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這水也太涼了,林哥病剛好,還是等換好再拍吧。”
小霄用手試了試水溫,看着又髒又涼的木桶水,拒絕道。
“實在對不起,是我們道具組的失誤。實在是沒想到昨天隔壁劇組熱水器線路燒焦,把附近一片都影響了。”
工作人員急地鞠躬道歉,“已經在用熱水壺燒了,請老師們稍等。”
“不知道提前檢查嗎?你們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都讓熱水泡了嗎?”拍攝導演氣地把劇本摔到她臉上。
“馬上就天黑了,這場戲還怎麽拍,什麽時候能拍完。損失費從你們工資扣。”
有個膽小的工作人員被吓地哭了出來,邊哭,邊拿着燒好的熱水壺跑進來。
林星燃進門時剛好碰見她,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地滑,小心燙到。”
“謝謝林老師……”
拍攝導演道:“星燃你先收工吧。今天這場又拍不上了。我一天跟他們這些蠢東西真是沒話說。”
“對不起林老師,都是我們的失職。”工作人員強忍着,還是小聲地哭了出來。
林星燃看着屋內僵持的氣氛,接過熱水壺,倒進去,“我沒問題,可以拍。”
半人高的大桶涼水,倒進去兩小壺熱水,屬實是杯水車薪,起不到什麽作用。
可林星燃不忍看着道具組挨罵被扣錢。進門碰見的女孩,他淩晨拍戲時總能看到。
衣服配飾整理的井井有條,從不會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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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拍攝導演趕緊喊攝像進來,“那開拍吧,天黑拍下一場了。”
“林哥你身體能行嗎,水太涼了。”小霄拽住他。
“沒事,十幾分鐘而已。”林星燃和他笑笑。
小霄還想說什麽,被他推出去了。
其餘人被清走,門窗關好,開始拍攝。
林星燃将外套脫下來,僅剩件貼身的白色裏衣。走到木桶旁,拿出瓷瓶,向裏面倒了些白色粉末。
接着,擡腿踩進藥浴中,他扮演的角色身受重傷,傷口接觸水時,神情痛苦地嘶了聲。
反倒是和他被水涼到的反應重合了。
冰冷的水漫過脖頸,林星燃擰着眉頭,阖眼運功。
房梁上傳來輕微的響動聲。
林星燃倏地睜開眼睛,警惕地站起身,“誰?”
窗戶被狂風吹開,林星燃抽出佩劍,和妖物搏鬥着。
直到林星燃的身體被涼的沒了知覺,戲結束了。
導演喊咔沒多久,天黑下來。
林星燃用紙巾擦了擦脖頸和臉頰的水,裹上外套,走了出去。
寒風吹的他打了個寒顫,他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擡眼發現剛才的女孩站在門口似是有話要說。
“怎麽了,已經拍完了,拍攝導演還要訓你們?”林星燃問她。
女孩搖搖頭,把手中的熱水袋遞給他,“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但今天的事真的很謝謝林老師。”
“我知道不是你們的錯。前個劇組才從場地撤走,也沒多餘的時間檢查。拍攝出現問題,誰都不想的。”
林星燃把熱水袋抱進懷裏,注意到她手背異常的膚色,“是不是燙傷了。你等一下我車裏有燙傷膏。”
女孩道:“不用了,不用麻煩了。”
“你自己都成落湯雞了,還有閑心給別人找燙傷膏?”
林星燃手裏的熱水袋被搶走,盛繁一給他裹上厚厚的毛毯,包的像個粽子。
“盛……盛繁一?”女孩震驚道,冷靜過來後補充道,“我不會說出去的。那我先走了。”
“欸,等一下……”林星燃喊她,被盛繁一推走了。
“先去車裏吹暖風,感冒藥不花錢是不是。”盛繁一嫌棄他走的太慢,俯身将他抱了起來。
毫無意外的,收獲了許多人的視線。
即使戴着帽子口罩,盛繁一外表依舊出衆,很容易辨認。
“這麽多人在,萬一被發到網上怎麽辦。你快放我下來。”林星燃把臉藏起來,試圖不和他同框。
“拍到就拍到啊,又不是做賊,你心虛什麽?”盛繁一這樣說着,加快了步速。
林星燃無語:“是你說的,我們是地下戀,要時刻注意一言一行。你都忘了?”
