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排妥當
安排妥當
刺眼的陽光下，木易霖縮在鐵籠一角，亂作一團的頭發将他的面容都要整個遮住，而孫葛則是坐在不遠處樹下的陰影裏一動不動。
突然木易霖好像蘇醒過來，看向自己的雙腳卻只看到白色布條的纏繞。
一聲尖叫，蒼白如樹枝末梢的手不停搖晃着鐵籠，木易霖很快發現了坐在樹下的孫葛連忙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聲音嘶啞非常，孫葛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腦海裏又想起田芙的話語。
“我了解我二姐，她說自己一個人獨自走這條路就是不希望她珍惜的人陪着她一起殉葬，而且你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麽嗎？”
“很簡單，是出去玩，這幾個字在你我看來如此簡單，但對于我二姐來卻不是如此，懦弱不顧大局的父親、游手好玩的姐姐、不成器的弟弟、不知該看作妹妹還是侄女的我……樁樁件件，就連她的婚事都是為了田家，所以好好做決定吧！”
“只是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好好活着，去替她看這周遭最好看的風景，去最好玩的山水。”
“哐…哐……哐……”
木易霖用頭撞擊鐵籠的聲音将孫葛拉回現實，只見此時木易霖蒼白的臉龐上血色格外醒目，饒是見過不少血腥場面，孫葛也還是皺上了眉頭。
沒有直接阻止木易霖，孫葛反而靠在樹幹上疑惑出聲：“木易霖，我記得之前在青松山外見你時，你還是一副俊俏好兒郎的模樣，怎麽現在？”
帶着幾分譏笑的聲音一說出口，果然木易霖停下了撞鐵籠的動作，幾乎哭訴，木易霖悲切出聲：“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被我自己養的藥人抓傷了！慢慢就變成了這副鬼模樣，你說，你說會不會有天我也變成那樣的怪物？”
聽到這孫葛才猛然起身，而剛剛來查看後院動靜的田芙更是一時間楞在原地。
眼看着孫葛愣愣看向某個方向，木易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發生，一轉頭便看到了同樣纏上布條的田芙。
尖銳刺耳的笑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木易霖近乎瘋狂的聲音傳到文竹館每個角落。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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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一樣，你也一樣，你也一樣……”
芙芙卻突然也不合時宜的讪笑起來，“木易霖！你只是瘋了，不是傻了，別忘了，我可是大祭司，回到佘國，有炎神和月尊，還不夠我解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毒嗎？”
“好啊！我等着！”
木易霖詭異的笑扣在鐵籠一格，伍瑭不禁握緊了拳，下意識便往木易霖靠近，芙芙順手一攔，兩人對視一眼，芙芙搖了搖頭這才見伍瑭停下腳步。
伍瑭将芙芙的手握進手心卻被芙芙冷冷抽回，“我要你準備的東西怎麽樣了？”
伍瑭欲言又止，卻又從懷裏拿出一只玉瓷葫蘆，“你要的東西都很尋常，已經備好了，另外這是家主為你特制的丹丸。”
芙芙抓抓腰間的紅棗布袋，開心的接過那巴掌大的玉瓷葫蘆，“老卷餅特意為我煉的！我得好好謝謝他去。”
芙芙打開玉瓷瓶，嗅嗅滿壺的丹丸味，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去。
這種不自然的刻意牽強自然是沒逃過伍瑭的眼睛，只見他招招手，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暗處那人。
“交給陳理。”
芙芙輕車熟路進入太常寺，不多時便與伍呟相對而坐。
熟悉的茶，熟悉的桌，伍呟依舊雲淡風輕，芙芙卻滿目愁容，“廢話就不多說了，我今日才從木易霖口中得知我中毒了，下次還能不能見到家主大人就真的說不準了，所以我能做的是最後再為少主做一次推衍。”
伍呟聽完這話才顯得有些焦急，放下茶杯便立馬拽上芙芙的手，一番把脈眉頭皺的更緊，“屍毒嗎？”
