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
當時只道是尋常
隔天一起幹活的時候,徐東一上午都沒跟陸學林說話。
瞅着他黑沉沉的臉,陸學林好幾次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
他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也不擅長調動氣氛,他與徐東相處,總是需要徐東先開口挑起話題。
當這個主動的人不再言語,拿他當空氣,他們之間是根本沒有任何交流的。
從來都是他對別人冷眼相待,今兒個倒是在徐東這裏得了這種待遇。
原來被人冷落是這樣的感覺。
如此甚好,他倒也落得個清淨。
瞧他跟個沒事人一樣,徐東心裏越想越憋屈,不行,這事必須得讨個說法。
徐東将施肥的工具往地上一扔,怒氣沖沖走到陸學林跟前,見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掃了自己一眼,咬牙道:“你為什麽對我耍流氓?”
陸學林蹙眉:“我什麽時候耍流氓了?”
徐東哼哧道:“你自己心裏清楚。”
陸學林故作恍然大悟:“哦,你說昨晚的事?不是你先問的嗎?我不說,你就不讓我睡覺,我被你煩得沒辦法,只能身體力行的告訴你什麽叫兩個男人的勾當。怎麽,弄清楚了,就想卸磨殺驢了?”
徐東要被他氣吐血了:“那我還該謝謝你了。”
陸學林像聽不出他話裏的嘲諷:“不客氣,我很樂意為你普及這些知識,下次要是還有不懂的,我願意再教教你。”
“你……你……你……”徐東哆嗦着手指,絞盡腦汁到最後罵了句:“你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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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啊。”陸學林懶得再逗他,“事是你先挑的頭,我不過就是摸了你一下,至于嗎?你要是個女人,你說我耍流氓,我認了,咱倆都是男人,我對你耍什麽流氓?”
“摸一下?你說得倒是輕巧,你自己看看,你這是摸了一下嗎?”徐東被他這輕飄飄的語氣刺激到,當即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飽滿的胸肌。
陸學林立即轉過頭,徐東卻不依不饒的走到他跟前:“看啊,你怎麽不看,你看你幹的好事。”
陸學林也覺得自己此舉突兀,都是男人,他幹什麽要這樣扭扭捏捏的,徐東都這樣說了,那他就大大方方看呗。
陸學林的視線從徐東憤怒的臉龐緩緩落下,彙聚到他的胸膛時,眸光微微一凝。
徐東身上的肌肉不算誇張,跟那些健壯的大塊頭相比,他的體格一點也不突出。
不是陸學林自吹自擂,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肌肉跟徐東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最大的區別可能就是徐東胸肌比他大。
還不是一般大。
平時穿着衣服都能看出個大概的輪廓,更不用說他這樣直觀的捧到陸學林跟前,沖擊力自是不必多說。
飽滿的軟肉上散布着幾個大小不一的手指印,它們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落在上頭,耀武揚威的炫耀自己的戰績。
陸學林臉不自覺有些熱,很快便回憶起了那又軟又彈的觸感,心髒好像被輕柔的羽毛刮着,情不自禁再次撫摸上那個鮮少有人觸碰的地方,喃喃着像在替自己辯解:“我明明沒用多大的勁。”
微涼的指尖剛碰上,徐東便吓得往後退了兩步,登時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氣又委屈:“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手勁多大你不知道啊,要不是怕把其他人鬧醒,我昨晚就要叫了,真是過分。”
陸學林覺得有點可惜,可惜什麽他也沒想明白。
“是挺過分,那我下次輕點?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我靠,陸學林你別真是個變态!”徐東雙手捂住胸口,看陸學林的眼神跟什麽似的。
陸學林撚了撚自己犯癢的指尖,黑眸幽幽盯了徐東幾眼,好一會兒才道:“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
聽這口氣,就差讓他照照鏡子了。
徐東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來,陸學林把他“摧殘”成這樣不說,還能說出這樣的風涼話,誰聽了不說一句“好賤。”
直到下工後,他都氣得不想跟陸學林說話。
回了宿舍,陸學林在櫃子了搗鼓了一會兒,随即喊了聲:“徐東!”
徐東打定主意不想理他,陸學林耐着性子又叫了一聲。
“幹嘛……”徐東氣鼓鼓地望向他,話沒說完,陸學林就朝他扔過來一罐奶粉樣的東西。
“接着。”
徐東手忙腳亂的伸手,等那東西穩穩落到他手裏時,他才看清陸學林扔過來的是一罐麥乳精。
徐東有些不知所措,皺皺眉,捧着麥乳精兇巴巴道:“什麽意思?”
陸學林聳聳肩:“就當是我向你賠罪。”
大少爺心高氣傲,一句對不起能要他的命,連道歉都是這樣式的。
徐東知道他的脾氣,既然陸學林遞了臺階,他也就順勢下了。
總不可能真為這樣的事就跟他交惡,別人問起他都不好意思說。
“算你還有點良心。”
麥乳精價格并不便宜,陸少爺嘴雖然硬,道歉的誠意倒是足。
難得敲他一回竹杠,徐東可不跟他客氣,幹一天活,能喝上一口甜甜的麥乳精,怎能不算一件美事。
他打算給陸學林也兌一盅,陸學林卻拒絕了他的好意。
也許是小時候喝太多的緣故,陸學林對這玩意不怎麽感興趣,甜味太重,好像要把人膩死,喝一口,他心裏就發慌。
這話他沒說出口,要是徐東聽見,保證又得損他一通。
徐東不記仇,陸學林跟他賠罪後,兩人又慢慢回到了往日相處時的狀态。
至于兩個男人那點勾當,他也不是真的傻,經陸學林這麽一點撥他大概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雖然還是懵懵懂懂的,但左不過就跟男女那點事一樣。
一想到兩個男人搞到一塊,他就渾身不自在。
幸好他周圍沒有這樣的人,在這個特殊的年代,沒人敢冒着坐牢的風險去搞這種事。
盧志強和李建安歹毒是歹毒了點,可他倆喜歡女人那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然盧志強也不會為了一個女知青跟林硯池不對付了。
至于林硯池就更不可能了,他不了解別人,還不了解自己的發小嗎?
