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夜
第036章 第36夜
“下雨了啊。”
十六歲的第二天下起了傾盆大雨, 祁臨看向窗外判斷雨勢,于是拿了一把黑色的大雨傘出門。
這傘柄的樣式有些特殊,是武士刀的刀柄的形狀,以前同是底層人員的同事送她的, 說她可能會喜歡這個。
事實上她也的确喜歡。
這名同事已經去世了。她按照遺言業務上的信息給預訂好的收信人送去了消息。
在mafia這種暴力機構裏, 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平常就能遇到的事情。
雨确實很大, 雨水順着傘面滑下彙成了一道道水柱, 她轉了轉雨傘, 擡頭望向厚厚的烏雲。
看起來沒有那麽容易能夠雨停。
她也不止有這把傘的,每次拿到她都會想起送傘的那個人,只是無法避免地,那個人的面容越來越模糊,記憶也越來越淡。
有種說法是當一個人被世界上所有人都遺忘之後,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嗯……那要是她的話, 假設一下,死掉之後會花多久才會到達這個階段呢?
出于個人希望她是覺得越快越好啦, 但是這樣是不是會顯得她做人很失敗?
“怎麽今天老想到這種沉重的事情,”她避過一個水坑,卻發現芥川像一個雕塑一樣站在一個屋檐下, “芥川, 你沒帶傘?”
芥川:“夏季多半是驟雨, 在下在此等候雨歇。”
祁臨有時就不太适應他的這種講話方式,習慣性地杠他兩句:“你不怕遲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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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開始瞪她:“你的意思是在下會在太宰先生的會面中遲到嗎?不可能!”
像是被她刺激到了似的, 芥川有要走的跡象。
“哎哎哎,”祁臨趕緊拉住他, “你自己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你還想耍酷淋雨?”
芥川可是名副其實的高攻低防。
還好她的這把傘真的大, 遮兩個人綽綽有餘:“你要去太宰那邊嗎?我正好也順路,一起過去算了。”
其實根本不順路。
但不這樣說,她懷疑這個酷哥就要立刻沖進雨幕。
還好芥川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做出這種只有看起來很酷的行為。
有點安靜。
她開始沒話找話:“你要幾點到?”
芥川答得十分簡潔:“下午一點。”
祁臨:“……”
現在還是上午呢,确定要過去那麽早?
不過把芥川想成過激單推人她忽然又理解了。
可能她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了,芥川道:“在下剛才,僅在觀雨。但既然有人硬要借傘,去訓練室也是可以。”
祁臨忽然就有種還是讓他淋雨的沖動,怎麽就成她硬要借傘了?
祁臨:“……你要是早說這句話我肯定就不會問你了。”
看來跟這師徒兩個犯沖,跟她的年齡有沒有長一歲并沒有實際的聯系。
現在後悔也有點遲了,把人扔在雨中說實話她幹不出來這種事。
突然她感覺手中的重量變輕了,她發現是芥川握住了傘柄上面一點的位置。
芥川:“你身高不夠。傘擋住了在下的視線。”
祁臨:“同樣的話,你敢不敢對中也說一次。”
她跟中也差不多高。
芥川給她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在下為什麽要跟中也幹部說一次。”
可惡,芥川究竟是本來就這樣還是故意的?
祁臨竟然一時分辨不出來,傘就讓芥川拿去了。
遠方傳來了一陣沉悶的雷聲。
“早知道就叫車了。”她以為只是普普通通的夏季陣雨,但這怎麽看起來天氣還要更惡劣一點。
芥川并未發表意見,只是給了一個淡淡的“你弱爆了”的眼神。
好吧,看來他們port mafia的堂堂禍犬是根本不怕區區雷暴雨的。
等到他們走到訓練場的時候,祁臨只覺得身上和頭發似乎潮乎乎的,但是麽,仔細摸摸其實衣服也沒有濕。
這種天氣也只能在室內訓練了吧,她沒有過多關注芥川究竟想訓練什麽。
開玩笑,萬一芥川找茬的勁頭又上來了,那她不得被迫陪練。
現在的芥川找她陪練,她得要收費的,畢竟一個不小心可能真會挂彩。
她是個成熟的十六歲人了,堅決反對免費給太宰的徒弟當磨刀石。
祁臨都已經要走了,卻聽到芥川最後說道:“那把傘不适合你。”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猝不及防地發現傘被芥川用羅生門弄壞了。
比起氣憤,祁臨最先升起的是茫然,因為她沒有辦法理解芥川的邏輯。
啊?為什麽不合适?不就是把外形不是那麽常見的傘嗎?
