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十佳企業 “對
第49章 49 十佳企業 “對。連續蟬聯三年。……
冷色的光線異常明亮, 這個讓人感到過分冰冷的房間只剩下他們二人。塔米斯仍坐在掃描床上,他扯下手臂上用線連接着儀器的檢測片夜枭則站在一邊。在塔米斯說話之前,他遞給她一疊餘溫尚存的打印紙。
白紙黑字, 馥郁的油墨味道萦繞在鼻尖, 塔米斯一時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 但男人表現得實在太過于理所當然, 所以她謹慎地接過來。
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字母和圖片,她翻了幾頁,毫無疑問, 這是她的身體檢查報告。
……她現在更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了。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對自己身體狀況混不在乎,卻有如此濃重的戒心。夜枭微微側頭, “你差點死在街上, 我的人救了你。”他停頓片刻, “我以為我能得到一句感謝?”
這反問讓塔米斯一懵, 未經思考之下,她差點下意識說謝謝。話已經抵在舌尖, 但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硬生生把把詞兒壓了回去。
“你派人跟蹤我?”她狐疑地問。
“這一帶都是酒店的勢力範圍。”夜枭淡淡地說, 既不承認也不否定, “你死在我的地盤上,會讓事情變得很複雜。”
這話倒是合情又合理, 塔米斯沉默了一下, 很果斷的說謝謝。
“掌控領地意味着承擔責任, 我不想第二天被GCPD或者蝙蝠俠找上門。”
精湛的獵手懂得如何巧妙扔下誘餌。就像他此前一直在做的那樣, 暗示、假設、模棱兩可,平淡的語言是鈎針,編織出不引起懷疑的餌食。
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塔米斯, 因而很容易就察覺到她在他說到蝙蝠俠時的瞳孔驟縮。
“你見過蝙蝠俠嗎?”夜枭的聲音低沉而平靜。
“他在這座城市有着很高的地位?”
Advertisement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這已然是一種回應。她湖綠色的眼睛已經平靜下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是在等他說下去。
面對這汪清澈的湖泊,夜枭的回答簡短,卻透露出他對蝙蝠俠的了解,“他将維護哥譚秩序視作責任。”
“所以他是官方的人。”
“蝙蝠不站在任何一邊。他只為哥譚的安全和秩序行動,任何試圖帶來混亂的都是他的敵人。”
“你是他的敵人嗎?”
“這要看你對敵人的定義。”
“是或不是?”她執着地盯着夜枭,仿佛想從他的回答中判斷出敵友。
她的臉上寫滿了專注,過于專注某個問題的答案,讓情報在臉上一覽無餘。雖然世界表面上和平安定,但實際上到處都充滿了欺詐和密謀,錯綜複雜的利益關系和矛盾紛争。她出生于刺客聯盟,居然還保有這種莽撞的天真?
夜枭可以感覺到他的心情正在變得柔軟,因為這種莽撞的天真問題變得柔軟,那是來自于食物鏈頂端的猛禽對雛鳥的微妙憫愛。一只小鳥,還未學會展翅高飛,卻已經在殘酷的世界中沾染了世俗之苦。
盡管相見不久,但他早已從只言片語的資料中認識她。然而,冷冰冰的報告帶來的感受,遠遠不如面對面時帶來的印象深刻。在目擊者或者案件側寫師的描述中,她被描繪為一個冷酷老練的年幼殺手,出手迅捷、狠若兇狼。但如今他們面對面交談,卻無一不暴露出這只是頭單純的、還沒弄明白人類社會是怎麽一回事的幼獸。
可是她的哥哥,蝙蝠俠的新羅賓顯然和她有着截然不同的手段和性格,兄妹之間如此巨大的差異,再加上一個被送往生父身邊,另一個卻渾身是傷流落在外,這是否意味着刺客聯盟內部對待他們有着千壤之別?
這都什麽年代了,刺客聯盟不會還在搞重男輕女那一套吧?
