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結婚
第0018章 結婚
岑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看到應逐坐在窗邊看着夜空發呆,就喊了他一聲,問:“你在想什麽呢?”
應逐回神,說了自己遇到林晚的事,說:“林晚說他在訓練的時候意外受傷,家裏和學校商量之後,覺得他不合适上戰場,于是就從方舟退學了。那是戰争開始前半年左右的事。”
岑諧聽完,蹙眉問道:“你是說你們在方舟時是室友,你卻完全不記得他提前半年退學這件事?”
應逐嗯了一聲。
如果是平時,他可能會認為是時間過去太久,十幾年前的事情不記得很正常。
但是現在他們都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應逐在岑諧睡覺的時候已經思考很多,此時又說:“我和林晚做室友的時候,其實也跟陌生人差不多。他性格很內向,我們共處一室卻不怎麽說話,更不用說争吵。回憶和他的相處,幾乎找不到任何記憶錨點,每一天拎出來,都是一模一樣的日常。”
“記憶斷裂後,海馬體會自行修複。如果那段時間的記憶确實消失了,海馬體又用那些一模一樣的日常進行覆蓋,我可能真的發現不了。”
岑諧聽了這段詭異的敘述,後背有點發涼。
應逐又問:“你呢,在方舟學院最後那半年的記憶,你能回憶起來嗎?”
岑諧想了一會兒,搖頭道:“就像你打的那個關于暑假的比喻,我回憶不起任何具體的事件,但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忘記了。”
情況就是這樣,說記得,有點不确定。說忘了,好像也牽強。既不記得具體的事,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麽。
岑諧沉默片刻,又說:“本來以為失憶只是三年前左右的事,現在看來時間跨度遠比我們以為的要長。”
他們在方舟學院的時候,不過十六七歲,而從他們搜集的那幾張記憶卡可以看出來,兩人的身體都已經不是少年人的身體。也就是說,最起碼有十年,從在方舟學院時開始,直到三年前,他們的記憶都是殘缺不全的。
兩人看着彼此,陷入了沉默,空氣凝滞半晌後,應逐說:“得回趟方舟。”
西區郊外,應逐開車載着岑諧來到方舟學院。方舟作為戰前專門培訓特殊型戰士的學校,在戰争開始後就功成身退了,如今已經完全被荒廢。
推開爬滿藤曼的生鏽大門,裏面的草已經長得快比人還高。好在中間的磚石路沒有被野草侵蝕,還能走人。
遵循着遙遠的記憶,應逐和岑諧來到宿舍樓。從外面看去,整棟樓都破敗不堪,牆上爬滿了藤曼,門窗像空茫的眼。
走進去之後,仿佛連空氣都是陳舊的,走廊上密集的長形高拱窗只剩下框架,無數條陽光歡呼着湧進來,長長的走廊在一明一暗中閃爍。
應逐走到走廊的盡頭的那扇門前,停下腳步,這裏就是自己曾經住過兩年的宿舍。
門框已經腐朽松動,推門進去,灰塵多得嗆人。牆壁斑駁,都是裂縫和黴菌。圓形拱窗上的彩色玻璃全都殘破不堪,挂滿了蛛絲,牆角有一具已經幹掉了的貓屍。
屋子裏到處是落滿了灰塵的物品,地上破敗的棉絮勉強能看出曾經是被子,不知道做過多少流浪動物的窩,書也掉落一地。
岑諧推開洗手間的門,這裏倒是沒有那麽破敗,大概是因為窗戶沒有受損的原因。沒有流浪動物進來搗亂,東西都擺在應在的位置。他看着洗手臺,喊道:“應逐,你過來。”
應逐走過來,看到裏面的情景,愣在原地。
洗手臺上,有兩套洗漱用品,兩個漱口杯,兩支牙刷。
盡管它們已經被光陰侵蝕得不成樣子,也許輕輕一掰就會碎成粉末,但确實是兩套。
如果林晚在戰争前半年就退學了的話,為什麽洗手間會有兩套洗漱用品?總不見得是應逐故意留下來睹物思林晚的。
應逐看着那兩套漱口杯沉默着。
接着他們又去了岑諧的宿舍,沒有什麽發現,但這不能代表岑諧這段時間的記憶就沒有問題。就像林晚的出現才讓應逐發現異常一樣,岑諧可能只是缺少一個“林晚”跳出來告訴他記憶和現實的偏差。
兩人從破敗的宿舍樓出來,又重回到新鮮的陽光下,往大門口走去,準備離開。
應逐始終一言不發。
到底還有多少隐秘的事?記憶到底把他們騙到了什麽地步?
