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刺客x怪物 “別摸了,有點奇怪
第78章 刺客x怪物 “別摸了,有點奇怪。”……
黑瑪瑙踏進帳篷裏的時候, 塔米斯正跪坐在床墊上,撥弄面前一大攤才摘下來的野草野花。
刺客聯盟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地并不馬虎,先是找到離神殿最近的小河, 然後又在幾十米外有高差的地方砍伐出一小片平地, ——最近是雨季, 誰都不想還沒和敵人拼上刺刀整個營地就被漲水一鍋端走。
……盡管從目前的情況來看, 沒有敵人,他們更像一群盜墓賊。
帳篷和帳篷之間都隔得較遠,刺客素來離群索居, 要不是任務所迫,必須要光明正大的團建, 他們更願意睡在樹上, 只在該出現的時候竄出來。
塔米斯呆的這個帳篷在營地的位置略微靠邊緣, 當然不是排擠她, ——救命,誰敢排擠小小姐?又不是嫌自己命長。
這個帳篷的內部布置算是絕頂豪華的那一檔, 睡袋下面墊了整整有一公分高的棕色充氣床墊, 床墊地下又是厚絨防潮的地毯, 角落裏擺了一套折疊營地桌椅, 桌上擱着紙質的地圖和指南針。要知道其他帳篷幾乎只有一個睡袋,睡起來感覺硌得慌。
這麽豪華可能是因為……這裏同樣也是異教徒的帳篷。
但是黑瑪瑙知道異教徒并不是耽于物欲的人, 共事的這段時間以來, 即便作為領頭羊, 他也從不對自己做什麽優待, 大多時候和大家維持一樣的狀态,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這委實難得。
有幾個流言說什麽異教徒是首領的血脈, 私生子雲雲,在少主出門歷練、小小姐不知所蹤的狀态下,極有可能會成為聯盟裏的又一座山頭。
來自聖城總部的刺客蹲在樹梢上,用交接情報的姿态,冷着臉使用腹語說起這個八卦,其他幾個以警戒姿态蹲在頂上樹枝、底下灌木叢的刺客聽了,根本不信。
這個流言從私生子開始就充滿了離譜好麽,信這個還不如信首領愛子如命,超人是朝九晚五的社畜什麽的…
直到小小姐出現在臨時營地,對着異教徒喊哥哥。
啊這。
原來不是私生子,是私生孫子啊?!
和蟑螂似的蹲藏在各個角落裏的刺客,蒙着臉看上去眼神冷酷盡職盡責,實際上彼此之間眼神交流得更火熱了,顯然不少人都在心裏哇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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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瑪瑙在現場,默默換了個地方繼續盯梢,這類八卦她從不摻和。
當刺客說簡單也簡單,只要執行任務就夠了,武器不需要太多思考。
就是這個職業真是很容易把人變成悶騷,而刺客一旦悶騷起來就很容易死,她不想被同事的血濺到身上。
更何況,黑瑪瑙清楚的知道異教徒對她的殺意。
因為她對少主和小小姐的格外關注,還是其他東西?派她當炮灰的命令不作僞。
若不是湖邊基地被蝙蝠俠攻破,又受到不知名勢力的阻撓,所有人不得不緊急轉移,今日應當是她先帶先遣隊來這片沼澤探路,她會是最先踏入這片沼澤的人。
處理完基地的善後事宜,她抵達沼澤時,見到的只有一片荒蕪——在首領特請的法師協助下,戰鬥已經結束,并完全改變了這片地區的地貌:從前幾日無人機拍攝的影像中,這裏本是一片水草豐茂之地,現在只有焦黑的泥濘。
文字資料把沼澤怪物的危險性描述得蒼白淺薄,怎樣激烈的戰鬥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反正她這個普通人類□□恐怕只能當炮灰。
黑瑪瑙的第一反應是慶幸,不是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而是——在昨夜混亂伊始,她便向主人發出了密信。只要主人收到了消息,就算是她今晨死在沼澤,也能死得瞑目。
她不怕死,但怕死前未盡忠誠。
為人謹慎,絕對忠誠。一前一後兩個特質讓黑瑪瑙從多次特派任務中活下來,并漸漸被委以重任。
帳篷裏這些多餘的東西,是為小小姐特意準備的吧。
可床墊上只有一個睡袋,睡覺時候要怎麽分配?黑瑪瑙挪開視線,停止繼續思考下去。
除開占了三分之一面積的睡袋,床墊剩下的地方攤滿了一把又一把的野草野花,最高的那一把壘得連床墊都看不見,小小姐坐在當中,像是被這些東西包裹起來了,她的手指間還沾着嫩綠的汁液,洇幹楚暗色的綠斑,是剛才路上摘它們時留下的麽?
