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晉江文學城是唯一正版……
第41章 第41章 是唯一正版……
謝應忱幾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示意自己看到了。
顧知灼就回過頭去,大大方方地說道:“看到了。你等等,我叫謝公子給我們拿紙鳶。”
她說完, 對着謝應忱笑得更加燦爛:“謝公子,我們的紙鳶飛到那邊的亭子上去了。 ”
今兒當值的金吾衛鄭副指揮使也出現在了附近, 就這麽一言難盡地聽着兩人說話。
一個五公主, 一個鎮國公府的大姑娘,就為了一個紙鳶,還爬牆?吩咐他們去拿,也不是不可以的呀!鄭厲連忙道:“顧大姑娘稍等。”
老天保祐,千萬別摔下來啊!
他說着,趕忙吩咐手下的金吾衛去拿紙鳶。
顧知灼笑吟吟地謝過, 回頭沖謝丹靈道:“有人去給我們拿紙鳶了,你再等等。”
“我也想上去看看。”
謝丹靈一臉羨慕地看着小表妹穩穩地坐在牆頭,心裏癢癢的,她爬上石頭, 把手舉得高高地往上蹦:“你拉我一把。”
“好。”
顧知灼靈活地彎下了腰, 把手夠了過去。
兩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顧知灼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顧知灼臂力不夠,坐在牆上又沒法使力, 謝丹靈倒是使力了,她的臉憋得紅通通,恨不能讓自己輕若羽毛。
謝應忱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顧知灼半個身體都倒向了另一邊, 只有左手還攀在牆頭維持着平衡, 心跳也似乎跟着漏了一拍,他趕緊吩咐金吾衛去搬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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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沉。”
他向秦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若有危險, 就立刻去救,他緊緊盯着在牆上東搖西晃的顧知灼,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個……”晴眉實在忍不住了,她真的很想說要是實在不行,讓自己把五公主帶上去吧。
這兩個人,一個太菜,一個太自信。顧大姑娘憑什麽以為她這連一石弓都拉不開的臂力能把五公主提溜上去啊。還有五公主,平日裏嬌滴滴的,真敢讓她拉!
急死了。
她急得都要跳腳了,眼光的餘光突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豔紅色。
晴眉瞬間僵住了,僵硬着一點一點地轉頭,在看到那張昳麗無雙,又滿是不耐煩的臉時,她的心髒差點從喉嚨裏蹦出來。
怕歸怕,她還是沒忘重重地咳了一下,來提醒還在爬牆的兩人。
嗚嗚嗚,大姑娘,奴婢盡力。
顧知灼挑了下眉梢,下意識地看了過去,身體頓時一卸力,差點沒抓住。
謝應忱急沖上前,聲音失真地喚道:“顧大姑娘!”
顧知灼搖晃了幾下,又坐穩了。
她拍了拍胸口,笑了起來。這一笑,如驕陽般璀璨,灼灼其華。
她向他揮了揮手,清澈眸中似有星辰在流轉:“沒事沒事,謝公子,我先走了。”
說完,她滋溜一下,消失在了牆頭,動作利落到她仿佛這樣做過無數次。
懷景之看着自家公子,方才公子眼中的緊張簡直掩都不掩不住,仿佛快要溢出來了。在太子和太子妃薨了後,公子無論面對任何變故都再沒有出現過強烈的情緒波動,素來都是冷靜地綢缪着一切。
這是第一次。
“鄭指揮使。 ”一個金吾衛從外頭匆匆進來,禀道,“外頭,是沈督主來了。”
什麽!?
鄭厲驚了一大跳。竟是那位爺?!
難怪,連顧大姑娘都這麽利索地翻牆跑了。
謝應忱擡眼看着高高的圍牆,眸中浮起了一抹不知名的意味,他忽而一笑,朗聲道:“顧大姑娘,紙鳶一會兒我給你送去。”
顧知灼站在圍牆下,眉眼彎彎地回了一聲:“好。”
她說完,一擡眼,就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顧知灼的心突突狂跳,有種說不出來的危機感彌漫在心頭。
“喵嗚。”
貍花貓尾随在他腳邊,安慰了她一聲。
“督主。”她乖乖福了福身,“我是來撿紙鳶的。”
哼。
沈旭紅衣如火,周圍萦繞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他冷哼連連,像是在說:你以為我會信。
顧知灼坦然一笑。
她如今在做的事,瞞過任何人,唯獨瞞不過沈旭。哪怕現在他還不知自己是來給公子送藥的,等到公子出現病況危急的情況後,他也必然會猜到。
這個人,心思缜密,她在上一世是領教過的。
“手。”
啊?
