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制服問題 ………難道是燒壞了腦子?……
第90章 制服問題 ………難道是燒壞了腦子?……
塔米斯短暫的閉上眼睛, 又睜開。
視線重新定格在前方,火燼從燃燒的車上輕飄飄飛起,轉瞬又消失殆盡。兄長仍站在面前, 沒有消失。
……理所應當的, 他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任何的更改。
深紅色的上衣, 和多米諾面具同色的墨綠色的護腕, 明黃色的幾條連接扣橫在胸前,他的披風內襯是和鏈扣相同的顏色。
一套合身的戰術服。如果兄長在此時此刻要求她就衣服做出點評,她在沉默半晌之後只能憋出如此評價。
理智告訴她, 她應該首先疑問為什麽兄長會出現在這裏。
但在這一刻,所有的邏輯都被抛在腦後。小姑娘內心油然而生出迷茫感。
這是什麽衣服?這是什麽配色?聽聲音的确是達米安沒錯, 但是——她從來沒見過兄長穿如此……花裏胡哨的衣服。
記憶裏, 他們的衣服款式一向很穩定。黑色, 最完美的顏色, 其他顏色作戰鬥服,有失低調不談, 還會顯著拉低任務成功率。
刺客聯盟的訓練服、戰術服都是黑色, 最多有墨綠色的飾邊。
這樣培養起來的審美, 直接導致塔米斯從未主動選擇過黑色之外的衣服, ——除非是母親的命令。
有段時間,塔利亞女士不知為何迷上了繁複的衣裝, 從世界各地搜羅而來的裙裝堆滿了好幾個房間, 但她自己又不穿, ——也穿不了, 那些衣服時不時出現,尺寸總是貼合塔米斯當前的身形。
即便如此,将那些衣服穿上身的時候, 塔米斯有時仍會有難以呼吸的感覺,綁帶勒得很緊,從頭到腳又都很沉重(物理上),仿佛在做負重訓練。
達米安有一天敲響母親的門來找她,推開門之後頓住腳步,看着屋內的場景,好幾分鐘都沒有說話。
那時候塔米被母親擺弄着,覺得她看上去一定非常狼狽,不然無法解釋兄長怪異的沉默。
兄長走過來用手指推推她的額頭,似乎是在确認手下是否為真人。
然後食指曲起抵在唇下,沉默。
直到塔利亞輕飄飄的聲音響起,怪異的沉默氣氛才被打破,她說話的語腔語調仿佛有根小羽毛輕輕撓過耳朵,總是讓塔米斯忍不住屏住呼吸。
“喜歡?你也想穿嗎,兒子。”美豔動人的母親挑眉問。
“……不勞您費心,母親,您繼續。我有我自己的盔甲。”達米安挪開眼,這樣回答。
達米安有一身在正式場合才會穿上的護甲,純黑護甲上勾勒着純金的花紋,貼合包裹着脖頸。據說鑄造材質來自天外,非常稀有,比地球上已知的所有材料都要堅硬,就連實驗室出産的最高硬度的分子材料也難以在上面造成劃痕。
可惜據說世上很難再找到足夠打造第二套的相同材料。每一年鐵匠都會根據他的生長情況對盔甲定制修改,叮呤咣啷。
他穿着這身盔甲出席在大庭廣衆之下受人效忠的場合,別人對他低下頭顱的時候,塔米斯站在他的身後,只能看見他耳後那截沒有被包裹起來的皮膚和冷硬的發梢。這種時候,她總是會在腦子裏默默勾勒一個場景:
灼熱的山洞中熔岩淌動,鐵匠掄起錘子往盔甲上砸,一下又一下,火光飛濺,汗水紛飛……然後盔甲一點傷害都沒有。
所以這種刀槍不入的材料到底是怎麽鑄造的啊?
可惜時至今日,塔米斯也未知曉那僅在鐵匠家族中代代口耳相傳的鍛造方法,更是許久未見也未想起達米安的那套衣服。
此時此刻,呼吸之間,各類記憶突然複活,記憶裏兄長黑色的剪影和面前這套衣服拼合在一起。
她的額頭突然被一根手指抵住,沒人能察覺到這個動作之下深埋的小心翼翼,塔米斯也不能。
她只是突然覺得像是回到很久之前,一切都沒有發生更改的時候。
“在想什麽?說話。”他低頭看她。
塔米斯呆呆看着他,面具下松石綠的瞳孔,緊抿着似乎不太開心的唇線。終于确定面前的人的确是兄長無疑,沒有被調包,是本人。
…堪稱心平氣和的問話,沒有因為上次的不告而別而生氣。
……還穿着這種奇怪的衣服。(聯系到母親在她身上的換裝癖好,韋恩不會…吧…)
………難道是燒壞了腦子?塔米斯憂慮起來。
明明想好了不能再打擾兄長和他的新家庭,但擔憂一湧上來,她沒有辦法做到再度扭頭離開,更沒有辦法維持拒絕的冷漠。
“你生病了麽。”她問。
達米安:“……”
他被氣笑了,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典型塔米式回答。什麽生病不生病?這時候不能跟着她的思路問,一路深究下去,肯定會得到讓人啼笑皆非的回答,最後被氣炸的肯定是他。
忍不住想笑,但是舌苔底下泛起的苦意密密麻麻湧上來。
他用舌頭頂了下鋒利的牙尖,從見面開始就壓抑着的情緒突然湧出來,他咬着牙冷笑,“和赫雷提克在一起久了,哥哥都不會叫了是麽?”