被黑瑪瑙盯着的手拈起幾枝花草擺弄了幾下……單看平平無奇的雜草野花,幾下就變成了一把簡單的花束,看上去頗具有狂野的藝術美。
這樣一把小花束,塔米斯放在盤起的腿上,擡起頭看黑瑪瑙。
這會兒黑瑪瑙才意識到她有多出格,莫名其妙盯着小姐姐看了太長時間,這舉動簡直莫名其妙。
她不敢再多看,垂下頭說,“您身上的傷口該換藥了。”
之前小小姐身上的傷口也是黑瑪瑙上的藥,可能也是異教徒能容忍她活到現在原因之一?除了小小姐這裏只有她一個女性,有些不方便上藥的地方只有同為女性的她才方便做。
塔米斯伸出手,“東西給我,我自己換。”
被拒絕了。黑瑪瑙沒遲疑,把懷裏的傷藥和繃帶掏出來,單膝下跪雙手遞上。
但拿走那些東西後,小小姐在她還未收回的手掌放上一束新的東西。
……是她方才紮的那把花束。
毛茸茸的狗尾草擦過掌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撫摸了一下的輕微癢撓。除了這狗尾巴草,其他五顏六色的花草黑瑪瑙都不認識,但是姹紫嫣紅的顏色燙到她,她倉惶的握緊掌心又顧忌得松開。
和主人如出一轍的翡碧色瞳孔靜靜看着她,“之前的藥都是你幫我上的麽?謝謝。”
黑瑪瑙把花束揣進懷裏,蹭地不見了。
帳篷的簾布晃晃蕩蕩。她落荒而逃。
在黑瑪瑙走後,塔米斯低下頭繼續整理腿邊那一堆野草。
紫色和粉紅色的松果菊,黃色的金絲桃,結了小麥穗狀花序的紫羊茅杆,毛茸茸的狗尾草,秋天的氣息躺在腿邊,伸手就能夠到。
但不同與先前的細挑慢揀,她徑直推開大把草束,露出下面一截硬直的褐綠色枯藤。
沼澤怪物的殘片,搞到的時候還會動。這就是她速速把人打發走的原因之一。聽到有人來的動靜,為了掩蓋這玩意兒,塔米斯果斷把旁邊随手摘的野草劈頭蓋臉往上面蓋。
另外個原因則是胸肩上的傷已經并無大礙,得益于日益強大的恢複能力,這藥再晚點送過來,傷口都快愈合了。
用狗尾巴草戳戳,枯藤沒有任何動靜。
明明先前還會動來着。
“剛才一直沒動靜,原來是死了麽。”塔米有點失望。
黑瑪瑙進來之前,她也在做這件事情。倒不是突然熊孩子之魂附體,而是想判斷這東西會動到底是什麽情況,是死了但神經反射活動沒停止;還是仍然活着,受到外界刺激知覺系統存在本能反應?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即便被砍掉頭顱、挖出內髒,但因為游走神經還沒失活,有些脊椎動物仍然會出現抽搐的情況,沒經驗的新手很容易被吓得滋兒哇亂叫。
塔米已經是成熟穩重的老手,自有一套判斷邏輯在身上,但這套判斷邏輯面對從來沒見過的植物(或者動物?)完全失效了,只能從左戳到右,判斷不同部位知覺情況。
……等等,別是被她戳死的吧?
小姑娘冷着臉望向那截枯藤,握住狗尾巴草的手微微顫抖。
沒、沒關系。還有救。
床墊和地面的夾縫看似平平無奇,但只要掀起床墊,就能看到小半截灰黑的翅膀,——塔米斯藏藤蔓的時候親眼看到酒神因子鑽進去,她當然知道。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的毛病,見人就躲。是怕人看見麽?可莫度又看不見它,同理可知,別人興許也看不見。
把手裏的草杆扔到一邊,她拽着翅膀把整只鷹從床墊裏扯出來,手感像是抽出一張薄薄的紙片。
二維化的扁平模樣挺像個沒線的獵鷹風筝,重量也像風筝一樣輕盈。塔米斯捏着它的兩只翅膀,鋪展開來舉到面前,對視,“我記得你吃了不止一塊吧?”
