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晉江文學城是唯一正版……
第47章 第47章 是唯一正版……
時隔多年, 很多事難以查證。
唯有——
“晴眉,你去夫人那兒讨賬冊。”
顧知灼笑吟吟地吩咐一句,轉而又對鄭戚道:“你接着說。”
鄭戚還在想, 夫人絕不會輕易交出賬冊的,聞言忙道:“是, 大姑娘, 季華承他在太元二十二年……”
晴眉出了門,直奔正院。
重重通禀後,季氏面無表情地見了她:“你家姑娘又要鬧什麽幺蛾子?”
晴眉笑得嬌俏:“夫人,我家姑娘讓您把賬冊都拿出來,姑娘知道您忙,不用您特意跑一趟, 讓奴婢帶回去就成。”
季氏的面上浮起一抹厲色,不等晴眉把話說完,拿過手邊的茶盅就朝她擲了過去,茶盅“砰”的一聲落在她的腳邊, 熱水, 碎瓷,四散飛濺。
晴眉輕描淡寫地撣了撣衣袖,抖開了上頭沾着的些許茶水。
難怪姑娘讓自己來, 瓊芳沒自己的好身手,一不小心得遭殃。
她慢悠悠地問道:“夫人,賬冊呢?”
季氏沉默了片刻, 突地笑了起來, 喉嚨裏發出“咔咔咔”的聲響。
她陰沉沉地對着晴眉道:“你去告訴她,我是聖旨賜婚,禮部親迎, 從鎮國公府的正門擡進來的!我是上了族譜,顧家明媒正娶的!”
“她打小是我養大的,我是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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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在“母親”兩個字上落了重音。
她的表情越加冷厲,幾乎是咬牙切齒:“她要是不想背上這不孝之名,就別得寸進尺!”
晴眉斯斯文文道:“我家姑娘就是想要府裏的賬冊瞧瞧,怎就得寸進尺,不孝了呢。莫非,您這賬冊,我家姑娘還瞧不得了?”
啪!
現在連一個小丫鬟都敢在自己面前咋咋乎乎!
季氏猛地一拍桌子,胸口像是團了一團火焰,不住地燃燒,吞噬着她的理智。
“好,好啊!來人,去叫人備馬車,讓顧知灼今天、現在、馬上!給我滾到莊上去好生反省。”她死盯着晴眉道,“我對她好,對她縱容,倒是讓她拿着我的縱容,越發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大啓朝以孝治國,顧知灼她侍母不恭,我身為她母親,就有權管束她!”
她是名正言順的鎮國公夫人,論孝道,顧知灼得向自己低頭。
論孝道,自己永遠能夠壓她一頭!
她冷言威脅道:“顧知灼今天若不乖乖去莊子,我明日一早就進宮!要是他們兄妹從此背上了忤逆不孝的名聲,顧以燦這輩子都別想襲爵了。”
“秦家可是剛剛因為淫|亂被奪了世襲罔替!”
“鎮國公府莫非也想步這後塵?!”
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退。
顧知灼根本不知道什麽叫作适可而止。
季氏指着晴眉,喝道:“去啊!”
“是。”晴眉俏生生地說道,“您不肯拿出賬冊,還讓大姑娘去莊子上反省,奴婢會把這些話,一五一十地全都轉告給大姑娘的。
“奴婢告退。”
晴眉一點也不在乎她的黑臉,步伐輕快地走了。
季氏坐在太師椅,一言不發地喘着粗氣,憔悴爬上了她的面頰,整個人瞧着老了十幾歲。
“夫人,您喝口茶。”
季氏猛一擡頭見是萬嬷嬷,又閉了閉眼,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盡管這幾天她沒有再夢到過長姐,可是,自從當年的事在她腦海中卷土重來後,就像生長着枝枝蔓蔓的藤蔓,一點點地勒住她,讓她喘不過氣。
每一時每一刻,她的心弦都崩得緊緊的,整個人快撐不住了。
萬嬷嬷把茶水端給她,柔聲寬慰道:“這就對了,夫人您何必要怕她呢,只要還有母女的名份在,您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罰就罰。”
對,對。
自己不用怕她的!
