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晉江文學城是唯一正版……
第58章 第58章 是唯一正版……
顧知灼擡步邁進門檻。
儀态标準地福了福禮後, 她直截了當道:“殿下,有話直說,別浪費時間, 我忙得很。”
也不知怎麽的,謝璟面對顧知灼的時候, 總有些心裏發麻。
額頭早就痊愈的傷口好像又痛了。
謝璟下意識地捂了一下額頭, 說道:“顧三爺呢?”
“顧家現在我做主。”顧知灼撫過裙裾,在上首坐下,見他半晌沒作聲,就道,“殿下要是沒什麽事,那就送客了。”
顧知灼輕輕擊了擊掌, 門口進來了兩個護衛,對着謝璟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謝璟太了解她對他有多狠了,說趕人是真的會趕。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
顧知灼打了個手勢,護衛又退了下去, 她捏着禁步在指尖把玩, 笑眯眯地說道:“請說。”
“珂兒她……”
謝璟打量着她的神色,說道,“她現在也是無處可去, 又遭受了這麽大的打擊,你這個當妹妹,理該好好照顧她。”
他越說越理所當然:“你們好歹是一塊兒長大的, 是吧?”
“所以呢?”
“你好好待她就成了, 讓府裏上下的人別因為季氏的事怠慢了她,還有,也別克扣她的吃穿用度。珂兒良善, 日後一定會念你這份情的。”
Advertisement
顧知灼把手朝他一攤,見謝璟一臉的不明所以,她好心提醒了一句:“銀子。”
啊?
“養您的珂兒是要花銀子的,三皇子殿下。”
“您不會分文不出,只會慷他人之慨吧。”
謝璟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透過面紗來看看她的心腸到底有多黑,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他道:“父皇交代過……”
顧知灼舉起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冷言冷語道:“皇上只交代了讓她住在鎮國公府。”
“我可沒趕她走。”
“至于其他的。”顧知灼慢條斯理道,“您就管不着了。”
謝璟眼中厲色一閃:“顧大姑娘,別太過份了……”
他目視着顧知灼,帶着一種脅迫。
啪!
顧知灼一拍桌子,吓得謝璟一驚一乍,差點從圈椅上蹦起來。
“送客。”
護衛們又進來了。
軟硬不吃!謝璟氣得直抽氣,可是,他真的擔心珂兒。
珂兒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苦,如今季氏被貶為妾,滿府下人會怎麽看她,鎮國公府會不會因為季家的事遷怒她,會不會苛扣她的吃穿用度,她會不會被人欺負……只要一想到這些,他就整夜睡不着。
他本來是想找顧白白,想讓顧白白承諾不會苛待珂兒……
謝璟眸光加深,冷聲道:“你要多少。”
顧知灼豎起一根手指。
“一千?”
“您心上人這麽不值錢?雲煙羅的裙子要花多少銀子您可知道?”
他怎麽可能知道!“一萬?”
“行。”不等謝璟松一口氣,顧知灼補充了一句,“一萬兩白銀一個月。”
謝璟也拍了桌子站起來:“你搶銀子啊!”
“送客。”
一言不合就送客,她簡直太可惡了。謝璟把心一橫:“好,我給!”
他還真從荷包裏掏出了一萬兩的銀票,啪的一聲,拍在了茶幾上。
喲。財神爺?
顧知灼示意瓊芳收下,有銀子進賬,态度立馬好了一些:“以後記得每月初一送一萬兩白銀來。”
謝璟瞪着她,都要氣笑了。
他還沒有開府,拿着每個月一百兩的月俸,最多也就是母後補貼一點,他身上統共就這麽點現銀,出宮前全帶出來了,本來想悄悄塞給珂兒的。若是珂兒受了委屈,還能打點打點,實在不行就出去買個宅子什麽的。
結果一下子就沒了。
還每個月都要一萬兩。
簡直獅子大開口。
顧知灼一臉無辜:“這是您主動給的,您要是不願,那……”
還沒等顧知灼說出“送客”兩個字,謝璟趕緊妥協:“我給,我給還不成嘛。但今天已經是月中了……”他的意思是,能不能退一半。
“殿下。”顧知灼拂了拂衣袖上的繡紋,語重心長道,“您在這兒跟我斤斤計較有什麽意思,您早點勸了皇上給您賜婚,把人娶過去,豈不是一勞永逸。您說是不是?”
