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M.誰被畫在了油畫上 “對,沒睡好,……
第21章 M.誰被畫在了油畫上 “對,沒睡好,……
人看到人在吃人是一種刻入人類基因裏的惡寒。
這種恐懼感和惡心感,和目睹了殺人犯殺人、撞見了半夜女鬼的害怕是不一樣的,也許這兩種所帶來的懼怕程度更加強烈,因為害怕自己從此命喪黃泉,但人吃人的那股惡寒,是源自于靈魂中的顫栗。
從骨頭縫隙中都能吹出哀嚎,從頭到腳的抗拒,連頭皮、細胞都在尖叫。
咀嚼人肉啃食骨頭的聲音孜孜不倦地外放着,比一百個吧唧嘴還要嚣張擴大。
白鹄手掌捏住完好的窗框,一用力,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屋內。
雖然都是那些布局,但明顯不一樣,變鏡面了。
鏡面的地板花紋,鏡面的窗臺,除了鏡面以外也變得更加嶄新,窗框的破損已然不見,連地板都亮上幾分。
比起鏡子外帶着一股陰森氣息的木屋,眼前這個卻很有朝氣,也許和外面的天亮有關,光線照進來,就好像應當有“今日去種花”的計劃。
白鹄沒再看地下人性淪喪的那群,火速關了窗往外走。
雖然暫時不知道出路在哪兒,但既然是從鏡子進來的,就找找鏡子。
鏡子原先是在一樓的房間找到的。
剛準備下樓,突然他眼神一凝,在那木制的樓梯上有一個人——不,或許說是一個由殘渣拼接的人。
就跟秋天的殘葉一般,東一個西一個的破洞,但依舊保持着樹葉的形态。
面前這個人腦袋破了四分之一,露出了裸漏半顆的眼球以及腦花,身體千瘡百孔,像是被蛀蟲蛀爛了軀幹,腸子、胃、腎、肝等等還可辨認或不可辨認的器官藕斷絲連挂着,粘膩又惡心,宛若菜市場上魚頭連接着魚泡茍延殘喘。
腿已經沒了一只,胯部呈現被硬生生撕爛的肉,另一只腿被東咬西咬,白骨森森,鮮血嘩嘩湧流,每一個傷口都像大地的泉眼,湧出象征生命之水的黏稠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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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的身體這樣殘敗不堪,依舊保持着“人”的姿态而非一堆面前辨認出是人類的肉塊,就好像是有個人型殼子把他裝了起來。
這個造型奇特的人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獨領潮流的模樣,如往常一般向上走着樓梯,而後拐角出現了更多他的同類,都有着殘葉般的身軀,他們互相說着話走在這個不算大的樓梯上。
每次一動,他們殘破的身軀就會出現電子幻影般的真實模樣,完整的、有着全屍的身體。
這一幕有點像游戲,那些幻影像靈魂一般,支撐他們的肉塊,若無其事地忽略了白鹄,越過他走上了二樓。
既不攻擊白鹄,甚至走上二樓後就突然消失了,之後再在一樓樓梯口中突然出現,然後重複這段路程,好似死後成了這條樓梯的縛地靈。
一樓的大廳也有着不少這些縛地靈,但和樓梯那匹又是不一樣的人,他們機械着各自分批在某個角落,重複着某一件事。
長桌上的讨論,壁爐前的烤火,鋼琴旁的嬉鬧,一樓空房間連續打開門亮相的人。
雖然長相各不一樣,但是每一批人都是五個。
所有的殘骨幻影都擠在這個小木屋之中,乍一看熱熱鬧鬧,明亮的光線照着,好似這是一場萬聖節聚會。
白鹄不知道那個“克系哪吒”會不會沖破這個木屋,也沒有時間多想,連忙躲着這些歡聚一堂的死靈們進入了中間那件房。
就如同廚房、大廳和空房都被各色各樣的死靈們占據,這個房間也并不意外。
甚至因為這是密閉的房間,衆多的死靈聚在這裏熙熙攘攘,更加的擁擠。
雖然他們不攻擊,但是也并非真正的死靈能夠穿透,好在唯一的優點是也只能看到和觸摸,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也聞不到他們身上的血腥。
白鹄才推開這些人剛剛到達來油畫前,鏡子不在這裏。還麽等白鹄繼續思考鏡子的去向究竟在哪兒,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擡頭一看。
那油畫被補整齊了,女方的臉赫然呈現和绮的模樣!