季氏一小口一小口的噙着茶水,口中彌漫着是淡淡的苦澀,萬嬷嬷又道:“還有一件大喜事沒告訴您呢,三皇子殿下方才特意讓人帶了話來。”
季氏扯了扯嘴角:“什麽喜事?”
萬嬷嬷喜笑顏開,想讓她高興高興,誇張地說道:“皇上說,三皇子和大姑娘的婚約無效,三皇子如今再無婚約所縛,正設法求皇後娘娘讓表姑娘回來,到時候,他會風風光光地來提親。”
季氏的眉眼果然舒展了,欣慰道:“太好了,咱們珂姐兒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表姑娘和三皇子殿下是天生一對。”萬嬷嬷笑道,“您啊,好日子還在後頭!”
”等到表姑娘成了三皇子妃……”她小小聲道,“成了太子妃。日後這府裏的爵位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繼子襲爵,夫人終究只是繼母。而四少爺是夫人親生的,一旦四少爺襲了爵,夫人從此再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萬嬷嬷俯身,聲音陡然一頓,她發現夫人的鬓角竟多了幾根白發。
她連忙笑道:“您說是不是?”
是啊。季氏緩而又緩地點了一下頭。
她慢慢地手上的茶水喝完,放下茶盅,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說道:“你去瞧瞧,顧知灼有沒有老老實實地去莊子。”
萬嬷嬷當下打發人去辦。
不一會兒,丫鬟回來禀說,大姑娘沒去。
萬嬷嬷一連打發了三回,回回都是:大姑娘沒去。
于是,她幹脆派人守在內儀門,這一守就守到黃昏,眼看着天都要黑了,顧知灼依然沒有半點要出門的動靜。
萬嬷嬷遲疑再三,吩咐道:“去催催,再晚城門要關了,大姑娘若是出不去那可得露宿街頭。就把這話直接告訴大姑娘。”
丫鬟領了吩咐下去,和一個提着食盒的婆子擦肩而過。
“嬷嬷,方婆子把晚膳送過來了。”
方婆子是大廚房裏打雜的婆子。
怎麽讓她來送?萬嬷嬷不滿地皺了一下眉,吩咐道:“擺膳吧。”
她去請了季氏出來,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陣倒吸氣,她喝道:“怎麽了,沒規矩……”聲音戛然而止,萬嬷嬷面有菜色地快步到八仙桌前,她沒看錯,從食盒裏端出來的,不是青菜就是豆腐,不沾一點兒油腥。
“誰讓你送這些來的!”
方婆子束手回禀:“大姑娘說,夫人近日火氣太過旺盛,對身子不好,當吃點清淡的。”
“大姑娘親手給夫人拟了膳單。”
季氏一甩袖,轉頭就走。
沒過多久,又有婆子領了位大夫進來,恭立在一旁說道:“大姑娘讓大夫來給夫人請個平安脈。大姑娘還說,讓夫人放心,庫房裏頭的那些爛樹根她已經全扔了,不會給您用的。”
“大姑娘待夫人您,真是一片孝心,感天動地。”“滾出去!”
季氏尖叫起來。
她要進宮,她現在就要進宮!
她猛地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打了幾個轉,叫道:“伺候我大妝,我要進宮。”
“現在……天都黑了。”
“我要進宮!進宮!”
季氏這歇斯底裏的樣子,讓萬嬷嬷也驚了一跳,她一邊哄着,一邊把丫鬟們叫進來,伺候她梳洗大妝,換上了一整套诰命服。
“夫人,現在不能去。”
哪怕坐着馬車在宮門外頭等,大半夜的也肯定會被金吾衛驅逐。
“等天亮再去,好不好?”