但想到雷霄奧古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古董,這還真的有可能。
一絲陰霾極快從夜枭的眼中掠過,這種真切的不悅還真是許久未有過了。
他的聲音依舊輕而冰冷,但破天荒地解釋了許多話,“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敵即友,要想繼續在同一張牌桌上游戲,一切關系都可以相互轉化。”
“有時候,但在某些情況下,你的敵人會成為你的盟友。而另一些人,即使曾經是朋友,但在某些時候,他們也可能變成你的敵人。”
的确,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非敵即友。塔米斯抿緊了嘴唇,她以前從未思考過這些,只是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亦步亦趨跟在兄長身後,對家人的意願絕對順從。現在她思考得更多,因而更能意識到從前有多盲從。
一張白紙輕飄飄遞來,或者是漫不經心的三言兩語,交代清楚目标的身份信息、出現地址和時間,于是敵人的身份确定,他們去殺掉這個人,不找理由,不問原因。
刺客聯盟說誰是敵人,誰就是敵人。
她的頭垂下了,漆黑的長發輕輕觸碰到床面,頰邊那幾縷頭發也跟着沮喪地滑落出耳際。
夜枭輕易察覺到了她的沮喪,他冷冷剖析他內心突然湧現的那股微弱且不符合時宜的沖動,這股沖動正在鼓動他把手放在她的頭上。也就是用撫摸的方式給予幼崽安慰。
這種舉動當然是不行的,警惕心特別高的小動物會被吓跑。
時隔多年,夜枭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通過血脈聯結在一起的微妙情感,一如多年之前在韋恩莊園之中,他和年幼的布魯斯在一塊。
他并不是一個擅長表達情感的人,更別提現在并不适合這樣做。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平靜地繼續開口:
“現在該我提問了。”他停頓聲音,看着她擡起的眼睛:“你執着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因為想要判斷我是否會成為你的敵人?”
更加一針見血的尖銳結論夜枭沒有說,從她現在的反應,他已經能夠拼湊出一些問題的答案。他知道要如何消解她的戒心,他的聲音透露出一種渾不在意的意味,仿佛這就和從路邊撿了一只受傷的小動物似的沒區別。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根本不需要多費功夫把你救回來。”
“一直以來,都忘記作自我介紹。”男人對她說,“你可以稱呼我為,夜枭。”
*
醫生走後的走廊又只剩下兩只利爪。灰雕鸮接了個電話,和電話那頭的人進行了幾分鐘的短促交流。挂斷電話後,他走到緊閉的門前,彬彬有禮地敲響了三下,每一聲的間隔都幾乎相等。
紅角鸮跟在小灰身後擠進了門縫,發現少女坐在診療床邊,BOSS則站在一旁,之間的距離就沒變動過,但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距看上去相當明顯,他們一齊朝他們側目,動作微妙地同步。
“抱歉BOSS,有些事情需要您處理。”
灰雕鸮快步走到夜枭面前,夜枭接過他遞來的文件翻閱起來。紅角鸮則朝着小姑娘擠眉弄眼,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朝她無聲打招呼。
面對他強大的自來熟攻擊,少女的視線默默移開了。盡管她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腿不自然地在床邊晃了晃,紅角鸮感覺到了她微妙的不知所措。
他轉開視線,在心裏诶嘿一聲,覺得逗小女孩真的很好玩。
視線的餘光之中,她似乎想要下床,拖鞋就在床邊,但以她坐在床邊都雙腳懸空的情況來看,應該繃直了腳尖才夠到地面。
所以為什麽不直接踩地板然後穿鞋啊?這樣到底能不能夠到拖鞋啊?
看着那只努力的腳,紅角鸮不由得沉思。突然,他發現耳邊老板和同事交談的聲音停止了。他轉動眼珠,發現他們正看着他。
紅角鸮第一眼沒敢看老板,小灰的眼神透露出一個訊息:你完蛋了。
他顫巍巍的和老板的貓頭鷹面具對視,在死亡凝視下,他急中生智,“車已經準備好了!”
車當然準備好了,畢竟他們就是開車來的。這愚蠢的回應讓灰雕鸮忍不住別開視線,但他依舊本着同事情默默為紅角鸮解圍,“我們随時可以出發。”
夜枭的目光定格在塔米斯身上,輕聲問道:“能走嗎?”
他朝紅角鸮打了個手勢,紅角鸮接到命令,風一般地蹿離了原地。
塔米斯已經成功穿上了鞋,正盯着鋪着白色大理石磚的地面,如臨大敵。她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夜枭這句話是在問她,因為一擡起頭就能看到他的面具正朝向她。
她短促地“嗯”了一聲,這是他人的領地,他人說了算。更何況她無比抗拒這裏的環境。
但實際上她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落地的那一刻保持平衡,小腿的肌肉有些難以發力。當衆摔倒會是一件很丢臉的事。
就在這時,紅角鸮推着輪椅飛馳而回,一個急剎讓輪椅在地面上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塔米斯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夜枭其實有所察覺。
她無法解釋心裏升騰起的奇怪情緒,只能把視線不自在地別開。
“不用了。”她的拒絕純粹出于微妙的逞強和不願示弱,但随即意識到這種口氣過于生硬,于是補充道,“我可以自己走。”
“可是你會走得很慢。”夜枭說,“我們需要快點回到酒店。”
“……哦。”
*
他們坐上返程的車,直到離開之前,塔米斯才發現她所處的位置竟然已經不是燈火輝煌的市區,而是漆黑陰翳的森林。半圓形的建築在身後的夜幕下越行越遠,在車燈的照射下,森林變成不斷後退的流線陰影向後飛逝。
車廂內的空間很寬敞,她和夜枭分別坐在兩側,中間隔出很大一段讓她感覺很安全的距離,塔米斯收回注視着窗外的視線,打破車廂內的寂靜。
“所以,你想招募我嗎?”
