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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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兄,這是做什麽?”今日秋闱張榜,謝懷遠人剛剛露頭就被眼前人拉到了旁邊的樓上。
随春生看着謝懷遠露出一點了然,“謝兄,你往樓下看。”
如今天色尚早,榜文尚未張貼,但是已經擠擠挨挨的站了一堆人,科舉事艱,皓首窮經者不在少數,如今從樓上看下去有老有少,衆生百态。
“這是忠勇侯府的三小姐。”
謝懷遠順着随春生的手看過去,這位小姐鶴立雞群,身邊的家丁圍了一個圈隔出了一塊地方,十分顯眼,“确實有先祖英武之風。”
随春生又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身後,“咱們這邊的包廂裏面,坐的是吏部員外郎的千金。”
然後往對面一指,“對面這位可厲害了,太傅的掌珠。”
随春生就是這樣,說話愛賣關子,往常謝懷遠會象征性順着她的意願說上幾句話,但是今天他惦記着出門前嫂嫂的叮囑,讓他看過榜之後早些回家,似是有什麽重要之事。
現在榜單遲遲不張,他又被拖到了樓上,心中有挂礙,便只是沉沉的看着随春生等待一個下文。
見謝懷遠不接話,随春生竟然也不覺得掃興,自顧自的接着說,“你還問我為什麽拉你上樓,這三位小姐都是來捉你的!”
“要不是我趁你沒露頭就把你拉上來,等榜一張,你謝懷遠的大名高中榜首,你都不知道在哪位府上了。”
今朝承平日久,邊關無戰事,民風開放,官家也重視科舉。
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以至于現下榜下捉婿之風盛行,
所以每次登榜之後,便有官員豪紳于榜下擇婿,為了防止好苗子被人挑走,大多都是直接動手,說是搶人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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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之事怎麽好說,謝某不敢托大必定中榜,但還是多謝随兄一片苦心。”
“诶!滿京城打聽打聽,誰沒聽過你謝郎君的才名,恐怕會元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啦。”随春生語畢,看着謝懷遠身上半舊的青色布衣,有些感慨,“今日之後,不管你後面選了哪家小姐都必定會平步青雲,也算是熬頭了。”
“嫂子也算是熬出頭了。”謝懷遠有一個嫂子不是秘密,認識謝懷遠的人大多都知道他自小失侍失怙,兄長也早亡他家中沒有其他人,是被嫂子一手拉扯大的。
雖然随春生沒見過這位嫂子,但是這位嫂子一年四季的衣衫吃食準備的精細,看護謝懷遠跟看眼珠子似的,他大約能夠猜到,應該是一位做事爽利但是溫柔細心的中年婦人,才會這樣半弟半子的将謝懷遠拉扯大。
“說起這個我就覺得你應該選吏部員外郎的千金,太傅掌珠出身高貴,忠勇侯府的小姐性情張揚,只怕都不能盡心孝敬嫂嫂。”
“吏部員外郎千金便不一樣啦,我聽說她······”
“随兄,張榜了。”
随春生看着遠遠兩個官差走了過來,吶吶住了嘴。
他才學平平,家世平平,天資平平,能在京城吃的這麽開,消息靈通,友人遍布京城,靠的是兩樣,一個是為人良善誠懇,簡單的說,就是實心眼。
還一個便是他感覺靈敏,雖然他不懂,但是靈敏,現在他驟然覺得脖子一涼,
“謝兄,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怎麽會?”謝懷遠見人總是三分笑意,他眼泛桃花,右眼下一顆小小的胭脂痣,笑起來的時候格外的生動。
随春生看着謝懷遠微微的的笑臉,和往常都一樣啊,但是還來不及多想底下已經喧鬧起來。
他們坐在二樓,樓層不高,能聽見底下吵吵嚷嚷什麽,分辨半晌,能聽見什麽“謝懷遠”,“會元”,“找!”之類的話。
然後底下的人便動了起來。
“你看看,謝兄,我說什麽來着,底下這來來往往,都在找你啊!”随春生嘿嘿一笑,“你在上面選選,看看投哪一家的羅網,當然了,你也不急,你肯定能高中狀元的,到時候選一個順心的妻子,再努力為你嫂嫂請一個牌坊,或者請一個诰命。”
“也不枉費嫂嫂這麽多年的艱辛了。”
随春生是個話多的熱心腸,一開了頭就天南海北的剎不住車,“對了,得為嫂嫂尋一個養子,你是男人,咱們男人粗心,成了家之後難免有顧不上,為嫂嫂尋一個養子,他們一家和和美美,也算是終身······”
“吱啦——”他話沒說完,謝懷遠那邊傳來一聲刺耳的椅子挪地的聲音,随春生适時的止住了話頭,那股子寒意又竄上了脊背。
他擡頭看向謝懷遠,謝懷遠眉頭微蹙,似是有些歉疚,聲音如金玉相擊,一貫的溫潤,“抱歉,這椅子好像有些問題。”
“這破凳子······”
“謝懷遠在那裏!!”