“……好。”
季氏一動不動地坐在梳妝臺前,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從天黑一直坐到天亮。
當黎明的第一縷光從窗戶照進的時候,她立刻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她走得很快,萬嬷嬷招呼丫鬟跟上,心想:先去宮門外頭等候,再遞牌子,上午應該會有宣召……
她心裏盤算得好好的,結果剛到儀門,守在儀門的婆子就恭恭敬敬地說道:“大姑娘說了,您身子不适,無事別出門了。您是她母親,若是您出了什麽意外,她會心疼的。”
季氏:“……”
“走開!”
季氏擡手去推,幾個婆子一動不動地站着,膀大腰圓地堵在儀門前。
萬嬷嬷讓丫鬟們一塊推人,指着她們嚷嚷道:“你們連夫人的話都敢不聽,信不信把你們都給打死!再把你們一家老小全都發賣了。”
“聽了還不是一樣會被夫人活活打死。”一個婆子略有不屑地嘀咕了一句,馬上又擺出一副謙卑的姿态。
萬嬷嬷的心裏拔涼拔涼的。
果然,白昌家的死讓夫人輸得頭破血流,大姑娘趁機硬生生地走進了夫人這張織了八年的大網中,又把大網撕得七零八落。
婆子笑得恭順,任由她們怎麽又拉又推就是不離開儀門一步。
馬車不讓她用。
儀門不讓她出。
這幾乎囚禁一樣的滋味讓季氏徹底崩了。
”去端福堂。”季氏喘着粗氣,一邊走一邊嚷道,“讓內管事們都過來,我就不信了,顧知灼都把她們全都收攏住!”
萬嬷嬷連連應是,讓她別生氣,攙扶着她先去了端福堂。
走過一扇垂花門,裏頭靜悄悄的,只有灑掃婆子在清掃院子的落葉,季氏徑直走進了堂屋,目不斜視地走向那張擺在上首的太師椅。
她撫摸着太師椅扶手上的仙鶴紋。
當年,她心懷忐忑地嫁過來,直到坐上這張太師椅,俯看着下人們順從仰望的目光,那一刻,她終于深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她能從鄉野走出來,代替長姐坐上花轎,就注定了這份尊榮富貴理該屬于她。
顧知灼也別想把自己再按回去!
季氏一身大妝端坐在上首,從黎明等到巳時。
只有零星三五個人來了,一開始,季氏還能安慰自己說是一天的差事剛開始,興許等手上的差事忙完了就會過來。
然而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這樣的僥幸也蕩然無存。
季氏的心涼了下來,震驚、憤怒、不安等種種情緒像是一塊塊巨石壓在她的身上,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這些天她故意撒開手,什麽事都不管,想看着府裏亂起來,想讓太夫人他們都瞧瞧,是她在忙裏忙外操持着一切,沒有她,鎮國公府就沒有如今的好日子!
沒想到,府裏不僅沒有如她所料亂作一團,連這些內管事們都開始不把她當一回事了。
季氏狠狠地一拍茶幾,說道:“左嬷嬷,劉嬷嬷,武隆家的呢?!”
“說啊。”
這三個人和白昌家的一樣都是季氏的心腹,稱得上是左膀右臂。
左嬷嬷管着人事,手裏拿着阖府上下的花名冊,負責對小丫鬟們的調教。
劉嬷嬷是內院的賬房,手上最高可以調動三萬兩銀子的支出。
至于武隆家的,她更是統管了府裏在京城的所有鋪子。
可是她們三個今天一個也沒有來。
季氏不相信連她們也會被顧知灼三言兩語給蠱惑,背棄自己。
底下一個年近四十的嬷嬷遲疑了一下,低着頭呢嚅道:“夫人,她們三個的差事被奪了。大姑娘換了新的人上去。”
這不可能!
調整人事需要對牌,還需要賬冊對接,而鎮國公府的對牌現在全都在她的手上,府中的賬冊也只有她的手上有。
顧知灼怎麽可能越過她,擅自把人給換了,這又不是顧知灼自個兒院子裏的丫鬟婆子,說趕走就能趕走的。
她不信!