他跟趙亭松兩個大老爺們,清清白白的能有什麽事。
就是吧,他這段時間确實跟趙亭松走得很近。
近得都快威脅到他這個發小的地位了。
以前林硯池有什麽事都會跟他商量,需要幫忙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林硯池嘴邊經常提起的人變成了趙亭松,一起幹活的人也是趙亭松。
而他倒像是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這讓徐東心裏有點不得勁,他跟林硯池可是穿一條褲衩長大的,趙亭松才跟林硯池認識幾天,居然就妄想搶占他的位置。
村裏人人都說趙亭松傻,可他現在竟然把自己的好哥們都哄走了,這心機不是一般重啊。
徐東心裏有話從來不憋着,等沒人的時候就跟林硯池抱怨:“你最近在我跟前老是趙亭松長,趙亭松短,我還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林硯池有點哭笑不得,原來友情也真有吃醋這一說法。
他道:“怎麽不是,有誰能比得過咱倆的感情,兩個人一起總要找點話題聊,你不也整天在我面前提陸知青嗎?”
徐東被他問得一愣:“有嗎?”
林硯池繼續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好好想想,難道沒有嗎?”
“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見徐東被他糊弄過去,林硯池又岔開話題道:“是吧!對了,明天我要在村裏開個急救知識普及大會,你記得帶上陸知青去跟我捧捧場。”
當初知識青年下鄉的時候,打的宣傳口號就是要他們把知識和技術帶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林硯池跟着他父親學過醫,醫術比起村裏的赤腳大夫要好,現在他從大隊長趙保國那裏争取了機會,徐東替他高興,說什麽也會到場支持他。
“放心,我一定到場,陸學林要是不去,我綁都給你綁去。”
林硯池被他逗笑:“那倒不用,還是得尊重陸知青的意願。”
徐東道:“你不了解他這個人,你好好跟他說他不一定鳥你,就得給他來點硬的。”
恰逢陸學林從外面回來,聽到這話問道:“什麽硬的?”
林硯池解釋道:“沒什麽,就是東子他說你……”
徐東趕緊捂住他的嘴。
陸學林本來也只是順口一問,但徐東這明顯就是做虧心事被當事人抓包的反應。
敢情這人又在背後說他壞話呢。
冷着臉掃了徐東一眼,徐東被他看得一個激靈,虛張聲勢道:“又沒惹你,瞪我幹什麽。明天硯池要在村裏普及醫學知識,你去看嗎?”
陸學林用濕毛巾擦着手:“我能不去嗎?”
徐東提高聲調:“當然不能,支書可是說了,知青都得去呢。”
“那你還問些廢話。”
徐東:……
得,又是他多嘴了。
……
知青在鄉下的日子大多是枯燥無聊的,現在林硯池要在村裏開什麽“急救知識普及大會”,衆人雖說一頭霧水,但也架不住心中的好奇。
就算趙保國不說,他們也會去湊熱鬧。
偷得浮生半日閑,只要不用下地幹活,讓他們做什麽都行。
陸學林到的時候,曬谷場已經站滿了人,最前面那塊視線極佳的風水寶地也被知青點那群人占領。
他雙眼在知青裏微微搜尋,正好就見徐東在朝他揮手。
還未走近,就被徐東一把拉了過去:“幸虧我來得早,要是跟你一樣磨磨蹭蹭的,肯定連個站的地兒都沒有。”
他看不慣陸學林幹什麽都慢慢悠悠的,早早的就過來占位。
等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林硯池就拿着喇叭侃侃而談。
聽到他說的那些專業的醫學知識,陸學林感覺很奇怪,壓着聲詢問身旁的徐東:“他還懂這個?”
徐東一臉驕傲地跟他解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硯池他爸可是北城出名的中醫,他從小耳濡目染,當然會。”
聽他這麽說,陸學林更奇怪了。
“他講的這些都是西醫的知識,跟中醫有什麽關系?”
徐東哪懂這些:“是嗎?诶,管他呢,只要能救人,中醫西醫都一樣的。”
陸學林看着臺上的人,繼續追問:“那他以前有跟你聊過這些嗎?”
“我又不懂,他跟我聊這些幹什麽?”
陸學林聽得無語,這人整天惦記的不是吃就是睡,肚子裏是一點墨水也沒有。
跟林硯池認識這麽久,也沒學到人家那股機靈勁。
瞧他樂呵呵的看着林硯池,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陸學林沒好氣地說道:“這也不懂,那也不懂,你一天除了知道吃飯,你還知道什麽?”
徐東把注意力收回,側目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還知道你大少爺脾氣,翻臉比翻書還快。”
陸學林對他無話可說:“真是朽木不可雕。”
徐東抱拳:“感謝你沒有說我爛泥扶不上牆。”
一旁的趙志遠聽到兩人的對話,打岔道:“容我問一下,這兩句話有什麽不一樣嗎?”
徐東故作沉思,想了半天才道:“沒有。”
說完,他和趙志遠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
陸學林默默站遠了些,他覺得自己純粹是吃飽了沒事幹,才在這裏跟徐東打嘴炮。
這樣一個人類智商盆地,和他多說一句都顯得自己不夠聰明,除了白惹一肚子氣,什麽都得不到。
笨是一種病,跟徐東走近了,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傳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