脫口而出之後,他頓覺失言。該死,真該死,為什麽要這樣說?他明明知道的,是赫雷提克做下的卑劣手腳。妹妹一向不喜歡多說話,受傷了哪裏痛了也不說…她是不是也還在茫然什麽情況呢?
光是這樣一想,心底有塊地方就開始抽痛起來。
憤怒可以往一切地方宣洩,但唯獨不能朝向妹妹。
達米安本來打算心平氣和的開啓這場博弈,他和赫雷提克的博弈。妹妹已經被擺上牌桌,他要保持極高的耐心和定力,一如多年前在草原上等待翺翔的鷹向下俯沖,而他扣動扳機的那個瞬間。
但現在一看到妹妹,幾句話不到,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就土崩瓦解。該死的莽撞,會把她越推越遠,讓這棋還沒開始就滿盤皆輸。
果不其然,妹妹看着他的視線默默挪開了。
這是結束對話的意思。
“……當我沒說。”達米安有些狼狽地別過頭。他的生命裏鮮少有這種時刻。
現在只有一種辦法挽回局面,順着她的話說下去,達米安丢盔棄甲,跟在她後面,看着她跨過兩個手下敗将昏迷的身體,檢查周圍的路面和道路邊溝。
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他該問她,但此時此刻,他不允許有其他東西占據他們的時間。
“我沒生病,已經恢複了。那天只是意外,我不會再中他——”
啧,不該提那個人。達米安截住話頭,低聲哄着妹妹多說幾句話,“為什麽這樣問?”
——你在關心我麽?這句話他沒有問出口。在他心裏,答案毋庸置疑。
“……哥哥,為什麽會穿着這種衣服出現在這裏?”他遞出的話頭很有效果,塔米低聲問。
衣服?衣服怎麽了?
達米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得不提,他征服者的本性在這個身份上體現得淋漓極致。如果羅賓這個職責只是與生俱來應當繼承的權利之一,達米安恐怕不會這麽上心。但有了一個競争者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聯想到那個躲出去訪學的家夥,微不可查的微笑在他的唇角浮現。他不無自豪的說,“這是羅賓的證明。”
想到塔米可能對哥譚的情況不甚了解,他打算進一步解釋,“羅賓是……”
“蝙蝠俠的助手。”她看着那輛蝙蝠車,“……這就是你從他的車上下來的原因,你們一起共事,是麽?”
她的聲音漸漸變低,笑意在達米安的唇角消失了。
他沉默,沒明白塔米怎麽突然不開心。
他試圖解釋,“這的确是一份新工作,得遵守一些新的規則…父親他——”
“別說了,哥哥。”她輕聲拒絕他。
心情綁着石頭一路落進谷底,危機感的折線圖飄紅驟升。冷水淋頭的思維清明感中,達米安抿起嘴唇。
……此前關于妹妹不喜歡父親的預感,獲得了真切印證。
哪裏的問題?因為父親的不殺原則太愚蠢可笑?還是踐行的正義與他們被教導之道完全相悖?又或者是因為她無法再接受他或者父親,因為血緣帶來的只有痛苦?
想不明白,但達米安還是閉上了嘴,這時候顯然不該繼續聊相關的東西。
他沉默了一會兒,撿起先前故意藏着的話題,“在找什麽?我很願意幫忙。如果早知道你也在車上,我會速戰速決的。”
以前是妹妹繞着他轉、被他牽着走,現在情況颠倒,達米安竟然沒有覺得半分哪裏有問題。
他甚至罕見的有幾分不安,這種程度——應該不會被認為是套話吧?
不不不,以塔米的思路,可能都意識不到是在被套話。思及此,達米安突然感到一陣輕松,應該問得更直接點的。
也不知道赫雷提克哪裏來的自信,居然敢讓她出來獨自行動。既然這樣做了,那就要承擔他取回珍寶的心理準備。
沒有做準備就更好了,這會是checkmate。
他的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達米安自诩在心智上已然成年,而成年人自有成年人的一套行事邏輯。他很明白他的優勢和能力,拐個妹妹不是手到擒來?退一萬步說,動用武力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區區洗腦或許能綁走一顆心,但有時候只要結果正确,中間的手段便沒那麽重要。
什麽流石灘啊,花啊之類的東西。達米安先前想都不敢多想,現在來勁了。
吉普車已經燃燒殆盡,只剩下一片狼藉,公路上輪胎高速擦過的黑痕拖拽了長長的一條,空氣裏滿是金屬和塑料制品燒焦的味道。
在這一幕中,他泰然自若地說,“這塊植物園看上去還不錯,比流石灘好多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這種地方,下次我們可以過來玩。——不,我看就今天吧,怎麽樣?
翻完車附近、找完路邊溝、最後終于在道路護坡裏找到了疑似沼澤的樹人形小坑。塔米斯默默的把沼澤從泥裏面扯出來:“……哥哥,我在忙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