明明發生過的事情卻這樣消失了,仿佛連着一根捉不住的絲腳,牽一發動全身。把皮膚掀開,才發現下面全是蟲蛀的空洞!
記憶斷裂,又被勉強修補,然而那些連綴如此勉強,全是移花接木的騙術。
應逐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覺,此時突然對真相有種莫名的恐懼。可他又分不清這種恐懼究竟是異能發揮的作用,抑或只是單純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岑諧見他臉色不對,問:“你在想什麽?”
應逐停下腳步,說:“我在想,真的要把失去的記憶找回來嗎?”
岑諧怔愣了下,問:“怎麽了?為什麽突然猶豫了?”
應逐搖頭,他沒辦法拿直覺這麽虛幻的東西當理由。心裏越收越緊,感覺很不舒服。一言不發,他加快腳步往大門口走去。
剛走出幾步,岑諧突然在身後喊他。應逐停下腳步,轉身回頭看他。
岑諧站在那裏,被明爛的陽光照得耀眼,說:“我告訴你要不要找。”
他幾個大步朝應逐走來,停下,說:“你看啊,找和我,這兩個字長得就很像,就差一撇。可是如果不把那一撇找出來的話,我永遠不是我。”
“我是這麽想的,不知道是什麽人把我們的記憶偷走了。但那是我們的東西,即使要選擇忘記,也應該由我們自己做決定。 ”
岑諧眼神堅定:“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麽,但是你身邊還有我。不管時什麽情況,我都是和你站在一邊的。”
應逐看着岑諧的眼睛,周遭的聲音和心裏的恐懼都漸次消失了,再也沒有躁亂的思緒,只有一種被穩穩托舉的安全感。
從方舟學院的大門出來的時候,應逐已經平複好了心情,一直低頭在手機上操作着什麽。岑諧以為他在忙工作的事,就沒催他。
幾分鐘後,應逐放下手機,說:“把明天的時間空出來。”
岑諧:“幹什麽?”
應逐:“結婚。”
岑諧以為自己聽錯了,表情變得很古怪,嘴角抽搐了幾下:“結婚?你……跟我?”
應逐:“這還有第三個人嗎?”
岑諧:“為什麽?”
應逐:“什麽人能同時抹掉我們的記憶?還完全不留痕跡,并且讓我們本人都無法察覺。但那肯定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
岑諧看着他眨了眨眼:“嗯,可這跟結婚有什麽關系呢?”
應逐:“現在我們在明,對方在暗。既然能抹去我們的記憶,難保不會有第二次。我是因為無意間發現了第一張記憶卡,才知道自己的記憶有問題,下次不一定有這麽幸運的事。”
“所以我們必須得想個辦法自己留下點痕跡。我想來想去,關系最穩固,痕跡最難以消除的就只有通過政府機構注冊結婚,靠這種方法形成一種具體的社會關系。”
岑諧倒是贊同他的這個思路,但還有別的顧慮:“那如果……”
應逐知道他想說什麽,如果對方連他們登記結婚這件事的痕跡都能被抹消。他說:“總得試試。”
接着應逐又說:“我要參加下一屆的市長競選……”
岑諧搶答:“如果你成功當選,那我就是市長夫人。”
應逐看了他一會兒,沒接這個茬,說:“選民很容易受影響,我還不知道民衆對雙O婚姻的接受程度,不能冒這個風險,所以,”
他眼神暗含警告,看着岑諧:“我們結婚的事暫時不能告訴別人,你也要注意別走漏風聲。”
星郡的身份證上有一欄會顯示婚姻狀況,未婚或者已婚。所以即使身邊沒有人知道他們結婚的事,真的失憶後,他們自己也能通過身份證上的信息發現不尋常。
岑諧閉上嘴,好嘛,還是隐婚,市長大人背後那個見不得光的omega夫人。
應逐說完這些,就轉身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岑諧在他身後突然開口:“你要隐婚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應逐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岑諧:“你其實是不想讓人知道你跟迦南會扯上了關系,覺得這會影響你的大衆形象。”
應逐倒是直接:“你就說我該不該這麽想吧?”
岑諧撇了撇嘴,心裏有點酸酸的。
從理智上來說,他知道應逐這麽做是合乎情理的。可是從情感層面來講,他覺得有點受傷。
應逐從兜裏掏出車鑰匙,對着不遠處的車摁了一下解鎖,滴滴——
然後轉頭對岑諧說:“走吧。”
岑諧:“去哪?”
應逐:“拍結婚證件照。”
岑諧歪了歪頭,沒有異議,跟着他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