方才張榜的官差過來時,為了聽清楚樓下說了些什麽,随春生張開了窗戶,露出了他整個身子和謝懷遠的半邊影子,沒想到這也能看到。
然後就看見幾波人往樓上跑,
“不行,謝兄,咱倆得快走,一會人上來便是甕中捉鼈。”
兩個人出門的時候就聽見當當當上樓的聲音,謝懷遠跟在随春生的身後,“随兄,若是你的話,這幾位小姐,你更心儀哪個呢?”
随春生不知道在這個機關檔口謝懷遠問這個做什麽,但是還是乖乖回答,“忠勇侯的千金吧,我胸無大志,不指望在官場有什麽大造化,而且我喜歡爽利的姑娘,過日子嘛。”
随春生話音剛落,便和上樓的人打了個照面,身後的追兵也已經達到,把二人包了個圓,只是看起來都是家丁,沒個主事的人拿主意,看着謝懷遠和随春生二人,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
謝懷遠拍拍随春生的肩膀,笑眯眯說了一句,“那就祝兄臺得償所願了。”
語畢,高聲又說道,“謝兄,既然你貴人事忙,我就先不打擾了!”
圍着的家丁一聽,“藍衣裳這個是謝懷遠!”
謝懷遠趁着騷亂從人群中擠出,已然沒了之前的笑意,劍眉微蹙,眸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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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荷随便套上一件立整的外袍便匆匆要出門,剛剛打開門,就和一雙沉沉的眼睛打了個照面。
她年不過桃李,杏眼水潤,面色粉白,一頭墨發都用一塊素布包在頭上,只是行動焦急,有些碎發散落在耳邊,
謝懷遠看葉芷荷行色匆匆,衣裳還沒穿好便要出門,“嫂嫂,怎麽了?這樣着急。”
葉芷荷看他面色溫和,只覺得自己方才是看錯了,也顧不得自己,就先拉起謝懷遠的衣袖轉着圈的看。
謝懷遠順着她的力道轉了一圈,前前後後都讓葉芷荷看仔細,才伸手把葉芷荷的衣襟理好。
“你可回來了,傷到沒有?我聽說那邊打起來,說是幾家為了搶人,打的厲害,我擔心磕碰到你。”
謝懷遠眉頭一皺,“竟然還有這樣的事,許是我幸運,去的早回來的也早,恰好錯過了。”謝懷遠不動聲色虛虛攬着葉芷荷回去,推開木門的時候,木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葉芷荷和謝懷遠都不是京城人士,為着謝懷遠能夠求學,兩個人這才手上搬到京城來,京城實在是居住不易,除去給謝懷遠準備用來求學的錢,把口袋掏空了也只能緊巴巴的破舊的小院。
這房子恐怕比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大,也許久沒有修繕,幸好還勉強能住人,不過進出的時候要格外小心,需要人像是攙扶一個老人一樣親手将他擺放到合适的位置。
“這門實在太舊了,”謝懷遠一邊攙扶破門,一邊和葉芷荷說,“我這次中了會元,俸祿能多些,我們換一個房子吧,也能安全一點。”
“明天我就去看房子,咱們兩個住不需要太大,重要的是安全的。”
謝懷遠的嗓音好,說話時候不急不緩,自然而然就能夠将人引入他話中的境地,他環視了一圈,院子裏是葉芷荷精心侍弄的小菜地,“要有一個小院子,給嫂嫂侍弄花草或者菜地。”
葉芷荷有些沉浸在他描繪的日子裏,反映了片刻,才回過神,“你考中了!婆母保佑,真是婆母保佑!”
她沒讀過書,但也知道中了會元是個十分了不得的事情,過些日子還能見皇帝,有個官做是板上釘釘了,往常還在村子裏的時候,秀才老爺便是十裏八鄉十分有名望的人了。
他不會多管謝懷遠讀書的事,聽說進京對讀書好便搬進京城,餘下便什麽都不管了。
之前是聽人說過謝懷遠薄有才名,沒想到真讓他考中,成了官老爺!
“對,都是托嫂嫂的福,若沒有嫂嫂這麽多年陪在懷遠身邊,懷遠如今恐怕就是枯骨一捧了。”
葉芷荷趕緊去拍葉懷遠的背,“呸呸呸,大好的日子,瞎說什麽!我們懷遠就是文曲星下凡,天生就要做官老爺的。”
訓斥完就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什麽上天莫怪之類的。
謝懷遠站在葉芷荷的身邊,她梳了夫人發髻,用頭巾把頭發裹在頭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添一根玉簪會雅致很多,謝懷遠心裏想。
“要是房間裏夠給嫂嫂放一張妝臺就好了,要給嫂嫂選一個大一點的房間。”
“你的錢都留好,懷遠,錢還沒到手,倒是算計起來怎麽花了,再者說,我不愛那些塗脂抹粉的事,要大房子跟妝臺做什麽。”
她半邊側臉未施粉黛,清麗無暇,謝懷遠輕聲說了句,“我知道。”
“現在你身份不一樣了,以後來往的都是大人物,人情往來哪個不要錢,我看也該給你置辦一身新衣服,這身還是去年買的。”葉芷荷說着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輕輕抿唇笑起來,“你也大了······”
院子本來就小,兩個人就算是走的不快,也到了屋裏,葉芷荷搶先兩步走到了他前面,擋住路,“你猜猜今天誰來了?”
說完露出點狡黠的笑,猛地将窗簾拉開,露出後面一張芙蓉面。
“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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