那個被點名的嬷嬷眼神閃躲,謹慎地說道:“大姑娘說,對牌、對牌是死物,再、再打一副就是。”
她說着,悄悄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整個人坐立不安。她就不應該來的,她也沒想到,居然這麽多人沒來,難怪她們都說她笨。
她要不笨怎麽到了這個時候還會想着左右逢源。
季氏驀地呼吸一滞。
對牌,賬冊,鑰匙……這些是她作為當家主母的底氣。
她以為只要她死咬着牙,不讓出中饋就可以了,誰能想到,顧知灼竟直接一腳踹開了她,從她身體上踩過去,把她踩在了泥濘裏。季氏的身體搖了搖,眼前一陣陣發黑。
萬嬷嬷從背後扶住她,心裏恨透了顧知灼。
夫人嫁來時,她也就六歲多,哪怕夫人抱着捧殺的心思,也是好生生地把她養大了,她若有半點感恩之心,豈會這樣一再傷害夫人。
“嬷嬷,帶上我的對牌,把她們全叫過來。”季氏咬着後槽牙,“我倒要看看,這副從太夫人手上傳下來的,歷代當家主母用過的對牌還管不管用!”
萬嬷嬷猶豫了一下,趕忙去辦了。
一炷香。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沒有人來,那幾個嬷嬷坐不下去了。其中一個試探地說道:“夫人,奴婢還有差事,先告退了。”
“對對。奴婢也是。”
“夫人,奴婢先走了。”
她們一個接一個起來,朝着季氏屈了膝,季氏不發一言,直勾勾地盯着她們。
她們的心裏有些發毛,面面相觑時,忽然聽到外頭有動靜傳來,緊接着是雜亂的腳步聲。
仿若有天籁之音,降到了她們的心尖。
有人用眼角的餘光去看,第一個跨過門檻走進端福堂的是李茂家的,緊跟着是王嬷嬷,張嬷嬷,等等府裏拿着實權的嬷嬷們。
萬嬷嬷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她低頭道:“夫人,您瞧,不是都來了。大姑娘再怎麽折騰,她一個早晚都得嫁出去的姑奶奶又怎麽樣?”
夫人生了四少爺,又是聖旨诰封,在這府裏永遠都有一席之地。
季氏的嘴角彎了彎,壓下心口的忐忑。
內管事們陸陸續續進來了,不一會兒幾乎全到齊,季氏甚至還在裏面看到了幾張生面孔,心知肚明這幾個應當是顧知灼新近提拔起來的。
“你們來晚了。”
季氏坐在上首,居高臨下地說道。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一個個現在懶散的,都需要本夫人用對牌去請了不成?”
“夫人。”李茂家的欠身,從懷裏拿出一塊黑漆紅木金字對牌,雙手奉了上去,“您的對牌。”
什麽意思?
兩個小丫鬟一左一右從外頭端進一個燃着的火盆來,放到了正堂的中間。
“誰讓你把這東西端進來的。”
萬嬷嬷眉頭緊鎖,開口喝斥,話音剛落,就見李茂家的揚手把對牌丢進了火盆裏。
火焰吞沒了對牌,一直燒到季氏的心裏,她猛地站起身來,紅唇半張,珠釵搖曳,震驚中她連呼吸都忘了。
李茂家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恭順地說道:“夫人,大姑娘說,您這副對牌舊了,您是國公夫人,怎能讓您用舊物,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會讓人以為咱們姑娘不孝嘛。”
這一刻,季氏徹底變了臉。
她的目光掃過下頭,內管事們或是回避了她的目光,又或是跟李茂家的一樣毫不避諱地擡頭看過來,但她們全都拿出了對牌,一個接一個扔進了那個火盆裏。
火苗燒得更旺了。
李茂家的依然恭順,欠身道:“夫人,您也知道,對牌只能有一套。廢棄的對牌就得全都燒毀折損,以免有下人暗自私藏,貪墨挪用。”