“什麽？應該是毒吧！”芙芙被這話問的有些懵，眨巴着眼睛一番反問，只見伍呟卻一臉不耐煩輕拍拍了芙芙的腦袋，“屍毒！”
看見伍呟這副模樣芙芙卻莫名覺得安心，第一次發現老卷餅還是有個長輩的樣子，輕輕一笑，伍呟卻直接皺上了眉頭。
“居然還有心思笑？做決定吧！現在這右手……”
“現在這右手還不能砍！不對，準确來說砍了也沒用了，毒素早已入體了。”芙芙連忙接過話。
伍呟卻看着茶杯長長的陷入了沉默，許久才見開口：“屍毒萬千變化，或許，只有回佘國才能有一線生機了吧！不過看來那一葫蘆補氣血的丹丸也還是少了。”
“不少了，那我開始了！”
芙芙說着沉下一口氣，伍呟稍稍點頭卻也還是想起了伍瑭，“可是！瑭兒……”
芙芙搖搖頭，退到一旁角落，“你知我知！”
盤坐入定，調整呼吸，雙手捏訣，芙芙默念不止，不多時便是昏昏沉沉，周圍一片虛無，很快虛影竄進芙芙腦海之中。
氣血翻湧間，芙芙吐出一大口鮮血，還來不及講出結果便昏倒在地。
伍呟見狀動作極快，從懷裏掏出一塊布巾，不僅将芙芙嘴角血跡擦幹，還很快便将人安置在了一旁的偏殿。
熟念的在芙芙舌下塞入一顆丹丸，伍呟轉身離開将偏殿門關緊，與不遠處一人對視一眼，點點頭便又回到了正殿，仿佛無事發生。
但眼看着清掃血跡的小道童，伍呟還是忍不住一聲嘆氣，“或許真如瑭兒所言。”
也不算太久，芙芙蘇醒過來，下意識便抓上一把紅棗幹，正要嚼卻滿嘴都是血腥與藥味，倒上一杯清茶，卻只見桌面上一張字條。
“早有定數的定數不會因為提前知曉而被改變”
芙芙在心中默念一遍，不由得輕笑出聲，“我推算之前不和我說，算完了倒還留下這麽一句。”
回想起占蔔到的結果，芙芙深深嘆上一口氣，便開始四處尋找伍呟，伍呟卻只叫手下人傳話說，結果已不重要。
芙芙一頭霧水的離開太常寺，便往廷尉府趕去，還有一個人也是不得不見的。
站在廷尉府正門，芙芙還來不及做好準備，卻見孟寬先看見了田芙，“芙小姐？你來廷尉府是？”
孟寬正常問出聲，芙芙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但眼看着孟寬将自己的官服穿的板板正正，官帽也戴的端端正正的模樣，芙芙認真的向孟寬行禮一番。
“孟大人！我要離開洛城了，離開之前還是想為年幼時的妄言向您道個歉，我知道孟大人大人有大量，或許已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誰說的？此事我可記恨已久，只不過……”孟寬說着看向在兩人身後看戲的文蒲，“大人作證，當日我也算是公報私仇過了吧！”
“是啊！所以，應該算是扯平了吧！”文蒲搖着折扇出場，芙芙這才笑着搖頭，發現自己好似有些幼稚。
畢竟自己真正該去道別的人卻是連念頭都沒有一個。
恍惚間，芙芙接過三三遞來的補血加餐，一口氣喝下卻又不經意間瞥見了桌上的銅鏡，按理來說，銅鏡一般會照的人發黃，但現在鏡中的自己卻蒼白上不少。
“三三，你說我是不是好看了不少？”
三三上下将芙芙一番打量，點點頭，“原先見到小姐的時候，小姐是剛從醴城邊境回來，那邊太陽許是毒辣了些，現在倒是白了些。”
芙芙認真的點點頭，沒想到這毒還有這種好處，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我要回佘國了，明天就啓程，三三你好好照顧好自己。”
“小小姐！真的……”三三說着說着嘴角便不自覺垂下，眼神也失了光彩。
芙芙拍拍三三的腦袋，笑得溫婉，“是真的！你記住，你好好生活，你活得多開心我就有多快活。”
正說着希之突然出現，沒有多說話便拆開了芙芙受傷的布條，傷口不見愈合邊緣還隐隐發黑。
芙芙将手縮回下意識便是敲了敲希之的腦袋，這次希之沒有抱頭而是深深皺着眉頭。
眼看着三三要有所察覺，芙芙雙手環抱站起身來，“雖說你長我幾歲，但怎麽說我也是伍家小姐吧！你這算不算失禮了？”
希之卻沒有回答，只是認真的看向芙芙，“帶上我。”
正在芙芙想着如何寬慰希之時，卻見他雙眼放光，語氣也變得滿是期待，“蠱毒、蠱蟲、屍毒，佘國我來了！”
芙芙一時語塞，但很快也反應過來，“你不許去！我帶着你拖我後腿，好好留在你家少主身邊就是了！”
“好好留在少主身邊！沒錯，你說得對！”
眼看着希之一臉笑意，自顧自說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話，三三和芙芙對視一眼，同時脫口而出，“他沒事吧？”
看着孫葛向自己認真的點頭，木易霖在籠子裏歪着頭傻笑，芙芙也回以一個假笑，這家夥不會真信了我編的鬼話吧？
換上男裝，芙芙将頭發簡單束起，眼看着一切好像都安排妥當，芙芙騎馬先行，便往邊境趕去。
嗅着來往的風，芙芙不自覺揚起嘴角，心卻好像空落落的。
一切真的安排妥當了嗎？
這次算離開還是算回去呢？