“一滴都沒有了。”被壓扁所以扭到一側的鷹腦袋眨眨眼。
信它就有鬼了,又不是阿茲海默患者,幾小時前的清晨發生了什麽塔米斯還沒忘呢。這個壞東西,吃了地上一堆的怪物碎片,又故意藏起來不讓人看見,讓莫度以為她精神有問題,赫雷提克差點沒忍住想砍人。啧,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塔米斯想起來就忍不住磨兩下牙。
“快吐出來。”塔米斯捏着它脖子的位置用力搖晃,先前她就是這樣把那截藤蔓碎片給意外晃出來的。
大概歷程:回到營地→越想越氣→抓住竄出來打招呼的鷹→猛晃鷹暈→吐出一截藤蔓。
幸虧酒神因子不是活物,不是從胃袋裏吐出來,藤蔓沒有挂上消化液之類的東西…不然塔米斯不會有再複刻一次的念頭。
風筝如面條般狂甩,甚至還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酒神因子呃了一聲,ov0的豆豆眼漸漸變為xvX。
“可是它真的很好吃。”祂安詳閉着眼睛。
塔米斯認真威脅,“再不吐出來我就把你吃掉。”
“也不是不行。”酒神因子睜開眼睛扭捏着說,兩只翅膀的翅羽尖尖抵在一起,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嬌羞。
塔米點點頭,“好的。”然後把它放在床墊上,高高舉起了刀。
在頭頂的便攜挂燈下,刃尖閃爍着凄寒的冷光。
酒神因子:“?”
不是,來真的?
祂難過起來了,豆豆眼弦弦欲泣,“你居然要為了那個醜東西殺我?”
“?”
答應得好好的,怎麽突然變卦?沒明白的小姑娘俯視它,“我的閱讀理解課程分數一向及格,雙重否定表肯定,你的意思難道不是同意我可以殺你麽?”
一向及格的意思是沒回都擦過及格線,剛好拿到良那一檔麽?好的,明白了。
“我答應的是吃掉我那部分。”酒神因子嚴肅糾正。
“大部分動植物變成屍體後人類才可食用。”塔米舉着刀認認真真和它科普,“我不接受生食,除了沙拉。”
酒神因子說,“那我也可以變成沙拉——”
“晚了。”
刀尖橫切開鷹的喉嚨,從喉管一路折向下到胃部,如果祂是真的有鷹的□□,第一刀橫切會切斷氣管,發不出任何聲音,第二刀豎剖則會打開胸膛和腹腔,自始至終她拿刀的手都很穩,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
沒有血。
切開它的過程無比絲滑順利,塔米斯覺得像是刀切進水裏,一點阻礙都沒有。酒神因子的身體裏空蕩蕩,像是中空的存錢罐,又或者是胸口有拉鏈玩偶熊熊衣服,構成它的只有外面一層殼子。
可殼子也不是血肉實體,塔米斯沒忍住伸手去摸切割出來的那層邊緣。大約白色半厘米厚,硬硬的革質感?她一摸,那塊地方就塌軟下來,從她的指腹底下流走。
“別摸了,有點奇怪。”酒神因子幽幽說,猛禽猩紅郁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透不進去一點光亮。
從喉嚨為起點被剖開的鷹鳥,現在是一副‘心胸開闊’的狀态,明明是樣貌如活物栩栩如生,內裏卻是非生物體。
“……你別說話,我也覺得有點奇怪。”
小姑娘也搞不清楚為什麽她現在有一種微妙的汗毛倒豎感,她迎着酒神因子猩紅得駭人的眼睛,陷入沉思。
是恐怖谷效應……嗎?可是這個效應好像只會被長得像人的東西誘發?
想不明白,塔米安詳地放棄思考。
她把手伸進獵鷹的胸膛,手指四處勾挖,試圖找到點什麽。砸破存錢罐想掏出多年積蓄買東西的小朋友都沒她搜刮得那麽仔細,但……
“什麽都沒有。”她有些失望,原本以為可以找到更多怪物的碎片來着。
“因為我就是這種東西,空空如也。”酒神因子的聲音低低的,“但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不同以往,它的聲音直接貼在耳邊響起,像是被過電了一樣,塔米斯打了個寒噤。
等她猛晃完腦袋把那股寒意驅散,地墊上已經沒有了酒神因子的影子,但在它躺過的地方,一大團糾纏不清的根藤纏結在一起,構成了個兩公分高的人型,有頭有腿的,是座漂亮的根雕娃娃。
根雕娃娃的眼睛睜開了,張開大嘴朝她咆哮:“嗚哇!”
塔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