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門還是需要查查黃歷……
第14章 第 14 章 出門還是需要查查黃歷……
“娘娘剛剛才從佛堂回來,這會正在前廳與皇後娘娘和文二夫人閑聊。”
“文二夫人?”
江瀾音詫異地看向引路的蘇嬷嬷,蘇嬷嬷低頭垂了眼睫道:“是,文二夫人一早便遞了牌子入宮,說是馨小姐許久沒見到姑奶奶,甚是想念。”
文書馨是文華月二堂哥家的嫡孫女,如今也不過五歲。
江瀾音年前見過她,小姑娘那時候說話還不太清楚,想吃糕點也只會拽着她的衣袖奶呼呼道一句,姨姨,吃心心。
一個連話都還未說清楚的孩子,要說惦記着姑奶奶,十分想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耐人琢磨的。
江瀾音笑了一下沒說話,蘇嬷嬷瞥了她一眼道:“今日太子殿下正好也未去萬書樓學習,便随着皇後娘娘一同來探望太後娘娘了。”
如今的皇後也是文家旁支嫡女,論輩也是太後的侄女。
世間早有歌傳:“文府苑,南禺梧,文家有女鳳來儀。”
文二夫人隔三岔五便帶着文書馨入宮拜見太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蘇嬷嬷,陛下與林太尉他們尚在禦書房等我商讨寒漠之事,娘娘宮中既有女客,我便先往禦書房了。”
季知逸本打算與江瀾音一同去拜謝太後,但文家女眷也在,他便不太方便陪同入內了。
蘇嬷嬷理解道:“既有事務,季将軍請便。”
江瀾音回頭看向一直綴于後方的季知逸,季知逸望向她道:“忙完事情後我便來尋你。”江瀾音點了點頭道:“好。”
季知逸轉身離開,蘇嬷嬷看向還在盯着背影遠望的江瀾音笑道:“郡主與季将軍夫妻和美,娘娘定是十分欣慰的。”
蘇嬷嬷含笑打趣,江瀾音看向她耳尖微紅道:“嬷嬷又打趣瀾音了。”
“朱嬷嬷回來後便道,季将軍待郡主十分珍重,老奴聞言也甚是高興。”蘇嬷嬷引着江瀾音向宮內走道,“老奴也算是看着郡主長大,見郡主如今覓得良人,這顆心也是安了許多。”
在宮中居了多年,蘇嬷嬷待她一直如親孫,聽到蘇嬷嬷的感慨,江瀾音頓了頓淺笑道:“季将軍待我很好,嬷嬷大可放心。”
蘇嬷嬷擡眸看了看江瀾音,見她神情松快,不禁彎了眉眼道:“那便好,之前娘娘一直擔心,郡主心中還念着......”
蘇嬷嬷語音一頓,又低頭一語帶過道:“郡主覺得好便好。”
江瀾音明白蘇嬷嬷原是想說傅棠,神色微頓搖頭道:“年少不省事,瀾音拎得清。”
蘇嬷嬷唇角輕揚道:“郡主明白就好。”
“娘娘,寧樂郡主到了。”
立在文華月身側的朱嬷嬷,剛好瞥到了江瀾音的身影,文華月聞聲望去,一直緊着的眉眼倏然一柔:“瀾音來了。”
“瀾音給太後請安。”
“快起來吧。”
江瀾音颔首而起,又面向文郦秀道:“瀾音見過皇後娘娘。”
文郦秀笑容斂了斂,放下茶盞應聲道:“郡主不必多禮,起來吧。”
江瀾音起身而立,又看向文二夫人施了一禮,文二夫人看了看文郦秀的神情,抱着小書馨随意一笑以做回禮。
文華月鳳眸回轉,擡手一笑招呼道:“行了,來哀家身邊坐吧。”
朱嬷嬷重新搬了凳子加在了文華月的身旁,原本挨在文華月身邊的文二夫人笑着欠起身,趁機挪動着圓凳往文郦秀身邊近了近。
“我見馨兒甚是喜歡吃這雲須酥,堂嫂還是莫要挪遠了,免得馨兒夠不着。”
文華月端着茶盞垂眸輕笑了一聲,文二夫人挪動的身子一僵,牽着唇角低身道:“是,勞娘娘牽念,妾身替馨兒謝過娘娘。”
文書馨如今正是學話的時候,拿着手中還未吃完的糕點嬌聲道:“喜喜娘娘!”
小姑娘嘴裏含着糕點口齒不清,說話奶聲奶氣還露着風。
但也因着她有趣的說話方式,屋裏的氛圍緩和了不少,文華月彎了彎眼尾笑道:“不用客氣,馨兒喜歡就好。”
見文華月沖着她笑,小姑娘開心地咧了唇,伸着細短的胳膊便去夠拿桌上的糕點。
見她夠得艱難,一旁的江瀾音便伸手将食盤端至她的手邊。
不料小姑娘剛伸手挨上糕點,文二夫人便伸指重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白嫩軟乎的手背立刻紅了一道,文書馨含着淚花看向文二夫人,看到她嚴厲的神情後,癟了癟嘴忍住了哭聲,只含着糕點小聲嗚咽,腮幫處也挂上了幾顆淚珠。
江瀾音被文二夫人的舉動一驚,文華月也不禁皺眉道:“堂嫂這是做什麽?”