盛繁一被他一噎,開車門,将他塞進後座,“我看你技能點全放記性上了。”
林星燃把手從毯子下抽出來,“你幫我把我車裏的藥箱拿過來呗。”
盛繁一當沒聽見,拆開一次性拖鞋,握住他的腳腕,将他的鞋脫下來。
“別!很髒,上面都是污漬。”林星燃要将腳腕掙出來,動作間,衣袍滑動,落至腿根處,露出修長的腿肉。
如玉的肌膚上沾着點點污漬,卻襯的他格外白皙。
盛繁一手指停在半空,虛握着空氣。
林星燃感受到他熾熱的視線,将毯子扔到他身上,小聲地罵了句,“還盯着看,流氓啊你。”
“我……”盛繁一想為自己辯解什麽,可移開視線畫面還在他腦海裏浮現,着實沒說服力。
“算了。你在車裏換衣服,我去給她送燙傷膏。”
盛繁一關好車門,想到什麽,返回來,把車鑰匙丢給他,“車上鎖了,別給其他人開車門。”
“快去吧。”林星燃側過身,背對着他,不想和流氓對話。
盛繁一關緊車門,找出燙傷膏,很快找到了方才的女孩。
“他讓我給你的。”盛繁一把藥膏放到桌子上,語氣冷淡地說完,轉身離開。
女孩拿起藥膏,面上閃過猶豫,片刻後,還是追了上去。
“我、我想和你說,星燃他人特別好。他工作認真,很善良,對其他人也很真誠。”
盛繁一停住腳步,繼續聽着她緊張地說完。
“其實我想說的是,不管你們是什麽關系,我都希望你不要辜負他。他喜歡你,我可以看出來。”
女孩說完,松了口氣。
沉默半晌,盛繁一開口道:“我知道。”
轉身的瞬間,眼底閃過微弱的不安和落寞。
再回到車邊,林星燃已經換好衣服,卸下長發。
林星燃轉發劇宣,發着評論,看到他回來,按滅了手機,“心情不太好嗎?”
“沒有。”盛繁一啓動車子,駛離片場。
紅燈時,林星燃突然聽他問:“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直覺啊。”林星燃從後視鏡看着他,“我感知你情緒一向挺準的。”
盛繁一倏地笑了,自嘲道:“你倒成為最了解我的人了。”
“我多了解你一些,不好嗎?”林星燃不認同他的話,“戀人之間不就是應該了解彼此,沒有隐瞞。”
車停進車庫,昏暗不明的光亮下,盛繁一不答反問:“你很讨厭謊言?”
“你呢,你不讨厭謊言嗎?”林星燃打開車門,不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
盛繁一今晚的情緒有些反常,他清晰地感知到。
晚飯過後,盛繁一出門了。
兩個月來,盛繁一第一次深夜出門。
林星燃沒來得及問原因,也不太想問。只說了句,“早點回來。”
門被敲響,林星燃放下洗好的水果,打開門,禮貌地喚了聲阿姨好。
汪書清一身幹練的職業裝,換下高跟鞋,“原本不想這麽突然的。可明天我要出國處理個案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想來想去,還是出國前和你見一面比較好。”
林星燃笑笑,給她倒了杯水,“我看到了阿姨的消息,您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汪書清看着屋內陌生的陳設,嘆了口氣,“其實自從繁一搬出來住,我來看他的次數不超過十次。”
“一來是他不喜我打擾,二來,的确是我平時太忙了。我和他父親也是因此分開的。”
汪書清看他端正地坐着,轉了個話題又道:“你不用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繁一他并不好相處。”
林星燃道:“沒有阿姨,繁一他對我很好。我生病以來都是他照顧我,家務活之類的也是他負責的更多。”
“那就好。老實說,我以前就沒想過他能照顧誰,對誰能多些耐心。”
汪書清喝了口水,“要按他父親的話,他就是個混不吝的。”
林星燃笑出了聲音,在心裏悄悄認同。
在聊到他失憶這件事,汪書清用複雜地眼神看了看他,沒多說什麽。
-
酒吧包廂內,盛繁一關掉鬧人的音樂。
柏澈拿酒再進來,包廂內冷清的不行,“來酒吧不放音樂,不找其他人。就咱倆幹喝啊?”