聽着她心心念念的讓自己趕緊把珂兒娶回去,謝璟的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煩躁感。
明明能娶到珂兒是他多年來的夙願。
“我會讓父皇盡快賜婚的。”謝璟盯着她的眼睛說道。
顧知灼孺子可教的笑了笑:“對了,還有一件事。”
不知怎麽的,謝璟的心裏湧起了一抹期待,但下一刻,期待碎成了渣渣。
“您記得把您家珂兒的嫁妝都備好了送來鎮國公府。這一萬兩裏可不包括她的嫁妝!”
謝璟:!
他氣得直哆嗦,嘴角扯了扯,又扯了扯,最後用力一甩袖,氣急敗壞的走了。
顧知灼聳聳肩:“脾氣真差。”
晴眉一言難盡,應該說,大姑娘太有氣人的本事了。
“走啦,三叔父要等急了。”
瓊芳一邊跟上,一邊問道:“那季姑娘的用度?”
“交代下去。”顧知灼想也不想就道,“姨娘的侄女不是什麽正經親戚,不用稱表姑娘。份例就按季姨娘的來,她是晚輩,再比季姨娘低一等。”
瓊芳應了諾。
從前因着季氏,季姑娘的份例甚至和大姑娘都沒有差別。
不過,妾的親戚也确實不能算是親戚。
“另外,徐家表妹別怠慢了。”
顧知灼對徐迎兒印象并不深,上一世,徐迎兒也是一個唯唯諾諾的性子,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但是,她護了微微,她就是個好孩子。
聽着自家姑娘說徐迎兒是“好孩子”,瓊芳掩嘴笑了:“姑娘,您忘了,徐家表姑娘只比您小一歲。”
“是這樣嗎?”
“對!”瓊芳記性可好了。
顧知灼掰着手指數了數,沒算明白。
“反正,份例和微微一樣就行了。”
她懶洋洋地說道:“至于季南珂,她住着,咱們一個月能得一萬兩,要住不起了,自會有人去求皇上賜婚。”
“咱們不虧。”
天道只是要讓季南珂成為三皇子妃,又沒說不能收銀子。
“對吧?”
對對對!
晴眉瞧着三皇子都快哭出來了。
“誰快哭出來了?”
顧缭缭等了半天沒見她來,怕她吃虧,特意出來接她。
顧知灼親昵挽上她胳膊,心情甚好地把白賺了一萬兩白銀的事說了,說了一路,直到進了顧白白的書房。
顧以炔也在,顧知灼還見到了一個陌生的年青男子。
他約莫二十來歲,身姿挺拔,劍眉星目。
見顧知灼進來,他亦回首打量着她。
“這是齊拂。千機營校尉。”
齊拂抱拳見禮:“大姑娘。”
顧知灼側身避開,回了一禮:“齊校尉。”
顧白白道:“齊校尉會和你一同去西疆。”
啊?
“我從千機營給你調三百人,再帶一百府裏的護衛,統共四百人。”
聽說三叔父去了軍營時,顧知灼就猜到他是要調千機營給她用。還真是!
“那護衛我就不帶了吧。”
鎮國公府在京城只有兩百護衛,輪流當值,一百人也就是一半的人手了。
“就一百。”顧白白一錘定音地說道,“府裏留下一百人就夠了。聽話。”
“你沒去過邊關,西疆經常會有涼國人來洗掠,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帶少了人不安全。”顧白白補充了一句道,“千機營不能調動太大,容易戳了上頭那位的肺管子。”
“三百千機營會由齊拂帶着,他們會先去幽州,在幽州與你會和。”
別說三百了,就算讓顧知灼帶上全營,顧白白也照樣不放心。
但是,宮中防範甚重,顧白白估算着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調動的,最多也就三百人。
“是。 ”
顧知灼沒有再犟嘴,也沒有說自己其實去過邊關。
上一世,公子曾帶她走過大啓的大江南北。
“還有,你把炔炔也帶去。”
顧以炔十二歲,是二嬸母陸氏所生,在府裏的男孩子中行三。
“大姐姐。”
顧以炔笑容明朗,烏發綁成了高高的馬尾,陽光燦爛。
“二嬸母,會擔心的吧?”