文二夫人颠了颠懷中的文書馨,看向文華月解釋道:“回娘娘的話,馨兒如今正在學規矩,食不過三,她知道的。剛剛她已經吃過三塊糕點了,小孩子貪性,想來是忘了,所以妾身便提醒她一下。”
說完文二夫人看了江瀾音一眼,又将她剛剛端來的雲須酥推遠了些。
“馨兒如今不過五歲,堂嫂未免太嚴苛了些。”
文華月擡手示意了一下,朱嬷嬷立刻會意,從文二夫人手中接過文書馨,将她抱入了文華月的懷中。
見文華月親近文書馨,文二夫人不禁喜笑顏開道:“倒不是妾身狠心,只是馨兒是我文家的嫡孫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文家的修養。二位娘娘都是自幼便習了規矩,言行端莊大方,妾身若不嚴格要求馨兒,只怕将來是要丢了我文家女的臉面。”
文二夫人笑得開心,文郦秀也含笑道:“嬸嬸所言在理。”
“在理?”
文華月輕笑了一聲,室內頓時一靜。
文郦秀肩背僵直,瞥了眼還在逗弄文書馨的文華月,只見她唇角含笑,但睨向她們的鳳眸卻是一片利光,當即攥着指尖低首輕顫道:“太後恕罪,臣妾失言了。”
文二夫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起身行禮道:“太後恕罪!妾身失言!”
文華月沒有答話,而是對着江瀾音伸了伸手,示意她将被推遠的那盤雲須酥遞于她。
江瀾音将糕點奉到文華月手邊,文華月拈了塊糕點喂到了文書馨的嘴邊道:“瀾音你也坐吧,昨日大婚,想來也很辛苦。”
“謝娘娘關懷,還好,除了起得早睡得晚,倒也沒別的什麽辛苦的地方。”
江瀾音本意是說句俏皮話,緩和下氣氛,但是沒曾想,這句話一出口,文華月和兩位嬷嬷一同擡頭看向了她,特別是朱嬷嬷,笑得格外意味不明。
杏眸左右輕移,江瀾音不解地看向了正含蓄而笑的主仆三人:“怎麽了?是瀾音說錯話了麽?”
“沒有,新婚當是如此。”
文華月擡手遮了遮文書馨的小耳朵,看着拿着糕點吃得開心的小姑娘笑道:“哀家第一次見到你時,你也就比馨兒大一點點,拽着哀家的袖擺要糖吃,還被江大将軍數落了一頓。”
江瀾音神色一愣,擡眉疑惑道:“娘娘說得是瀾音?”
文華月點頭道:“當然,不過你可能不記得了,那時候還在塞北,你跟在江夫人身邊,也就是個小糯米團子。你當時牙疼,江大将軍不準哀家喂糖給你,你哭了好久,最後還是你哥哥用面點捏了小人兒,才哄得你轉了注意。”
江瀾音茫然搖頭道:“娘娘所言,瀾音一點也不知曉。娘娘與我,竟是早在塞北就見過麽?”
“是,當年家父奉旨問邊,我那時貪玩,便哀求了他帶我一同見識見識。”想起過往,文華月柔了神色道,“一晃竟已是十多年了......”
文華月話語輕落,随後擡眸看向一旁還福身未起的文二夫人道:“二夫人怎麽還未起身?倒是哀家老了,也沒了禮數,竟光顧着聊天,讓堂嫂站了這麽久。”
“太後何有此言......都是妾身的錯。”
文二夫人顫巍巍地起身,文華月笑道:“剛剛二夫人說,怕馨兒丢了我文家女的臉......但是誰人敢笑她?”
文二夫人沒敢接話,文華月抱着文書馨起身道:“她是我文家人,爺爺是三朝帝師,叔父桃李滿廟堂,姑母是皇後,出生便是貴女中的貴女,她何以去聽旁人取笑?”