顧知灼也沒問,把手伸了過去,掌心朝上在他面前攤開,白皙的手掌上全是黑乎乎的灰塵,都是剛剛爬牆的時候沾上的。
沈旭忍了又忍,眼裏寫滿了嫌棄。
顧知灼見他不說話,順着他的目光,看看手,又看看裙子,想着沈旭龜毛的脾氣,她認真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于是,她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黑乎乎的印痕。
緊着,又撣了撣裙擺和衣袖,飛揚的灰塵,嗆得沈旭差點咳出來。
沈旭:“……”
故意的吧!肯定是!
沈旭惱怒地一甩袖,大步流星地走了,臉上陰沉沉的,烏雲密布。
晴眉在心裏對自家姑娘暗暗豎起了大拇指,這沒一會兒就把主子給氣跑,還毫發無傷的本事,絕對是頭一份的。
“他想做什麽啊?”謝丹靈小小聲地問道。
“不知道。”顧知灼看了一眼自己攤開的右手,完全想不明白。
她和小表姐咬耳朵:“這叫喜怒無常,喜怒無常的人最不講道理了,離遠點。”
懂!
“督主,您請。 ”
溪雲塢正門的方向傳來了金吾衛恭敬的聲音。
“本座就不進去了,請大公子出來說話。”
沈旭站在溪雲塢的門前,佛珠随意地繞了幾圈套在手上,眉眼間含着一抹強烈的不耐煩。
他的手上還捏着一塊斷成兩半的小玉牌,煩躁地把玩着,正是顧知灼給的那一塊。
他剛剛想還給她的。
“大公子。”
謝應忱從裏頭走了出來,金吾衛們紛紛見禮。
沈旭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算是打過招呼了。
謝應忱向他微微颔首:“沈督主。”
沈旭使了個眼色,有小內侍奉上一個托盤,托盤上頭是幾本手寫的書冊。
他不冷不熱地說道:“這是你要的。”
前些天,謝應忱提出想要廢太子當年留下的手紮,皇帝應了,讓人找出了這些來。
本來這種事并不需要沈旭親自走一趟,但是,他向皇帝讨要後,在離開時,向自己用唇語說了一個字。
秦沉從小內侍的手裏接過手紮,謝應忱含笑說道:“勞督主走這一趟,待我病好後。”他停頓了幾息,“再來謝過督主。”
沈旭聽出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說,他今天就會吃下那顆藥,然後“重病”,借此出宮。
“督主,今日的花會,皇上會來嗎。”
他的聲音清朗,不疾不徐,哪怕病弱至此,困于“牢籠”,眸子依然清澈澄淨,不見半點渾濁。
沈旭的嘴角彎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皇後喜熱鬧,像這樣的花會,一年至少有個三五次,皇帝從來不會去。他知,謝應忱想必也知。
但是,他若是想讓皇帝去,也并非辦不到。
謝應忱是想讓他撺掇君心。
可是,自己為什麽要幫他?
謝應忱和顧大姑娘在謀劃着什麽,他一清二楚,也就沒有說破罷了。
正像那天在莊子時,顧大姑娘所說的,謝應忱的生或死于他而言,只是多了一點不大不小的功勞,他不缺這點功勞。
他缺的是進一步的機會。
現在,還遠遠不夠。離他所要的,差得很遠很遠。
所以,他就看着,看看謝應忱到底值不值得他花費心思。
然而,自打謝應忱回了京,就待在這溪雲塢裏再無動靜,安安靜靜地任由皇帝安排,有如一只困在四方天的囚鳥。
若非,在莊子時和他見過一回,沈旭早就對這個人失去了興趣。
沈旭譏諷地斜眼看他,手上的玉牌在他漫不經心的把玩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謝應忱面不改色地說道:“聽聞皇後娘娘新得了一盆牡丹,是雍州敬上的孤品。雍州牡丹千重紫堪稱一絕,培育至今也僅僅只有十株,我亦想一睹為快。”
沈旭臉上的漫不經心,在聽到“雍州”二字時,驀地冷了下來。
“沈督主去過雍州嗎?”