“這也是府裏的規矩。”
季氏連連後退,膝蓋頂上了身後的太師椅,浮動的氣息把她的聲音堵在喉嚨裏。
一個穿着緋色長裙的少女恰在這時迎着光走了進來,她撩起裙裾,氣定神閑地跨過了高高的門檻,一舉一動間,連腰間的禁步都沒有多餘的晃動。
所有的內管事們,全都低下頭,雙手置于腹前。
季氏的目光掃視着這一切,憤恨的情緒不停地湧動,又化作了自嘲的冷笑。
她自以為的身居高位,就像是偷來的,而顧知灼,才是名正言順的存在。
只要她一出現,就能輕易的奪走一切。
季氏想到了長姐。
她第一次見長姐的時候,只有十四歲。
長姐求了母親把她從鄉下接回去,她灰頭土臉地走進季家大院,長姐從裏頭歡快地奔跑了出來,拉住了她的手。
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面孔,有着她沒有耀眼光華。
她要拼了全力才能得到的東西,有些人一出生就能有。
長姐是,顧知灼也是。
當時,她想的是:要是沒有長姐,就好了。
要是沒有……
“母親。”
顧知灼的聲音不輕不重,徑直走到了季氏面前,屈了屈膝後,笑盈盈地說道:“您怎麽來了?哎,您年紀大了,在府裏好生當個老夫人就成,這些麻煩事,以後由女兒來為您分擔。”
季氏逼視着顧知灼,她的眼中布滿了血絲。
“好,好啊。”季氏怒極反笑,“你是要架空我不成。”
“哪能啊。母親身子不好,女兒憂心不安,不知如何方能盡孝,母親,你出來大半天也該午歇了。”
顧知灼說得溫溫柔柔,綴着珍珠面紗覆住了她大半的容貌,唯獨露在外頭的鳳目,銳意四射。
自己說了一句她“忤逆不孝”,她就句句用“孝”來壓自己!
季氏抓起茶碗就朝顧知灼扔過去。
又來!愛砸東西的毛病可不好,晴眉上前去擋,顧知灼已先一步抽出腰間的黑色長鞭,她的手腕靈活的一勾,茶碗被長鞭掃到,在半空中陡然變道砸向季氏。
季氏花容失色,萬嬷嬷俯身護住她,茶碗砸中了萬嬷嬷的後背,痛得她發出一聲悶哼。
“嬷嬷!”
季氏破口驚喊:“顧知灼,你竟敢對我動手!”
她的臉上早沒有從前标準到毫無瑕疵的儀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尖利的扭曲和歇斯底裏。
季氏這種狀态,晴眉在東廠受訓的時候見過,和她同批的總有人因為精神過于緊繃,變得一驚一乍的,後來沒多久就消失了。
“你出去外頭跪着。”季氏的叫聲尖利刺耳,“去啊!”
顧知灼玩把長鞭,頭也不擡:“母親,您說什麽呢,女兒哪敢對您動手。哎,您年紀大了,怕是夢魇了吧。”
誰年紀大了!誰好端端地站着會夢魇?!她才二十五歲,二十五歲好不好!
“李茂家,你說。”
顧知灼似是随口點了個名字,李茂家的大喜過望,她連忙道:“夫人您說什麽呢,大姑娘哪有與您動過手,您睡糊塗了吧。您雖是繼母,也不能這樣胡亂攀扯,這話傳出去,別人還以為大姑娘不孝。天地良心,咱們大姑娘最是孝順不過了,知道您身子欠佳,主動幫您分憂,親母女也不過如此。”
“是啊是啊。夫人是沒有睡好嗎。”
“聽說昨天正院請了大夫,咱們大姑娘知道您病了,都擔心壞了。”
內管事們你一句我一句,無外乎顧知灼有多麽多麽的孝順,簡直可以記入《女孝》,重編《二十四孝》。
這要不是茶碗還四分五裂的在地上,只怕連季氏自個兒都要有一瞬間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好啊。很好。
季氏往前走了一步,冷笑連連。
“然後呢,這般孝順的你,又打算怎麽處置我?!”
“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