫瑰?”
身後的玫瑰藤不依不撓,沒空聊天。
白鹄點頭應了聞述的話,立刻把最近的兩個房間們打開探頭查看,一路被玫瑰追着跑。
玫瑰藤纏繞成了一雙巨大的手,像一個巨人在外面掏洞般,手指追着他們三人的屁股跑,最頂端那支玫瑰綻開,中間的牙齒鋒利,随時咬到衣服就将他們拉入那吞噬血肉的玫瑰牆。
一個個房間門被打開的同時亮起燈,聞述手上的血流了一地,滴滴答答灑在走廊那層昂貴的地毯。
一切迅速得甚至無閑暇時刻言語。
開門聲、燭火亮起聲、血液滴答聲、急促腳步聲、玫瑰手摩擦牆壁聲。
慌亂,但帶着某種規律秩序。
靜悄悄的夜,漆黑古堡之外,看到的是一個個亮起的小窗口。
像一格像素貪吃蛇生長的痕跡。
他們打開的每一個房間都是标準的客卧,擰把手的手心都快長出繭子了,終于看到了走廊盡頭。
沒有拐角!
而只剩下最後六間房間,末尾是一堵有着窗口的牆。
如果還沒找到油畫,他們就是白走一躺了,甚至還會被堵在這個地方被湧上來的玫瑰吸血。
而此刻——“叮!”
一道清脆的提示音響起。
并非響在古堡之中,而是五位乘客的腦海之中。
【距離列車出發時間還剩7分29秒,請乘客們及時進入列車車廂,燈閃鈴響時,請勿上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