冰冷的眸子直視着謝應忱。
面對這噬人一般的眼神,謝應忱回以淺淺微笑:“當年我父沿着渭河一路往西,在雍州的邊陲黑水堡城住過些時日,回來後寫下了手紮。”
“這裏有這一卷雍州志是從前我跟着父親一同整理而得的。督主可要看看,指點一二。”
“我此生向往能沿着父親的足跡去一趟雍州。”
“督主,你說呢?”
最後這三個字,謝應忱說得意味深長。
沈旭的臉上陰霾密布,站在附近的金吾衛不禁打了個冷顫,悄咪咪地後退了半步。
謝應忱從一堆書冊中拿出了一本上頭寫着“雍州志”幾個字的。
手紮的書頁有些泛黃,至少有十年了。
雍州。
自己倒還真是小看他了。
沒有人知道自己來自雍州。
而他,被囚于深宮,短短一個月,竟然查到了雍州。
沈旭還握着那塊碎掉的玉牌,沒有人知道,玉牌銳利的邊緣已經劃破了他的掌心。
所以,謝應忱讨要廢太子的手紮,就是為了這本雍州記。
這裏頭,有自己想知道的事?
他以此,來和自己做這筆交易。
謝應忱輕輕咳着,重病在身的虛弱讓他看着十分消瘦,也依然挺拔如松,貴氣非凡。
沈旭擡手接過了那本雍州記,手指在不經意地微微顫動了幾下。
雍州。
黑水堡城。
沈旭鮮豔的紅衣在陽光中帶着流動的光華,映在他的瞳孔中。
桃花眼少了些許潋滟,但多了幾分妖異噬血的光,他淡淡道:“既有千重紫,皇上也會樂意去見見的。”
這場交易,他應了。
也僅僅如此,若謝應忱出不了這座牢籠,那麽,一個廢物照樣沒有活着的價值。
他若是走得出去……
沈旭說完後就走了,衣袖随着他的動作輕輕舞動,紅若烈火。
謝應忱出聲叫住了他,說道:“沈督主,你的貍奴。”
沈旭瞥了一眼正興奮地繞着謝應忱的小腿轉悠的貓,金色的貓眼裏充滿了激動,就跟上回他差點被砸之前一模一樣。
有意思。
“它不想走,就待着好了。”
謝應忱低頭看着“喵喵”叫喚的貓,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它叫什麽?”
“貓。”
不是,他問的是名字,不是物種!
“……”沈旭不耐煩地說道:“沈貓。”
謝應忱:“……”這停頓的片刻,難不成是在當場取名?
不管怎麽樣,貓有名字了。
沈貓豎着尾巴,高高興興地跟着謝應忱進了溪雲塢。
在風口站了這麽久,謝應忱幾乎是強弩之末,等回到屋裏,他單手靠在了椅背上,緩過一口氣後,才慢慢坐下。
喵嗚。貓跳到了他的膝蓋上,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團成了一團,呼嚕呼嚕。
“公子。”
重九把一顆藥丸遞過來。
重九和秦沉的年歲差不多,也是自東宮起,就跟在謝應忱身邊的。
在謝應忱出去見沈旭的時候,重九避開了金吾衛的眼線,神不知鬼不覺地撿回了藥丸。
謝應忱接過藥丸後,重九一言不發地立在了一旁,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藥丸用蠟封着。
謝應忱捏開蠟,裏頭是一張絹紙,絹紙裏面包着一顆褐色的藥丸。
他攤開絹紙,看着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嘴角彎起了愉悅的弧度,眉眼舒展。
他看完了一遍,把它給了懷景之,就着溫水直接服下了藥丸。藥丸散發着一股濃烈的苦味,入口卻沒有那麽難咽,順着喉嚨很容易吞了下去。
“公子!”