顧知灼有些遲疑。
陸氏生過四個孩子,夭折了兩個,長子死在了八歲,還有一個長女在出生時就沒了。
後來二叔父也戰死了,她把僅剩的這一兒一女盯得跟眼珠子似的,顧以炔十二歲都從沒去過北疆。
“我娘答應了。”顧以炔對着她眨巴眨巴眼睛,要不是顧白白看着,都快撒起嬌來了,“大姐姐,你就帶我去嘛。連阿誠都去過邊關了,就我沒去過。”
“你二嬸母同意了。”顧缭缭嘆道,“炔炔還沒有出過京城,這一趟不危險,就當作是歷練吧,總比日後直接去軍營時什麽都不懂要好。”
真不是他們對孩子狠心,而是在軍營裏頭,越是嬌生慣養的就越容易死。
“那好吧。”
顧知灼點了頭。
哇哦!顧以炔興奮極了,差點就蹦起來。
“關于阿烏爾城……”
顧白白想說,讓他們晚兩天出門,他需要去查一下阿烏爾城的近況,結果,自家侄女直接遞過來一張絹紙。
顧白白展開後,微微一怔,他快速看完後又給了顧缭缭。
“公子忱給的?”
“嗯嗯。”
顧白白略有所思。謝應忱也就剛剛歸國,連這些不起眼的人事他都一清二楚。
果然是胸有丘壑,并不願被困在方寸之地。
對這江山,他當是有所謀劃的。
顧白白屈起手指,輕輕敲擊着書案,等夭夭走後,他得見見公子忱,為了夭夭的婚事,也為了顧家的将來。
祖父曾向太|祖皇帝立下起重誓,顧家世世代代絕不背棄大啓,背棄謝家。
顧家信守承諾至今,死得死,殘的殘,屍骨無存挫骨揚灰,都依然堅守着大啓北疆屏障從未退過一步。
但是,龍椅上的那一位姓謝。
謝應忱也姓謝!
顧白白英眉略蹙,原本溫潤的臉上多了幾分厲色。
換一個姓謝的應當也不算是違背誓言吧?
顧白白如今唯一在意的,就是謝應忱接近夭夭的目的到底純不純。
先看看,看看吧。
哎,誰讓謝應忱長得讨夭夭歡喜呢!
“夭夭,”顧白白面上不露分毫,示意她把自己推到牆邊。
牆上卷着一幅輿圖,拉開細繩,輿圖啪一下展開,露出了上頭的大啓河山。
“這裏是京城。”
“阿烏爾城在這裏。 ”
他分別點了點,又指着更往西的那一片,說道:“這裏是涼國。”
“你們出京後……”
顧白白仔細和他們說着這一路該怎麽走,以及哪裏可能會有山匪出沒,說了足有一個多辰,見顧知灼全都記在了心裏,方道:“你們三天後走,其他的我都會安排好的。”
顧知灼點頭應了,帶着顧以炔先出去。
一出門,顧以炔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姐姐,出門要帶些什麽?”
顧知灼琢磨了一下,說道:“我們輕車簡行,你準備兩身換洗衣裳,帶上慣用的弓馬武器就行了。”
“大姐姐,那你幫我去和我娘說說吧,”顧以炔誇張道,“我悄悄看了一眼她給我列的單子,足有這麽~長!怕是得裝兩三輛馬車。”
他剛剛都沒敢說,生怕三叔父索性就不讓他去了。
顧家這一輩就他和大哥兩個男兒,大哥去過北疆,還去過西疆,他連京城都沒出去過,弓馬騎射他都認真學了,絕對不是花架子。
顧知灼莞爾一笑:“我和你一塊兒去。”
顧以炔樂了,嘴甜得不得了:“我最喜歡大姐姐了!阿徹說他姐姐就會嫌他笨。”
自家姐姐,可從來沒嫌棄過他!
他一口一個大姐姐,哄得顧知灼差點就答應等他回來,說服三叔父讓他去千機營跟着士兵們一起操練。
幸好忍住了!
