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葉障目
一葉障目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落下來，塵埃在空中飛舞，心上人斜靠着沙發，熟睡在金色的陽光裏。
陳麒拿了粉紅色桃心薄毯，赤腳踩過地毯，灰色長絨地毯很吸音，陳麒得以悄無聲息靠近，彎腰，鼻尖相對、呼吸可聞……
“嗯……”
竹青無意識呻吟，陳麒吓得一扔毯子，反射性後退一步。
竹青被毯子咂醒，迷迷糊糊問：“咋了？”反手摸摸自己是身上的毯子，咕哝，“開着空調呢，不冷……你什麽表情？”
等到意識完全清醒，竹青看到陳麒紮煞着手無措站着，滿腦袋問號。
陳麒更加理直氣壯：“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我剛想展示一波溫柔體貼，你突然動靜，險沒吓着我！”
“吓，吓死你~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竹青陰陽怪氣，站起來伸懶腰，剛剛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睡，腰有點兒脹痛。
竹青一邊活動身體，一邊道：“明天有空沒？約你吃頓好的。”
陳麒恨她遲鈍，又愛她無拘，好脾氣接口：“平白無故不會吃好的？發橫財啦？”
“bingo！”一聲響指，竹青開心道：“高考後那個暑假，我不是畫了好些插圖嗎？賣出去啦！”
“多少錢？”
竹青作了一個OK的手勢。
“三十萬？”陳麒故意這樣猜。
“我是名家大師啊？三萬！”竹青瞪他，故意偏頭，一副“你看不上三萬，肯定看不上為這三萬請的一頓飯，我正在生氣”。不管一個動作表情是這麽表達出這麽長一串意思的吧，反正陳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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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不起！我們竹總就是被耽誤的畫家啊！這不得去米其林才對得起這麽大的好消息啊！”陳麒很上道，掏出手機開始搜餐廳，他搜的根本不是米其林。
“別了，別搞得不夠餐費，米其林那玩意兒華而不實的。要不去吃火鍋燒烤？”
“怎麽行！大事要有儀式感。中餐、西餐、還是俄餐？”
“俄餐！”竹青回答得斬釘截鐵。
陳麒胸有成足，看，自己多了解她。竹青平時喜歡吃蒼蠅館子，遇到大事，還是喜歡儀式感！陳麒把手機遞過去，“這三家你選一下。”
“他家罐焖牛肉和高加索炸羊排很好吃。”
明白！陳麒利索定了餐廳，順利敲定下一次會面。
竹青學習工作兩手抓，時間非常緊。陳麒見縫插針，占據她幾乎所有閑暇。竹青就是這樣的個性，她不會對某一個人一見鐘情，她認定信任是一段感情的基石，而信任需要時間來累積。如果從頭到尾只有自己一個人，等她停下趕路的腳步張望時，除了自己，她又哪兒來第二個選擇？
執行這套戰略，是陳麒反複思考、權衡再三的最優選。
竹青雖然搬到外面住，但和舍友們的關系卻沒疏遠，上課必須坐一起，下課挽手吃食堂。因為“上班”的關系，被舍友們當做可靠的大人，遇到問題第一時間都會找她。
“青青，你快回來吧？大事！蘇蘇談男朋友了，她那男朋友，唉！”
電話裏，姚雲君語焉不詳，讓她回宿舍細說。竹青開車的時候在腦子裏做坐壞的打算：被已婚人士騙了？被老師騷擾？被同學劈腿？總不能更糟了！
“她男朋友是林靖庚！”
“誰？”
“落日樂隊主唱林！靖！庚！”
竹青腦子一黑，真有更糟的啊！
楊念蘇坐在凳子上，三個人圍着她苦口婆心。姚雲君氣得拿手扇風散熱，她感覺自己要被氣冒煙了：“我就說你最近不對勁，天天往外跑，我怎麽早沒看出來啊！她倆一個上班一個創業，我一眼沒看住，你居然讓娛樂圈爛人給騙了。想想就冒火，蘇蘇，趕緊和他分手，那不是良配啊！”
楊念蘇白皙的臉上有淺淺紅暈，腦袋垂着，聲音卻堅決：“這就是我不和你們說的原因。他很好的，我父母也認識她，我們是老鄉。”
竹青接棒：“蘇蘇，如果他真的是很好的人，你為什麽怕告訴我們呢？你心裏也清楚，你倆差距很大，而且你受傷的幾率更大。老鄉難道就不會騙你嗎？我工作中也接觸過藝人，那是個非常複雜的圈子，能在裏面混出頭的人都是人精。他們的形象是包裝、打造出來的，他們本身就是商品的一部分。”
“他很真實……”
“落日樂隊吉他手、鼓手涉嫌吸食毒/品……”柳辰把手機新聞頁面放在桌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難道他出淤泥而不染？”