和绮一張強買強賣的臭臉,油畫上的綠豆王八眼瞅着白鹄,相顧一時無言。
白鹄:“……”
還怪配的。
和绮:“……”
真是見鬼了。
這倆隊友身處他鄉霍然相遇,還沒來得及“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背後捅一刀”,甚至連個敘舊都沒有,門外産生騷動。
和绮不再管這麽多,幹脆利落地開口指揮道:“鏡子在二樓被鎖的房間,你把我扛着一起進鏡子裏頭。”
她在油畫裏動不了,也就只有臉部周圍可以活動以供她說話,但這并沒有難倒她的說話時自帶的盛氣淩人,眼睛嘴巴都在極力演繹着“碰上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可惜這“八輩子的大黴”并沒有只是碰上白鹄這麽簡單,只見白鹄飛速把畫框取下來扛着,好似扛八百米大刀似的,大刀闊斧地這麽一轉,身處油畫中的和绮差點把隔了好幾夜的飯吐出來。
還沒适應頭着地的走法,那厮把油畫當指揮棒了,把周圍密密麻麻的死靈齊刷刷別開了一條通道。
她簡直近距離觀賞了許多起“今日說法”的碎屍案!
剛一出門,就見木屋外圍着不少吃人的怪物,各個都是人身卻滿口獠牙,活似沒進化的野獸。
不過它們似乎不能進屋裏。
而野獸頭子“克系哪吒”啪地一下已經踏爛了木屋的大門,一腳一腳踏進了木屋。
随着他逐漸進入木屋,他可怖的身形也發生了變化,身形逐漸矮小,趨向于人類,只是依舊屬于巨人狀态。橫豎八岔的肢體和眼球也變成了一塊塊肉掉落地板,身上例如病毒輻射感染的地方全都變得正常。
只是依舊身上長着粗硬的毛發,口長獠牙,面目可憎,像個獸化的人。
死靈們都一邊畏懼他一邊痛恨他,他的所到之處都自動被讓出一塊空地。
白鹄只瞄了一眼,扛着畫框上了二樓。
那間鎖上的房間如今并沒有上鎖,裏面是一個卧室。
窗外的光線透過灑在房內,幹花、衣裙、梳妝臺,還有鏡子,都彰顯了這是一個女生的卧室,溫暖舒适。
不過才剛剛抵達,窗戶那邊就爬出來個吃人的怪物,僵硬的軀體和發黴般的毛發,青面獠牙,要不是和影視作品中的喪屍模樣并不相似,倒可以稱這個怪物為喪屍。
怪物身上還有人類的衣着,雖然撕爛了不少,血肉也濺髒了布料,但依舊能看出它圍着個碎花的圍裙。
伴随着和绮咬牙切齒随風飄散的“你給我等着”,白鹄哐一下拿着畫框砸了過去,啪一下,那怪物從二樓掉了下去。
白鹄一邊往鏡子裏塞畫框,一邊毫無誠意地敷衍:“真對不住您了,忍忍吧……不過您該減肥了。”
畫框大跟她什麽關系,和绮還沒罵出聲,嗖一下,像便秘忽暢一樣撲通掉了進去。
白鹄剛也要鑽進去,雙手已經扶着了鏡框,一只腳邁了進去,突然那變異克系哪吒趕來扯住了他的腳。
他沒有攻擊,只是喉嚨咕嚕咕嚕着,張着嘴說着聽不太真切的“救我”。
張口時獠牙上還有着連絲的血肉,手上還沾着不知道多少的內髒粘液。
白鹄一腳踢開,正要進去,又覺得不應該。
于是他轉身給了那巨人一拳。
什麽醜玩意兒,吃了人還想被救。
那一拳紮紮實實打到了肉,然後“嗷”的一聲,白鹄從床上醒來。
睜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明亮的天花板,緊接着是捂着眼抽氣的聞述。
聞述嘶了一聲,假笑道:“什麽起床氣,還自帶拳擊動作。”
白鹄瞅向聞述的臉,一時心虛。
他咳了好久,也沒咳出個所以然來。
聞述:“怎麽着您了王子?睡床上還睡出病來了?”