懷景之脫口而出,臉白了一瞬。
他還在看那張絹紙,絹紙上頭寫着吃完藥丸後會有的種種反應,他正記着,完全沒有想到,公子說吃就吃了。
謝應忱噙着淡淡的笑,問了一句,“紙鳶撿回來了沒。”
都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麽紙鳶!懷景之緊張地問道:“公子,這藥丸吃下去有什麽感覺。”
懷景之本來還打算着,等藥拿來後,自己先悄悄刮一點下來試試藥的。
這些日子,他用盡了所有的情報和眼線,都查不到顧大姑娘是打哪兒學來的岐黃之術,她就像是突然在某一天開了竅,無師自通。
謝應忱笑意微斂,又重複了一遍:“紙鳶呢。”
懷景之沉默了一下,進去把紙鳶拿了出來:“方才金吾衛送來的。”
謝應忱把貓挪開,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景之,你可信我?”
他比懷景之高了半個頭,說話的時候沒有往日的溫和,就連投在身上的影子都是那麽的銳意逼人。
懷景之不禁肅容,只說了一個字:“信。”
遠勝自己的性命!
謝應忱拍了拍他的肩,不容置疑道:“既如此,你也信顧大姑娘,與信我一樣。她不會害我的。”
這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湧起的感覺。
“這藥丸起效需要一個半時辰,不要讓沒必要的疑心弄亂了手腳。”
“是。”
懷景之躬身應諾。
說完,他又遲疑道:“公子,您确定要在今天……嗎?”
其實藥都吃了,确不确定都改不了了。
只是懷景之想不明白,一開始他們商量好的時機是在下月末,先太子的生祭。
現在提前,他們還沒準備得很充分。
謝應忱目視窗外,目光仿佛穿過亭臺樓閣,看到了那堵高高的牆。
他想離開這裏了,一刻也等不了。
他不想再站在牆的另一頭了,看着她搖搖欲墜,無能為力。
他也想向她伸出手,告訴她:別怕,就算掉下來,我也能接住你。
“對。”
謝應忱的嘴角彎起了愉悅的弧度,狹長的眸子裏含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懷景之拱手做了個長揖。
“公子。李公公來了。”
秦沉進來禀報,得了公子的點頭後,他把李得順領了進來。
李得順見人就笑,見過禮後說:“大公子,皇上宣您去雙月水榭。”
他笑道:“今兒皇後娘娘花會,皇上說,您成日裏就在這溪雲塢住着也悶,不如也一塊兒去瞧瞧,賞賞花。”
這位沈督主果然厲害,這才一炷香吧?懷景之暗暗想着。
“多謝皇上。”
謝應忱含笑應諾。
待李得順走後,懷景之把那張絹紙和封藥丸的蠟一同放在琉璃燈裏燒了,直到蠟完全融盡,重九從裏頭捧出了一件大氅,服侍謝應忱披上。
見他們要走,貓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跳下來,繞着他的腳邊轉了一圈,用尾巴勾住了他的腳踝,嗲嗲地叫了一聲:“喵嗚。”
“你也要去?”
“喵嗚。”
“那就一起。”
謝應忱擡步往外走去,只有懷景之跟着。
自打回京後,謝應忱極少踏出溪雲塢,仿佛連迎面而來的暖風,都帶着一種讓人舒服的氣息。
“喵嗚喵嗚。”
貓跟在他腳邊,走得目中無人。
從溪雲塢走到雙月水榭,也就一炷香的路程。
雙月水榭是兩座并立的水榭,都位于雙月湖上,中間架有一座廊橋,從一座水榭走到另一座,不過百餘步。
皇後的花會就在西邊的水榭,宣了不少的名門貴女進宮,遠遠地能看到花團錦簇。
而皇帝如今就在東邊的水榭,只帶了了幾個皇子以及一些近支的宗室子弟。
謝應忱走進水榭的時候,伶官在撫琴,悠揚的琴音回蕩在水榭。
貓沒有跟着他進去,這裏頭有它不喜歡的氣息。
它在他的小腿上蹭了蹭,很遺憾地走了。
謝應忱擁着大氅,眸色黑沉,整個人有種渾然天成的貴氣,如同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他氣質溫潤,沒有張揚逼人的銳意,但一出現,就能輕易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水榭內靜了一靜。
謝應忱回京後,除了那一次的接風宴,甚少出現在人前。
皇帝笑着沖他招手:“忱兒,你來了,快過來坐。”
皇帝的目光在他疲憊蒼白的臉上停留了幾息,溫言道:“你今日的氣色瞧着似乎好了些,還咳嗽嗎?”