“我還以為你今天能夠不找我的茬,”她的聲音聽上去比剛才冷了不少,“芥川,就算不合适,這個怎麽處理也應該是由我這個物主決定的。”
芥川像是沒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不過就算發現了可能他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他的樣子像極了開嘲諷:“反正能讓你露出那種愚蠢的軟弱表情的,多半不是好東西。祁臨,既然那麽在意,那你還不如去做墓園中的墓碑,多得是十字架讓你背。”
祁臨有一點聽出來了芥川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忍不住覺得芥川這家夥真煩。
他在教我做事?
祁臨的手已經碰到自己的佩槍了:“你的做法和太宰一樣都糟透了,太宰真是後繼有人,衷心希望以後你不要帶新人。”
芥川:“你.說.什.麽?”
*
太宰收到消息晚一步過來的時候,芥川好像被祁臨用羅生門捆成了一個粽子。
之所以說好像,因為羅生門畢竟是芥川的異能,沒有被別人使用的常理。
祁臨試圖把傘複原回來,理所當然地發現只是徒勞,這已經是一堆廢鐵和破布了,她嘆了口氣:“徹底不能用了啊……”
她聽到了太宰的腳步聲,但是無視了他。
太宰挑了挑眉,沒有理會被沒有形象被捆在一邊的芥川,而是先詢問祁臨:“你怎麽做到的?”
“你如果是指芥川這個樣子的話,”祁臨掃一眼芥川,“那個不是羅生門。魔法,我用了魔法!是夢之具象化!”
看起來沒打算認真解釋。
太宰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那把傘的殘骸:“看來芥川君真的把你惹毛了呢。”
祁臨:“關于這點,那還是你比較厲害一點。”
太宰:“真的嗎?可是祁臨從來沒有這麽粗暴地對待過我。”
祁臨:“這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嗎?”
太宰:“好啦,随便遷怒于我是不對的。不過芥川君有點可憐诶,心意完全被你拒絕了。”
祁臨:“你少用令人誤會的形容詞,他現在聽不到我們說話的。”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本質還是你說的夢嗎,”太宰點點頭,“可是祁臨,公開在我的樓裏面打我的直屬部下,你不覺得稍微過分了一點嗎?上門踢館也不過是這樣了,你會讓芥川君之後很難辦,武鬥派可盡是一些以實力說話的直腦子。”
“……”祁臨的眼神游離了一下,“可這是訓練場,有輸有贏不是很正常。”
太宰補充:“門口。”
“不過我也沒有那麽關心這件事,芥川君本來就還需要再磨練,”太宰也學着祁臨剛才那樣嘆氣,“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部下大驚小怪地來向我報告。
他裝作什麽也不知情地踢了踢傘的殘骸:“傘已經不能用了吧,去前廳向人拿一把新的就好了,這裏待會會有人來清理掉的。”
反正已經被破壞成這樣的傘,就只是一捧垃圾罷了,這麽處理很正常。
祁臨:“可是這把傘……”
這把傘的意義有那麽一點特殊,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特殊到哪裏去。
她已經想不起來送傘人的臉。
太宰随意道:“這把傘怎麽了,莫非是有紀念意義的還是別人的禮物?可是壞成這樣,送你的人肯定也不希望你繼續用它了吧。”
祁臨有些被說服了。
不過她感覺太宰今天怎麽那麽好說話。
所以她問了:“怎麽你今天過于友善?”
“哦,”太宰說話慢悠悠的,“一想到祁臨會因為這些事而遲到,我就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