紅角鸮在開車,但并不影響他分心偷聽後座兩個人的對話,他本來在心裏吐槽你看我們國際大企業像是缺員工的樣子嗎?雖然前身是哥譚臭名昭著的大量使用童工的貓頭鷹法庭,但經過老板雷厲風行的重組整治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這種情況好不好!
但從前視鏡的反光中,他看到老板居然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你可以這樣認為。”
草。
紅角鸮的眼神漸漸悠遠,坐在副駕駛座的灰雕鸮輕輕咳嗽一聲,示意他專心開車別走神。
塔米斯沒有注意到前面人的暗中交流。她正在認真思索和夜枭合作的可能性。她平靜地想,即便他別有所圖……她似乎也能從中得到不少幫助。
“我不會接受。但是我可以為你做事當做感謝,但有次數限制。以及,我不會為你殺人。”
她收斂了所有攻擊性,但仍如貓一樣倨傲,碧綠色的瞳孔閃閃發光,像是在說結束掉這之後我們之間的交集就止步于此、一切都一筆勾銷。
這是生長于叢林法則中的野獸才會有的眼神。但未經開化的野獸怎麽會說拒絕殺人這種話?誰在這段時間裏改變了她?
“洲際酒店不是殺手組織。”夜枭不動聲色。
坐在副駕駛座的灰雕鸮補充道,“實際上,我們是哥譚十佳突出貢獻企業。”
他為老板助攻,說這話時面不改色。
這些話說得何等離譜!你們在說什麽啊!小灰你居然注意過這種東西嗎?!紅角鸮緊握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
夜枭颔首,“對。連續蟬聯三年。”
老板你怎麽會把這種事情都記得這麽清楚啊?!
紅角鸮的嘴巴漸漸張大,他呆滞的目光通過前視鏡和夜枭相遇。在夜枭默不作聲地一瞥下,他打了個激靈,把目瞪口呆的表情硬生生掰成了有一個猙獰的哈欠。他的面容痛苦地扭曲了。
難道說,除了我,大家都會在意這個嗎?!
他開始懷疑人生。
*
讓視線遠離哥譚,飄過汪洋的大海。旭日才從海平面緩緩升起,但海港已經熱鬧非凡,充滿了嘈雜的聲響和魚腥味。無數漁船已經回港,從甲板上拖下剛新鮮打撈出的漁獲。
其中一條船獲得了大豐收,船員們正在把一條足足有五六米長的金槍魚拖下甲板。這條巨大的魚,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驚嘆。原本分散在四處的商人們,像是聞到了血的鯊魚一般朝這條魚蜂擁而至。
這種現象很常見,也是漁業中最古老的銷售方式之一。商人們會在港口等待捕魚船到達,并直接向漁民購買他們捕獲的魚類。
高高擡起、重重落下,大砍刀劃破空氣,金槍魚的頭應聲而斷,血液奔湧而出的,順着淡紅色的肉往流淌。入目皆為紅色,多麽鮮嫩!船主盤算着能賣多好的價錢,商人想着要用多少的價錢能買下這條魚。交易的算計之間,雙眼大睜的魚頭是旁觀者。
但在這時,魚的腹部動彈了起來,像是裏面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腹部脹氣了?”船主感覺有些奇怪。
如果金槍魚在被捕撈後沒有被立即宰殺或處理,這些氣體就會在魚體內積累,并可能導致腹部脹氣的情況。但按照他在海上幾十年的經驗,這條魚的脹氣不該如此劇烈。
這種蠕動越來越激烈,船主還沒來得及用刀切開魚的腹腔,這條魚就被內部用利刃捅穿了一個口子。
先出現的是雪白鋒銳的刀尖,在大家驚駭的目光中,刀尖把金槍魚的肚子橫向刨開。一個男人滿身血污地從裏面爬出來,劇烈咳嗽,他站起身時,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毀了容一般坑窪不平的髒兮兮的臉。
男人蹲下身用刀挖走一大塊魚肉,他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他朝旁邊的地上唾了口唾沫,大口吞下魚肉,緊接着才能夠喉嚨裏擠出一串和藹和親的話,“*你*的**魚,吃吃吃吃,最後還是爺更勝一籌,現在誰才是美味佳肴啊?!”
圍繞着這塊區域的人群一片寂靜,死侍環視一周,“哦,你們好啊!看到這麽多人圍觀,我感覺自己像明星一樣真是受寵若驚啊。所以各位,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