文華月将文書馨放回文二夫人懷中,摸了摸文書馨有些肉乎的小臉道:“她只需過得開心就好,想吃什麽便吃什麽。有文家在,她未來的夫家也定是敬她重她,捧着她尚且來不及,又如何敢輕視?若是夫家欺負她,告訴她的太子表哥便是,屆時他自會為她做主。”
文華月此話一出,文二夫人和文郦秀的神色頓時一僵,文二夫人白着臉一句話也未應出。
好半晌後,文郦秀先反應了過來,順着文華月的話低首道:“姑母說得是,若有這等情況,旭兒定是會護着他馨兒妹妹的。”
文華月點頭笑道:“是了,規矩大體識得便是,但是書不可少讀。唯有心思用在聖賢書上,才不會成了那些每日聽信坊間流言的無知婦人,到時候一堆規矩都學成了擺設,反倒給自己平惹了禍端。”
文二夫人聽明白了文華月的點撥諷弄,臉色青紅交織道:“娘娘說得是,妾身明白了。”
“行了,哀家也乏了,你難得進宮一趟,和郦秀一同去轉轉,說說話吧。”
這會下了逐客令,文華月也不好單留江瀾音一個人聊天,拉過她的手拍了拍道:“哀家給你和知逸備了些東西,待會讓朱嬷嬷給你送去。你這幾日辛苦,哀家便也不留你了,你好生歇息,養好身子。過幾日再進宮,來陪哀家說說話。”
“是。”
江瀾音跟着一同退了出去,文二夫人今日挨了訓斥,江瀾音和她道別時,她也只是鐵青着臉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見皇後與文二夫人離開,江瀾音輕聲嘆了口氣,沒想到文書馨尚且是個小糯米團子,家人便已經算計起她的婚事。
江瀾音立在園中望了望季知逸離去的方向,道上清冷,季知逸還沒有回來。
江瀾音在周圍逛了逛,想要尋個坐處等他,倒是聽到角落處一陣喧嘩。
“殿下,這......這不妥啊,奴才這就去跟您重新拿套衣服可好?”
“不行!本宮就要你身上這套!快脫下來!”
牆角避陽處,深冬殘雪還未融化,古樹之下積雪成堆,和一旁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倒是相似。
圓鼓鼓,挺着小肚子,盛氣淩人。
江瀾音不禁皺了下眉頭,真是倒了黴,怎麽就遇到這麽個小霸王。
跪地的小太監瞧見了江瀾音,抱着希望呼喊行禮道:“奴才見過寧樂郡主!”
見自己被發現,江瀾音也沒了辦法,只得上前行禮道:“瀾音見過太子殿下。”
小太子昂首睨了江瀾音一眼,氣音哼了一聲,指着小太監繼續道:“快點,把你的衣服給本宮脫下來!”
小太監為難地哀求着,眼神求助地看向一旁地江瀾音。
江瀾音沒有辦法,只得心中嘆氣,揚起笑容道:“不知這個小太監犯了什麽錯,殿下何以要他的衣物?”
太子指了指一旁的雪人揚聲道:“本宮的雪人怕冷,要他的衣服取暖!”
小孩子想法天真奇異,江瀾音笑了笑勸道:“原來如此,只是殿下取了這小太監的衣服,他在宮中行走便不方便,不若這樣,瀾音這有一方帕子,将它贈于雪人披上如何?”
太子看了看雪人還在猶豫,江瀾音相哄道:“小太監的衣服色彩單調暗沉,恐是殿下的雪人也看不入眼。”
太子看了看江瀾音手中的帕子點點頭道:“你,給它披上。”
江瀾音順從地将帕子圍在了雪人的脖頸處。
太子歪頭看了一下道:“太小了,還不夠!”
江瀾音頓了頓,擡手招呼銀翹道:“把你的帕子也拿來吧。”
兩塊帕子也只圍了半邊,太子皺眉道:“還不夠!”
江瀾音想了想,準備讓銀翹再去取幾塊帕子,太子盯着銀翹看了片刻道:“你,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它穿上!”
銀翹怔愣地看向江瀾音,随後朝着太子求饒道:“殿下,奴婢的衣服脫不得啊!”
“有什麽脫不得的,不過是一件衣物!”小太子指了跪地的太監道,“她不脫,你替她脫!”
“郡主!”
銀翹慌張地看向江瀾音,江瀾音皺眉看向太子道:“銀翹乃是女子,殿下此舉未免太過折辱人了。”
“你廢話什麽!不過是個攀枝的蟲,輪得到你和本宮這麽說話麽!”
小太子年齡不大,脾氣倒是慣得不小,擡手就準備推蹲在雪人旁的江瀾音,江瀾音往側邊一閃,小胖墩便撞向了樹幹,古木搖晃,枝上積雪頓時簌簌砸落!
江瀾音擡手遮于頭頂閉了眼,等了片刻只聽得小胖墩的尖叫和雪砸東西的沉悶聲。
沒有感到一絲涼意的江瀾音,睜開眼看着細雪紛紛,擡頭一望,上方是繪着墨竹的油紙傘面。
她詫異地回頭看向身後,月白腰封,碧玉環佩,視線上移,正對上傅棠那張總是波瀾不驚的臉。
傅棠執傘傾斜,擋下了仍在簌簌而落的積雪,随後攏起眉頭看向一旁已經低了頭神情怯怯的太子,眉目含霜道:“殿下前日罰抄還是不夠多麽?今日竟又是這般胡鬧!”
傅棠伸手遞于跌坐于地的江瀾音,江瀾音看了眼那只修長纖瘦的手,撐着地面自己爬了起來。
今天真是倒黴,晦氣精一個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