盛繁一冷瞥他一眼,嫌他多事。一口飲盡杯內的酒。
“回家喝呢你要不。”柏澈覺得他這種無聊的喝法,都浪費好酒。
盛繁一沒理會他,又倒了杯。
柏澈忍不住問:“星燃把你甩了?”
“滾。”盛繁一把空瓶扔到一旁。
“那就是差不多。初戀都這樣,你多分幾次手就習慣了。”柏澈安慰他。
盛繁一:“你會不會說話?再廢話出去。”
柏澈:“我好心安慰你。你真是沒有良心啊。說吧,因為什麽啊?”
盛繁一沒說話,悶頭喝着。
待沈聞進來時,盛繁一喝了個七八分醉。
柏澈在一旁用大屏幕看動畫片,見他進來,點了暫停,“你安慰安慰他吧,他不和我說話。”
就像柏澈說的,沈聞一坐到盛繁一身旁,盛繁一忽然主動說話了。
“他現在很信任我。”
“好事啊。”沈聞也倒了小杯酒。
和他碰杯的瞬間,沈聞壓低聲音又問,“那你呢,你做了什麽?”
盛繁一拿酒杯的動作一滞,深吸了口氣,“我騙了他。”說完,飲盡。
沈聞輕笑了聲,“你已經做好打算了,不是嗎?”
“嗯。”盛繁一舔了下幹澀的唇,和他對視一眼。
彼此立刻了然。
沈聞猜不透盛繁一具體的打算。但他知道,盛繁一同他一樣。
一旦對某個人心動,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卑劣的人。
“你不勸他,還和他一起喝?”柏澈把他的酒杯搶下來,教訓道。
沈聞無奈地笑笑,“只喝了一杯,沒什麽。”
“樓上留間套房,我今晚住這。”盛繁一撥了個電話,房卡送過來後,他随手拿了兩瓶酒。
起身和他們倆道:“走了,你們繼續聊。”
柏澈看他神智還算清醒,沒攙扶他,納悶地問沈聞:“盛哥什麽時候變成戀愛腦了,也太突然了。”
沈聞:“之前過分關注的人,對他全身心的依賴。産生恻隐之心,倒也正常。”
“我以前只知道盛哥和星燃有矛盾。被你這麽一說,按盛哥的性格,哪裏會和讨厭的人多說一句話。”
柏澈恍然大悟:“看來盛哥對星燃過分關注的時候,就輸掉了游戲啊。”
沈聞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重新倒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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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十點,盛繁一還沒回來。
林星燃給他發了幾條消息,也沒收到回複,轉而打了電話。
電話被接起,對面沒有想象的吵鬧,反而異常安靜。
“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先睡吧。”
林星燃聽着他略啞的聲音,問:“你喝酒了?”
“嗯。”盛繁一應着,“挂了,你早點休息。”
“在哪,我去接你。”林星燃放下手機,邊穿外套,邊問他。
“別過來。”盛繁一拒絕完,又說,“一身酒氣,很難聞。”
“有什麽。我上次喝醉你不也去接我了。”
林星燃覺得他很幼稚。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你意思是,我喝醉了你沒覺得難聞。但反過來,我很小氣,會嫌棄你?”
“不是這個意思。”盛繁一妥協了,将地址告訴他。
林星燃道:“乖乖在房間等我,不要亂走。”
半小時後,林星燃敲了敲房間門。
房門被打開,盛繁一穿戴整齊地走出來,跟在他身邊。
“喝的還不算醉,還能認出我是誰。”林星燃誇獎似地說着,踮腳拍拍他腦袋。
在他放下手的瞬間,盛繁一倏地扯住他手腕,舉到側臉處,用染着酒意的臉頰蹭了蹭他手心。
如同大型犬示好的舉動。
“徹底喝醉了,也可以認出你。但我不會放任自己醉到失去意志的程度。”
林星燃感受着由手心傳來的熱度,又凝着他眼底真切的情緒。
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