白鹄:“咳,咳,咳咳……”
聞述:“那您封號是豌豆嗎?”
白鹄:“……咳。”
聞述恍然大悟:“封號是咳嗽,別人青蛙王子呱呱呱呱,您是咳嗽王子,咳咳咳咳。”
白鹄:“……”
這厮被打了一拳暴露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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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一雙眼烏黑,神情恹恹,坐在長桌旁。
大廳裏的長桌坐了四人,互不幹擾,冷漠得不像是昨晚經歷過這麽多事情的人,好似睡了一覺全把昨天的情誼當屁放了。
伊一瞅着那四個精神抖擻的,實在沒明白。
他悄聲問坐在旁邊的賈子涵:“你昨晚睡得怎麽樣?”
賈子涵:“還行。”
伊一:“……怎麽做到還行的,你不怕嗎?”
賈子涵:“那倒不是。我是高三狗,你懂的。”
伊一:“……懂,太懂了。”
高三狗,有的睡就睡,沾了床就睡,不說沾床,就是課桌、食堂、站着,都能睡。
按這種邏輯,和绮是習慣了這種生活,睡得踏實也說得過去。那仙貝為什麽也沒黑眼圈啊?
伊一有些悲憤。
這屋就好像只有他膽戰心驚、翻來覆去了一晚上,太丢人了。
這時,樓梯傳來聲音。
白鹄高調下樓,熱情洋溢:“嗨,everybody,又是新的一天,非常高興能看到你們都活着。”
随後他一邊走過去一邊朝他們微笑、點頭、招手、飛吻、wink。
短短一段距離,活似走紅毯,一秒鐘能有八百個假動作。
活活把身後的聞述襯托成了保镖。
如果這是飛機接機、如果這是人聲沸騰的購物廣場、如果這是普普通通的歐洲古堡,那麽他們一定只會以為這人是哪方明星,動作如此熟練。
甚至會看在對方的臉上,原諒他的誇張行為,并抱之理解欣賞的眼光。
但此刻,在這不知名木屋中,包括身後那個保镖,他們內心默契地只有一個想法——
這人腦子到底什麽時候去切除腦子的包!
白鹄也不在意是不是獨角戲,挑了個位,拉開凳子坐下。
伊一瞅向身後的聞述,赫然一個碩大的黑眼圈。
他有些喜極而泣,迎上去道:“你昨晚也沒睡好對不對?”
聞述頓住了,看向假裝什麽也沒聽到的白鹄。
他微笑道:“對,沒睡好,有起床氣,會拳擊會武術會打人,可怕得很。”
伊一:“……”
什麽跟什麽?
不過他瞅着那形單影只的黑眼圈,從中品出了點仇恨的味道,就是不知道這是孤家寡“眼”仇對象,還是恨另一只眼沒有榮獲暗黑新皮膚,于是沒再多說。
他們桌前都放了面包,但桌子并沒有,看來是自己拿自己的。
聞述瞅了一圈,去廚房找到了梆硬的法棍。
他坐到白鹄身邊,給白鹄遞了法棍。
白鹄一看到他臉上的烏黑就嗓子癢,不自主又咳了一聲。
聞述微笑:“咳嗽王子,請吃。”
白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