楊念蘇急了，臉上的紅暈仿佛要沖破薄薄的皮膚保護，用力為男朋友争辯：“警察都沒查出來，他肯定是清白的啊。就是因為隊友不好，他才解散樂隊，準備單飛！”
姚雲君翻白眼：“行，他是好人。你和這好人談戀愛能落什麽好？他會公開你嗎？能和你牽手逛街嗎？他現在低谷期，找個清純女大學生玩感情，等事業起來了，就一腳踢開你。到時候你連哭訴都找不到證據！你拿照片，人家說是P的，你拿聊天截圖，人家說是惡意造謠，你一正派女友被打成私生粉，到時候水軍洗地，你堅強勇敢承受得住，粉絲網曝你家人，叔叔阿姨憑什麽無辜被牽連？”
楊念蘇張張嘴，想要解釋，被柳辰打斷：“我又找到一條新聞，林靖庚已經和公司解約，之前以落日樂隊發行的所有歌曲版權都在公司，他作為原唱，甚至不能唱自己寫的歌。他是跌落谷底，翻身無望了。現在他不是大明星，只是長得還行卻官司纏身的普通人。”
“就算你倆的感情真摯純粹，又能有什麽結果呢？他如果東山再起，肯定不能公開你，他的女粉絲戰鬥力爆表，公司不允許他自毀前程。他如果一蹶不振，沒有靠譜工作、穩定收入，靠什麽維系感情？生活不是有情飲水飽，叔叔阿姨養着你，難道還要養着他嗎？”竹青沉重嘆息：“蘇蘇，我們不是幹涉你交友，只是分析最有可能的情況。聖經說不要走窄門，你有康莊大道，為什麽非要走荊棘小路呢？”
三個舍友圍着自己，都是擔心憂慮表情，楊念蘇被念了幾輪，握着拳頭，鼓足勇氣：“我都知道！”
她緊張得舔舔嘴唇，用幹澀的聲音道：“我知道的，知道你們為我好，也知道和他差距大。可愛情來了就是來了，小青、辰辰、雲君，我願意冒風險。愛情就是突然降臨的，不會給我們準備的機會。人會墜入愛河，不是主動跳入，也不是被動淹沒，就是突然墜入愛河。過程最重要，就算不能走到最後，我也不會後悔。”
“屁！”看着冥頑不靈的楊念蘇，姚雲君氣得爆出口：“你個乖乖女懂什麽啊！不說其他髒手段，只要姓林的一句‘我是單身’，你就能氣哭。你要是玩咖，我才不擔心，可你太乖了……當真不适合！”
姚雲君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只能反複說“不适合”。用自己舉例，姚雲君當初接受何夏追求不是單純喜歡，現在即便喜歡也能清醒控制自己保持體面。但楊念蘇不是啊，她是典型的乖乖女，會被無孔不入的新聞和惡意網曝逼到抑郁。
柳辰也氣，起身帶得凳子發出刺耳聲音，在宿舍了走了兩圈，問：“他什麽态度？帶你見家長朋友了嗎？在朋友圈公開你了嗎？”
楊念蘇沒說話。
竹青也氣得只想罵人：“所以你們還是地下戀愛？！”
艹！一種植物！爛人！
“不是，不是，他帶我見過他幾個靠譜的朋友，他現在被隊友背叛，圈子裏勢利眼多，怎麽好公開我？人家連他都不待見，他總不能逢人就自言自語‘我交女朋友了’！”楊念蘇只差舉手發誓：“你們放心，他真是很好的人。他成績很好的，正經大學畢業，照片貼在中學榮譽欄，他爸爸是我們老家初中校長，他是好人家孩子。”
楊念蘇越為他辯白，三個人越不看好這段感情。
“我給叔叔阿姨打電話。”竹青摸出手機，這事兒他們勸不了，林靖庚和傳銷一個性質，楊念蘇魔怔了。
“別！”楊念蘇一把按住，看瞞不下去，苦笑道：“我爸媽知道，吵架了，呃……”
柳辰一擊掌：“哦！怪不得你找兼職！叔叔阿姨也不同意！”楊念蘇的父母肯定想通過經濟制裁切斷這段人人不看好的感情。
姚雲君壓住火氣，盡量冷靜：“蘇蘇，你好好想想，一個人不看好是那個人的問題，所有人都不看好，好好想想！高速上你看所有車都逆行，那證明你才是逆行那個人啊。”
楊念蘇激動起身，帶倒凳子，堅定望着三人，“我知道他是什麽人，我反複考慮過，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之前就說過，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們如果了解他，也會喜歡他的。”
姚雲君擺手拒絕，柳辰敬謝不敏。
竹青嘆息一聲，“蘇蘇，約他出來見一面吧。601傳統，交男朋友了要請吃飯的啊。”楊念蘇一葉障目，林靖庚總是個摸爬滾打的正常社會人，他能聽見去。
楊念蘇錯認為這是朋友們接受的信號，開心道：“好的好的，沒問題。我馬上和他約時間。真的，姐妹們，你們只要和他接觸過，就不會這麽排斥了。關于以後，我們也聊過，他是創作型歌手，如果不能站到臺前，做幕後也能賺錢養家。娛樂圈是亂，但他自己潔身自好，就不會被拉下水。”
竹青能說什麽，只能最後叮囑：“做好安全措施，不要答應拍私密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