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找出你的夥伴 找呀找呀找朋友
第2章 請找出你的夥伴 找呀找呀找朋友
729,這個熟悉的字數,他們都下意識看向車廂門上的播報屏。
“我們729地鐵,秉持愛與和平的理念,熱衷于服務好每一位乘客,帶領乘客們成為更好的自己。”
工作人員的聲音抑揚頓挫得很不符他臉上始終不變的表情。
“但,729地鐵的乘客身份,并沒有這麽容易獲取哦!你們需要通過測試,才能成為729地鐵中尊貴的乘客。”
“本次測試題目為——找呀找呀找朋友。”
他說話時也一直保持着笑意,但沒人覺得這笑意真誠:“在你們其中,有我們的演員。你們需要判斷出誰是演員,而誰,又是你們的夥伴。”
這話一出,所有人後背一陣發涼。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瞬間都散開了,他們帶着慌亂,目光警惕而隐晦地觀察着周圍的人。
工作人員語氣輕柔,像模像樣地安撫他們:“是的,我們知道,這讓你們很不安,很抱歉。”
“不過,”他語氣突然高昂起來,看向白鹄,“讓我們先來恭喜這位——”
白鹄從頭到尾都沒有特別的情緒出現,仿佛是為了維持自己的逼格,甚至讓工作人員結束演戲的時候,也像是有商有量地随口一問。
他原本在走神看播報屏,見工作人員提到自己,于是矜持點頭,提示道:“白大帥哥。”
“……”
車廂難以避免地出現了一瞬的安靜。
工作人員結束有些長久的大喘氣,若無其事地繼續微笑道:“讓我們先來恭喜這位白大帥哥,他通過細致入微的觀察識破了這場戲,并成功指認了第一位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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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我們來看一看他的運氣又如何呢?”他打了一個響指。
噠!嘭——
清脆又短促的響指聲響在車廂內,随即身後那位啞了聲的人彘演員瞬間爆炸。
但這次不再血腥,而是炸出了無數五顏六色的花瓣。
花瓣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紅的黃的藍的白的,它們貼在金屬壁上,飛在座位上,不鏽鋼的金屬光反射着,冰冷都帶了暖色。
十分夢幻,花瓣洋洋灑灑飄在空中,但落下時,卻沾上了那一地的血液,把人從美好中拉回可憎的現實。
工作人員故作失望道:“很遺憾,您并沒有抽到特殊獎勵。”
不等別人問,他自動全盤告知:“每指認一位人,就會成功爆炸。如果是演員,那麽将會有一定幾率爆出特殊獎勵。而如果是您的夥伴,那麽炸開的則是被指認者的血肉。”
“測試時長為……”他看了眼播報屏,像是随便報出的時:“就給你們五個729的時間吧。”
他完全不解釋五個729的時間是多少,說完,就微笑着巡視了一圈衆人,像是功成身退,打算回歸為光微笑不說話的啞巴工作人員。
但他的視線觸碰到白鹄的時候,面對白鹄的笑臉,他停頓住了。
認命一般,他保持着無可挑剔的笑容,繼續道:“一個729時,就是七分二十九秒。”
那麽五個729時,大概是三十七分鐘。
但白鹄問了另一個問題:“請問,我的小夥伴有幾個呢?”
工作人員含糊其辭,微笑回答道:“也許你有也許你沒有,也許你和你的夥伴只有彼此,也許你的夥伴是你們的夥伴們。”
這關子賣的和老和尚解簽沒什麽區別,一樣的雲裏霧裏,讓人乍一聽心驚膽顫,越細品,越覺得心慌。
這段話告訴大家,也許所有人除了你,都是演員,又或許,你只有一位夥伴,再或者,夥伴的人數很多。
在這個危險的地方,自然下意識認為夥伴越多越有利。他們并不對後面的意思報以驚懼,而是害怕自己是孤立無援。
他們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既不敢露出太過明顯的敵意,深怕被認定不是彼此的夥伴,又控制不住地拿着警惕害怕的眼神觀察大家。
在這個恒溫的地鐵車廂中,他們感受到了冷意。那股冷氣像是突然開大了量,順着出風口蔓延,滑落攀爬到他們的脖子、手臂、脊椎,像蛇一樣令人惡心,乃至于他們連牙關都在打顫。
“現在,測試開始,請找出你的夥伴。”
此刻車廂內的安靜,比起之前害怕生命消逝的恐懼而産生的寂靜,這時候有了種細思極恐、鑽入心底的害怕。
空氣是凝固的、沉重的。
白鹄卻突然說:“你們是還送新手大禮包的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明真相的人産生了一絲希望。
新手大禮包,意味着有其他的收獲,這些收獲是信息或是金手指再或是道具,都能夠讓他們獲得一絲慰藉。
而知曉其規則的人卻皺了皺眉。
工作人員微笑着問道:“據我所知,我們從來沒有新手大禮包的提供。您是什麽意思呢?”