謝應忱見過禮,含笑道:“咳疾好些了,太醫正這次開的方子極好。”他說着,除下了大氅交給內侍。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釋然道,“你這孩子,身子遲遲不好,朕也是擔心壞了。你皇祖父在世時最疼就是你,你說你,怎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呢。”
謝應忱做了個揖:“是侄兒不是,讓皇上挂心了。”
“你呀,太懂事,不像你的堂弟們,一個個的,全都不讓朕省心。”皇帝瞪了幾個兒子一眼,說道,“等你身子好了,也幫朕好好教教他們,你是長兄,在民間,長兄如父,你該打就該打,該罵就罵。”
幾個皇子趕忙站了起來,束手而立。
謝應忱就道:“皇上您都這麽說了,侄兒當然應諾,只要您別心疼。”
皇帝哈哈大笑着:“朕不心疼。”
“過來,坐朕身邊。”
謝應忱走了過去,他沒有直接坐到皇帝的邊上,而是在下首空着的座席坐了下來。
席上沒有酒,只有一些好克化的糕點,一壺溫熱的牛乳,和一壺花茶,清清爽爽。
內侍伺候着斟了花茶,待他喝過一些後,皇帝寬和地問道:“朕讓阿旭給你送去了你父親的手紮,收到了?”
“侄兒收到了。”
謝應忱回憶着淺笑道:“當年父親奉命,從京城出發,自翼州,梁州,一直到雍州,走了整整一年。當年留下的這些手紮,皇祖父說要好生整理,待日後,若有官員赴這幾州任職,也可提前知曉當地民俗。侄兒當年只整理了一卷,如今在溪雲塢住着,閑來無事,也想能為皇上分憂一二。”
皇帝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欣慰道:“如此甚好,朕就等你整理好了,再好生看看。”
謝應忱略略欠身,叔侄二人言笑晏晏。
“皇上。”
李得順得了皇後那裏的內侍禀報,笑着過來回禀:“皇後娘娘把各府帶來的牡丹全都放在了水榭附近的園子裏,娘娘說,每人得一根絲絹,各自挑出最滿意的,絲絹最多的就是花王。”
“皇後娘娘還送了些絲絹過來。”
“這個不錯。”
皇帝頗有雅興地贊了一句,又道:“琢兒,琅兒,璟兒,你們也去賞賞花。還有你們,都陪着朕坐在這裏做什麽,都出去走走。一個個的,都這把年紀了,連個媳婦都讨不到,也不怪朕嫌棄你們。快去吧,要是有瞧中的姑娘,過來與朕說,朕給你們做主。”
幾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嘻嘻哈哈着出去了,都從內侍的手裏挑了一條絲絹。
水榭一下子空了許多。
皇帝飲了幾口酒,笑着問道:“忱兒,你呢,你都及冠,也該定一門親事了,可有瞧上的姑娘?”
謝應忱說得輕輕淺淺:“皇上,侄兒這身子壽元難長,別連累了好人家的姑娘。”
“盡說瞎話。”皇帝瞪了他一眼,“那也得出去走走,成天悶着成什麽樣。”
“快去。”
于是,謝應忱也出了水榭,他站在湖邊,看向不遠處的園子。
在一團花團錦簇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着百蝶穿花裙的少女,在他的眼中,她像是一團光,熠熠生輝。
他叫了一個內侍過來。
“你去把這紙鳶挂在水榭上。”
內侍應命去了。
很快,貍花貓的紙鳶在水榭上空飄揚了起來,惹得皇帝也多看了幾眼,不禁失笑。
溪雲塢的一切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丹靈帶着顧知灼撿紙鳶撿到爬牆的事,皇帝也早就得了禀報了,讓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兩丫頭和小時候一樣,成日裏上房揭瓦,招貓惹狗。
“皇上,侄兒答應把紙鳶還給五堂妹她們。”謝應忱又走了進來,笑道,“這下,她們總能看到,讓人過來拿了。”
“你呀。”
皇帝失笑着搖了搖頭。
謝應忱重新坐了回去,似是對外面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陪着皇帝說話,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後背已經密密麻麻地溢出了一身的汗。
五髒六腑熱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