二房的含輝院在鎮國公府中軸線以西,踏進院子的前一刻,還在撒嬌的顧以炔立馬站好,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下擺,規規矩矩地把腰間的荷包拉扯平整,挂好玉佩,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看就是這麽做過無數次。
他收起嬉皮笑臉,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乖乖跟在顧知灼身側。
和之前的呱噪完全不同,從進垂花門,一直到堂屋的廊下,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連邁出的每一步都仿佛是用尺子量過一樣。
武将的妻子哪會不知道出行該帶些什麽的。
顧知灼把話委婉的一說,徐氏沉默了一會兒,拿出那張準備好的出行清單,一筆一筆地劃掉了上頭的東西,每一筆都帶着母親對兒子的擔憂。
最後只留了兩三件替換衣裳,一些常用藥和一小包的肉幹。
顧知灼承諾道:“您放心,我怎麽把炔炔帶出去的,就怎麽把他帶回來給您。”
“夭夭。”
徐氏動了動嘴唇,艱難地說了一句:“一路小心。”
“若真遇到了危險,你是女孩子更不能有差池。”
女孩子一旦出了什麽意外,會比死更可怕。
她招手叫兒子過來。
“炔炔,出門在外,要護着你大姐姐。娘知道,你的騎射學得很好。”
她把顧以炔親手交給了顧知灼,沒有再叮囑一句,就連出行那天,也沒有出來送。
顧知灼帶了一百護衛,輕裝簡行地出了京城。
在幽州和打扮成普通護衛的千機營會和。
齊拂出發前也擔心過,大姑娘會不會過于嬌氣,撐不住長途跋涉,在半路上鬧別扭。
讓他意外的是,大姑娘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個“累”字。路上該休息休息,該趕路趕路,有驿站住驿站,沒驿站住野外,她什麽都接受,就連那位從未踏足過軍營的二少爺也沒叫過苦。
顧以炔一路上都咬緊牙關。
如今他算是知道為什麽爹爹過去總說,光騎射練得好是不成的,他這小身板子路上奔個一天保管要完。還、還真要完了……
第一天終于等到休息的時候,他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的,弓着腰走路,差點就想用爬的。顧知灼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渾身酸痛不說,她還手僵腳僵,走起路來不但同手同腳,連膝蓋肘都彎不過來。
兩姐弟面面相看,一同笑了出來。
老單安頓好馬,過來說道:“三少爺,誰第一回這麽長時間騎馬,都會這樣的。”
顧知灼丢了瓶藥油給他:“你幫炔炔擦擦。休息一晚上應該就會好。”
“再跟他講講疾奔時要怎麽樣調整姿勢。”
這些顧知灼其實都懂,只是如今少了一些身體記憶,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藥油是她親手做的,确實很管用,睡了一覺起來後,就恢複得七七八八了。
當身體開始漸漸适應這樣強度的奔馳後,他們中途休息的時間也跟着一天比一天短,從京城到洛峽關只花了不到十天。
西疆邊境共有十三城,阿烏爾城是最靠近國界線的城池之一,從洛峽關過去至少還需要一天。
上一世,顧知灼跟着謝應忱來過西疆,對一些城池還有些記憶。
她看了看天色,說道:“先休息一晚上,我們再去阿烏爾城。”
盡管有聖旨,但他們一行有幾百人,邊境城池看到他們都會戒備再三,齊拂就提議說,還是就地紮營,再去城裏買些補給。
“也好。炔炔,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要要!”
顧以炔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顧知灼帶上了晴眉,還有重九和阿單,去了最近的巴勒亥城。
巴勒亥城沒有遭遇過屠城,是如今西疆十三城中最熱鬧和富庶的,又臨近洛峽關,來往的游商不少,城門前進進出出都是人。
“城牆好高。”
顧以炔擡頭去看城牆。
城牆灰蒙蒙的,上頭有無數斑痕,就像是被潑了墨一樣,有一大片一大片的,也有一小塊一小塊的,毫無規律。這些斑痕乍一眼是漆黑的,仔細看又呈現出一點點暗紅。西疆人還會在城牆上畫畫?
他正想過去摸摸,顧知灼在他身後涼涼地說了一句:“那是血。”
啊?!
顧以炔一蹦三尺高,眼睛瞪得大大的,滿眼寫着:大姐姐,你別吓我。
“西疆當年人口少了近一半。”顧知灼牽着馬,跟着進城的人往前走,“這片土地上,浸透了人血。”
顧以炔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喃喃自語道:“這一片疆域,全是大伯父奪回來的……”
輪到他們了,老單遞上路引,守城衛仔細查驗着。
“劉道長,您可算是下山了,長風真人可好?”
一個體形寬胖的中年男人一臉獻媚地領了一個道士越過了顧知灼他們,先一步往城裏走。
“誰不認得您啊。不用查了。”
守城衛們果然不查,還笑着和道士打招呼。
“劉道長,您這是上哪兒去了?游歷了這麽久才回來。”
顧知灼斂目看了這道士一眼,他擺了擺手,倒是平和近人的很:“哪兒都沒去,在觀裏幫着師兄做法事。”
“什麽法事要這麽久?”
“也不知是誰給了我師兄一具遺骨,說此人生前殺戮過重,滿身煞氣,讓我師兄做個法事鎮壓一下。這都放在我們觀裏兩三年了,前不久剛來拿走。”
“定是哪兒來的惡人。”
顧知灼的心口像是被什麽牽動似的,沒來由地猛抽了一下,痛若刀攪。
很快又好了,只留下額角密密麻麻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