白鹄輕笑一聲,這一聲,有點勾人,雖然在這詭谲的地鐵車廂中,也忍不住讓人心癢癢。
他掃了一圈衆人,速度很快,好像只是随便一掃,但他卻觀察到了所有人目前的表情變化。
有些人慌亂,有些人驚懼,也有些人只是好奇和探究。這一批人,必定不是全都像他一樣毫不知情被帶到這裏來的。
忽地,白鹄的視線在最末尾的座位那邊頓了一刻。
和人群聚集的位置不同,那邊雖然也是角落,卻是另一個角。因為剛剛的分散,以至于現在那個座位的人也不算突兀地獨立着。
但這個人,他是睡着的。
他的頭靠在牆上,半低了下巴,肩膀松垮着,看上去很放松,完全沒有身處這裏的緊張。
離得遠,也只是一掃,只能看到這人長得白,白到沒了血氣,在白光之下,看上去和死人沒兩樣。但大概是太白了,像雪地一樣,給人一種冷意。
風雪之中夾着的冷,刺骨、靜肅。
白鹄之前在人群堆中擠着,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人,而看上去,似乎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的胸膛幾乎沒有起伏,整個人都十分低調地縮在那個角落睡覺,毫不紮眼,也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要是有人能注意到他,那恐怕也只會把他當成死人。
但白鹄就是覺得這個人在睡覺。
白鹄沒有再看,他匆匆掃過了所有人,也數清楚了車廂裏的人數。
算上工作人員和先前炸出花瓣的人彘,車裏在一開始一共有十六個人。
人彘只留下了一地血紅和無數花瓣,扣除一人,剩十五人。
工作人員不計入內,剩十四人。
白鹄刨除自己,剩十三人。
他需要在這十三人中,找出所有的演員。
面對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或狐疑或警惕,白鹄終于說話了。
他稍微站出來了一點,像是準備發表演講,把大家的視線都從工作人員的身上吸引了過來。
他沒有解釋他一開始說的新手大禮包是什麽意思,而是另起了個頭:“雖然我們都是莫名其妙來到這裏的,但想必大家都是通過完完整整的地鐵進站流程走進這個車廂中的吧?”
“我們下扶梯,經過安檢,投幣,下扶梯,再走進了車廂。只不過,在我們走進車廂的那一刻,和自己的朋友分散,莫名其妙從自己該上的車進入了這間怪異的車廂之中。”
“你們,都是這樣的吧?”
大概是因為不明白白鹄想要說些什麽,大家都不敢搭話。
這時,一個穿着藍白校服、背着沉重書包的男生舉了舉手,聲音還帶着顫:“我是。”
他略顯稚嫩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皮膚暗淡,眼下有着陳年的黑眼圈,甚至額頭上還有幾顆熬夜長出的痘痘。
是個很符合當代學生中最強戰鬥力的高三狗。
他看着大家都沉默瞧向自己,有些慌亂了,急忙問道:“你們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就這麽短的安靜時間,他已然懷疑自己才是那個另類了,額頭都冒了冷汗,腦子裏學了多年的知識在此刻化為氣泡,他甚至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要怎麽洗淨自己身上的特殊。
但事實上,并沒有人對這個說法進行反駁。
他們沉默地認同了。
白鹄打了個響指,把衆人的注意力轉移過來。
“看來大家都認同我們共同遭遇的經歷,那麽,請大家用你們已經糊成一團漿糊的腦子想一想,我們之中,誰最不可能做到這一流程呢?”
這話一出,他們都開始觀察周圍身邊的人。
十多個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在這種時候,所有人的眼光互相掃來掃去,每個人都均等地受到了十幾份掃視。
身上起了雞皮疙瘩,觀察別人的心思沒了,全在反思自己的進站流程,生怕有所不對。
白鹄并沒有等他們思考,剛剛的話也像是為了引起個頭。
他幹脆利落地指向他們之中那個拿着氣球的小女孩:“她,最不可能通過這個流程進入車廂。”
瞬間,他們的腦子突然通了。
然而,有些人腦子裏的漿糊仍然還在,完全沒想明白這個小女孩有什麽奇怪之處。
小女孩眼睛裏全是淚水,淚水嘩嘩往下掉,但始終沒有張大嘴嚎哭,大概是因為先前的“禁止喧嚣”,看上去很可憐,讓人心生恻隐。
一個穿着标準三件套黑色西裝的男人——看上去很像是賣保險的,他的聲音有些尖銳,喊道:“她能有什麽?因為她年紀還小嗎?可她就不能是和家長分散了嗎?”
都不用等白鹄解釋,旁邊一個眯縫眼的小眼睛男人就譏諷道:“我十分懷疑你也沒有經過流程進站。”
賣保險的被這樣意義不明的話一說,瞬間怒了:“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是演員嗎?”
小眼睛呵一聲:“我可沒這麽說,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你!”
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皺了皺眉,打了圓場:“這時候就別吵了。”
就這一出,已經有四個人冒出頭說話了。
眼看其他人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白鹄也不再留白。
他彎腰對小女孩笑了一下,看上去是個好說話的帥氣大哥哥:“小姑娘長得可愛,拿的氣球也很可愛嘛。”
這麽一說,賣保險的瞬間也懂了。
白鹄指了指那個小熊氣球:“難道因為你長得太可愛了,所以安檢叔叔都不沒收你的氣球了呢?”
地鐵相關規定中,明确表示嚴謹攜帶任何填充氣體的物品乘坐地鐵。
氣球,是不被允許過安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